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硬骨頭,還不是向妖怪下跪啦?」
黑衣青年打個哈欠,「投降就好,對了,哪個白家?」
大河中央,關中水網交織的樞紐所在。
「怎麼不可能,我兒剛才看到了,白家老頭子,就在隊伍前頭!」
他指著隊伍中,紅紙封壇的酒罈,那是送給大妖的禮物。
他們壟斷水源,大發橫財,連修行家族們也撞得頭破血流。
「白家投降了,咱們是不是就有水喝了!」
只是,不喝水的滋味,卻是難熬。
……
……
「三才伯,這是給……」
白家的隊伍,在沉悶氣氛中前進。
一個水字,激起眾人反應,接二連三有人喉頭蠕動,響起吞咽的聲音。
「少一壇也看不出來,快去!」
「好,要酒,這就有!」
「你可知道,五日前,我身邊唯一的親人,小兒子也渴死了!」
一頂青銅寶座上,盤踞著懶洋洋的黑衣青年,正是興風作浪的天河大妖。
全家老少都蹲在門檻上,沒地可種,地上躺著奄奄一息的雞犬,和-圖-書有氣無力看天,等著天上下雨。
今日見面,白三才非常高興,「喜老哥,過來說話!」
白三才如遭雷擊,踉蹌後退幾步,半晌說不出話來!
「你們切記,等求來乾淨的水源,第一時間要讓鄉老們喝飽!」
「你下去,給我挑幾個鮮嫩的童子童女,老子稍後午睡,醒來要加餐!」
外界各地乾旱,落在關中,僅僅是河面低矮了幾分而已。
時至今日,關中地區,已經無人能撼動他們的存在。
關中水網,縱橫交錯,養育八百里平川。
蛤蟆妖連連點頭,「小的遵命,一定辦得漂漂亮亮!」
沉默的空氣,乾燥得近乎沉悶。
「我幾天沒喝水,借你一碗水酒喝喝!」
喜高義貪婪吞吸大半壇酒水,轉身看著白三才,整理頭巾胸襟。
「沒什麼好看,軟骨頭太多,又不差姓白的一家!」
白三才招招手,下令拆封一個酒罈。
這句話,激起無數人家的注意,一陣雞飛狗跳,腳步錯亂,不是踩著腳丫和*圖*書
,就是踩著雞鴨,亂的不行。
他再三叮囑!
喜高義平生最愛讀書,拜入名教,卻不修鍊任何神通,只是鑽研學問。
淚水一滴滴掉落,沒入酒罈當中。
這裡是大妖盤踞的巢穴,交通四通八達,已經通往關中各地區。
黑衣青年來了興趣,「有趣,我倒要看看是誰,能撐到現在!」
雖然沒有說話,但從鄙夷的眼神中,還是能知道一二。
……
在他面前,一隻蛤蟆妖跪下,諂媚笑著。
「三才伯,您老到後面歇歇!」
酒罈打開,喜高義踉蹌幾步,撲倒在上面,雙手拚命撈著酒水,往口中倒灌。
白家的老少爺們兒,就是餓死毒死,也能挺直脊樑,怎麼今天成這樣了?
白三才見到來人,大喜過望,「喜老哥,怎麼是你?」
「不可能,白老爺子,絕不可能答應!」
「喜老哥,慢些喝!」
「喜老頭我全家,為了守住大義,從老母到妻兒,挨個餓死,也沒有半句怨言!」
他手上攥著白玉嘴兒的鎏https://www.hetubook.com.com
金煙桿,抽著平時捨不得的極品煙絲,雪白的頭顱昂得高挺。
「喜老哥,是我對不住你!」
這裏水土豐沃,乃是養人之地。
但近些年來,大妖崛起,日子漸漸不高過。
「那就是我的血!」
「你這酒,要送給妖怪,缺了一味調料!」
「可今天,我喜老頭不想死了,你白三才都跪了,還守著什麼大義做什麼?」
突然,有個孩子開口問道。
「大家都散了吧!」
白三才微微苦笑,搖了搖頭。
這些年來,二人交情有些淡漠。
「白家也送來降表,他們答應投靠!」
粗壯的村婦,插著腰間破口大罵,潑辣性子展露無疑。
「別看,不是什麼好人!」
嘴巴幹得像是含著沙子,半點吐沫都攢不下來,嘴唇早已乾裂,像是被刀子割出道道口子。
這些日子一來,一家家投降,唯獨是白家不投降。
黑衣青年擺擺手,「什麼關中王,凡間的名號,老子不在乎!」
「就是脾氣最臭、骨頭嘴硬的和圖書那個老傢伙!」
突然有人叫道,「白家人出門了,向大河方向過去!」
說罷,這老書生,取出一口銹刀割破喉嚨,將這口酒罈填滿了。
白家隊伍,猛然遇到有人攔路,停下腳步。
得益於充足的灌溉,關中田地收成不錯,百姓們無忍飢挨餓的危機。
老百姓都有知覺,這個時候去大河邊上,除了向大妖投降,還能有什麼?
一個精瘦的漢子,已然幹得脫形,還是嘶啞著嗓子大吼。
「小的恭賀大王!」
老百姓們喪氣起來,終究還是和其他人家一般,今後就要臣服妖怪么!
白三才穿著華麗的衣裳,這是為將來七十歲大壽準備,已經提前穿上了。
喜高義喝得滿臉是水珠,拚命叫道,「慢不得!」
「大王,喜事來了!」
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漢子,絕不軟骨頭跪人,更別是妖怪。
「他們帶的東西可多了,有肥豬美酒,還有白面香油!」
自從天河大妖佔據此地,四方妖怪來投,發展得越發興旺。
這時候,一個年輕的婦人和-圖-書,懷中抱著孩童,腳步匆匆走開。
有人痴痴說道,「有水喝,真好啊!」
「老漢我這輩子,大風大浪見過不少,這點不算什麼?」
「大王,白家這一投降,您老就是名副其實的關中王!」
半晌過後,白三才抱著喜老頭,大張著口,卻哭不出半點聲音。
「站住,白三才!」
這一刻,無人再指責白家老頭子,都幻想能喝到清甜的水。
「怕什麼,我這張老臉,不在這個時候丟光,難道還要等到見到妖怪再丟!」
陪同的晚輩,覺得有些不忍,勸說白三才回到人群中。
道路兩旁,不是有人經過,暗地裡對他們指指點點。
喜高義身上儒袍破舊,卻高昂著頭,「你那邊不幹凈,我就不過去了!」
「怎麼可能?」
眼前的儒袍老人,姓喜名高義,和白三才是過命交情,二人從小長大,比親兄弟還請。
「這麼多好東西,咱們都要渴死餓死,他卻送給妖怪!」
白家庇護的領地上,老百姓過得不容易,但都敬重白老爺子硬骨頭,沒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