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未婚夫

唐辰睿從善如流:「好,那我們去裏面。」
「……」
向晚天生不會撒謊,這會兒也不辯解,直直問:「不是說要到月底才回來的嗎?」
唐辰睿慢悠悠地掃了她一眼。
他又忽然不著邊際地想起來,她似乎半年前開始有了個未婚夫,看起來被他克得死死的。那得是個多麼變態的男人,才能把席向晚這樣的驢給克住。
「兵不厭詐,」黑暗中,他悠悠開口:「你這麼衝動的個性,會很容易吃虧的哦。」
她沒回頭,知道這是程亮來了。
「……」
席向晚站起來,撞到了身後的男性軀體,被他從背後環住了腰。唐辰睿的聲音和他的動作一樣快,束縛住她:「你知道你弄死的那些花值多少價么?」
韓深喘著氣,脫掉了身上這件報廢了的西服,順便知會他:「唐辰睿把私生活保護得那麼好,從不讓媒體有機可趁,結果被你在背後捅了一刀,全世界都知道了。你想,他會放過你嗎?」
唐辰睿給自己倒了一杯水,輕描淡寫:「倒時差,我沒胃口。」
雖說她理虧,而他更是有恩於她的親人,但她怎麼也還是個人吧,不能太受侮辱了。向晚打掉他的手:「這是在外面,你規矩點。」
他說完,不懷好意地沖她求證:「所以,果然是把我忘了吧?」
程亮抬手,也一把扯掉了耳麥。
為啥要問這麼多遍呢。
他的回答更無恥:我沒做過這樣的事,但今晚對你還真想試一次。
耳麥里不停傳來領導的嘶吼:「席向晚!不準動手,等待支援,支援馬上就到,聽到沒有!」
唐辰睿玩味地盯著他。
電子密碼鎖發出一聲「滴」,准予放行。
「沒關係。」
可是唐辰睿就不一樣了。
「方才我開門的時候,你就應該想到,我這裏的鎖是指紋密碼鎖,除了我和你之外,沒人進得來。」
唐辰睿走過去,在她對面坐下,撐著下巴看著她:「這麼愛打,怎麼不去當警察?」
向晚詫異:「你怎麼了?」
席向晚收手,就聽見背後一個聲音:「向晚!」
向晚顯然對這個男人缺乏應有的了解,她不知道有的時候唐辰睿的溫和其實並不是真的溫和。聽到他問了,她也就順勢說了下去:「做不到的話,你想取消婚約,不用顧慮我,我會聽你的。」
看了一圈,他就對他的未婚妻升起些又愛又恨的味道來了。
但這一瞬間太短了。這僅僅只是一瞬,容不下她的判斷力和思考力。對唐辰睿應有的是愛情還是其他,這一瞬的時間完全無法告訴她答案。
「你瘋了嗎,」他趕緊拉住她,壓低聲音警告:「你不怕被人告暴力執法?」
一行人正走著,冷不防聽見一聲高音:「唐總監!」
程亮一口氣爬了四十三層樓梯,到達頂樓停機坪,猛地聽見一陣槍聲。
他走了出去,過了一會兒又折返了回來,手裡多了一個醫藥箱。
「沒有。」
做慣了公司執行人的男人就是不一樣,擺事實、講道理的本事是一套又一套的,他隨便往那裡一站,就能開始訓話、再教育、灌雞湯,直接越過了她和他之間的情侶關係,將兩人之間的關係上升到了先進個人帶動落後分子的定義上。
席向晚躲在門邊。
「都跟人打成這樣了,還不想躺好休息?」
話音未落,席向晚標誌性的迴旋踢已經躍起,從半空中落下,直直擊中龔林海的腹部。這個動作不似方才秉公辦事的態度,現在的席向晚帶上了復讎的力道,出手就是要致人于死地的。
席向晚神色不動:「『之前的那個』,你還記得她的名字嗎?」
同志們,這不再是一隻寵物兔,而是一隻可以看家護主的戰鬥兔!
