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懲罰

蔣西池一扔手柄,抓著她手腕,直接把她往沙發上一按。
方誌強這才注意到方螢回來了,緊跟其後的,還有一米八二大高個兒的蔣西池。
方螢一桿清台的手藝幾年不練,也落下了,跟羅霄開了一局,被虐得毫無還手之力。
方誌強欺軟怕硬,瞧著蔣西池身形高大,往那兒一站,隱隱有一股不好惹的氣質,他這些年快被酒色掏空了軀體,恐怕壓根不是對手。
「方誌強!你再罵一句試試!」
待吳奶奶身影消失在樓梯上,蔣西池和方螢齊齊地舒了口氣,而後頃刻從連紅到脖子根。
方螢瞅著有點不對勁,「你跟羅嫂吵架了?」
丁雨蓮被前些年的毒打訓練出了條件發射,方誌強一聲喝,她就嚇得不敢動彈。
正難分難解。
羅霄笑一笑說:「樹挪死,人挪活唄,年後我就把這酒吧給盤出去,整點兒別的。」
方螢氣得渾身發抖,早些年烙印在骨子裡的與這人戰鬥的本能幾乎在瞬間歸位,「趕緊滾!」
方螢搖頭,「再玩會兒。」說著又去撿手柄。
考完試又補習了兩周, 到臘月二十七這天才放假。
羅嫂心裏有愧,也提過領養的建議,但並未付諸行動。兩個人脾氣都硬,常有鬧矛盾的時候,每這時候,羅嫂都會覺得,要是有個孩子當緩衝,兩人的關係肯定會軟化一些。生起氣來話趕話,羅嫂總讓他去找別的女人。
躊躇了半晌,最後站起身就要往洗手間去,「……還是算了。」
他和梁堰秋單挑戰績十戰九勝,但不管玩什麼,小到掃雷大到網游PK,就少有能贏過方螢的時候。
「不小了,別打架,文明解決。」和-圖-書
「阿池參加保送了,三月出結果,但肯定能保上。」方螢與有榮焉。
「羅嫂怎麼說?」
蕎花巷內張燈結綵,還與往年一模一樣。但這兩年開始禁鞭,年味到底是比以前淡了一些。
羅霄讓她滾蛋。
阮學文小聲說:「你吳奶奶可真沒情調。」
吳應蓉端著菜出來,瞧著圍著鳥籠子的一老一少:「你們趕緊洗洗手吃飯了,都多大的人,還跟小孩兒一樣。」
蔣西池趕緊跟上。
兩人嚇得魂飛魄散,飛快地彈開,正襟危坐。
「你說。」
「大晚上的,坐沙發上罰坐呢?快去睡!」
方螢似乎不敢看他,便伸手將他一抱,把臉藏在他肩窩處。
「……咳。」
她腳已經先一步做出了反應,只朝著東巷奔去。
她呼吸溫熱,拂得頸間的皮膚微微發癢。
方螢安撫了半天,她才恢復過來。
蔣西池沒忍住笑了一聲。
「一米八二。」
臨走前,羅霄趁著蔣西池去洗手間的當口,把方螢拉到一邊,「去大學的學費,齊了嗎?」
這事常有,但人過中年,吵一次架剮一層皮,羅霄也不知道還得怎麼表忠心,才能讓羅嫂相信,遺憾歸遺憾,但有沒有孩子,真不至於影響兩人的感情。他都已經釋然了,唯獨羅嫂自己的愧疚之心,還時常出來作祟。
除夕跟蔣西池一起過,已經成了這些年的習慣。
他氣焰立時去了一半,嘴裏仍是罵罵咧咧,「媽了個逼,這老子的房子,老子還沒死呢!敢不讓老子進門!」
方螢手指伸進籠子里, 想去摸一摸它油光水滑的腦袋,它一偏頭,堅硬的喙便要來啄。
「那你認輸。」和*圖*書
