第三十四章

就在林希扶著她要走出院子的時候,李懸突然頓住了腳步,回頭看向白玲玲:「不。」她搖頭,指著白玲玲看向林希:「我要帶她走,她在這裡會沒命的!」
白玲玲一看到那把明晃晃的菜刀,立刻嚇得臉色慘白不住地往後退:「不要,不要!」
陳升有些懷疑了,當初買媳婦的三萬五千塊可是花了他和父母一輩子的積蓄,這個人怎麼能這麼輕鬆就給他錢,別是騙他的吧!
林希看著白玲玲,突然想起了李巧真……現在這種場面,他和李懸想要把人硬帶走,肯定是不可能的,且不說這裡是上樑村的地盤,就算是高井村的村民,包括村長,都肯定是不會願意幫他們,畢竟他們是外來人,走了也就走了,但是上樑村和高井村相鄰,總歸還是要打交道的,鄉村社會不像城裡,抬頭不見低頭見,十里八村都認識……
「什麼犯法,老子管教自己的媳婦兒,天皇老子都管不著!」陳升已經接過了菜刀走到了白玲玲跟前。
上樑村的村民也都義憤填膺地叫囂著:「說什麼不能把老陳家的媳婦帶走!還有沒有王法天理了?」
黃昏時分,倦鳥歸巢。
「你說真的?」
陳升見狀,可不樂意了,一把扯過白玲玲的衣領將她拽過來:「信不信老子打斷你的腿!」
林希的手落到李懸的臉上,粗礪的大拇指撫了撫她臉頰的紅痕,然後站起身,環顧了周圍人一眼,隱忍而狠戾地喊了一嗓子:「誰動的她?」
「就砍腳。」有人提議:「砍了她就不跑了。」
透過鐵窗,她眼睜睜地看著陳升拿著狗鏈子,狠命抽打著白玲玲,白玲玲趴在地上,就已經被揍得滿是傷痕,像狗一樣滿院子爬,這時候有個男人拿來了菜刀,對陳升說道:「把這女人腿砍了,就跑不掉了!」
幾個村民合力拉住林希,這一腳一腳都是下了死力,踩下去還得了,不得把趙瞎子給廢了啊!
「我……我只收現金。」陳升咬牙說道:「給現金,一手交錢一手交人。」
幾個男人你一句我一句地附和,陳升https://www.hetubook.com.com終於還是禁不住大夥的慫恿,重重地點了點頭,鐵了心,拿著刀朝著白玲玲走去。
「老子花了錢,犯什麼法了!老子沒犯法,這就是我的媳婦!我還要讓她給我生娃早安,我的小妻子!你們今天誰都別想把她帶走!」陳升說完就堵在了自家門口,高聲說道:「這些城裡來的人,要搶我的媳婦!村民們給評評理,今天我陳升的媳婦兒被帶走了,明天你們的媳婦兒也都會被搶走!」
一進入上樑村,李懸便覺著壓抑,彷彿有什麼捂著她的嘴,透不過氣,這是個……多麼讓人絕望的地方啊!
趙麻子在幾個村民的幫助下,連滾帶爬地跑出了陳升的院子,這傢伙,根本就是個瘋子!誰他媽要跟瘋子鬧,他又不蠢,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陳升摳著腦袋,看了看林希,又扭頭看了看白玲玲,白玲玲被他這一眼看得雙腿直打哆嗦。陳升心裏打著如意算盤,這個女人娶回家三年了肚子一點兒動靜都沒有,不能結果的花開得再好看,有個屁用,現在有人花四萬塊錢買她,對於他而言連本帶利都賺回來了,到時候用這錢再買個新媳婦,兩全其美。
「那不行,萬一你們把我媳婦拐跑了怎麼辦。」陳升扯著嗓門大喊道。
幾聲狗叫傳來,毛毛和西寶一前一後沖了進來,西寶跑到李懸跟前,不住地用舌頭去舔她的手,發出嗚嗚的嗚咽聲,毛毛很護主,背對著林希,衝著那些村民,豎起了背上的毛,發出窮凶極惡的叫聲,聲音很剛烈。
她用力揉了揉耳朵,腦子裡的嗡嗡聲還沒有消退。
周圍幾個村民面面相覷,然後看向了趙麻子,趙麻子眼神閃躲,站在牆邊咕噥了一聲:「不就扇了一巴掌嗎?女人不打上房揭瓦……」他的話還沒說完就卡在了喉嚨里,因為林希已經撿起了地上的一塊磚頭大亨獨佔小妻。
上樑村比高井村還要荒僻和貧窮,女人很少,好十幾個光棍,成天無所事事,在村子里晃蕩,偷雞摸狗。家裡有一點錢hetubook.com.com的,都買了媳婦兒,不管是傻的還是殘疾的,只要是女人就成,買了媳婦兒就生娃,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能生多少生多少,上樑村啥也沒有,就是繁殖力旺盛。
林希還沒聽完就扔掉了電話。
陳升家的院落很小,幾個土坯的房子,李懸被關在了黑漆漆的柴屋裡,院子傳來了白玲玲凄慘的叫聲,李懸手抓著鐵窗不住地晃動著,扯著嗓子大喊:「放我出去!你們這是違法的!不要打她!」
「吵死了!」一個男人走過來打開了柴屋的大門,李懸猛地衝出去想要阻止陳升,卻被進來那人一巴掌扇到了牆邊兒上,李懸腦子嗡的一聲,耳朵嗡鳴,天旋地轉,都有些聽不清周圍人鬧騰的聲音了。
「最近的……最近的就是上樑村和下樑村。」
「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跟著。」
「最近的是哪個?」
林希說:「讓她跟我們回高井村,我現在就去給你取錢。」
「不要砍我的腿,求求你們了!求求你了!」白玲玲驚恐地看著陳升,眼淚從她絕望的眼睛里流出來,她不怕死,可是她不想像周麻嬸那樣,只能趴在地上走路,也不想像許家的新媳婦那樣,當一個拐子,那樣她就永遠不能離開這裏了!