席向晚有些失神。
「我會用腦子想啊……」
——這什麼意思?
自從有了一個未婚妻,唐辰睿終於解放啦!
拿起那不停叫著的小熊,按了背後的開關,才發現這是一隻有錄音功能的小熊。向晚又打了他一下,把應該打在某人身上的力道都打在這熊身上了。
「……」
席向晚看著他,忽然緩緩走了過去。
「唐總監,聽說您婚期將近了是嗎?」
席向晚雖說總是讓著他,但被他吵著要做那事時也會沒好氣地頂他一兩句。比如這會兒,向晚就沒忍住,拉著自己的褲子不讓他脫,罵了他一句:「俗不可耐。」
「嗯,」唐辰睿從善如流:「我相信,愛情不是做出來的。」
唐辰睿的聲音里聽不出情緒:「你覺得你對她有責任,甚至對不起她?」
他心理準備沒做足,抬眼一看,頓時有種被人打了三悶棍的感覺。
她語文沒學好,思想又跟不上現代化,開了電腦打開word頭腦里就是一片空白。最後還是拿來了一疊列印紙,一個字一個字地寫在紙上,修改得有個樣子了,再往電腦里一個字一個字地打。就這麼折騰了一晚,也才憋出了乾巴巴的兩段,離檢討書要求的「總結到位、深刻反省」還差了十萬八千里。
唐辰睿不可置否:「你知道,對普通人而言,一個二十六歲的女孩子應該是什麼樣子的么?」
——不是我搞的,我也不知道。
「我頭暈。」
向晚頓時就笑了,一隻很小的泰迪熊,眼神炯炯,帶著不屑,賤賤的表情掛在臉上。這人,千山萬水從美國回來,就為了帶給她這麼個禮物。向晚忍不住拍了它一下,低聲笑罵:「跟那傢伙一個樣。」
向晚摸了摸腳鏈,沒有拿起來。前塵舊事,一併找上了她,令她都不得法了。她想起唐辰睿在她生命中初登場的樣子,帶著強勢空降,令她都不禁困惑了:「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席向晚雖然對自己的身手頗有幾分自信,但對手弱雞成這樣,也讓她挺無語。
對面四支槍口,正齊齊對準她。
「老大,這也晚了。」
唐辰睿放下粥,表情像是很有點被她的吃飯速度驚到的意思。向晚不好意思了,左右言他:「你不一起吃點嗎?」
他拖著他往前走了幾步,蜂擁而來的記者幾乎將兩人淹沒。唐辰睿腳步一旋,直接走進了特別通道出口,順手將韓深往前一推,丟進了洶湧的媒體中間。
這個聲音……
她今晚其實很想告訴庄雨豐,「老子給你報仇了!」「你放心,有我呢!」,但她本性中的低調和羞澀又很及時地將她從英雄主義的偉大情結中拉了回來。說不說都是一樣的,而且說什麼都是一樣的,都改不了已經發生的事實:庄雨豐檢察官在逮捕龔林海時遭遇槍擊,左手腕永久性損傷,從此脫下制服再也上不了一線。
席向晚對答如流:「訓練啊。」
「……」
「……」
手臂不小心長按鍵盤,敲出一排字母,她回神,按了刪除。
黑夜給了她勇氣,她用力踹向他,被他一把壓在了身下。向晚終於意識到,男人和女人之間確實存在著某種天性的對比,比如力量這回事和-圖-書,縱然她身手再好,在和一個成年男性的較量中,還是容易落下風。此時,一點點被激怒,一點點被挑戰,構成了一個本性漸現的唐辰睿。這種時候,佔有和沉淪對他而言是同一種意思。他一邊佔有她一邊沉淪她,最後大汗淋漓地伏在她耳邊問,你心裏究竟有沒有位置給我呢?