羅霄當年苦追她三年,部隊放假少,還天南地北沒個定處。但只要一得空,羅霄就一定把時間剩下來去找羅嫂。
羅霄悶著頭不吭聲,抽了口煙。
「這是老子的房子,你憑什麼讓老子滾!」
啐了一口,罵罵咧咧地走了。
「那我問你一句,你必須說實話。」
後來羅霄戰友出任務犧牲,羅霄拿不了槍,就申請退役了。自覺配不上羅嫂,也沒再纏著她,倒是羅嫂這時候主動找上門來。沒過多久,兩人就結婚了,但兩年羅嫂都沒懷上孕。
方螢正殺得難分難解,哪裡有睡意,隨口「好好好」地應下來,就操縱手柄去砍蔣西池的小人。
蔣西池笑了。
方螢趕緊跑過去攬住丁雨蓮的肩,「媽,沒事了……」
大家坐在二樓已經破敗不堪的沙發上喝酒聊天,羅霄問起他們以後的打算。
「你問。」
蕎花東巷的房子,她跟丁雨蓮現在沒住,但丁雨蓮隔三差五都要回來打掃一次,說好歹是個家。
「……」蔣西池全聽見了。
方螢瞅一眼坐在旁邊的蔣西池,「我去C大。」
羅霄把煙一掐,「那聽你的,酒吧賣了我開網吧,全是大老爺們兒,行了吧!」
學生緊繃著學了一學期, 為了張弛有度,讓大家過個好年, 期末考試題目出得很簡單。
方螢也小聲說:「您是童心未泯。」
「你準備怎麼辦啊?酒吧虧成這樣了。」
「還怕你高三了學習緊,吃不好。」
「你們兩個小崽子,有出息。」羅霄抿一口酒,十分老頭子式地感慨了一句。
「問。」
吳應蓉把洗凈的碗筷遞到他手裡, 笑說:「我看你是www.hetubook.com.com徹底被她倆收買了吧。」
方螢腳撲騰兩下,也消停了,伸手勾住他肩膀,回應他的吻。
「真要問?」
方螢氣喘吁吁停在家門口,猛一下推開了半掩的那扇破破爛爛的木門。
方螢只當他是死了,樂得輕鬆。
方螢得勝,開心得不行,「輸了是不是要接受懲罰呀?」
過了許久,便聽方螢聲音低不可聞:「……你每次親我的時候,是不是都……硬了?」
蔣西池輸得都快沒脾氣了,將她手一按,「今天不打了吧。」
羅霄臉上顯出些疲態,「老問題,她非得翻出來再叨叨。」
如今酒吧生意慘淡,方螢哪好意思再收羅霄的錢,「齊了,好大學學費花不了幾個錢,再說還能申請助學貸款。你還有心思操心我的事,你這破酒吧都快倒閉了。」
丁雨蓮把向羅霄借的錢,一筆一筆都記得清清楚楚,說等方螢去大學了,自己去找個工資高的月嫂工作,以後一定慢慢還上。
這事兒被方螢提上了日程,準備等民政局上班了,押也要押著方誌強去跟丁雨蓮離婚。
方螢笑說:「誰讓你開酒吧的,來往美女這麼多,羅嫂能有安全感嗎?」
方螢趁勝追擊,幾下就把蔣西池的小人給砍死了,瞅著電視屏幕上自己這半邊跳出來的「WIN」,挑眉問,「服嗎?」
這三年在墨城外國語中學的學費,全是羅霄資助的。丁雨蓮在照顧兩個孩子之外,上午和下午都會在附近做點兒鐘點工的工作,但錢都拿來做方螢和她的日常開銷了,也省不下多少。
方螢心裏一凜,失聲道:「方誌強?!」
「丁阿姨燒飯很好吃。」
有點鬱悶。https://m.hetubook.com.com
蔣西池好奇心徹底被勾起來,一把將她拽回來,「問了再走。」
方螢立即抽手, 「嗨呀,好凶。」
