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雲山霧罩

段文音手裡動作一頓,「我還以為你是過來興師問罪的。」
段文音便放了剪刀,擦了擦手,端起放在一旁的茶盞,淺淺喝了一口,「你也知道現在局勢緊張,和謝家合作,是雙贏的事。」
「不是,」謝澤雅搖頭,「當時爺爺的公司資金鏈出了一點問題,我不想讓他操心,所以主動提起這件事。」
謝澤雅立即將傅寧硯的手攥緊,「你還在氣我當時說的那些話?」
由是,段文音這個年輕漂亮,還懂畫畫,偶爾逆反,但大體體貼溫順的女人,就成了他的心頭好。後來正室在傅寧書六歲那年得了急病,撒手人寰,段文音順理成章上位。當上傅家主母的段文音表面上還是做低伏小,背地裡卻一點一點在收購小股東手裡的股份,同時搜集傅在煌的罪證。時機成熟之後,一躍成為董事會的一員,便再也懶得對傅在煌曲意逢迎了。
傅寧硯雖有幾家公司的經營權,但握在手裡的股份卻少得可憐,幾乎沒有任何實質的發言權,股份的大頭還是握在傅在煌手裡。當年讓傅寧硯繼承這一部分公司是傅寧硯爺爺親立的遺囑,雖說死者為大,但只要傅寧硯行差踏錯,後果便不堪設想。自管理手頭的公司以來,董事會都幾乎是拿著放大鏡死死盯著他,就巴不得他出一點差錯,就此興師問罪。
傅寧硯雖是離開了,卻始終在仔細想著段文音的話。她說傅寧書和傅寧墨不一樣,不一樣在哪裡?
許久之後,謝和-圖-書澤雅從他懷裡退出,擦了擦頰上的眼淚,聲音喑啞,「我知道你很痛苦,我比你更痛苦。寧硯,你原不原諒我都沒關係,現在見到你了,我就心滿意足了。」她站起身,「我……我明天就回紐約。」
他嘆一口氣,起身一邊朝外走去,一邊給謝澤雅打電話。
傅寧硯便笑說:「我理解您的苦心,但是此事關涉甚重,我不能貿然做決定。」
譚睿摸不著頭腦,「三少,我說什麼了?」
傅寧硯目光幾不可察地一沉,面上仍然帶著笑,「我不知道。便如當年我們都可以為了家裡的利益選擇放棄,如今也不是不可能重蹈覆轍。」
「她說你要回來繼承家業,傅家不能沒有你,她走到如今的地步,更不能功虧一簣。」 她身體微微發抖,聲音也帶著顫,「她向我下跪,寧硯,她是我的長輩,可是她下跪求我。我不能拒絕她。所以我說了那些氣話,我不希望你真的因為一事無成。」
謝澤雅一怔,面上現出幾分委屈,「我以為寧硯你很清楚答案。」
傅寧硯看著她,又哄了幾句,不動聲色問起:「Marion如今如何?」
謝澤雅目光一閃,再開口時聲音帶了幾分傷感:「他在戒毒所,他母親跳樓自殺了。」
見過謝澤雅之後,傅寧硯又馬不停蹄地去見段文音。
崇城那邊形勢卻越來越嚴峻。
院子里架了葡萄架,底下擺著藤椅桌子,朝遠處望去,一片綠意盎然。新www.hetubook.com.com鮮的荔枝鎮在碎冰裡頭,謝澤雅正吃得興緻盎然。
腦海里一時閃過各種念頭,忽然,傅寧硯眉頭緊蹙,好似想到了什麼可怖的事情一般,臉上現出了幾分震驚的神情。 到了車上,他立即給鍾凱打電話,「景興和恆盛科技的事情繼續往下查……」他閉了閉眼,「先從辛木芳身上查起。」
傅寧硯不自覺摸了摸下巴,才覺有幾分扎手。這幾日都在加班,三天只休息了不到十個小時。
窗外日光白灼,照得外面的高樓大廈都好似化成了一灘泥。
傅寧硯靜靜聽著,沒有說話,也沒有表態。
保姆端來茶,傅寧硯擺了擺手,示意不用,只問:「澤雅和你說了能源系統的事?」
段文音瞟了他一眼,「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段文音不自覺地敲了一下桌面,眉頭蹙起,過了半晌,她說:「寧書和老大不一樣。」
他便笑了笑,「你變化不大。」
傅寧硯身體頓時一震。
段文音正拿著一把剪子修剪著盆栽,聽見傅寧硯的腳步聲,也不抬頭,只說:「你倒是有工夫過來見我了。」
傅寧硯也笑,「當年不知天高地厚。」
在車上,他對譚睿說:「你是對的。」
傅寧硯讓鍾凱查出蘇嘉言落腳的地點之後,訂好了機票,卻被事情絆住了腳步。
「嗯,遇到一點麻煩,倒也無妨。」
謝澤雅頓時抱住傅寧硯的脖子大哭,「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這麼多年我一直不想說https://m.hetubook.com.com,可是難道你真的不懂嗎,是段阿姨拜託我這麼做的。」