方式洲終於怒了:「喜歡報仇,行啊,脫了你身上這身制服,去混黑道、去闖江湖好了!你看看你今天是什麼樣子?拿著鐵棍去和人互砍,你像話嗎?還有最後,逮捕龔林海你把他打成重傷,那都會給人留下把柄和證據你不知道嗎?龔林海是什麼人,曾經的C城副市長,他倒了,他的黨羽還沒全倒,你一時痛快為兄弟報了仇,想沒想過『暴力執法』四個字不止會害死你自己、還會害死整個檢察廳?」
一雙男性的腿率先進了屋。
她哧溜一下就縮了:「……不是撞的。」
龔林海張大了嘴,被噎得不輕。他沒想到這麼弱不禁風的一個小年輕,最後關頭還能把他給噎著了。
嘴裏說著無所謂,眼神卻是盯著她不放:「在公司寫檢討一定很快吧,在我這裏寫連思路都沒有了吧。也對,心情不一樣嘛。」
席向晚將人銬起來,聲音波瀾不驚:「他告他的,我打我的。」
席向晚還記得,庄雨豐坐在擺滿了花的病房裡,醫生宣判「無法恢復」,檢察長對她寬慰「會安排去支持部門,做文書工作」,庄雨豐也只是一笑,說太晚了。席向晚在那一刻就明白她要走了,這滿屋的花就是一位檢察官斷送前途的送葬。
事實不都明擺著了嘛?都是成年人,多尷尬。
他剛要攔腰抱她,席向晚的肚子煞風景地叫了兩聲。她撓了撓頭,俊臉一紅:「晚飯吃得少。」
掏出槍上膛的時候,他有種豁出去的義氣。算了算了,席向晚可是他兄弟,兄弟都動手了,他也只能捨命陪君子了。
向晚拉著他,向露台走去。走到露台落地窗前時又停了下腳步,轉過身面對他,鄭重有禮地先知會了他一聲:「先說好,等下萬一你感受到了劇烈衝擊,也麻煩包涵下,之前我也算是有打電話給你的。」
唐辰睿摸了摸下巴:「你今晚的檢討書還沒寫好?」
「你過來。」
席向晚手腳冰冷,頭皮發麻。
心理防線一撤軍,就再也擋不住他的為所欲為。他攔腰將她一把抱起來,嘴裏也不閑著,說些「你好重啊」「我不在你就胖了啊?」「我回來你很不高興吧?」這樣的廢話。他的動作帶著明顯的慾望,將她往主卧床上放的時候刻意帶著點挑逗的意味拋了下。他覆上來的動作把握得剛剛好,她剛從陷下去的床笫間轉過臉,就能貼上他的唇。
龔副市長不愧是當年高考數學滿分的學霸,心裏掐指一算:「哦,大學剛畢業三年,年輕啊。」
頭頂上方,由遠及近,傳來直升機轟鳴。摩天大樓,頂樓停機坪,颳起陣陣狂風。龔副市長一轉身,一揮手,走出了一個成功者收尾的姿態:「把她給我幹了。」
「……」
她胸腔受力,勉強發出幾個音:「閣下哪路的?給個機會,出去找個地方,指教指教。」
席向晚悶不吭聲。
唐辰睿的心思精密複雜,向晚對男人的了解遠沒有到可以看透他的地步。但她的脾氣好是一個長處,此時這個長處的優點就發揮出來了。向晚放下筆:「哦對了,有件事我忘了對你說。」
公關部主管搓著手道:「國內媒體都非常關注您的這次紐約之行,也非常關注您和席家之間的互動。我想著,在您回國的第一時間就讓媒體和您照個面,亮個相,唐盛的影響力可見一斑。」
「哈?」
唐辰睿停了停,又將她的傷口細心處理,手勢溫柔了幾分。
昨晚,談完那一番話,她和唐辰睿不歡而散。唐辰睿撇下她,獨自進了房間睡覺,她也不去理他,一個人在書房寫完了檢討。回房睡覺時兩人在寬大的床上各佔一邊,她背對著他躺著,慶幸自己是個沒什麼心思的人,在和他不歡而散之後心裏也沒什麼想要求和的願望。
