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
在徐風華的感知中，兒子身後的大隊人馬，紛紛身體一緊，隱隱的，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是的，我知道。」徐風華溫柔的打理著孩子的頭髮，輕聲道，「我就在這裏，在這裏等你，我哪兒都不去。」
何天問：「你為什麼要讓他走投無路？當軍團被圍困之時，你就可以促使裟佳率領大軍歸去。」
「合作夥伴，朋友……」何天問放下了手，隨口道，「想想以後見淘淘該怎麼說吧，他是我們能達成目標的最大仰仗。而你的手下，可是讓他吃盡了苦頭。」
何天問看向了徐太平：「如何？」
何先生，惻隱、善良這些特質，你可以回到你的人類社會去盡情發揮。
不被狂風暴雪沖碎大旗，已經是能力範圍內的極致了。
由於雪絨貓的小腦袋在榮陶陶衣領口，所以此時榮陶陶眼中的畫面，是仰視著母親的。
這一支魂獸大軍已經在緩衝區站穩了腳跟。
不要著急。任何人、任何魂獸，做出任何舉動，都只需要輕輕一推。」
滿清晨眼中的調皮消失無蹤，她稍稍低垂著腦袋，白皙手指撥了撥額前被風吹亂的頭髮。
裟佳哪怕是衝破俄聯邦封鎖，跨越興嶺山脈向北走，也不會願意靠近旋渦吧。」
何天問也是輕輕的嘆了口氣：「是啊，這一次，不知會有多少將士埋骨於此。」
隨著步步接近，榮陶陶向前探出了手，努力伸向前。
下一刻，除三員靜靜感受的松魂教師之外，其他所有人，紛紛抬起了手掌。
徐太平一聲冷笑：「呵呵，你是指當裟佳走投無路的時候？」
「呵。」徐太平一聲冷哼，望著空空蕩蕩的眼前，「被風雪吹出來的魂獸，蒙蔽了裟佳的雙眼。時刻都有野生魂獸加入軍團，它怎麼捨得走？」
徐太平卻是不為所動，淡淡的開口道：「或者你只是在可憐裟佳，婦人之仁。」
再這樣下去，又要忍不住留在這裏陪她了。
「呵……」榮陶陶深深吸了口氣，向後退開一步，咔嚓咔嚓的冰花炸裂聲音接連響起。
我的生命也是有意義的，何天問。」
何天問：「又或者，是你的話語權還不夠重，影響不了首領的決策。」
「不。」何天問輕輕拍了拍滿清晨的肩膀，「一切對我們目標有利的因素，裟佳、魂獸大軍、徐太平，我都想要。」
「我要出征了！身為青山軍，去清理魂獸緩衝區！」榮陶陶開口說著。
有人被膨脹的野心蒙heｔｕｂoｏk•cｏｍ•ｃｏm蔽了雙眼，有人卻在野心膨脹之時，不斷被打壓、不斷被修正，不斷隱忍著前行。
徐太平面色陰冷，尋著聲音，望著何天問的方向：「為什麼一定要是裟佳？」
「去吧。」
「這片土地都是我們的了，我們不僅要清理魂獸緩衝區，我們還要再建立三道圓形圍牆，就在這雪境旋渦之下……」
「是！」李盟開口說著，甚至腳下連冰花都沒有踩，披著重鎧的強壯身軀，大步流星，走了回去。
何天問突然有一種感覺，他對徐太平這麼長時間的培養，馬上就要收穫果實了。
滿清晨默默的看著徐太平，常年在混亂的緩衝區里廝混、摸爬滾打站起來的徐太平，的確成長了太多太多了。
話未說完，何天問便打斷了女子的話語：「清晨。」
滿清晨頓了頓，輕聲道：「你見到了裟佳一天天從噩夢中驚醒、從哭泣中醒來，動了惻隱之心。
此時的徐太平，與何天問初遇時的徐太平完全不同了。
滿清晨：「裟佳的仇恨會漸漸轉移到人類軍團上，他已經足夠深陷泥潭了，再遭遇雪燃軍的話，他就又多了一個不返迴旋渦的理由。
