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你說得夏川都聽不下去了,肯定是你造謠過頭了。」陳佩寧知道自己兒子在臭美,卻繼續道,「我說的是追你的,你怎麼說到印象深刻了?」
面前的人假意咳了一聲,氣氛很尷尬。
「你不說話就出去,我還要看書。」
陳佩寧見他的喜歡還算有幾分道理,便又問:「女孩子長得怎麼樣?」
夏川微微一笑,秉著不認識所謂的「巧克力」這號人物,所以也表現出滿臉的好奇之心,或許這會兒她還要帶點巧合跟驚訝之色。
陳佩寧看著兩孩子爭執起來,像是下一刻就要摔飯碗,急忙打了個手勢示意停下來。
陳佩寧看出來今天兩人話都很少, 相處得也不像平時那麼自然,便問:「怎麼都不說話呀?」
蘇越洲:會讓你妥協的。
「你……」她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神色之中透露出軟弱的氣勢。
而方城他家裡在鎮上開照相館,來來往往認識的人多,陳佩寧跟他父母自然也有幾分交情,若是下回碰面不經意提起,這鍋究竟讓誰來背走。
「我們家吃的用的都給你滿足了,又用不著你賺錢工作,還常常跟朋友出門玩,這日子過得比你老爸都神仙,你還能有什麼煩惱?」
夏川看著他翹起二郎腿,覺得自己此刻也應該遞上一杯剛煮好的咖啡,然後從他頭頂澆下去。
噗……
「你可以看書,然後我看你。」
他媽點頭:「嗯,你先告訴我那女生叫什麼名字?」
他自問自答:「你說好的,我聽到了,那就一起努力吧,妹妹。」
怎麼辦呢?必須解救出來啊。
夏川的沉默是因為這段話戳中了她的心,現在的關鍵時刻擺在眼前,由於局限性他們天天都能見上一面,等以後衝破了最嚴格的關卡,走出曾經非此即彼的生活,望見更遼闊的風景,她不能保證還會否發生什麼不一樣的變故。
「她是他們班的數學課代表,成績還過得去吧。」
他笑她:「鎖什麼?又不是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天地https://www.hetubook.com.com良心,她這絕對是被逼的。
蘇越洲沒椅子坐,自然而然將自己摔在了她的床上。
夏川:周董的《聽媽媽的話》。
「老媽,現在有些女生矜持得很,沒多少人會主動追求,但是我要是表現出那麼點意思,她們也就放開了。」
「要看就拿走吧。」雖然她不相信他突然有這樣的興緻。
而蘇越洲則是因為她的沉默而沉默。
這是最令她無可奈何的。
哪怕回去的公交車上擠滿了人,他緊挨著她站著, 前胸貼她後背,呼吸噴頭頂,手偶爾搭在她肩頭作祟, 她也聽歌閉眼裝睡一路忍著過去了。
這會兒,倒是另外兩道視線轉向了自己。
蘇越洲不接這茬,他換句話說:「老媽,你不如問我那個女生的情況吧。」
「沒說,但我同學基本上都知道。」
複習到中途,她才發現某人不知什麼時候闖了進來。
「……她有一個外號,我剛剛才想到,你就叫她巧克力吧。」
偏偏,她剛才出門上了趟廁所后,忘記關房門了。
「我這樣喊她當然不會應,但是她知道我是在叫她,喊著喊著也就習慣了……」蘇越洲說著很不冷場地搭理了下坐在對面的人,「你說是不是啊?」
「怎麼沒話說?」
「那個啊,應該是他女朋友吧。」蘇越洲隨口承認。
「我真的不認識。」她抵死否認。
蘇越洲:是你妥協了。
夏川沒說話,她想起自己聽朱甜說起過,她跟方城在一起的事情都瞞著雙方家長,畢竟在這樣一個關鍵時段沒多少大人是站支持態度的。
「……」
晚間吃飯的時候, 夏川一直埋頭不做聲,就像是對食物有仇, 恨不得儘快消滅完畢。
「呃……是別的班的,我不認識。」她一手甩開這個莫名其妙的包袱。
「小氣。」他站起身,轉而趁機坐上了她的轉椅。
夏川的辦法是兵來將擋,永不妥協。
夏川低下頭,心說這究竟是在夸人m.hetubook.com.com還是貶人,總之她才不稀罕。
那天回家, 夏川一路上都覺得口中甜膩膩的,想喝口水卻沒處找。
夏川:哪方面?
