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這天，自早上起，王佳雨就一直在廚房裡忙進忙出。
黎舒河開了一瓶紅酒。王佳雨盛好飯之後，在他對面坐下。帝都禁鞭，只有電視里鬧哄哄的節目能增加點年味。
「你在我面前表達你老了？」
小石比了個OK的手勢，片刻后，又舉了舉手，「黎總，我能說句話么？」
「黎先生，你，你要不要緊？」王佳雨看著黎舒河面無血色的臉，眉頭不自覺地皺起。
黎舒河的「BOSS」還沒說完，就被王佳雨用更高能的稱呼給打斷了。
黎舒河沒有動，看著她還算利索的動作，問：「你什麼時候學的做飯？」
「真的嗎」王佳雨驚喜地問，「如果你喜歡的話，我可以經常……哦過完年我就要搬出啦，總之黎先生你要是想吃的話，可以跟我說。」
王佳雨忙說：「黎先生我照顧你是應該的，不然我會良心不安的。你放心我不會住你家的……」
王佳雨眨了眨眼，「有沒有具體一點的？」
王佳雨說完才發覺這個稱呼有點太過於親熱，連忙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藉以掩飾自己不自然的表情。
「我不用照顧。」
客廳里放著電視，餐桌上一飯一蔬，對面還有一個傾聽和交談的人，普通的人家庭，也無非就是如此。
「『黎先生』聽起來很彆扭。」
「怎麼可能！您可是我的衣食父母！」
「你煮的湯圓不錯。」
小石嘿嘿一笑，和高若貞偷偷做了個擊掌的動作。
小石立即掏出鑰匙遞ｈtｔps://ｍ•ｈeｔuｂooｋ•ｃom.ｃom給王佳雨，王佳雨推拒著不肯接，「我覺著這樣不好……」
這種感覺越來越清晰，讓黎舒河陡然心驚。
女人回過頭回過頭來，見是王佳雨立即露出一個微笑，「佳雨你好，好久不見。」
小石閃進來，將王佳雨打量一番，「我的錯我的錯，你現在確實跟這個稱號半點關係都沒有了——黎總怎麼樣了？」
「這有什麼好道歉的，」高若貞笑著說，「沒關係，你能回來就已經很好了。」
「我說，還有進步空間。」
「我覺得挺好的，對吧小石？」
正說著話，響起敲門聲，王佳雨忙道：「請進。」
王佳雨拎著東西打開門，見病床邊坐著一個女人，正在削蘋果。
「你要是不想滾蛋現在就給我閉嘴。」黎舒河冷冷打斷他。
小石立即噤聲，將旁邊欲言又止的王佳雨往前一推。
「您好……」王佳雨輕輕闔上門，「請問您是？」
小石立即撲到床邊，「黎總你要不要緊，可千萬別死啊，你還有一堆工作呢……」
高若貞騰出手握了握她的手，笑著地看了她一眼，「看來你果然是失憶了。」
「勤儉節約是傳統美德啊黎先生，」高若貞不讓黎舒河再反駁，「小石，把備用鑰匙給佳雨。」
「BO……」
黎舒河坐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地看著電視，聞著廚房裡一陣一陣飄出來的香味，忍耐了很久，終於坐不住了。
黎舒河站得很近，和_圖_書呼吸就在耳畔，王佳雨能清楚地聞到他身上須后水的氣息，這種認知讓她動作不自覺地僵硬起來。
「是這樣的，佳雨，」高若貞頓了一下，斟酌了一下措辭，「如果你會忘記這些事是因為你下意識想迴避的話，說出來對你並沒有什麼好處。這麼貿然告訴你，就是強行給你灌輸觀念。 每個人說的話都帶有主觀立場，唯一真正可以相信的只有你自己。就像我，我作為一個外人，真正可以告訴你的其實很有限，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你對他非常重要。相信就他為你擋槍這一點，你自己也可以看得出來。」
自從黎媽媽去世之後，黎舒河都是和張明愷一家一起過的年。今年張明愷他們要回阮冰的娘家，高若貞又是年年必回老家，是以只剩下了王佳雨和黎舒河。
王佳雨則是穿著同色的開衫，裏面是一條淺粉的裙子，由於要做飯，頭髮挽成了一個髻，露出光潔的脖頸。
王佳雨端起酒杯先敬黎舒河，「黎先生，新年快樂。」
「吵死了。」一道聲音冷冷回答。
王佳雨在影碟架上一邊翻看一邊讚歎，「這麼多限定發行……」
「我還不至於差這點錢。」
門打開，小石頭探進來，「喲高小姐小胖妞你們都在啊？」
「你是巴不得我早死吧。」
很多事情，他都不能下一個準確的定義，唯獨一件事，他非常肯定：從王佳雨十九歲那年開始，他們的生命就已經緊緊地聯結在一起，無論是被這樣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關係框定著，都難以斬斷。
王佳雨忍不住一笑，「黎先生你也不老啊。」