程亮嘴角一抽,這樣的女人還好他從來沒惹過。
一聲轟鳴,跑車絕塵而去。
席向晚挺順地接了下去:「不然我能種現在這些啊?就因為看見地空著,太浪費。」
「老大,我錯了。」
這是聯結兩人最重的紐帶,也是橫亘在兩人之間最陰暗的障礙。這筆錢太重要了,直接構成了日後她和他之間的緊張關係。很多時候,人類總是誤會自己,一不小心把愛都誤會了過去。當時間不疾不徐地將這種誤會澄清的時候,有時也已經太晚了。
唐辰睿轉身,直直盯住了韓深。兩個人之間連對話都沒有,就已經把對話都完成了。
「忘記了,我現在就可以跟你再熟一熟。」
「是嗎。」
方式洲剛過知命之年,執掌檢察長這一要位多年,歷練成了一種非常複雜的氣質。面對大案要案,他上能頂住壓力,下能鐵腕治軍,整個檢察廳在他手裡就是一支強軍鐵騎。就是這樣一個人,閑暇時也能吟詩作對,練字書畫,練字永遠練「為人民服務」,畫畫最愛畫「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很有種政治詩意。
「一個都快被我逮捕的人,來教我走正道,挺搞笑的。」
向晚愣了下,這才注意到它手上的盒子,很小,四四方方的,樸素又簡潔。打開一看,一條精緻的腳鏈正安安靜靜地躺在裏面,他一擲千金拍回來的鑽石吊墜,在光下閃著脆生生的剔透晶瑩。聽說送人腳鏈,下輩子還能遇見。
帶著點好奇、驚訝、又隱隱有些安慰。
言下之意,還嫌他回來早……
龔林海還沒來得及叫一聲,已經被痛得昏死了過去。
龔林海能坐到C城副市長這個位置,該見的風浪也是都見過了的。這會兒,四十一歲的龔副市長絲毫沒有一個逃犯被通緝的慌張,反而頗有興緻地停下了腳步,看著對面的席向晚,當慣了領導的姿態一會兒還褪不去,居高臨下問了一句:「小姑娘,你幾歲?」
唐辰睿再好的興緻都被她破壞得一乾二淨。他放開了她,泄憤似地把她種的紅紅綠綠都拔了點,向晚在一旁看得直哆嗦,像個遭了小偷的老農民一樣在一旁喊:「你輕點,好了,夠了吧。」
「……」
實在不能怪席檢察官。
席向晚有一瞬間的心念一動。
動作及時剎車,他盯著她的臉看了一會兒,抬手開燈。
方式洲審慣了犯人,做慣了演講,這會兒拉來整個檢察廳做墊背,一下子就擊中了席向晚的要害,把她的報仇之心滅了下去,讓她的負罪感升了上來。
「哦……」
他這一生最習慣面對的就是兩種人,一種是在他面前不敢吭聲的,一種是一吭聲就滿是奉承的。當年他也是清正廉潔的一個好官和_圖_書,但後來當他收下第一筆裝滿現金的箱子時,他那道德的縫隙就開了個口子,不禁讓他想,身邊都沒有敢吭聲的,這錢他不拿誰拿呢?久而久之他就心安理得了起來,彷彿不是他想貪,他想拿,而是身邊的所有人支持他貪,支持他拿。
唐辰睿的視線落在她臉上,來回掃了幾遍。向晚渾身不自在,彷彿被一台精準掃描儀盯著,人臉識別,將她心裏的一二三點都識別去了。
兩個人無聲地對視了一眼,向晚確信她心裏那句「沒想到你還挺了解我的啊」已經被他接收到了。和他這樣的聰明人每每以這樣一種方式交流都讓向晚非常高興,像她這樣平平無奇的女生也可以被一個男人懂,她已經將它視作最高級別的浪漫。
程亮風風火火地跑了過來,方才他剛將四個同夥綁住了,轉身就看見了席向晚那一腳迴旋踢,程亮腦中「嗡」地一聲,當即懵了。
