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這樣可以嗎？」
兩人目光對視，大長老暗中起了少許威壓；吳妄似乎並未察覺，動作自然地側身，做了個請的手勢。
他下意識抬頭，又立刻狠掐大腿，默念清心法訣，猛的把頭低了下去。
大長老扶須輕吟，似乎有些猶豫，言道：
吳妄道：「以前吃過一種靈果，當時也是九死一生。」
開門見山，淡定地承認他們留難吳妄不肯放他離開，卻沒有半分理虧之感。
「屬下怎敢……」
刀疤男呆在空中，禁不住歪了下頭，那張被刀疤橫跨的臉上寫滿迷茫。
……
但黑欲門的功法修行又頗為奇怪，修行者必須保持童真之身，破身之日便是媚術功力定格之時。
刀疤男狠狠地瞪了眼吳妄，連忙低頭領命，架起黑雲匆匆飛去。
少主大人在北野哪裡用干這些活？他有管家的。
大長老略微挑了挑眉，回頭對外面杵著的那刀疤男道：
瞬息。
妙長老撇撇嘴，縴手一翻，屈指輕彈，一顆硃紅色的丹藥徑直飛入刀疤男口中。
那男修等同於將自身獻祭一般。
是個狠人。
他對推算占卜之法也算行家，此時推算面前之人的命格，卻是白茫茫、霧蒙蒙。
一點點恐懼罷了。
不過有一說一，這個魔宗規模不怎麼樣，但那黑欲門掌舵的妙長老，卻是實打實的國色天香、媚骨天成，若是對季兄勾勾手指，季兄應該挺不過三個……
做夢都不帶這麼做的！
區區凝丹境，自己在氣勢上竟壓不住？
「抬起頭來。」
這是真的煞星。
「大長老到！」
前方陣法閃耀，那座谷內聞名的暖色殿宇出現在視線中，刀疤男打個激靈，立刻屏息凝神、全神戒備。
「回去復命，待我換身衣物就過去。」
就聽暖閣中傳來輕哼聲，還有嘩嘩的水聲。
但在此地各位前輩眼中，我確實是來歷不明之徒，哪般問詢都不過分。」
大長老嗓音不自覺溫和了些，卻也沒有多問機緣之事，給了吳妄必要的尊重。
在大長老眼中，宗門榮譽勝過一切。
「茅大哥說要報答我救命之恩，將我帶回貴宗山門安置，給了我諸多關照。
上輩子做志願者雖然也有文化課培訓，但學的都是宇宙星空、天文地理，以及人類藝術鑒賞等等。
大長老緩聲說著，看了眼石屋中的布局和_圖_書，見各處一塵不染，書櫥擺件安置井然有序，就連矮桌四面的布帘子下垂的幅度都是一般無二。
再有修道高人來跟他論道，吳妄不保證，自己不會搬出艾因斯坦尊者的《相對論在陰陽學說的適應性探索》，或者薛定諤大帝的《神獸培育新解》。
「你去通的風報的信？」
大長老並不答話，一根手指點在吳妄掌心，一縷縷血氣滲入吳妄掌中。
想要離開魔宗，還不惹來麻煩，最明智的辦法，是主動讓魔宗感覺到，他和這裏格格不入。
刀疤男暗念了幾遍修仙宗門流傳出的清心口訣，這才深吸一口氣，用圓潤的男低音喊道：
吳妄嘴角微微抽搐了幾下，回想起此前三個月內的遭遇，心底禁不住吐槽幾句。
這其實讓吳妄頗感舒服。
許她醉夢沉淪了生死，僅是一面便荒度了半生。
微微一個晃神，刀疤男面前已多了一道粉色倩影；
算不到？
也就是一點，普通的宗門發展規劃。
說不定，那小子此刻已是化成血水，被大長老一巴掌拍成了殘渣。
「晚輩對貴宗也是頗有好感，今後也願結下善緣，」吳妄笑道，「我這裏備了一份禮物，不知能否幫上貴宗。」
開玩笑，他堂堂候補長老、宗門執事，如何會懼怕門內的長老？
大長老目光凝視著吳妄，笑道：「有什麼事是我們能幫上的？老夫親自出手，還你這個人情，你且說來。」
唰！
想到這，吳妄的眼底多了幾分深邃的目光。
「一座島嶼，」吳妄正色道，「我不知這島嶼具體稱謂。」
定睛瞧去，這卻是個高瘦的老者，束著血色長發、神采奕奕，那淺紅色的眼影讓人印象格外深刻。
待說完這些，吳妄道：「在貴宗已叨擾了一些時日，晚輩尚有要事……」
做！
「倒是好福源，增了不少壽元，修行少了頗多阻礙。」
刀疤男低喃著，目中滿是痴迷，下意識抬手摟向面前女子的肩頭。
面對比自己境界高了太多的高手，尤其是這種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人精，一百個謊言不如一句真話。
怎麼，還不走？莫非想助本長老功成？」
吳妄頓時明白了點什麼，笑道：「這位執事，近來卻是沒少在旁註視晚輩。」
……
「亶爰丹，食之不妒。這本是為本長老https://www.hetubook.com.com未來愛侶們備下的寶丹，免得他們整日爭寵惹惱了我，倒是便宜了你。
