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我的喜事

我停下手中的動作,抱住他的雙膝仰頭望著他:「蘇莫飛,一定要這樣嗎?」一定要兩人生死相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我清楚我這樣說,會讓蘇莫飛沮喪傷心,可我不得不說。我不能眼瞧著他往死胡同里鑽,毀了自己。
心裡頭緊張得砰砰直跳,好在緊握的手掌依舊那麼溫暖有力。
我手指顫抖著摸上他的臉頰。蘇莫飛按住我的手緊貼在自己臉上,對我說:「唐絮,我們成親。我會努力做一個好父親的。」見我怔怔的沒有反應,蘇莫飛俯身再用力抱了抱我,旋即站起:「我這就去告訴掌門。」
然後呢?
卻在這時候,被身後忽然響起的悅耳嗓音震住了心神。
一個多時辰后,當蘇莫飛去而復返時,臉上已然帶著難掩的喜色。
我腦子還木木的,反應不過來,盯著他瞧,好半天才沖他自嘲地笑了:「莫飛,我還說你『弱不禁風』,最後連我自己都暈倒了。」察覺到自己竟然霸佔了他的床,我用手肘撐著想要坐起身,動作被這時自門口傳來的聲音打住了。
隨後四周鏗鏗的拔劍聲,也蓋不住那人輕柔的足音。他一步一步踩在我心口上,徐徐走到我的面前。
於是我埋頭繼續奮鬥。手下不停,為免蘇莫飛覺得悶,我一邊捏揉一邊和他閑聊起來:「莫飛,紅葉前輩怎麼來了,她不是不下孤雪峰么?」蘇莫飛笑吟吟地回道:「常與以為我去孤雪峰接你了,所以他下山尋我就直接去了那裡。前輩知道我的事,擔心我出了意外才下山的。」
一個多月……
我心裏嘀咕著,重重的在他膝蓋上捶了一下,隨後在蘇莫飛猝不及防地驚喘聲里,又心疼地慌忙抱住幫他揉。
我抱住頭,死死抓著頭髮,痛苦地嘶喊著,聲音堵在嗓子里出不來。
蘇莫飛用手捂住了我的嘴,不讓我說下去:「唐絮,只要是你的骨肉,我都會全心去疼愛。」
我闔上房門,聽見些聲響,往隔壁的葯舍望去和_圖_書。只見紅葉正將一些藥材搬到屋外晾曬,我忙走過去幫把手。等我忙得額上泌出了層薄汗,常與和羅青也正好出了房間,兩人走近向紅葉告辭后離開了。
跟為師回去……
而後,我便留在了紫宸派,幫著紅葉照顧蘇莫飛。由於我的身份特殊,此刻出現在紫宸派實在不太合適,於是我也很自覺的每天只在蘇莫飛休養的偏院中走動。
「和你無關的。」蘇莫飛截下我的話,語調溫柔如初,「你不用自責。我和樓襲月是正邪不兩立,為了師門,我也遲早會跟他為敵。」
「沒有紫金丸。」我打斷他,在他瞬間凝滯的表情中沉聲道:「莫飛,沒有紫金丸,你怎麼練紫霞秘笈?」我抱得他更緊,直望進他溫潤的眼眸深處,說:「莫飛,樓襲月的武功深不可測,你不顧身體的繼續練下去,就一定能勝過他嗎?」
到成親的前一晚,意外地,紅葉敲開我的房門,將一張紅喜帕遞給了我,冷著張臉道:「一群大男人,把這個都忘了。」瞥見我忍不住露出的笑容,她轉而叱道:「你也差不多。這麼不細心,我怎麼放心把小莫交給你。」我連忙把笑收斂了,低眉順目的乖乖聽她教誨。紅葉卻沒再說話,末了,一聲低嘆。
「唐絮,你鬧夠沒?」
蘇莫飛對望著我半睜開的眼睛,愣了一瞬后,霍然攥緊了握住的雙手,問我道:「你覺得怎樣?要是還難受,我再去請前輩來。」
「小絮,蘇莫飛有多好,你告訴我。能讓你念念不忘到,抱著我喊他的名字。」
「啊……」
紅葉說,蘇莫飛的腿被寒氣所傷不能久站,我慌忙把他扶著坐下。
這種被安心溫暖包圍住的感覺,只有蘇莫飛給了我。
「你想保住腹中的孩子,就乖乖躺著別動。」
話沒說完,手忽然被用力拉住。
他坐在床邊,撫著我披散的髮絲對我說:「掌門答應了,還說要親自過來看看你。」我和-圖-書登時緊張得不行,抓緊了他的手,心底忐忑突然有種醜媳婦見公婆的感覺。蘇莫飛又道:「最後被大師兄勸住了。大師兄提議說很久沒有過喜事,要挑個日子好好慶祝一番。十天後,你看行嗎?」
