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列席的成員面前都擺著一份牛皮紙的檔案袋。
謝澤雅一怔,「是不是……」
說罷,將目光轉向了坐在他身旁,垂著頭一言不發的傅寧書。
「你別亂想。」
「我知道,我只是有點擔心,」她眉心微蹙,「總覺得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
許久之後,傅在煌站起身,將手邊厚厚資料拋向傅寧墨,怒吼道:「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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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寧硯將傅寧書扶起來,也不再看傅在煌,兩人緩緩朝外走去。
已經到場的傅寧墨卻是臉上掛著笑容,穿剪裁合身的銀灰色西裝,金邊眼鏡后的目光看來也是溫和平易。
傅寧硯立即伸手,緊握住她的手。
傅寧硯默了一瞬,「嗯,後天要開會。」
——
傅寧硯站起身,微微整了怔衣袖,環視一眼,臉上帶上三分笑意,「七年以來,我管理的煌安地產、煌安酒店和煌安國際傳媒,營業額節節攀升只高不低。上任董事去世之前,集團內部狀況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我不知道傅大少如此關注我的私生活,對我傅寧硯有幾個女人也調查得這麼清楚。」
段文音始終神情平淡,待人都走了以後,她突然從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揭開鋼筆筆蓋,刷刷寫下一行字,推到傅寧硯桌前,「這是股權轉讓書,我名下所有股權都給你。你要是還顧念我是你母親,賞口飯吃就行。不顧念,也無所謂。」說罷,也收拾東西起身離開,一陣腳步聲后,房間復歸於平寂。
蘇嘉言靜了一瞬,淺笑說:「都聽你的。」
她沒有化妝,頭髮梳成馬尾,白色的針織衫外罩了一件淺咖色的斗篷。她臉上帶笑,一邊擺弄東西一邊哼著歌,比起之前的歇斯底里,此刻竟是難得的嫻靜安寧。
與此同時,傅寧硯這邊接到蘇嘉言已經離開崇城的通知之後,也立即行動起來。他將已經整理好的醫療記錄和證據做了備份,一份給了傅寧書,一份寄給鍾凱保存。弄完這些以後和_圖_書,就接到了後天舉行董事會議的通知。
傅寧墨依然面上帶笑,氣定神閑地看著他。
傅寧墨正在輔導研究生做課題,手機響了起來。他做了手勢,出去接電話。
段文音也列席會議,坐在傅寧硯身旁,面沉如水。饒是傅寧墨這邊痛陳她陰狠毒辣,她神情也未有絲毫變化。
「大少,蘇小姐馬上就要登機了。」
「你提供的資料幫了我們很大的忙,現在證據鏈完整,不會有什麼風險。」
電話那段謝澤雅依然在哭:「寧硯!寧硯你救我啊!你不是說喜歡我嗎!」
傅寧墨陰沉一笑,「看來你真的不打算顧惜謝澤雅的死活了。」
說話間,他已經飛快地撥通了謝澤雅的電話,那邊瞬間傳來聲嘶力竭的哭聲:「寧硯!救我!寧硯!」
傅寧墨眼鏡被打落,他低著頭,許久沒有動,之後,方才緩緩將頭轉向傅在煌,聲音平靜里卻藏著隱隱的恨意,「與其讓姓段的天天去醫院氣她,讓她得著重病還不得安寧,不如讓她乾乾淨淨離開。你以為我是兇手嗎?」傅寧墨哈哈一笑,「兇手明明是你!」他站起身,死死盯著傅寧硯,「想要憑這招就將我逐出傅家,你也太天真了,還是先掂量掂量你手裡的股份吧!還有,如果你敢輕舉妄動,謝澤雅出了什麼事,你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回憶很快開始,也不廢話,直奔主題,討論廢除傅寧硯在傅氏企業中所有執行職務的事情。
