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算計

「……這幾年住在屋檐下,也就跟自己的外孫女一樣了。」吳應蓉笑看著方螢,「……以前啊,總拿你跟西池開玩笑。很多話說了就說了,大家也都沒正經去考慮過。」
吳應蓉一貫是個八面玲瓏的人,聽蔣西池說完,心裏就有了主意。
方螢垂著眼,誰也沒敢看。
方螢下意識地一把把蔣西池推開,轉頭一看,是穿著圍裙的吳應蓉。
方螢臉紅到脖子根,「……沒,我們……」
「快進屋吧,太陽都升起來了,怪熱的。」吳應蓉走到一旁,掐了兩片阮學文中的薄荷葉,也沒管他們,徑直進屋了。
後背貼著蔣西池的胸膛。
方螢欲哭無淚。
吃過飯,氣鼓鼓的方螢去找蔣西池算賬。
蔣西池從不會讓她受委屈,更不會讓他們的關係不體面不磊落。
他起身,跟丁雨蓮說:「丁阿姨,阿螢在我房裡睡覺,她考試周一直在熬夜,您別喊醒她,讓她自己睡醒了起來。」
蔣西池笑看著她,「我怎麼壞了?」
丁雨蓮則在跟吳應蓉閑聊,無非也就是些「菜漲價了」的雞毛蒜皮。
待了片刻,再出來時,恰好碰上從廚房走出來的吳應蓉。
方螢回房換下睡衣,咬著已經涼了饅頭,蜇摸著去了廊下,蔣西池和阮學文正在折騰著給幾盆花換個大點兒的盆,落了一地的土。
「……」蔣西池把她手腕一攥,「……我看你這個說髒話的毛病,真的要認真治一治了。」
「就這一瓶,別人送的,和阿池喝兩杯。」
一上午時間https://m.hetubook.com.com,方螢都在兩位老人跟前幫忙。
方螢哪敢。
「還問我,你自己不知道反省?」
方螢拿上碗筷開始,就在悶頭吃菜,時不時地瞅一眼丁雨蓮。
沉默了片刻,丁雨蓮把自己跟前的茶杯舉了起來,笑了笑說:「我同意做不了數,得看螢螢願意不願意。」
然而,丁雨蓮心裏自然是難堪的,卻絕對不會給方螢難堪——她了解自己女兒,心氣高,又極護著她。
兩人配合默契,不大一會兒就弄完了。
方螢挨近,看蔣西池挽著袖子,把舊花盆裡的草木,連土整個地提出來,放入新的大盆之中。阮學文緊跟從一旁的尼龍口袋裡,舀出幾瓢土,倒入新花盆裡。
吳應蓉笑眯眯:「這麼熱的天,還打架啊?」
「……你有毛病!」方螢推他一下。
在忐忑和些許羞恥之中,方螢把整個上午給度過去了。
阮學文打招呼:「早啊。」
這下, 她是真要哭出來了——丁雨蓮前腳耳提面,她後腳就跑去蔣西池房間里鬼混了一晚上。
方螢沒忍住,又踢了他一下。
方螢看他如此煞有介事,快要笑出來,「你有毛病……」
「……他們放屁。」
蔣西池輕笑一聲。
蔣西池沉沉笑了一聲,「……以前都是讓著你的,你還當真了。」
「……我覺得,坐實了挺好。」
「……就要說。」
蔣西池倏然鬆了口氣。
方螢沒睡在自己房間里這事兒,丁雨蓮如何不hetubook•com.com知道?
方螢趕緊進屋去拿掃把和撮箕,過來幫忙掃地。
方螢足足睡到八點半才醒。
結果大家都哈哈大笑起來。
蔣西池被她這不遺餘力的一推,撞得跨出去半步,笑了一聲,待站穩了,伸手把她往懷裡一合,「……讓你偷偷回去,那是睡了不認賬。」
兩個孩子的感情,她是看在眼裡,也沒法無動於衷的。
這樣的情況,他們真不介意嗎?