這是一隻荷蘭垂耳兔,貴族血統,從小被唐辰睿嬌生冠養,精貴無比。
唐辰睿發動引擎,艷艷地掃了他一眼:「打探老闆私生活,炒你魷魚。」
席向晚意識到他這是要準備做夜宵了,腹誹了他一句:「自己洗不是一樣嗎。」
龔副市長表情不屑:「年輕,女的。」言下之意就是,能記住這些已經很給面子了。
方式洲像是沒料到她敢承認,還敢頂嘴。方檢察長聲音一沉:「所以你為兄弟報仇,還挺光榮,是吧?」
「朋友,」他不緊不慢地開口,帶著點威脅:「出差半個月,你該不會已經把我給忘了吧?」
「那還不放開?」
「……」
她的未婚夫曾經皮笑肉不笑地警告她,如果不改掉衝動這個毛病就別怪他對她不客氣,席向晚當時聽了悶頭悶腦一句話沒反駁,撇撇嘴暗自心想從認識起到現在也沒見他客氣過啊。
拖著個行李箱的韓深心不甘情不願,上前腹誹:「你能不讓我收拾爛攤子嗎?」
席向晚一個迴旋踢將龔林海踢倒在地,程亮掏出槍,勝負已定。
唐辰睿語氣不善,將藥箱放在一邊,又給她拿來了一杯水。
「唐總監,坊間傳言您是因為和席家訂了婚約才去紐約參加了這次峰會,解了席氏重工的困境,請問是否屬實呢?」
聽完了,對身後的人一笑:「馮總。」
這話題已經很深了,席向晚甚至有些懊惱,怎麼會和他談這麼深的話題呢。
耳邊忽然傳來一聲問話:「龔林海被抓到了?」
「你也沒給我機會說啊。」
「哦,那就沒辦法了。」
她的臉猛地一熱:「喂!」
向晚岔開話題:「這湯真好喝,我再去乘一碗。」
唐辰睿忽然走過去,伸出手指擦拭了一下她的唇角。
韓深瞪著他,一張起碼挨了三悶棍的臉。
席向晚撓了撓頭。
向晚愣了下,氣勢弱了下來:「都比我貴,是吧?」
向晚無語了一會兒,試探道:「你不喜歡這樣啊?」
唐辰睿偏頭一笑,聲音很溫柔:「訂婚也是婚,如果我再聽到你說這種話,婚內暴力這種事,我做得出來哦。」
「……」
他倆時常干點這種事。
還是沒來得及趕上,還是讓席向晚衝動了。
向晚俊臉一紅,既有被人拆穿的惱怒又有不好意思的害羞,瞪著他:「你怎麼知道?!」
一頓不吃?行,喂一下;兩頓不吃?行,再喂一下;三頓不吃?行,那就別吃了!
「剛才為什麼不說?」
唐辰睿一把扶住玻璃牆,撐住額頭,沒說話。
公關部主管還沒笑全一個完整的笑容,就像被人打了一拳,呆在了原地。
「……」
知道他急著往家裡飛,韓深雙手環胸:「你真的看上那位檢察官小姐了?」
「不開,」唐辰睿惜字如金:「我累。」
「老大,晚了,」程亮彙報道:「她把耳麥扯掉了,聽不見您說的這些。」
「咋?」
向晚抬頭:「咦,你怎麼知道?」
「公訴是一種信仰。」
韓深胸中一暖。
男人頓時就笑了。
她站起來,拉著他的手就往外走。唐辰睿低頭看了看被她拉著的手,心情明亮了起來,整個人懶懶地被她拖著,唇角微揚。
「呵。」
「我沒想著光榮。」
席向晚對唐辰睿始終保持著一個「對領導的敬畏」態度,很多事都只在她腦內成型、入庫、完成,而不肯在現實中向他邁出一步。偏偏這些事又瞞不過唐辰睿的眼睛,於是一個說著謊一個就戳瞎她,旁人根本看不懂。
唐辰睿連解釋都懶了。
然後更多的高音響了起來:「唐總監在這裏!」
她見過上來就打的,眼下這上來就親的是什麼路數?!