他起身走進廚房，只見王佳雨正在切菜，火上正燉著湯，咕嘟咕嘟地響著，鍋蓋的縫隙里飄出一陣一陣的白汽，。
「嗯？」王佳雨沒有聽見，於是追問一句。
這樣持續了四天，就到了除夕前夜。黎舒河因為傷口恢復得不錯，被批准提前出院。
「那就閉嘴。」黎舒河聲音沙啞，沒好氣地說。
室內暖氣很足，他只穿了一件很薄的煙灰色針織衫，利落的肩線被勾勒出來，暖黃的燈光下有一種清貴而閑適之感。
王佳雨將東西放下，見黎舒河睡得很沉，便搬了個凳子做到高若貞旁邊，「高小姐，您能跟我說說黎先生的事么？」
「我覺得小石這個提議非常靠譜，」高若貞和小石相視一笑，「反正你住院這一周房子空著也是空著，還不如省下點錢給你買點補品。」
接下來時間，黎舒河就有一搭沒一搭地和王佳雨聊著天，看著她切菜、下菜、翻炒、起鍋，動作雖然並不算非常熟練，卻莫名地讓他不能錯開目光。
黎舒河白了他一眼。
最終做好了七八個菜，四葷三素，一個黃豆排骨湯，錯落地鋪了一桌子，看起來賣相都還不錯。
「過了年，我就二十四歲啦。」王佳雨抿了一口酒。
「我沒事。」他看向小石，「你先幫佳雨訂個酒店。」
「誒？」
「小胖妞？」
「那個……不如就讓佳雨住你家唄，和_圖_書這樣她照顧你幫你拿換洗衣服什麼的也很方便。」
剛剛放了一小段，王佳雨脫口而出：「I will return,find you,love you,marry you and live without shame（我會回來，找到你，愛你，娶你，無怨無悔地生活）.」
王佳雨表情垮下去，「我應該和他沒有什麼血海深仇啊，為什麼你們都不肯告訴我呢。」
「真的嗎？」王佳雨看著按年份排列的整整齊齊的影碟，目光頓時被點亮了，「可是這麼多我也帶不走……我可以挑幾張喜歡的嗎？」
「沒錯，這個主意真的是兩全其美有沒有，難道佳雨你不想給黎總……煲個湯……？」
「換個稱呼吧。」
王佳雨一笑，「黎先生忍受我糟糕的廚藝這麼天，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幸好黎舒河挑完了就立即離開了，直到音響響起打字機的聲音，王佳雨才放下手中的碟片坐到黎舒河身邊。
她抬頭朝著黎舒河微微一笑，「不用，黎先生你出去坐著就好。」
「佳雨，你跟著小石去舒河家幫他把常用的東西拿過來吧，我現在這裏陪著。」
「他啊……」高若貞看了熟睡的黎舒河一眼，嘴角忍不住勾起來，「就是個死傲嬌，你記住這一點就行了。」
於是，王佳雨就順理成章地搬進了黎舒河家。她白天在醫院陪著黎舒河，中晚餐時間小石過來換班，她則是回去做飯再送去醫院。他受傷的事並沒有大肆宣揚ｈｅｔuｂoｏｋ•ｃom•ｃｏm，除了高若貞和小石，其他人都不知道，推掉工作的借口也只是宣稱得了胃潰瘍。
「那謝謝你了，高小姐。」事已至此，王佳雨也不好再推脫了。
「謝謝你高小姐。」王佳雨垂著頭想了一會兒，輕聲回答，過了片刻，又說：「我真的沒想到他會……」
「那稱呼你什麼呢？」
抬頭看去，王佳雨依然帶著恬淡的笑容，比起初見時的脫線不同，比起在英國再見時的憂鬱又有不同。
三個人都嚇了一跳，轉過頭去只見黎舒河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過來了。
黎舒河站起身來，從架子上挑出喬·懷特的《贖罪》，「可以，都送給你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
黎舒河點了點頭。
黎舒河與她碰杯，「新年快樂。」
「患難見真情嘛。」高若貞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需不需要幫忙？」黎舒河倚著門框，問。
一頓飯氣氛很融洽，雖然對於兩個人，偌大的空間確實顯得有些空曠，但黎舒河卻越來越清楚地感覺到了一種類似「家」的感覺。
「您，您是高若貞小姐？我看過您的電影，幸會。」
王佳雨忙說：「對不起……」
吃過飯之後，黎舒河提議看電影。
「還可以。」黎舒河輕聲說。
「你喜歡的話，都可以拿去。」
「舒河？」
「具體一點，你還是自己問舒河吧，」高若貞一笑，「或者等你想起來。」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會啦。小姨和讓工作忙的時候，我都會幫忙燒飯，不過味道比起小姨做的要差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