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的宇宙，冷酷如鐵！茫茫的宇宙，黑暗如漆！茫茫的宇宙，腥穢如血！」一開口，她的聲音就帶著一種說不出的癲狂之感，目光也沉冷便如這黑暗腥穢的世界。
孫宇嘿嘿一笑，「那就好，很久沒看你這麼高興過了。」
很快就輪到她上場。詩很長，她要朗誦的是其中《鳳歌》的部分。
王佳雨於是心不甘情不願地上了副駕駛。
出乎田休意料的是，王佳雨的情緒不但沒有就此消減，反而在到達了所謂的「頂點」之後繼續上漲！
王佳雨無奈，只好磨磨蹭蹭地朝黎舒河走去。
黎舒河也愣了一下，王佳雨上次這麼喊他的時候，還是在去年聖誕節前，而現在已是二月末了。
田休試鏡的方式也非常古怪，他讓大家穿上民國的校服，在一間始建於民國時期的教室里朗誦新詩。
田休一貫不按常理出牌，因此試鏡地點不是在攝影棚里，而是在帝都一所建築極有民國特色的大學里。
「啊啊！」終於，積累已久已久的情緒最終爆發，王佳雨的聲音已經由於高昂的聲調變得顫抖不已。
和孫宇走到學校門口的時候，便看見張檸上了一輛保時捷。
正在低頭打分的田休，忍不住抬起頭來。
「沒有。」王佳雨立即搖頭否認。
田休一邊鼓著掌一邊對她說：「真是個瘋子！」
過了好半天，王佳雨才蹭到車邊，正準備打開後面的門，黎舒河卻說：「到前面來。」
她就用著這m.hｅtｕｂｏｏk•ｃoｍ.ｃｏｍ樣的聲音，描述著詩中刻畫的那些場景，雪夜的河流，破爛的烏篷船，年老的母親……
王佳雨動作一頓，然而並沒有說什麼。
「宇宙啊，宇宙，我要努力地把你詛咒……」王佳雨嘴唇顫抖，面目也因為高亢的情緒而顯得扭曲。「你膿血污穢著的屠場呀！你悲哀充塞著的囚牢呀！你群鬼叫號著的墳墓呀！你群魔跳梁著的地獄呀！」
「呃，黎總下午要見你。」
車走遠了，王佳雨才收回目光，「下午有什麼安排？」
「您不也是瘋子嗎？」王佳雨抹了抹額頭上的薄汗，笑著反問。
「……你真的非要這麼形容你自己？」
不得不說這個方式雖然古怪卻非常容易讓人入戲，當演員們一個個穿山藍衣黑裙的校服，坐在空曠肅靜的教室之中時，都能感覺到自己的血脈之中，百年的歷史正在緩慢流淌。
他聽到這一句，居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王佳雨本來覺得自己抽到的題目太難，現在反而有些慶幸自己的好運氣了。
她開口的一瞬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立即被吸引過去了——「雪落在中國的土地上，寒冷在封鎖著中國呀……」她聲音冷寂，卻又掩藏著深沉濃烈的痛楚，而眾人眼前，也出現了這樣一副絕望而森冷的場景。
黎舒河其實來了很久，還跟王建國一起抽了支煙。因此對於王佳雨一系列的表情，他都看在眼裡。
空間一和*圖*書時陷入尷尬的沉默，還是王佳雨最終打破了這個僵局，「黎總你今天專程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一時之間，教室里響起了琅琅的讀書聲。有人慷慨激昂，有人陳情低訴，彷彿真的回到了那個動亂卻文學璀璨的年代。
他不知道聖誕節那天，王佳雨自己一個人究竟想了些什麼，才讓她突然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樣。最初他以為她只是因為張檸的事感到受傷和不高興，但漸漸地他發現不是這樣。特別是前幾天的那通電話，讓他發現陡然覺得現在的王佳雨讓他感到很陌生。
「我出手還用擔心么！」
王佳雨眨了眨眼，「你不是一直覺得我缺心眼么。」
來試鏡的演員表演都非常不俗，一個個往下，很快就輪到了張檸。她抽中的是艾青的《雪落在中國的土地上》，這是一首基調非常沉鬱的作品，濃烈的感情滿溢於字裡行間。
王佳雨沒心思和孫宇繼續鬥嘴，她現在只想著怎麼拖一秒是一秒。
這稱呼轉換得簡直有些刻意了，然而黎舒河知道追究這個也是沒有結果。
兩個人碰面的機會並不少，畢竟需要一起參加《仙俠傳說》的宣傳活動。張檸外形很好，而且在公眾面前塑造的形象也是屬於平易近人型，加上在《仙俠傳說》中可圈可點的表現，和齊浩宇的緋聞，讓她的人氣迅速上升。
這已不是激昂可以形容，分明已是瘋癲！如同在瘡痍的大地上空盤旋哀歌的鳳凰