向晚心頭一唬:「什麼鬼?!」
「什麼?!程亮!程亮!」
他的薄唇覆上來,將她的質問化成了一道嗚咽,吞入口中。
唐辰睿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小姐,你這風格我適應不來啊。
唐辰睿做飯的速度和質量都經得起考驗。半小時后,一碗香氣撲鼻的羅宋湯就被端在了向晚面前。他又給她舀了一碗牛奶麥片粥,給她端了出去,席向晚已經半碗湯灌下去了。
龔副市長以一個長輩對晚輩的態度朝對面的人揚了揚下巴:「想通了?」
她開口:「庄雨豐是代替了我,挨了一槍斷了手腕。」
她忍不住出聲頂了他一句:你要婚內暴力了嗎?
「嗯。」
唐辰睿收回視線。
男人側過身:「哦?」
席向晚在警校連續四年都被評為「優秀標兵」,那不是吹來的,是用一身傷痕換來的。被人訓練過,也訓練過別人。上不怕飛禽,下不怕走獸,區區一隻小白兔,更是不在話下。跑步、搏鬥、彈跳、障礙闖關,就這樣將小白兔訓練得脫胎換骨,英氣十足。
「麻煩。」
確實……不記得了。
想也不用想都知道他的言下之意是「用你來賠」。
席向晚沉默了下,忽然出聲:「庄雨豐就是被他害得……退出了檢察廳。」
他腦子裡「嗡」地一聲,差點沒抽過去。
席向晚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反而有種農民豐收的喜悅,讓小兔自己一邊玩去,彎下腰摸摸漲勢喜人的青菜葉,對他喊道:「還有這個,還不錯吧?看這長得,多好啊,過兩天就能摘了吃了。你這裏地方這麼大,有空還能多種一點,以後菜都不用買了。」
角落裡一陣騷動。
她拿起手機,打了幾個字,收件人選擇了「庄雨豐」,卻在按下發送鍵前放棄了,刪除信息放下了手機。
唐辰睿深吸一口氣。
向晚又慫了:「……二十六歲、二十六歲。」
大爺你累什麼了?來回都是頭等艙,連行李箱都是我拉的!
離開了唐辰睿,席檢察官的生活那是多麼充實,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體內激素常年保持在一個優質水平,調和得一點問題都沒有。
向晚掙不過他:「如果你一定要和我聊,我也會和你聊的。畢竟,我清楚你對席家而言意味著什麼hetubook.com•com。」
唐辰睿眼前一黑:「席向晚,你到底是怎麼養,把它養成一條狗的樣子的?……」
忽然,傳來一聲輕微的門把轉動聲。
她開口,聲音和步子一樣緩,卻是帶著十二萬分的力道:「我告訴你,她叫庄雨豐,是我兄弟。」
錢。
唐辰睿眼尖:「去幹什麼?」
方式洲負手,在她面前踱著步:「要不要讓我把你今天乾的事複述一遍,讓大家都聽聽?讓大家知道下,我們的席檢察官,是如何不聽從指揮,擅自行動;還敢在最後對我們的重要逮捕對象,暴力執法的?」
他還沒說完,席向晚「噗嗤」一聲就笑了:「你搞笑嗎,那是十六歲。」
唐辰睿將一種藥膏均勻地塗抹在她腰間,觸感沁涼,淤青的地方灼熱疼痛的感覺漸漸就被安撫了。向晚忍不住讚歎:「這個真有用。」順手拿起來看,外包裝上一片洋文,甚至不是英文,連是哪國的文字都認不出,向晚又默默地放下了。
「……」
向晚看了一眼。有錢人就是不一樣,連醫藥箱都那麼華麗。精緻雕文的盒面,按下按鈕,裏面的暗盒徐徐升起,一格格內分類陳列著家庭醫用品,暗格和暗格之間還鑲嵌著珠寶,即便是在微弱的燈光下也閃耀著璀璨的光輝。向晚想,這哪裡是醫藥箱,這分明是貧富差距的證據。
「啊?」
她彷彿看見了明天《新聞晨報》的頭版頭條,刊登著她的黑白照片,圖文並茂,講述著她今晚遭受到的一切:本市發生一起由惡性入市搶劫繼而引發的強|奸殺人案,被害人正是本市檢察廳的一位優秀檢察官,不排除仇殺可能性,本報對英勇犧牲的檢察官致以沉痛的哀悼……
席向晚重新坐回桌子前寫檢討,唐辰睿給自己煮了點牛奶麥片粥,又趁著煮粥的空檔,在家裡悠閑地轉。
四對二,這群架打得程亮一點都不慌。
唐辰睿明明很在意又要裝作不在意地哼了一聲:「什麼呀?」
一位優秀的檢察官,必須倒在衝鋒的路上!