大長老入內也不說話，只是注視著面前年輕人；鷹隼般犀利的雙眼，似是能將吳妄的骨骼看透。
大長老是什麼性子，他這個做侄子的不要太清楚。
刀疤男連忙檢查自身，掉頭急飛而走。
只是一眼，刀疤男這顆還算堅韌的魔心已被破了大半。
「誰說本宗只有修魔之法？」
晚輩修火之大道，走的是納清之路，也無意改修其他玄法，在貴宗確實不合適。」
「妙長老……」
這般情形，要麼是此人並不存於世間，要麼是有超梵谷手為他遮蔽了命途，不讓旁人窺見。
「何要事？」
大長老表情有些冷漠，口吻有些清淡，道：
某名字特別長的魔宗駐地，一處不起眼的石屋內。
妙長老面若寒霜，忽的目中閃過少許粉色光亮，刀疤男明明低著頭，卻喘起了粗氣，漲紅了面容。
大長老並未收回手指，又問：「你與茅師侄如何相識？」
黑欲門一脈自伏羲先皇時代就已聞名，精修媚術和幻術，戰場上威力奇大，經常能讓那些自控力不行的人形凶獸群醜態百出、心神難聚，任我方宰割。
把咱們魔宗，做大做強！」
「滾！本長老正煩著！愛誰請誰請！」
刀疤男略微思索，一路上心事重重，眼前不自覺浮現出吳妄的身形，突然覺得……
隨後，大長老打量著吳妄，見這年輕人族面容生的中規中矩，身形修長、腰桿筆挺，一身簡單的布衫被撐的緊繃，又不顯半分粗壯。
房間整潔一塵不染，各處飄蕩著淡淡的清氣，也是他刻意營造出的細節。
他們這個大魔宗，本是三個小魔宗湊起來的，老宗主大手一揮，保留了三個宗門的名號，所以就有了滅天黑欲臨風之名。
妙長老天賦異稟，自年少便已是美名在外，開始修行媚術之後，一舉一動都是那般撩人心魄。
食者不妒？這是什麼意思？沒有嫉妒之心了？
這還是沒用媚功的妙長老！
吳妄並未隱瞞，將自己如何偶遇茅傲武，救下茅傲武，被茅傲武尋到、醉酒被帶回魔宗之事，一五一十相告。
為此，離著他們駐地最近的坊鎮，這幾千年……花樓大興。
「哼！」
『無妄子這傢伙wｗｗ•ｈetｕbook.ｃom•com長得倒也算清秀，可能真有過人之處，才會被各位長老看重。』
「東海何處？」
刀疤男心念翻轉間，已是遠遠見到了吳妄那未設陣法的石屋；他還沒駕雲飛過去，就聽風中傳來一陣爽朗的大笑聲。
只識破了第二層偽裝？
「他心眼比芝麻大不了多少。」
大長老笑道：「是何禮物？」
且，修行此功的女子初次行房過後，與之合作的男修將修為全失、壽元無多。
吳妄道：「我想去尋個宗門拜師，今後安穩修行。」
他現在真的，一點『似是而非』的句子都擠不出來了。
她身段高挑纖細，玉足懸浮在離地三寸處，只著兩件通透紗衣，肌膚欺霜傲雪、長發烏黑如瀑，玉腿長足、蜂腰纖背，精緻的面容之上寫滿了女子風情，但眉目深處又有著幾分不諳世事的純真。
念及此處，鬱悶了許久的刀疤男嘴角露出幾分獰笑，整個人都少了幾分兇悍，多了些春天的味道。
山谷半空，那刀疤男駕雲慢行，嘴角帶著幾分勝券在握的微笑。
「前輩莫要誤會。」
吳妄抽回左手，正色道：
此刻她略微皺眉，表情有些頹喪，聲音少了平日里常伴的慵懶：「你剛剛說誰？我爹去了無妄子的住處？」
大長老語調頓時一提：「怎麼？我滅天黑欲臨風大魔宗三派合流、三門玄功，閣下一門都瞧不上？」
貴宗功法高深莫測、為修魔上等功法，修魔、修仙無分高下，不過是一座山的兩條上山之路。
大長老問：「可曾服用過什麼天材地寶？神念如此強橫，已是能媲美元嬰躍神境修士。」
早有準備的吳妄露出少許苦笑，雙手垂於身側，身形站的筆直，嗓音中帶著幾分嘆息之意：
他還沒走兩步，屋門已被打開，一襲血衣映入眼眶。
吳妄道：「來人域前，我便是在東海。」
吳妄拱手行了個標準的晚輩禮，抬頭看向這位老者。
刀疤男身體哆嗦了幾下，妙長老已是閃身回了閣樓，丟下一句：
言罷，刀疤男低頭等了一陣，還納悶此地是不是開了隔音陣，為何沒有半點回應。
怎麼，是逼他在大荒背《道德經》，還是迫他在這魔宗傳星神教？
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大喊。
大長老淡定地走到矮桌后，自顧自盤腿坐下，在這般環境中，連坐姿都下意識端正了
m.hetubook.com.com許多。
坦坦蕩蕩、目不斜視。
「去喊小妙過來吧。」
「妙師叔，屬下對您絕無非分……之想……」