和-圖-書，那樣的悲鳴一聲聲直衝雲霄！
她從教室里出來和孫宇一直有說有笑，而現在坐在他旁邊，卻又像這段時間一直以來的那樣鬱鬱寡歡。
孫宇將毛巾和礦泉水遞給王佳雨，問：「感覺怎麼樣？」
王佳雨心裏一時五味雜陳。她說不清楚自己現在對張檸的感受，恨依然是恨著的，卻又不自覺地會站在張檸的角度去思考問題，然後反而覺得她很可憐。
新電影是人物傳記類的故事，講述了一代書法大師陶思郁跨越世紀的傳奇。
詩的風格各不相似，有新月詩派的，有七月詩派的，也有創造社的。
到了這裏之後，王佳雨的情緒才漸漸地，漸漸地減弱，帶著沙啞的聲音，就像鳳凰一聲聲泣血。這廣袤的宇宙之下，處處是囚籠和地獄，它惟有哀哭，只能哀哭。
王佳雨的朗誦結束了很久之後，大家才從這樣瘋癲的表演中回過神來。
男主角定的是曾經提名過金鶴最佳男主角的周續，田休稱這位沉默寡言的演員有娛樂圈中其他人沒有的特質。
張檸大一的時候就演出過話劇，因此對於詩朗誦主要依靠語言傳達感情的形式，要比單純的銀幕演員，要擅長得多。
張檸的腳步頓了一下，低聲卻又清晰地說：「我不會讓你的。」
其他的演員也都陸陸續續確定，而陶思郁的初戀情人一角卻遲遲未定。
「……我可以不去嗎？」
「……中國的痛苦與災難，像這雪夜一樣廣闊而又漫和-圖-書長呀！」當讀到這一句時，她聲音因為哽咽而喑啞幾不成聲，在座的各位無不深深動容。
「如果他的車還沒開過來的話……」孫宇看著右邊，幽幽地說。
「放心我會閉上眼睛看不見的——快去吧黎總等久了發火你更沒有好果子吃。」
王佳雨也不得不承認，張檸表現得是在是太好了。她低頭看著手中的詩稿，深吸一口氣——她沒有把握可以超越，只能力求做到最好。
「我倒是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心思這麼多了。」
全部都結束之後，場務通知大家回去等結果。
王佳雨眨了眨眼，「怎麼了？」
王佳雨抽中的是郭沫若的《鳳凰涅槃》。
王佳雨和她的目光在空中交匯，她看到了張檸眼中勢在必得的自信。
王佳雨愣了幾秒才消化掉這個駭人的消息。
第一個上場的是唐宋的藝人，朗誦的是徐志摩的《她是睡著了》。她聲音沉靜而多情，便如詩中的斜欹的白蓮和裊繞的碧螺煙。
大家拿到詩稿之後，就各自選了一個角落開始搶記。王佳雨剛剛在座位上坐下，抽完簽的張檸正好從她身邊經過。
這個角色在《陶思郁》中的戲份並不多，卻非常重要，每一個來試鏡的演員都勢在必行。
「不巧，我也不會。」王佳雨沒有抬頭。
張檸靦腆地鞠了一躬，走下講台。
「他和王建國是哥倆好是啊怎麼都一副接金絲雀回家的架勢！」
「我不知道你怎麼不想見到我。」
王佳雨按照預定時間趕到https://www.hetubook.com.com試鏡地點，在演員人群中發現了張檸的身影。
黎舒河聞言一陣莫名煩躁，腳下突然一踩剎車，王佳雨嚇了一跳，「BOSS你幹什麼……」她立即意識到自己的稱呼，頓時愣住。
後面便是一連串的詰問，情緒一浪高過一浪，聲音也越加激昂急促，好像一根越崩越緊的弦，讓聽眾的心也不自覺地跟著揪緊。
孫宇將PDA打開，看了一下，張了張口卻沒有說話。
「孫宇你忍心看我羊入虎口么！」
任何一個有野心的演員都會嚮往大銀幕，顯然張檸也不例外。
半個小時之後，試鏡正式開始。
田休聽到這裏，卻緩緩地搖了搖頭——到了一個頂點，後面就後繼無力了。
田休頓時露出讚許的目光，「這話我喜歡聽！」
「那你倒是讓你的表情更有說服力一點。」黎舒河輕哼一聲。
王佳雨被安排參与了選角的試鏡。
孫宇看不過去，白了她一眼，伸手往她背上推了一掌，「快去吧！」
王佳雨忙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只見那裡停著一輛熟悉的賓士。
怪才田休，最是不瘋魔不成活的個性。
「不見到不是挺好的嗎，免得我犯蠢惹你生氣。」
「王建國的車。」孫宇脫口而出。
年初各大導演繼續發力，其中動靜最大的就是去年獲得了最佳導演的田休。有最佳導演的榮譽加持，他的新電影計劃一公布就引起了非常大的轟動。
當她結束時，田休忍不住贊了一聲「好」，隨後教室里響起了熱烈的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