瞳仁猛地緊縮,我身子綳了一瞬,失力地跌回床上,視線顫動著凌亂不堪。「你、你說我……」用盡全身力氣只擠出這麼幾個字。
話音落地,蘇莫飛和我都呆住。
「怎麼了,莫飛?」我問他。蘇莫飛抿了下嘴唇,說道:「唐絮,如果我一輩子都只能這樣,無法成為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你會介意嗎?」我不假思索地回答:「當然不會。莫飛,到底怎麼了?」
「莫飛,莫飛,你對我太好了。」我感動得撒嬌般把頭往他懷裡蹭去,蘇莫飛僵著身子,半晌后才抬起手摸上我的長發。
「這是懲罰,小絮。」
我臉上微紅,可也真有些擔心發生了什麼事,於是放好手裡的藥材,快步走回屋內。
我聞言一怔。紅葉沒有看著我,嘴角帶著一抹淺淺的微笑道:「小莫一個人在屋裡,你去陪他吧。」
蘇莫飛已經回答了。他選擇了我,放棄了掌門之位。
蘇莫飛拍了拍我的手背,溫柔的語氣安撫道:「等著我。」
「是我們的孩子。」蘇莫飛猝然打斷了我。在我驚詫的目光中,他低頭深望著我的眼眸,認真地道:「只要你願意,他就是我們的孩子。」
耳邊傳來蘇莫飛細心的提醒。我只覺得體內彷彿一股暖風吹過,身心舒坦暖融融的。我依言抬起腳跨了過去,然後被他牽著走向高坐在前的清遠掌門。
樓襲月對我說,嗓音清越動人,語調平緩的彷彿篤定我不會拒絕。

常與每天都要來好幾趟,進屋就和蘇莫飛有說有笑的,可一瞧見我就板著張臉。蘇莫飛只得長嘆,而後待他走了,拉住我的手寬慰幾句,說委屈了我。
我聽出她的意思,羞得耳朵根都發燙了,再一瞧和-圖-書面前的蘇莫飛,臉比我還紅得厲害,登時忍不住噗嗤笑出聲。
那聲音彷彿當胸狠狠撞了一下我,我霍然僵住腳步。
我瞧見隨在他身後走進屋的羅青,暗自詫異。自從蘇莫飛病了以後,羅青很少到這裏來,他應該非常忙。我放下手中的葯碗對蘇莫飛道:「你大師兄可能有要緊的事,我先退下。」而後,和羅青點頭問好,在常與的目不斜視中退出了房間。
「蘇莫飛像這麼抱過你,對嗎?」
在他轉身的那一瞬,我伸手拽住了他,喉嚨鼓動著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顫巍巍地抬起手,在所有人的注視中,將頭上的喜帕緩緩地扯了下來。
蘇莫飛望著我的眼睛,忽而笑了:「大師兄來告訴我,掌門打算最近就選定接任人,然後閉關親自教授他紫霞秘笈的奧義。」
「我還是會留在紫宸派。」他對我坦誠地道,「掌門對我的恩情深重,我不能在此時離開。可是要你也留下來,我……」我連忙點頭說:「沒關係蘇莫飛,你在哪兒,我就在哪兒。」
我「哦」了一聲,又問道:「你離開后又發生了什麼?怎麼和常與他們遇上的?」話略微一頓,「樓襲月派人去為難你了嗎?」蘇莫飛沒有立刻回答。我心中明白,也不願再多說,抬眼內疚地看了看他,「對不起,我當時真的以為樓襲月會放過你,所以我才說……」
不知睡了多久,我再睜開眼時,屋內燭火搖曳。
今日,常與來時還帶著一人。
蘇莫飛眸光跳躍著,許久后很認真地開口道:「我不是為了自己練的。」
身邊有人使勁拉開我的手,俯身將我用力抱在了懷中。那麼滾燙的胸膛,就像烙鐵一樣貼在我身上,痛得我的心都快燒成灰燼。
可蘇莫飛認定了我因他受了委屈,對我愈加溫柔體貼。有時候我忍不住對他說,他再這麼對我好,我就會恃寵而驕去欺負你了。蘇莫飛只笑笑不說話,可是緊握的掌心的溫度,暖得連我心頭m.hetubook.com.com都燙了。
手臂環過他的腰際,絲絲顫抖著。
原本以為,我還能再選擇一次。可天意,不讓我選。