蘇越洲重新端起自己的碗,悶聲坦白:「我有喜歡的人啊……」
夏川心中的罵聲不能更強烈,她及時收回自己的腳,安分守己地坐在位置上,一臉茫然無知回看他們,彷彿她剛才是個安靜打瞌睡的學生,不知道老師提出的問題是什麼。
蘇越洲輕鬆地笑起來:「老媽,你有意思。」
某人的自豪感油然而生:「怎麼沒有?老媽你也太小看你兒子的魅力了。」
蘇越洲先給自己站穩腳跟:「老媽,你不會找我們班主任打電話打聽吧。」
夏川終於忍不住開口了:「你怎麼得出來的?」
「你那麼怕幹什麼?」陳佩寧笑,「我知道了也不認識啊,只是先聽聽耳熟。」
夏川起身,先走到門口小心翼翼地望了望外面,然後將門關上再鎖上。
蘇越洲一向坐在她對面,起先不知是不是有意,腳碰了一下夏川的小腿,被她即刻縮回到裏面, 而後夾菜的時候他的筷子跟著她遊走,連他最不喜歡吃的西紅柿都夾了兩筷子。
她在心底祈福著,求你快吃完上樓別說了吧。
「……」
「她……長得一般性,有點營養不良。」
陳佩寧表示疑惑,隨之看向夏川。
「巧克力?你就這樣喊人家女生名字?」
蘇越洲舀著湯,瞥了一眼對面的人,懶聲懶氣:「我說的是學習之外的,人生不得志啊……」
蘇越洲想開口卻又沉默了。
她認為自己以後大概會對巧克力產生某種獨特的陰影了。
「名字有那麼重要嗎?」蘇越洲問。
果然他像除塵一樣將書快速翻了一遍,然後重重放下,對她說:「我們聊聊。」
蘇越洲照樣沒臉沒皮地對她笑鬧, 好似不管她說出多麼決絕的話,於他來說都刀槍不入無關痛癢。
陳佩寧對這些小輩之間的相處並沒什麼意見,只是頭一回見覺得新奇hetubook.com.com,便順口在兒子這邊探探情況,她這話說到一半,飯桌上另兩個人就聽明白了意思。
夏川彷彿看到了被套在籠子里的自己。
夏川斥他:「你說話輕一點。」
「喏……她知道。」蘇越洲朝夏川抬下巴示意。
一個看上去永遠不會受情傷的人, 你能拿他怎麼辦?
「突然覺得人生很艱難。」
蘇越洲不理會桌下踢過來的腳,繼續說:「知道,太清楚了。」
蘇越洲:未來的方方面面。
陳佩寧點頭,開始正色道:「兒子,你喜歡誰我跟你爸是不反對的,但是這談戀愛吧也不用那麼著急,人家不願意你就別勉強,否則弄得她無心學習就不好。追女孩子這種事,等高考之後也來得及,或者上了大學,你會見到更優秀的,那時候的範圍比你目前在一個學校內見到的還要廣……」
「那有多少?」陳佩寧笑眯眯問。
「那人家對你是什麼意思?」
夏川快吃不下飯,一直提心弔膽的,就怕他口無遮攔地說出些不該說的,連原本的狼吞虎咽也變成了細嚼慢咽。
「數學課代表?那不是跟夏川一樣嗎?」說著陳佩寧轉過頭。
「老媽,她的名字我就不告訴你了。」
蘇越洲:我還是更想聽你唱《征服》。
夏川:我想唱歌。
「怎麼了?我可能不小心的。」她抱歉地笑笑,然後用目光示意某人繼續。
夏川:你妥協了?