「不是連死的都不怕嗎?這回怎麼慫了?」有村民在邊上冷嘲熱諷。
「那行,你們把她帶走吧。」陳升雖然這樣說,但還是不放心:「但我得跟著。」錢沒拿到,他就必須寸步不離地守著他媳婦。
「是啊,這是陳家的媳婦兒,不好帶走的吧!」高井村的幾個村民也竊竊私語地嘀咕了起來。
她錯過一次,絕不願意再錯過第二次。
李懸用力拍打著門板,門從外面上了鎖,她又急切地跑到窗邊沖他們大喊:「你們這樣做是犯法的!」
她一分鐘也不願意呆在這個地方,一秒鐘也不想……
誰的女人?
林希回頭看向村長:「哪裡可以取錢?」
林希直接推開他,氣勢洶洶地朝著趙麻子走去,緊接著幾個高井村的村民也過來攔住林希,低聲在林希耳邊勸和-圖-書道:「不要這樣!這裡是上樑村的地盤,咱們鬧不過他們人多!」
李懸死死拽著白玲玲的手,沒有鬆開。
「我是人!不是你們買的東西!」白玲玲撕心裂肺地嚎啕控訴著,不住拍打著自己的胸口:「我是人!我是人!」
助理李微龍的電話突兀地響了起來,是導演朱易打過來的,林希幾步跑過來,直接搶走了電話,電話那頭朱易聲音很急促:「林希,村長那邊傳來消息,說上樑村在白雲山抓了兩個出逃的媳婦兒,一個不是本村的,可能就是李懸!現在村長他們已經出發前往上樑村了……」
「最近的銀行在鎮子上,從這裏過去,要走三個小時。」
李懸的手還死死牽著白玲玲的手,怎麼都不願意分開。
「我不是!」白玲玲手撫住自己的臉,絕望地抽泣著:「我是被賣來的,不是他的媳婦。」
「帶我去上樑村。」
「你算算自從來這上樑村,她跑了多少次了,你再不把她制服了,將來要是讓她跑出去,你花的錢才是真的打了水漂,還會禍害村裡其他媳婦兒。」
李懸被他們推推搡搡帶回了村,從村口一路走進去,小孩兒特別多,那些寬敞的院壩里,有女人背著一個小的,牽著一個大的,還奶著一個,黑漆漆的房屋鐵窗里,一雙雙空洞的眼睛盯著她,不帶一絲情緒,蒼涼冷漠。
誰他媽隨身給你帶四萬塊現金!
「現在就去看醫生。」林希回過頭,蹲下身扶起了李懸,聲音柔和:「有我在,別怕。」
「林希。」李懸全身顫抖得厲害,叫著他的名字,死死抓著他的衣角不願意放開:「帶我……帶我離開這裏……」

林希還死死抓著那根墜子,回頭隨便抓了一個村民,聲音很激動:「除了高井村,這裏附近還有什麼村子?」
「白雲山周圍嗎,還有上樑村,下樑村,黃石村……」那村民一連說了五六個村寨的名字。
後面又是一個男人,瘋了一般闖進來,衝到大院,看到陳升手裡拿的刀,回過頭,又看到了兩個男人拽著李懸的手臂,她的和_圖_書臉腫得很厲害,看得出明顯的巴掌印,林希的頭皮一麻,衝過去,三五兩拳便一個男人打趴在地上,另一個男人見勢不對,就要過來幫忙,林希一腳踢過去,將他直接踹飛了出去,那樣的力氣簡直可怕,把在場的幾個男人都看怔了,從沒見過這樣狠命的男人,就像一頭髮狂的野獸,喘著粗氣。
陳升一聽,有點心動,還能多賺五千塊啊!可不是小數目!