幾個大人都熬不了夜,十一點就發了紅包,讓蜷在沙發上打遊戲的方螢和蔣西池早些去睡。
方螢和蔣西池滾蛋了,趁著天氣不錯,一路走回了蕎花巷。
「你呢?」
初一那年方誌強被當著鄰居的面戳破以後,就很少回家了,後來他在外面找了個女人,又跟著那時候工地的老闆去了北方,這幾年絕少聽到消息,也沒回過蕎花巷了。
第二天,方螢拉著蔣西池去酒吧拜訪羅霄。
蔣西池:「……」
蔣西池怕方誌強再回來生事,無論如何不讓母女倆繼續待在這兒了。
吃過中飯,方螢跟著丁雨蓮回家去打掃屋子。
樓梯口,吳應蓉正拿著一個保溫杯,「……打架呢?」
炭火正旺的爐子上拿砂鍋燉著山藥老鴨湯, 汩汩地往外冒饞人的香氣。
方螢哈哈大笑。
這些年周遭已經發展成了酒吧一條街,生意不好做,羅霄又守舊,覺得酒吧就得是港片里那樣子的。是以這幾年大家都在裝修、服務等各方面花費心思搞創新,唯獨他原地踏步,客人走了一茬又一茬。
阮學文:「這個鳥不吃蟲, 愛吃紅燒肉,你說怪不怪?」
四年半不見,方誌強越發形容猥瑣,身上套了件不知道沾著什麼污漬的棉衣,蠟黃的臉上掛了碩大兩個眼袋。頭髮不知道幾天沒洗,一綹一綹散發著惡臭。
方誌強回來的事,多少影響了方螢的心情。但她顧慮丁雨蓮的情緒,未敢太過於表現出來。
去了西巷,吳應蓉聽說了這件事也是氣不打一處來,便讓www•hetubook.com.com丁雨蓮恰好趁著方誌強露面,跟他把離婚證打了。解除了夫妻關係,以後他再想胡來,也就沒現在這麼方便了。
話音剛落,蔣西池一時上前一步將方螢護在了身後。
羅霄並沒有因此跟羅嫂離婚,反倒過來安慰她。不是不覺得遺憾,但這姑娘是他當誠心誠意追的,真心實意娶的,因為這就拋棄髮妻,那得成什麼了?是以家裡常催,但羅霄都以自己生不了為由扛下來了。
吳應蓉慢悠悠晃去廚房,往保溫杯里接滿了熱水,又慢悠悠地往上走。走了兩步,轉頭一看,兩人跟小學生似的,手搭在膝蓋上,脊背挺得筆直。
剛到橋頭,迎頭撞上一個大媽。大媽瞧一眼方螢,急吼吼道:「還有閑心散步呢!你老子爹回來了,怕是又要打起來哦!」
客廳里, 「童養媳」正蹲在地板上, 與阮學文研究裝在籠子里的一隻灰羽的鳥。
吳應蓉早做好了滿桌子的菜, 三人一回來就直接開飯。蔣西池幫著去廚房拿碗筷,吳應蓉挺直腰桿仰頭看了看蔣西池,笑說:「又躥個兒了,現在多高了?」
羅嫂沒有生育能力。
兩人齊聲:「……好。」
裏面丁雨蓮嚇得縮在了角落,方誌強正指著她破口大罵。
「困不困,去洗漱睡覺吧。」
這下,方螢反倒扭捏起來,瞟他一眼,又似乎難以啟齒。
蔣西池無奈,「好好好,我認輸。」
「……嗯。」
他跟方螢的事, 吳應蓉和阮學文知道以後一句話都沒反對, 還沒少拿他倆打趣, 說蔣西池當年那一救, 是給自己救了個「童養媳」回來。
方螢打他一下,「都怪你。」
看著屏幕上小人的血條去了大半,方螢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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