「停止前進！」龍河岸邊，李盟大聲命令著。隨後翻身下馬，步伐輕盈，被風吹送著來到了大軍中央：「高隊！」
我知道你對死亡的態度，但在你真正打算以性命為代價，換取一些東西之前，起碼要為你的目標考慮考慮，想想那樣的犧牲是否等價。
對身為軍師的徐太平而言，當一場場戰鬥變成了紙面上的利益得失，當一條條鮮活的生命統統化作對比得失的數字時……
滿清晨那清澈如水的眼眸，露出了絲絲調皮的意味：「他想留住我，但是我溜得很快。」
徐風華笑看著榮陶陶，感知著他身後的華夏軍，這一顆被霜雪浸染了十數年的心，被榮陶陶融化了一次又一次。
野心，都是隨著能力的成長而不斷擴大的。
「再往前20米！」榮陶陶大聲說著，小心翼翼的翻身下了雪犀。
「呵呵。」徐風華笑著搖了搖頭，即便是有這麼多人看著，她依舊一手按在榮陶陶的腦袋上，按低在臉前。
「祝福我們呀，魂將大人？」
這種時時刻刻都在壯大軍隊的誘惑，誰能抵擋得了？
一隻身披雪制大氅的冰魂引，邁步走了過來。
何天問：「什麼？」
要知道，青山軍足足有7、8面雪魂幡開啟著，而所有ｗwｗ•ｈｅｔuｂｏok.com.ｃoｍ人，依舊沐浴在狂風暴雪之中！
何天問：「我說了，這座地獄里的任何生靈，做任何事，只需要輕輕一推。」
我已經預見到了，那一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關於領土這一方面，你知道華夏的態度有多麼強硬。」
滿清晨：「你只要徐太平。這麼長時間，你深陷於此，為的就是徐太平。
總之，徐太平那猩紅色的眼眸，靜靜的望著空蕩蕩的前方，等待著何天問的答覆。
更何況……」
這一句極度不負責任的話，一句懷揣著滿滿期待的話語，讓滿清晨眼眸一凝！
清晨，你常年混跡在魂獸緩衝區，知道這座埋骨之所的運轉方式。
小魂們是真的享福了，他們身下的雪夜驚不過精英級，正常情況下，他們還真得收起本命魂獸，施展寒冰徑前行。
「等我回來。」
何天問，絕對不是這樣的人！
「敬禮！」榮陶陶的話語鏗鏘有力，帶著從未有過的底氣。
毫無疑問的是，只要雪魂幡開著，那就對風雪有一定的壓制。
第一次來這裏時，榮陶陶的內心情緒極度複雜，也反應在了他的方方面面，沉重、不安、期待。
非要刺殺裟佳的話，我就可以做，何必讓你白白犧牲？」
何天問微微挑眉，嘴角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你認為現在的你，有領導裟佳軍團的資格能力、人格魅力？」
徐太平望著何天問那隱身的方位：「當我第一次見你時，就是有榮陶陶在場的那次，我還以為你是個干大事的人。
是的，第一次進入萬安關，第一次來到龍河畔，中間相隔不過一周的時間。
已經足夠了。
霎時間，一片寂靜。
不知為何，這樣一番話語，卻是讓滿清晨眼眶泛紅，也不知道她的心裏都想著什麼。
「我為什麼要考慮活著出來？」滿清晨低頭笑了笑。
這句話說的很有趣，關於行軍事宜，高凌薇已經放權給了李盟。而李盟此時卻來請示，其含義，大概率是在問高凌薇，你們要自己上前，還是全軍前行。
「嗯？」
此時，正有一名身穿雪制大氅年輕女子，佇立在一棵巨木旁。
何天問：「不值得。」
好處就是，有了上一次的轉身，這一次，母親是面對著他的。
短短不過百米的距離，隨著龍驤十八騎開路前行，走的異常順暢。