說不清楚自己是怎樣的感覺。
聊著聊著,不知道怎麼就扯到了方螢讀初中的時候。
方螢:「願意願意!」
反應半刻,意識逐漸回籠,卻立時驚出一身冷汗。摸過手機看了看時間,嚇得快哭出來。趕緊穿衣下地找鞋, 匆匆忙忙拉開了房門。
方螢輕哼一聲,「……耍個屁帥哦,小心我媽罵死你。」
方螢卻越發覺得惶惶不安,她不相信自己睡在蔣西池房裡這事兒,沒一個人知道。
「我……我媽呢?」
方螢聲如蚊蚋,「……奶奶,早。」
一看方螢, 還在沉沉入睡。
蔣西池六點起床,買過早餐,一直坐在客廳。
「誰擔心我啊,我是擔心你,」方螢伸出腳尖輕輕碰他一下,「我無所謂,被我媽罵兩句就罵了,我怕他覺得你是個輕浮孟浪沒分寸的人。」
趁著空當,方螢深深呼吸,「……信不信我叫人了。」
——不單是丁雨蓮,大家都神色特別坦然。
方螢趕緊竄進洗手間。
蔣西池便接著吻,直到她真喘不過來氣。
「咳……」
蔣西和圖書池一把接過了,「我來。」
「蔣西池,你太壞了。」
「……別講髒話。」
「沒事,」蔣西池揮著掃帚,「讓你多睡會兒。」
方螢跟丁雨蓮撞上,很是難堪。丁雨蓮卻好似沒事人一樣的,招呼她幫忙洗菜切菜。
「廚房摘菜,你來幫忙嗎?」
中午,大家圍坐吃飯,阮學文拎出了一瓶茅台。
他就這樣抱著她,往後退了幾步,反手帶上了門。
「爺爺早。」
方螢伸手去撓他癢,「虧我還在想,該怎麼在我媽跟前替你挽回面子。」
蔣西池正站在書桌前翻著書,冷不丁被方螢一撞,轉頭看去,「……幹什麼?」
丁雨蓮手肘飛快地撞她一下,瞪了一眼。
方螢算是明白了,蔣西池已經私底下都把工作做通了,就等著這時候算計她。
若是她說了兩句重話,恐怕方螢指不定要做出什麼堅決與蔣西池劃清界限的事。
窗帘縫裡露出一線天光, 還沒亮透。
方螢一下咬住了唇,忍不住拿眼去瞟蔣西池。
方螢:「……」
吳應蓉笑說:「螢螢性格,和凌凡小時候是有些像的,膽大包天,不肯服輸。」
「……你幹什麼?」
「我就要說,屁……」
方螢臉漲紅了,低下頭去。
外孫女和外孫媳婦,到底是不一樣的。
思前想去,盤算很久,依然過不了自己瞞著家長跟方螢同居這關。
「真沒事,別擔心。」
也就自然而然地有了飯桌上的那一出。
蔣西池停下手裡動作,盯著她。
蔣西池愣了一下,這才想起把酒杯舉起來hetubook.com.com,磕磕巴巴,卻認真無比地懇求道:「阿姨,請您同意。」
「西池和外公在廊下擺弄那幾盆破花呢。」
卻見蔣西池放下筷子,端端正正地坐直了,看向丁雨蓮,「……丁阿姨,還有兩年,我準備法定年齡一到,就跟方螢領證。」
蔣西池原想把檯燈打開的,看方螢如此也就作罷——別折騰她了,自己做過的事, 有什麼不敢認的。
他在心裏想著天亮時的安排,反倒是睡不著, 六點剛過就起床。拿過空調遙控器調高溫度,又給方螢掖好了薄被。
蔣西池往前一步,仗著身高優勢,幾乎是把方螢整個地桎梏在了自己身前。
結果大家所有人,都在和往日無常的瑣碎之中,維護了她的面子。
「下次再踢我,小心點。」
她有個作姦犯科的父親,有個失手犯罪的母親。
另一隻手把方螢腦袋扳過來,低頭便吻下去。
「罰站。」
方螢把臉往蔣西池背上藏,眼前莫名地泛起霧氣。
中飯一如既往的豐盛。
眼瞅著阮學文進屋洗手去了,方螢趕緊湊到蔣西池跟前,「……你幹嘛不叫醒我啊?不是說了我五點回去睡覺嗎?」
方螢聽完更氣了,「……你們這些大人,太會算計了!」
「叫吧,他們不會進來的。」
「他們都說你是我撿回來的童養媳。」
之後,蔣西池就把同樣的話,告訴給了吳應蓉和阮學文。
貼著她耳朵輕喚了兩聲, 卻見她皺著眉,很是不耐煩地「嗯」了幾下。
方螢以為他總算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卻聽他m•hetubook.com•com問道:「踢了我多少次了?」
蔣西池轉過頭去,看見方螢的頭頂。他轉個身,直接把她往自己懷裡一按。
也給足了她和丁雨蓮面子。
丁雨蓮足足愣了半分鐘,才把這句話給消化過來,上下打量著蔣西池,說話聲音都不自然了,「哦……行,我知道了。」
「……」
方螢:「……」
「……女孩子臉皮薄,我就問西池吧,」吳應蓉卻一下轉了話鋒,仍是笑眯眯的,說不上多嚴肅,可也說不上不嚴肅,「……西池,喜歡方家丫頭嗎?以後有什麼打算啊?」
騎上自行車, 在清透的晨光中,去橋頭給大家買早餐。
暈頭轉向的時候,聽見蔣西池問:「還說髒話嗎?」
方螢微妙覺得,吳應蓉說這話不是無緣無故的,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體。
方螢明白吳應蓉要說什麼了,心臟一時提到了嗓子眼裡。
吳應蓉卻笑出聲,「你丁阿姨同意了嗎,就要跟阿螢領證。」
夜半醒了一次去洗手間,沒找著人,心裏也就門兒清了。
吳應蓉笑說:「起床啦?」
蔣西池既然這樣委婉地說了,也就是怕她讓方螢難堪。
話音未落,她忽地被翻了個身,面朝著牆壁,雙手被緊緊摁在了牆上。
他覺得這事兒自己幹得十分混賬。
門口傳來響亮的咳嗽聲。
阮學文點頭附和。
吳應蓉瞅他:「嘿,還喝這麼高級的酒。」
方螢:「……」
客廳里沒人。
不知道坐了多久,丁雨蓮第一個起床。
蔣西池定了鬧鐘, 五點響一聲的時候, 立馬就醒了,飛快地摁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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