我急道:「怎麼了,是不是我打疼你了?」
…………
我毅然點頭。怎麼會辜負。從今以後,蘇莫飛就是唐絮的全部。
蘇莫飛拉住我的手不放,我也紅著臉沒有掙開。
紅葉見狀,捂嘴忍住笑輕咳了兩下:「我去熬藥,唐絮,你來幫小莫揉捏腿上的穴位。按哪兒,小莫都知道。」說完轉身出了房間,還細心的幫我倆把門闔上。
漸漸的,眼前的水光模糊了視野。
我癱軟在這個懷抱里,渾身力氣都像被抽空了,失魂落魄地開口說:「蘇莫飛,你放開我吧……」蘇莫飛抱住我沒動。我慘然笑了笑:「蘇莫飛,你還不明白嗎?我懷孕了,是……」
快要憋死的窒息感。
「別鬧了,小絮,跟為師回去。」
第二天辰時,紅葉親自將我牽出房間送到了蘇莫飛手中。喜帕遮蔽了我的視線,我只能隨蘇莫飛的腳步往前邁去。
「前面是門檻,小心點。」
我根本沒顧及到自己話里的酸味,忍不住劈里啪啦的把話說完。蘇莫飛望著我眨了眨眼睛,突然展顏笑了起來,笑容溫煦如是春風拂面:「唐絮,你是在擔心我,怕我再被樓襲月傷了?」
「唐絮,別這樣!唐絮!」
「我沒事。」蘇莫飛紅了臉頰,握住我的手一字一句地道:「唐絮,我想要護住的人,除了掌門和師兄弟,還有,你。」
我們還有然後嗎?
蘇莫飛僵了半晌,對我寬心地笑了一下:「你別擔心,我自知現在還不是他的對手,我會再練……」

心臟猛地揪起,我有些喘不上氣。
明知故問。
我表情微僵住。記得紅葉曾經說過,紫宸派的掌門人是不能娶妻生子的,雖然我不知道原因,但是這是紫宸派數百年的門規。如果,蘇莫飛他……驀然想起他方才問的話,我一驚之後,快步衝上去抱住了他。
www.hetubook.com.com「進去吧。」
從蘇莫飛說要與我成親開始,整個紫宸派都熱鬧起來,大家喜氣洋洋的開始布置準備。蘇莫飛也勸服了其他人,讓他們相信我和樓襲月已經沒有了關係。而紅葉是唯一知道我身孕原委的人,初時她顯得並不太高興,我也覺得心虛,反而不敢和她多說話了。
期間我去拜見了清遠掌門。掌門一如既往的慈祥和藹,絲毫沒有因為我是樓襲月的徒弟而另眼相看。這般過了大半個月,那些紫宸派弟子也逐漸不再像最初那樣處處提防著我。
我愕然抬頭,瞧見她看我的目光柔和了下去,說:「唐絮,小莫有多好你也知道了,不要辜負了他。」
我隨即意識到自己這話說得頗為直白,有些尷尬的咳嗽了幾聲,放開他站了起來。「蘇莫飛,我……」身子還未站直,我腦袋一陣暈眩,眼前發白的往前栽倒下去,在一道驚呼聲中昏了過去。
我問蘇莫飛要按那些穴位,蘇莫飛紅著臉說了幾個名字,我蹲下身去,認真的按捏起來。捏了一會兒,我抬起頭看向他問道:「輕重合適嗎?和紅葉前輩捏的時候差不多嗎?」蘇莫飛點頭,眸光柔柔的,有清澈的水波在裏面流轉。
紅葉臉色雪白的帶著些冷,定睛看著我道:「你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
蘇莫飛坐在床邊,目光有些發直,等我走到他跟前了,他才眸子一顫回過神來的樣子。
「我知道,我明白,」我不無好氣地說:「你是為了武林正義,為了保護你在乎的人,你的掌門師父,還有師兄弟們。所以連命都可以不要了,可以不計後果。」
事情進展得太快,我腦子轉不過來了,頭皮綳得發麻,吶吶出口說:「蘇莫飛,你想清楚了嗎?孩子……」
一時間各種思緒撲涌而來,心臟生起陣陣鈍痛,讓我幾乎無力承受。
我搖頭不以為然地道:「我不介意常與這樣,真的。」因為要比牙尖嘴利,他比不過白謙;要比冰山耍酷,常與遠不及趙單。我還在意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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