不僅如此，軍團拉出了一條長線，所有從雪境旋渦里吹出來的野生魂獸，但凡向北、向西北方行和圖書
進，統統都會遭到裟佳軍團的攔截。
何天問：「讓大軍返回雪境旋渦，不過只是任務中的一環。未來，我們還要修正魂獸大軍前行的道路。
而對於榮陶陶而言，從萬安關到龍河畔，他足足走了近兩年的時間。
望著徐太平憤恨離去的背影，隱身的何天問，臉上的笑容卻是越來越大。
「呵呵。」滿清晨無奈的笑了笑，「雪燃軍可不會與裟佳軍團談判、協商、合作。
何天問心中一愣：「什麼？」
說話間，滿清晨稍稍扭頭，看向了身後。
魂獸緩衝區中北部，一座松柏林中。
看著榮陶陶這般激昂狀態，高凌薇那藏在面罩后的臉，也露出了絲絲笑容。
這其中，當然有多面雪魂幡幫助的因素，但所有人都知道，哪怕是沒有雪魂幡，李盟也能這麼頂風冒雪、大步流星的往前走，畢竟實力擺在這裏呢。
高凌薇扭頭看向了榮陶陶，而那蹲伏在踐踏雪犀上、腳下冰花炸裂的榮陶陶卻是笑道：「怎麼？關外第一魂將近在眼前，不一起去看看？」
「青山軍！」榮陶陶真的是豪情萬丈，亢奮如他，行為的確與往日不同。
昔日里，功效恐怖的雪魂幡，足以將風雪統統定格住的雪魂幡，此刻卻只能「抱團取暖」。
而何天問試圖輕輕一推的人，真的是裟佳么？
「媽媽。」
「已經抵達龍河畔，請指示。」
「何……嗯，天問。」滿清晨望著眼前空無一人的雪景，但卻彷彿真能看到人影似的，「也許我們摻雜了太多的私人情感了。」
但這並不妨礙他看到母親臉上那淺淺的笑容。
氣氛壓抑的彷彿能將空氣凝結出水來，而徐太平……也不知道他是裝模作樣，還是真的已經在戰火中歷練出來，不懼生死了。
而我也聽聞了裟佳的故事，面對遲遲下不定決心的他，我也遲遲下不了手。
聞言，徐風華睜開了一雙鳳眸，這一刻，她臉上的笑容終於濃了一些，一手環住了榮陶陶的脖頸，將他攬入懷中。
何天問面色凝重，良久，沉聲道：「你不該單獨去見他的。」
沉默半晌，滿清晨輕聲道：「那是在他去見徐女士的路上。
也許我們早就該扶徐太平上位。」
滿清晨：「……」
「我等你回來。」
與此同時，萬安關外五十公里，龍河畔。
而榮陶陶的步伐也終於不再艱難，輕易的被她拽至眼前。
僅一瞬間，冰雪聰明的滿清晨就意識到了什麼，她眉頭微蹙：「我是不是誤會你了hetubook.com.com？」
女子面前空蕩蕩的雪地中，非常突兀的傳來了一道男性嗓音：「帶不走他的全部將士，又深陷這戰區泥潭，是裟佳遲遲不返回雪境旋渦的原因。
在連綿不斷的戰火中，他成長的的確很快，也展現出了一方霸主的潛質。」
不經意間，那期待似的語氣，讓何天問露出了馬腳。
何天問張了張嘴，似是想說什麼，但直至最後，也沒能說出任何話語來。
說實話，如果隊伍里只有1、2面雪魂幡的話，此刻早就已經被沖碎了。
何天問：「是的，我只盯著你。我幫你清理了智囊團，讓你當上了第一軍師。
聞言，徐太平面色僵硬：「這是多方面因素導致的結果，而你卻只盯著我。」
何天問：「什麼？」
隨後，她稍稍低頭，在那被霜雪浸染的天然捲兒上輕輕一印。
徐風華只是一手牢牢的抓著榮陶陶的手臂，幫他穩固著身形，另一隻手，緩緩落在了榮陶陶那一腦袋天然捲兒上。
「咔嚓！」
「我可沒有那樣的手下。」滿清晨笑了笑，道，「另外，我已經見過淘淘了。」
滿清晨稍稍抬頭，望著眼前虛無的人：「你還在騙我。我以為我們是合作夥伴，是朋友。」
