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堆滿各種參考資料的教室里睡午覺，對喬暖來說，已經是太久遠的回憶了。此刻教室外面傳來的塑膠跑道的氣息，窗外時不時經過的小女生說話的聲音，讓她有一種恍然回到了高中時代的錯覺。一切都很有青蔥歲月的氣息，包括……還在嘰嘰喳喳討論明星的小女生。
附中食堂飯菜的難吃程度……也和其升學率呈反比。喬暖看著那別出心裁的雞蛋炒花菜，芹菜炒茭白和青椒炒紅椒，頓時一陣後悔，早知如此就不要怕麻煩了。她懷著就當是體驗生活的革命樂觀精神，在附中食堂吃了自己的第一也是最後一餐。
喬暖搖了搖頭，躲開他的手，「我沒做飯，你自己弄點吃的吧。」
「能找人先借點，把缺口先補起來么？」
「那個……保研名單下來了。」李珊珊語氣略帶猶豫。
喬暖乖乖閉嘴，不再去觸這個刺頭的逆鱗。說不定就是因為何決這麼不近人情，才會更多的妹子前赴後繼呢。
「明天見。」
大四的上機實驗無聊又瑣碎，喬暖完成任務時已經四點多了。想著要先回去做飯，就跟李珊珊說了一聲，先下機離開了機房。
喬暖沒有動彈。
喬暖埋在手臂間的臉上忍不住露出一個微笑，不禁想起來當年冬令營時何決也這樣為他解過圍，不過他現在用一把正在變聲的沙啞聲音說出來，比當年更有氣場。
「阿暖，你現在在學校嗎？」
喬爸爸和合伙人開了一m.hetubook.com.com個小服裝廠，生意算不上多大，但好歹比較穩定，廠子里的二三十號人，都指著每單生意的利潤發工資。一百多萬對於其他生意人而言或許算不得什麼，但是要喬家一一己之力一口氣拿出來，卻絕非易事。
她拿起包，拍了拍何決的肩，「我先走了，晚上想吃什麼？」
……不過真的太吵了。喬暖把頭轉過來，又轉過去。一會兒側著，一會兒趴著，就是沒法忽略那越聊越熱烈的討論，果然是因為這些年的睡眠環境都太安逸了。
孫雅抬頭看了一眼，目光里充滿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敵意，她淡淡地說了聲：「拜拜。」
「人家女生喜歡你，雖然說你不能都給出反應，但是這樣不近人情是不是有點……」
喬媽媽沒有像一貫那樣跟她貧，「暖，跟你說個事。」
喬暖頓時覺得心裏有點膈應，「還要寫個策劃，就不去了，你們去吧。」
正在此時，電話又響了起來。
「那要怎樣？」
喬媽媽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喬暖不禁怔了怔，心也立即懸了起來，「媽，怎麼了？」
喬暖失笑，「不然還有誰陪我來？」
「對不起阿暖……」
「誒真的嗎？」李珊珊小跑著過來，自然而然地挽住高朗的手臂，「不是說了讓你遲點過來嗎？」
「我也看看我這邊能不能幫上什麼忙，你讓爸別太操心，沒有過不去的坎。」
「出了什麼事？和圖書」何決並沒有關注保研的事，聽到喬暖說家裡出事，聲音不自覺地提了起來。
喬暖卻是一眼就看出了她分明正在用眼角的餘光偷偷追蹤何決的身影，心想果然小女生就是小女生，段數太低。
「有人睡覺，別吵。」
喬暖退後一步，笑著說：「那我先回去了，你們約會愉快。」
「你的小……」
「合伙人卷了款子跑了，廠子正在做一批訂單，沒有錢材料都湊不起來……」
「除非什麼？」
「隨……」
她想要不還是回去睡吧，卻突然聽到何決把桌子一拍，教室里頓時一陣死寂。
這天喬暖窩在家裡做一個廣告策劃，接到了喬媽媽打來的電話。她擱下筆從床上撈起手機，「趙女士，有什麼指示？」
「不在，怎麼了？」
這樣想著一些有的沒的，很快就睡了過去。
「一百多萬。」
日子一天天往後，到了十一月初，W市開始降溫。
何決神情有些不耐，「說了這關我什麼事。」
喬暖心往下沉了沉，也知道大約結果如何了，她強打起精神，「那祝賀你了，珊珊。」
「什麼事？」喬暖起身將窗子打開，冷風一下子灌了進來。
「你真看不出來？我可是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看出來了。」
「啊嗯，阿暖你注意安全哦，明天見。」
高朗笑了一下，「那你可就錯了，喬暖。身為男性，對於同性的敵意，我還是感覺到的。你別說你沒感覺到他對你的
ｗwｗ•ｈｅｔuboｏｋ.ｃom.cｏｍ佔有慾。」
喬暖咬了咬唇，「那，那現在還有什麼辦法嗎？我爸……他現在怎樣？」