有一個男人,不擇手段,要在她這裏宣示主權。
真是有意思,這已經是今天第二個人這麼問她了。
唐辰睿叫了聲:「韓深。」
這個,也不能怪她。這樁訂婚本就非她自願,對眼前這位訂婚對象她也始終有「眼不見為凈」把他晾在一邊的想法。唐辰睿出差半個月,她早早就適應了重獲自由的生活,對「他回來了」這件事顯然還沒有做好足夠的心理準備。
她心裏是有屬於信仰的願景的,包括愛情。她的信仰和愛情都意味著「一」,今生只有這一條路可走,意味著即便她去求籤問神,無論答案是可以或不可以,她都沒有其他路可以選擇。正因為有了這樣的願景,她此生比常人更能忍、更開闊,她相信走過不屬於她的岔路之後,一定會有她的「屬於」在等著她。而唐辰睿,她只將他當做她需要走過的一段「岔路」。
「……」
席向晚漫應了一聲。她這才想起來,他剛坐了十幾個小時飛機回來,他應該很累了,儘管他從不給任何線索,讓她明白他是否真的會累。
一片相機閃光燈,咔嚓咔嚓。
「……」
龔副市長對她這個反應很滿意。
她像怕認錯人似地,先叫了聲試試:「唐辰睿?」
席向晚顯然沒有把她當成這裏的女主人,而是當成了一個很有分寸的客人。這套五百平米的公寓,她的活動範圍估計只有十五平米。唐辰睿嚴重懷疑他不在的這半個月,她甚至有可能不住這兒。
向晚就算再蠢也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她瞥了他一眼:「你是在罵我嗎?」
他最後這句話讓向晚在第二天醒來時都懵了會兒。
「你確定你有打給過我?臨走前我特意告訴過你的,我有一支私人電話,無論你什麼時候打,我都會接。」
席向晚瞪大眼。
席向晚又驚又怒,剛要開口,下一秒就被人堵住了唇。
席向晚是從警校出來的,平時尊崇的就兩句話,一句叫「練兵有方」,一句叫「勇者無畏」。好好的一隻垂耳兔,被唐辰睿養成了資本主義的靡靡之風,實在是讓她大為看不慣。這種矛盾在唐辰睿出差期間上升到了極致。以前唐辰睿身為一條單身狗,平時也沒女朋友可以寵一寵,愛心和熱情都給了小兔,連吃飯都是抱著喂。兩年下來,小白兔早已習以為常,不抱著喂就不吃飯,直到遇到了席向晚這個愣頭青。
面對這樣一個政界老領導,席向晚沒點壓力是不可能的。她盡量把背挺直了,把內心那句「我沒錯」的反駁用動作表達到位了。
這話一出口,兩個人都停了停動作。
身嬌肉貴的唐總監開啟了傲嬌模式,向晚非常無語。
席向晚領了這一大條罪狀,轉身準備回家寫檢討,又被方式洲叫住了。
又古板至極地說了句生產線流程式的話:「請龔副市長跟我回去一趟,協助調查。」
對方咬牙切齒,緊接著對他交代:「程亮!把她拉走!龔林海跑不了。」
她隱約記起天不亮時,唐辰睿就被一通電話叫走了。他似乎還想掙扎,對著電話那頭髮脾氣道「不是跟你說過我下周一再進公司的嗎」,電話那頭顯然是很懂他的韓深特助,迎難而上對他道「都給了你一個晚上自由活動了,還不夠嗎」。