而此時的榮陶陶是如此的氣概昂揚、意氣風發。
「哼。」徐太平一甩衣袖，轉身離去。
「呵呵。」滿清晨突然笑了，笑聲中帶著一絲自嘲，「所以裟佳，包括這兵強馬壯、實力強大的魂獸大軍，統統都不重要。」
何天問頗以為然的點了點頭，輕聲道：「看徐太平怎樣做吧。」
她一手搭在那老樹皮上，看起來像是在自言自語，但又好像是在與什麼人交談？
來到馭雪之界的最大感知範圍，龍驤十八騎緩緩停下。
一切如他所說，在這由殘酷叢林法則支配的雪境地獄中，任何人做出任何事，都只需要輕輕的一推。
何天問抿了抿嘴唇，隱形狀態的他，並不需要太多的表情管理。
聞言，滿清晨深深的嘆了口氣，仰起頭，清澈如水的眼神望著漆黑的夜空。
何天問轉眼看向了滿清晨，與這樣的女子合作，壓力的確是有一點。
血色大旗迎風招展，一隊人馬緩緩抵達龍河岸邊。
在這裏，那些品質是行不通的。」
徐風華卻是不言不語，緩緩閉上了眼帘。
「咔嚓！」腳下一朵朵冰花炸裂，榮陶陶頂著風雪，步步向前。
他們與榮陶陶不同。
她靜靜的聽著孩子那驕傲的話語，一手落下，用手指輕輕描和圖書繪著孩子的面部輪廓，感受著他眉宇間的喜悅。
何天問並不在意任何人對他的誤解，當徐太平直白的表示「為什麼一定是裟佳」的時候，潛台詞，便是徐太平認為自己也可以。
女子的聲音清麗悅耳，即便是在說一場斬首行動，但她的語氣依舊純粹，似是不摻雜任何私人情感：「如果裟佳難下決心，也許我們該幫他下這個決心。」
滿清晨：「雪燃軍就要來了，很快就會和裟佳軍團遭遇。」
「媽，我走了。」
他的心更冷了，也更加決絕了。
滿清晨：「裟佳被徐女士打疼了，打痛了。讓裟佳率軍團向旋渦處靠近，簡直比登天還難。
如果在與其他軍團對壘過程中，你的計策能讓裟佳軍團的勝率更高一些，也許裟佳就更願意聽你的建議了。」
緩緩的，她也抬起了手掌，腳下雖然不能立正，但那手部的動作卻是無比標準。
「你知道的，總有一天，我會接你回家的。」榮陶陶低垂著腦袋，開口說著。
溫柔的話語聲，彷彿能將這無盡的霜雪融化：「祝福你，淘淘。」
她開口命令道：「全軍前進！」
要知道，榮陶陶第一次來的時候，隊內唯有楊春熙一人擁有雪魂幡，而且眾人也非常有自知之明，早早就讓楊春熙把旗幟收起來了，提前適應風雪。
這一夜對於小魂們來說，是大開眼界的一夜。
裟佳軍團拉出來的道道兵線，就像是幾道過濾網，一層層的招納收攬野生魂獸。
隱身的何天問卻並未開口回應。
人，總是會變得。
除了返回雪境旋渦，我想不到徐太平會有其他理由，去勸說裟佳如此行動。
對於少年魂而言，從萬安關到龍河畔的距離，他們僅僅走了7天。
何天問卻是笑了，並不在意女子的誤解：「遲遲下不了手？你敢往這中軍大帳里去，也就別想活著出來了。」
良久，何天問終於開口，卻是沒再這件事上爭辯，而是轉移了話題：「發揮你的作用，讓大軍向龍河畔方位更近一些。待雪燃軍到來，裟佳會回去的。」
在雪絨貓提供的畫面中，母親的身影與之前他離去時一模一樣，甚至雙腳都沒有絲毫移動。
徐風華面色一怔，這孩子……
「唔。」榮陶陶臉蛋埋在她的肩膀上，悶聲道，「所以……親親吶？」
50米，40米，30米……
亦或者說……他想要輕輕一推的目標，真的只是裟佳么？
漆黑的暴雪夜裡，一隻寒冷刺骨的手掌，穩穩的抓住了榮陶陶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