段文音頓時抬高聲音,「去找齊樹?」
正要走,段文音又說:「我聽說寧書回來了。」
傅在煌是忌憚段文音的。這個女人當年敢自己在廁所里生孩子,不出月子就去攔他的車,說到底還是有幾分狠意。可惜傅在煌當年沒有早早看透這一點。傅在煌與傅寧墨兄妹的生母辛木芳是政治聯姻。那是個殊無趣味的女人,被家裡教育得死板木訥,除了長得有幾分好看,便沒有其他好處了。
傅寧硯靜了片刻,又問:「景興那邊,你有沒有聽見什麼風聲?」
「老爺子費心了。」
傅寧硯笑了笑,沒有回答。
——
傅寧硯沒回答。
傅寧硯笑了笑,「那你愛他嗎?」
謝澤雅笑意盈盈,「你和爺爺都是,只會哄我。都二十六歲了,還差點就結婚,怎麼會變化不大。」
此後兩人的婚姻基本有名無實,而傅在煌也漸漸看清楚了段文音真正的性格。但他有把柄握在段文音手裡,除了憋著一肚子窩囊氣,再沒有其他辦法。
她穿一件一字領七分袖的淺綠色上衣,手臂上帶著一串翡翠的手串,脖子上扔掛著傅寧硯買的祖母綠項鏈。
「是我的錯,」傅寧硯立即伸手輕握住她的手,「我想知道得更確切些,所以才問你。你回來,我很高興。」
段文音只是搖頭,「沒事,你走吧。」
謝老爺子似是覺察到他的猶豫,便繼續勸說和*圖*書:「你也知道,澤雅父母去得早。她是失恃,我卻是白髮人送黑髮人。爺倆兒相依為命,我心疼她,所以事事都想順著她。她中意你,我自然也會幫著你。」
謝澤雅目光便更加急切,「那你……你曾經說的……」
「聽阿姨說你在忙,我也不敢找你。」
山下熱浪滾滾,山腰處的避暑別墅卻是溫度適宜。
這幾天他眼皮一直在跳,心裡不安,總覺得這事從頭到尾都帶著幾分陰謀的意味。事情早不發生,晚不發生,偏偏攢到謝澤雅歸國之時一起發生了。
在他眼裡,段文音和傅寧硯,一個是老怪物,一個是小怪物,一脈相承的蛇蝎心腸。
謝澤雅便又露出笑容,將傅寧硯的手指翻過來玩,「當年你可不會問這些黏黏膩膩的問題。」
而段文音母家殊無勢力,只憑著自己的本事在董事會裡佔領了一席之地。但母子兩人手裡資本有限,真要在傅家站穩腳跟,還得有一場惡戰。
「恐怕請神容易送神難。」
恆盛科技咬得很死,幾乎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
謝澤雅便抬眼認真看著他,「那現在呢?」
「這是自然,人情歸人情,生意歸生意。明天我手下的人就過來和你詳談,咱們一切照章辦事。如果能通過,與你與我都是好事。」
傅寧硯看著她,不動聲色平靜反問:「我說了什麼?」
傅寧硯有些奇怪,「為什麼突然這麼說?」
謝澤雅神情一滯,突然將傅寧硯的手一甩,身體猛地往後靠去,拿手掌緊緊地掩著面,m.hetubook.com.com隨即傳來極輕微的哭聲。
傅寧硯不以為意,「如果你是指七年前的事,的確是你的作風。你不想吵架,我也不想。」
「哪裡,還不是盼著澤雅高興。」
傅寧硯自然心裏存疑,但聽段文音語焉不詳,也知道問不出什麼。
謝澤雅擦了擦手指,眼梢含著笑意,看著傅寧硯,「比那天憔悴了。」
「我這邊研發團隊都在,東西也都成型了,調試之後就能立即上馬。我是之前不知道寧硯你要這套玩意兒,要是知道的話,早就和你談了。」
傅寧硯伸手一把將她拉住,靠過去,聲音含著笑意,「我可捨不得讓你走。」
「當然不是。」
謝老爺子親自打電話過來,說要和他談談能源循環系統的問題。原來Marion的企業破產之前也在做這個事,謝老爺子也投入了不少資源,但是受到破產的波及,元氣大傷,項目就暫時擱淺了。
掛了電話之後,傅寧硯卻高興不起來。拿人手短吃人嘴短,若真要承了謝老爺子的情,可就不是人情歸人情,生意歸生意這麼簡單了。
傅寧硯目光變了又變,還是起身走到她跟前,蹲下身,將她攬進懷裡。
——
段文音一貫淡漠的臉上卻難得現出一絲慌亂,她忙接著喝茶掩飾過去,只說:「你處理好了眼前的危機就行,這事兒和景興沒什麼關係。」
「聽說,你們訂婚是謝老爺子安排的。」傅寧硯十指交握,閑適地擱在桌上。
無論如何,明陵市是去不了了。
傅寧硯點頭,「她去了明陵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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