這個大活人明顯就在眼前，答案只能是後者。
吳妄站起身來，立刻走去此前的書桌，將自己寫下的捲軸捧來。
這位大長老尊號『血手魔尊』，是當世魔道排行前三十的高手。
累了，倦了，爆炸吧趕緊的。
「晚輩愚見，修行之法，源於心起，始於道悟，方成神通。
「坐下，伸手。」
說起上次那個女魔頭給自己的考驗，那可真是險象環生。
這是瞧不起他們滅天黑欲臨風大魔宗的修行法門？
「長老，您、您給屬下吃了什麼啊？」
「很好，」大長老點點頭，露出少許笑意，「你是哪裡人士？」
所以，這段時間以來，吳妄的言行舉止都在朝著『正派人士』靠攏。
唉，大長老那暴脾氣……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這是把他當悟道石了？
是，大長老的笑聲？
又來人了……
「妙長老，大長老請您過去一趟。」
「屬下、屬下不敢。」
大道同歸、人族同源，貴宗乃是大荒有名的大宗，不至於留難晚輩這般無名小卒。
吳妄面色如常，微微低頭、拱了拱手，並未多觀察來人，嘴角露出幾分和煦的微笑，已是習慣了這般陣仗。
「你就是無妄子？」
「有心了。」
吳妄停下筆端，將自己帶來的毛筆枕在硯台旁，起身朝屋門而去。
「前輩請上座。」
「本座，乃本宗大長老，近日剛剛出關，聽聞你之事前來問詢一二。被我們留在此處，你可有不滿？」
許她柳眉丹鳳眼，許她酒窩伴紅唇。
（注：亶爰丹出處，取自山海經地名。亶爰之山，多水，無草木，不可以上。有獸焉，其狀如狸而有髦，其名曰類，自為牝牡，食者不妒。《山海經》南山經）
惹不起惹不起，擋不住擋不住。
這是吳妄有意而為。
吳妄心底哼了聲，收回外放的靈識，以免觸怒了這些脾氣可能會有些古怪的魔宗長老，繼續埋頭奮筆疾書。
……
刀疤男趕緊低頭呼喊：「妙長老，大長老剛出關，請您去無妄子道友的住處。」
資質上佳、靈氣充沛，火屬大道、凝丹境修為。
拿這個考驗少主，哪個少主能受得了？
這位老爺子尊號血煞大魔，人域之中名號頗為響亮https://www.hetubook.com.com，曾在人域北疆撒過血，闖過中山無盡凶山，在仁皇閣任職千年功成身退，只差半步便可超凡脫俗！
「是，大長老剛出關就趕去了無妄子之處，請您一同過去一趟。您之前說要廢掉媚功……大長老應當是介意此事。」
妙長老就連罵人，嗓音都是如此別緻。
這個無妄子，仗著茅長老的關照，竟還真想離開這座山谷，去改投仙門。
大長老起聲名的一戰，便是數千年前，大長老鏖戰烏天族首領，將那三萬壽歲的烏天大將斬于刀下，他們滅天黑欲臨風大魔宗在魔道宗門排名，直線上升了一大截！
歷代宗主在上，這、這什麼情況？
『這無妄子，哼哼，這次死定了！』
大長老故意板起臉：
大長老的語調還算平和：
「晚輩見過大長老前輩。」
最艱難的考驗已經度過去了，這位大長老的習性和喜好他此前都已打探好了，這次，已是自己光明正大離開這家魔宗的最後機會。
別人礙於茅長老淫|威，大長老可不會管那麼多！
暗中點出是自己有恩于這家魔宗，而非是欠了魔宗什麼。
妙長老因修行功法的原因一直是獨居，也沒收什麼徒弟，此刻應該是在修行……
這位血發老者自然散發出的威壓，比茅大哥還要強一點，當真不愧是已聽名聽到耳朵生繭子的『大長老』。
「妙！妙啊！若得小友相助，本宗千年後說不定便可力爭魔宗十大宗門的榮譽！來來來！本座去喊人送酒過來，你我今日不醉不歸。
自那位王長老后，一個又一個長老過來論道，一個又一個去閉關！
也不知，大長老是否已被這傢伙激怒，抬手打殺了，若是真殺了也沒什麼，就是可惜了人族一名良才。
大長老抬起左手，那修長的手指緩緩晃動，掐指推算，很快就略微皺眉。
——該排行不算人域隱居高人，只計算在人域較為活躍，近百年露過面的高手。
咕，刀疤男嗓尖微微顫動了下。
吳妄沉吟幾聲，卻是如實相告。
至她被封為長老，更是以戲弄他們這些谷中的漢子為樂，只是一個眼神、一個動作，甚至不經意間一聲輕笑，沒有修出元神的男修就會烈火焚身。
很快，大長老微微點頭。
吳妄淡定地應了聲，挽起長衣的衣袖，盤腿坐在大長老右手邊的蒲團上；像是找老中醫問診時那般，將左手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