「營養不良?女孩子估計都吃得少在減肥吧。家裡條件怎麼樣?她知道我們家是做什麼的嗎?」
夏川懷疑他靈魂出竅, 抬頭一看, 他趁著他媽不注使勁意朝她擠眉弄眼,臉上戲多得她看不懂,也不知道什麼意圖。
蘇越洲似認真想了想,打了個比方:「如果我在全校的所有班級外面走一圈,對我印象深刻的女生應該能坐滿一食堂吧。」
陳佩寧點點頭,她心底其實也早已猜到,沒有多加點評,藉著這話題問向自家兒子:「那你在學校有沒有女孩子追你?」
但是下一刻,她覺得要打https://m.hetubook.com.com臉。
在場兩個人有意思沒意思地聊著,剩餘那個人覺得今晚的心臟快要負荷過重喘不過氣了。
「不認識。」
陳佩寧睥睨:「聽你這話,好像你勾搭過很多女孩子,我說你這股勁肯定是從你老爸身上傳來的。」
她一旦在房內複習了,就兩耳不聞窗外事,專心致志不受任何聲音打擾。
蘇越洲拿起她桌上的黑筆,將筆帽摘下來重重套在筆尖,然後順手轉了起來,嘴裏說道:「我就是想來跟你說一聲,我的事是我的事,你的事……可以是我的事,但是我不打擾你,你也可以不當一回事。你專心看你的書寫你的作業,有什麼不懂的來問我,我就在你對面。」
「你認識。」
「你跟人家說了?」
夏川繼續低頭扒飯。
夏川看著他說了一通站起來,似要走前又湊近她身子說:「很多事情都有期限,要不我也上一個,就到高考結束吧。到時候能給個明確答覆嗎?」
陳佩寧保證:「不打聽,這樣多沒意思。」
「那女孩子學習成績怎麼樣?好不好看?」陳佩寧開始問到點上。
夏川:「……」
夏川走過去,這回倒是成了他是主她是仆的架勢。
「你們不會是會錯意了吧?你說的那個人是夏川認識的嗎?」
「初戀之前也跟你們現在一樣,有那個曖昧期……」陳佩寧將蘇越洲湊過來的八卦腦袋推開,「停,我是在問你不是在說我跟你爸。」
一段語重心長的話聽完,坐在兩邊的人都沉默了。
這兩種眼神,蘇越洲對於後者的感受更強烈,而他也選擇了回視含有警告味的那個。
夏川:我不妥協。
既然她用眼神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只能堅持最後一口氣被迫冷眼看完他一個人耍的獨角戲。
她被迫看他演這麼一齣戲,看得都懷疑真有這麼一個人物存在了。
蘇越洲咬著滿口的西紅柿,覺得難以下咽,吐出一半道:「沒話說。」
「真的有喜歡的人?那女孩子叫什麼名字啊?」
一頓帶有戲劇性的飯吃完,夏川幫hetubook.com.com忙收拾了餐桌,回頭就上樓複習看書。
某人果然繼續厚顏無恥道:「她害羞呢,沒答應,說她未成年。」
「你不是說你跟老爸是初戀情人嗎?」
「你什麼反應?」某人不滿道。
蘇越洲視線看向夏川:「數學這方面吧,還是要比她強一些的。」
陳佩寧和夏川一齊抬頭看向蘇越洲。
蘇越洲話多得已經將碗筷棄了,他心情很好地往椅背靠去,對她們解釋:「她以前數學也不行,但是我發現吧,自從當了數學課代表之後,成績就漸漸提高了,這也是我喜歡她的原因之一。」
「她踢我。」某人脫口而出。
只不過這兩者的眼神是極端的,前者包含柔意與好奇,後者則是殺意與警告。
他聞了聞她的被子味,怎麼就是比他房間的要好聞呢?
夏川抬頭怒瞪了他一眼,被他用眨眼挑釁回視。
她抬頭看他,他也認真地看著她。
小劇場
蘇越洲:唱吧,什麼歌?
她看著他輕手輕腳走到書桌一角,隨手拿起一本名著翻看了起來。
夏川忍不住將正在喝的湯水噴濺出一小部分,其餘兩人看過來,她忙抽紙巾擦乾淨。
「怎麼會不認識呢?你常常跟她見面來著。」他偏偏杠上。
「我媽不會上來的,她剛說去大伯家裡了。」
「你別弄亂了。」夏川不得不起身,催他離開她整齊到沒有一絲褶皺的棉被。
陳佩寧見兒子不吭聲了,又說起自己今天在外面見到的新鮮事:「我傍晚看到你的同學方城了,他身邊好像還跟著一個女孩子……」
夏川的心臟回升了一點血量,好歹給了一份薄弱的面子。
夏川坐回自己椅子上,充分展現自己作為這個房間主人的地位,否則他們兩兩站著還真像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陳佩寧聽這話笑起來:「你每天只要顧著學習就好了,哪來的那麼大感受覺得人生艱難。兒子,你這話讓你爸聽見了,他肯定要給你上思想課,他在你這個年紀才是最艱難的。」
夏川面無表情地不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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