傅寧硯看了他一眼,突然將自己手邊的一份資料扔到一邊,「這本來是我搜集的傅寧墨勾結謝氏集團,損害煌安經濟利益的證據,不過既然大家這麼關注八卦,我也不妨將這部分先且擱置——鍾凱,把資料發下去。」
站在首席的傅在煌,褪去了最初的憤怒,神情卻逐漸蕭索下去,他緩緩坐下,身體重重往後靠去,整個身子的力量都壓在椅背上,重重嘆一口氣,彷彿陡然之間老去十歲。hetubook.com.com
謝澤雅微微一笑,「嗯,我相信你。」
傅寧墨臉上仍是維持著笑意,「故事很有趣,謝謝你為大家說明我段阿姨害死我母親的具體細節。」
謝澤雅肺炎已經痊癒了,住在別墅里靜養。傅寧硯去看她的時候,她在廚房裡燉雞蛋羹。
「那行。」黎昕又抬頭看了蘇嘉言一眼,還想說什麼,張了張口,卻沒有說。
「我先說說這份資料的來歷,這是在崇城人民醫院一位離職的老醫生手裡得到的,他說二十一年前,曾經接到一個病患,住院一周之後出現了嚴重的過敏癥狀,經過急救之後,脫離危險,從CIU轉到普通病房,卻又在當晚突然死亡。」他看著傅寧墨,「大少,你認為這是為什麼?」
傅寧硯今日穿一身黑色西裝,神情嚴肅不苟言笑,走進辦公室的一瞬,好似整個房間的溫度都冷了三分。
傅寧硯邁開腳步,「不了。」
那邊應下,掛了電話。
過了半晌,傅寧書抬眼,盯著傅寧墨,「那天我去醫院看媽媽,當時只有你和趙士德在病房裡,你手裡拿著一隻注射器,看到我之後就藏了起來。後來我跟蹤趙士德,發現他偷偷把注射器和藥瓶扔到了垃圾桶里。我把藥瓶撿回來,把東西摻到了小狗的食物里,後來……後來……小狗死了……」
蘇嘉言也不再說話,挽起袖子去幫忙收拾。
「我沒有加氯化高汞。」段文音沉聲說道。
「我派了人過去,現在應該已經到了。」
「物證我沒有,畢竟當時屍體未交法醫進行解剖屍檢,不過……」傅寧硯刻意拖長了聲音,看著傅寧墨,微微一笑,「人證我倒是有一個。」
謝澤雅搖頭,「沒事,我以前只會做些三明治,現在是該慢慢學著做中餐了。這是剛剛跟阿姨學的,現學現賣。」她將火調到適中,擦了擦手,上前來挽住傅寧硯手臂,走向客廳,「你怎麼現在就有空過來了。」
傅寧墨這方https://m•hetubook.com.com首先舉證,說傅寧硯驕奢淫逸,聲色犬馬,敗壞公司形象;當然最大的把柄仍是段文音謀害辛木芳的犯罪事實。
傅寧墨神情一滯,又立即哈哈笑起來,「既然如此,我也不用留什麼情面了!傅寧硯你記住,你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死!」說罷,掐了電話,一把拂開桌上的資料,大步朝著門外走去。
傅寧墨方面陳述完以後,傅在煌冷冷看著傅寧硯,「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傅寧硯輕輕一笑,笑意卻帶著幾分枯索的清冷,「我只是不喜歡別人算計我。」
謝澤雅看著他走向門口的修長身影,目光漸漸黯下去,輕輕發出一聲長嘆。
傅寧墨伸手將窗戶打開,看著雨霧中隱隱約約的建築與遠處山巒,笑道:「無妨。傅寧硯心思不在她身上,他的性子你也了解,逢到好玩的人都忍不住去逗一逗。」
「我啊,」傅寧硯朝著南方的天空看了一眼——無邊密織的雨霧中,那裡依然暗雲沉沉,「我去硯南。」
「她沒有加氯化高汞,」傅寧硯接著說,「我找到了當時被買通的護士,她也說只是偷偷換用了其他會引起過敏癥狀的葯——這就有趣了,氯化高汞是從哪裡來的?」
傅寧墨表情一霎凝滯下來,目光沉沉地盯著段文音。
傅寧墨十指交叉,看著傅寧硯,笑說:「院方辦事不利,還能有什麼具體原因?」
傅寧墨手指輕輕敲著窗檯,聽著窗外雨聲,站立良久。
霎時,全場都靜了下來,所有人目光都投射到傅寧書身上。傅寧書慢慢站了起來,她此刻臉色發白,身體也在微微顫抖。
「嗯,師傅喝醉了,懿行去照顧他了。」黎昕看了蘇嘉言一眼,低下頭去收拾盤子,「嘉言,既然現在你們已經沒什麼關係了,以後還是少聯繫。這次師傅過生日是迫不得已,等過幾天挑個師傅心情好的時機,還是把你們分手的事和師傅說一說吧。」