吃完之後何決問她的去向，喬暖想了想，說：「我去你們教室趴一會兒吧，下午還要去學校做實驗。」
喬暖不禁對孫雅生出了由衷的同情，輕聲對何決說：「這樣不好吧？」
「多，多大的缺口？」
「沒事，有什麼好對不起我的，既然是公平競爭，輸贏也都沒什麼了。」
高朗朝她走近一步，聲音裡帶著意味深長的笑意：「所以你寧願選擇一個比你小了半輪的毛頭小子？」
「不管怎麼樣，房子不能抵押。」何決沉聲說，聲音里含著決絕之意。
高朗走到她面前，「珊珊還沒下來？」
一直走出去好遠，喬暖依然還能感覺到高朗追隨而來的，彷彿帶著刺探意味的目光，讓她如芒在背。
喬暖心裏泛起一股噁心感，連忙退後一步，「高朗學長，我不知道你作為珊珊的男朋友，跟我說這些究竟是什麼意思，」喬暖特意加重了「珊珊的男朋友」這幾個字，她想了想，接著說，「如果是未完成情結的話，真的大可不必，我們都是成年人了。」
喬暖坐到了何決同桌的位置上，翻了一會兒他們的教科書，感覺有點困，便說：「我睡會兒，半個小時之後叫我。」
「我媽沒說，不過我想來想去，如果最後真沒辦法，錢又追不回來，我爸肯定是要走這一步的。」她聲hetｕboｏk•ｃｏm•ｃoｍ音低沉而疲累。
「又是隨便。」喬暖白了他一眼，隨即轉向注意著這邊動向的孫雅，「那孫雅妹妹，我先走了，你和何決好好相處，拜拜。」
何決在客廳看了一圈，沒見到喬暖，就往她卧室走去，看她躺在床上，忙問：「怎麼了？」
她看了看來電人，是李珊珊。
「除非把房子抵押了……」
掛了電話喬暖覺得整個人力氣好像都被抽空了一樣，她倒在床上，直愣愣地看著天花板。思維在非常緩慢地轉動，一會兒想服裝廠的事，一會兒想李珊珊的事。然而越想越覺得自己力量太過弱小，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
喬暖靜了一會兒，輕聲說：「家裡出了點事，然後保研名單下來了……珊珊被保研了。」
高朗還欲再說，一陣腳步聲響起，喬暖回頭，卻是李珊珊。她連忙笑著說：「珊珊，學長等你好久了。」
掛了電話之後喬暖一陣茫然，看著書桌上堆疊的資料，也沒了任何心情。
聽到高朗的話，喬暖頓時覺得一陣沒來由的煩躁和慌亂，然而她表面上還是鎮定得無懈可擊，「那又怎樣？」
電話那邊李珊珊頓了頓，「高朗說晚上出去吃飯，讓我邀請你，你晚上有時間么？」
喬暖把事情簡單地講了一下，「這次事情有點大，一百萬真的不是個小數目，除非……」
喬媽媽不以為然，「你哪能幫上什麼忙，照顧好你自己別添亂就成。」
「這麼冷怎麼都不關和*圖*書窗戶，」何決走過去把大敞的窗戶關上，伸出手探了探喬暖的額頭，「感冒了？」
何決皺眉，「你到底怎麼了？」
「你爸的廠子……出了點事。」
教室里留著三五個人，其中就包括明顯已經氣飽了孫雅。她和一個女生正在看時尚雜誌，就某個日韓明星討論得熱火朝天，假裝對何決的行蹤表現得毫不在意。
剛走出院辦，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喬暖。」
喬媽媽嘆了口氣，「正在想辦法，就是告訴你一聲。」
喬媽媽冷笑一聲，「你又不是不知道，這種時候誰還肯借錢給你，再說一百萬又不是個小數目。」
「報案了嗎？」喬暖眉頭緊鎖，她涉世未深，對這種事情也是無能為力。
喬暖不禁苦笑，心想果然把這小姑娘給得罪了。
喬暖皺了皺眉，轉身看向站在石楠樹陰影底下的高朗，「高朗學長。」
「那時他才十一歲，學長你不要瞎說。」
「學長！」喬暖立即打斷他，「拜託你不要胡說，這有意思嗎？」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想起開門的聲音。喬暖知道是何決回來了，但是絲毫不想動彈。
「報了，但追人不還得花時間，訂單耽誤不起。」
何決頓時沉默，片刻后搖了搖頭，「不能抵押房子。」
「嗯，她還要一會兒。」
高朗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你一個人來的？」
半個小時之後，喬暖被準時叫醒。她打了個呵欠，見不遠處孫雅輕輕翻著雜誌，一副委屈的表情，忍不住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