「滾開!把這個女人拉走!」陳升粗暴地甩開了李懸的手,兩個男人將李懸扯了過來,一人控制著一隻手臂,將她拖走。
「可不是!女人嘛,只要留個肚子,能生娃就行了,把腿砍了,她就老實了。」
「老子的女人」林希的聲音完全已經嘶啞,低沉得可怕:「老子連手都不忍往重了捏一下的女人,你也敢動?老子殺了你!」
「林希……」李懸無力地喚了他一聲,按著自己的側臉,皺起了眉頭:「我耳朵……耳朵有點疼。」
是她聽覺出現問題了嗎?
林希充耳不聞,眼珠子里似乎燒了一團火,血絲滿布,宛如暴怒的野獸,村民攔不住他,一磚頭用力往趙麻子腦袋上砸,趙麻子閃躲開,結果轉頭碎在了他的肩頭,他吃痛,「嗷嗚」地叫了一聲,也燒紅了眼開始反抗,抬腿一腳踢在林希肚子上,林希完全感覺不到痛,抓住了他的肩膀,猛力一個過肩摔,接著又是居高臨下的一腳,當胸踏去,在這樣打下去,接著又是幾腳,踏在他的胸口,再這樣下去非得出人命不可!
「都是誤會,誤會!」高井村村長連忙攔住林希,阻止事態進一步失控。
李懸還死死拉著白玲玲的手,回頭看了看村長還有高井村的村民:「我要帶她走!」
上樑村的村長和高井村的村長交涉了一下,然後對村民解釋了來龍去脈。
陳升紅著眼睛,就在他一刀即將砍下去的時候,院子大門口突然闖進來幾個人,村長大喝了一聲:「陳升!快住手!」
「我沒帶現金,你把卡.號給我,我現在就可以給你轉賬。」林希從李微龍那兒接過了手機。
現在已www.hetubook.com.com經是夕陽西垂的黃昏時分。
但是如果他們就這樣走了,這女人肯定免不了遭受毒打,甚至有可能送命,這些事,林希太熟悉了,他從小耳濡目染,見過太多鮮活的生命,在這種暗無天日的地方枯萎,死亡……
白玲玲滿臉淚痕,趁著陳升不注意,迅速爬起來撲倒李懸身邊,驚恐而又含著希望,顫聲道:「帶我走!你答應了帶我走!」
「啊!啊!」白玲玲尖叫聲不止,陳升拿著菜刀,揪著她的小腿,猶豫著不知道該從哪裡砍。
周圍村民都在慫恿,鼓勁,陳升看著手裡的菜刀,又看了看白玲玲那勻稱細長的腿,有些踟躕:「真砍啊?」他對鬧得最厲害的趙麻子說:「我可是花了三萬五千塊錢吶,成了瘸子,這個價錢就不划算了。」
「這……」村長很是難辦:「這……這不合規矩呀。」
「別傷害她!」李懸眼見著幾個村民抓住白玲玲的手腳,陳升已經揚起了刀,在她的大腿根部比劃著,她顧不得臉頰的疼痛,死命掙扎著朝陳升撲了過去,死死抓住了他的衣袖:「你們不能這樣做!」
「不要啊!」李懸眼淚流了出來,抓著鐵欄杆都得刷刷作響,灰塵不斷抖落:「這是違法的!你們會有報應的!不要傷害她!」
「林希。」李懸看到他,眼淚完全控制不住地流了下來,林希蹲下身將李懸用力護在懷裡,將她的腦袋憐惜地按進自己的胸口,氣勢洶洶地瞪著周圍的村民,目光里射出來的光,宛如最兇猛的豺狼:「是誰……誰欺負你,告訴我。」林希的聲音壓得很低,一字一頓,狠戾決絕:「我殺了他。」
「你說,三萬五千塊買的她是嗎?」林希回頭,冷靜地對陳升道:「我給你四萬塊,你放了她。」
「買賣人口是犯法的。」李懸冷冷地看著陳升,咬牙切齒地說道。
陳升回頭,看到村長帶著幾個生面孔走了進來,他有些摸不著頭腦:「村長,咋地了!」
白玲玲仰面坐在地上,大哭大叫想要掙脫那幾個男人的手。
他剛剛說什麼?
李懸耳朵里嗡嗡嗡地叫鬧著,整個人都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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