傅寧墨卻斂了笑https://www.hetubook.com.com,「這事也別再拖了,省得浪費。你召集會議,時間定在後天。」
那邊也是連連附和,「也是,我看三少這幾天在醫院照顧謝小姐,那可是叫一個無微不至啊,嘿嘿。」
傅寧墨眸光霎時一沉,盯著傅寧硯。後者也不避開,反而微微勾起嘴角。
會議召開當日,天氣依然沒有放晴,雨反有越下越大的趨勢。天色陰沉,雲層便似壓在頭頂。
「你真的不管謝澤雅嗎?」
過了片刻,傅寧墨發出一聲輕笑,「有趣,你是在污衊我加害自己的親生母親。三弟,說話要憑良心,更要憑證據。」
傅寧墨推了推眼鏡,一聲輕笑,「都這樣了他都還挂念謝澤雅,也不知道該說他傻還是說他心胸寬闊。他真的喜歡,就成全他們得了。」
「你真是……」傅寧書神情複雜,「我該說你算無遺策還是說你老奸巨猾。」
傅寧硯好似沒有看到他的表情,兀自做得端正威嚴。
過去半年的種種,權當是遊園驚夢。過日子還是該如此,家長里短,細水長流。
「我去吧,劇院要重新開張了,這邊還得需要你照應。」
謝澤雅不經意回頭,見他站在門口,不由嚇了一跳,忙笑起來,「你怎麼走路都沒聲音的。」
蘇嘉言出發去硯南市這天,崇城下起了雨,天也開始降溫。
話音落下,在座諸位神色都是一變,甚有幾人頭湊到一起,低聲耳語起來。
傅寧硯看著她的笑容,只是一瞬,卻又別過目光。兩人在客廳里閑坐了片刻,謝澤雅估摸著蛋羹快要好了,站起身道:「要不要嘗一嘗?」
到了樓下,傅寧書上車,看著站在外面的傅寧硯,「我回去,你去哪裡?」
「我真正顧惜的人,可是在你手下人的眼皮子底下登的機,拿一個不相干的人來威脅我,未免有些可笑。」
一時之間,房間里只剩下了傅家的人。
蘇嘉言搖頭,笑了笑說:「沒事——師傅去休息了?」
不久之後,傅在煌也到場了。他https://www.hetubook.com.com沉著一張臉,掃視一周,最後目光落在傅寧硯身上,眉頭便緊緊蹙起。
黎昕見蘇嘉言神情幾分怔忪,忙問:「發生什麼事了?」
他一時不再說話,會議室里議論之聲更甚。
傅寧硯也站起身,正了正衣服,「不用,我就過來看看,還有事,先走了。」
傅寧硯在廚房站了片刻,不由神情恍惚。
「就一會兒工夫,吃了再走吧。」
如此情勢,其他人避嫌都來不及,自然不會還留下來繼續開會,便紛紛收拾東西倉促離開。
傅寧硯看著他,表情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股權的份額,馬上就會有新變化,至於謝澤雅……她歸根到底是你的女人,怎麼處置是你的事情。大哥——只要你不再負隅頑抗,我還尊你一聲大哥——如果當時你光明正大來和我說,你想繼承傅家,我絕對毫不猶豫拱手相讓。可我不喜歡人算計我,一點都不喜歡。此事我母親有錯在先,寧書亦曾拜託我顧念手足之情,所以你仍然是董事會的一員,照例分紅,享受權利。但是這三家企業我辛辛苦苦創造的業績,恕我不能接受他人的干涉。」
蘇嘉言回去的時候筵席已經散了,黎昕在一邊招呼,幾個師弟師妹在收拾東西。
「還有,過兩周硯南市有個崑曲文化交流會,師傅不太想去,我們倆中得去一個。」
一時之間,大家都屏住了呼吸,只有窗外沙沙的雨聲,連綿不絕。
「那現在怎麼辦?」
傅寧硯笑了笑,將目光投向段文音,「醫院只得以藥物過敏了解此事,並支付大量賠償金。老醫生對此事始終不解,一直保留著當時的所有報告,離職之後甚至偷偷帶離了醫院。而在五年前,他學法醫的兒子和他講了一樁案例,癥狀和當時的死者幾乎一模一樣。法醫做組織切片,對腎作毒化檢驗,檢出了汞元素,案件告破,原來是家屬往滴管中加入了氯化高汞——這種毒藥在胃裡是檢測不出的。」
傅寧硯笑了笑,「你身體剛好,別弄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