半小時后,韓深掙扎著從媒體的包圍圈中解脫,衣服都被扯掉了一個紐扣。韓深大口呼氣,感受缺氧后獲得第一口空氣的快|感。轉頭,不忘對身後一直惴惴跟著的公關部主管交代:「你回一趟唐盛,把手裡的工作交接一下,今天晚上就把辭呈遞上來吧。」
雖然說出來很打擊人,但事實顯然已經不容他不承認,今晚這個小別重逢,和他想象中該有的樣子實在是相差太大了,席向晚把他忘光了,一點都沒挂念他。
「……」
「……」
他慢吞吞地走回廚房,看著煮好的粥忽然失了胃口,丟在一旁也不吃,像一個不散的陰魂一樣一轉眼又飄去了卧室。向晚正在寫檢討,抓著頭髮憋得很辛苦,冷不防聽見身旁一聲風涼話傳了過來:「在我這裏,做什麼事都很辛苦吧?」
「席向晚。」
那是被人佔有的證據。
柔和的燈光下,她身上的一切都暴露在他眼下。
「……」
她的老領導略微壓低了聲音,以一個長者過來人的姿態對她說了一句話:「不要仗著現在有唐辰睿撐你,就為所欲為。」
「那麼,你想怎麼辦呢?」他收拾好藥箱,聲音幽幽:「辭了檢察官的工作,跟庄檢察官共進退?還是拿龔林海出氣,比今天這樣更為所欲為,公報私仇將他毒打一頓?或者,把庄檢察官永遠放在心裡第一位,以後她的事就是你的事,她的人生都由你負責?」
席向晚丟下筆,喝了一口水,知道今晚自己有些浮躁。
「……」
這個聲音彷彿帶著天性的鎮壓,對她有奇效和圖書,席向晚一下子就老實了。
向晚看著他,平鋪直敘:「你救了席家,儘管我不是席家的親生女兒,但席家對我有養育之恩,那麼我總得讓你……」
向晚左右看看,這才看見了放在床邊的一隻泰迪熊。
韓深拖著行李箱,走出機場,一輛熟悉的銀色蓮花正停在一邊等著他。跑車主人搖下車窗,對他招了招手。
唐辰睿居高臨下地和她對視了一眼,他眼中那種「你很有自知之明」的意思被她清楚地接收到了。向晚沒好氣地掙了下,唐辰睿圈在她腰間的手更緊了幾分,動作也不規矩了起來:「你要賠的。」
席向晚這人有個優點也有個缺點,優點是不畏強權,缺點是比較驢,這兩個特點放在一起往往帶來危險係數很高的後果:對方跑不了,她也占不了便宜。
「呃?」
唐盛年輕的執行總監猛地停住了腳步,掃了一眼VIP通道外黑壓壓的人群,胸前掛著記者證、手裡抬著相機,正一個比一個猛烈地想往他身邊沖,鏡頭和麥克風齊齊往他眼前遞。
唐辰睿:「……」
「怎麼樣?」
聲音很輕,幾不可聞,卻逃不過席向晚的耳朵。她霍然起身:有賊!
「你又想說什麼?」
唐辰睿這傢伙還是有良心的,總算沒把他拋下。
「……」
席向晚伸腿,趁著那人踉蹌,用姿勢堪比教科書標準的過肩摔,大喝一聲,猛地將人重重摔在了地上。來人看起來毫無防備,這一摔顯然摔得不輕,黑暗中摔在地上毫無反應。
男人居高臨下盯著她,眼神灼灼。
韓深的敬業精神聞名特助界,這會兒還記得敲了下車窗,提醒他:「你不回公司開會了啊?好幾個合同可都擺在你辦公桌上等你簽字吶。」
就在她跨步的這一秒,反轉發生了。
向晚沒有正面回答,她試圖以一個側面的角度來正視自己的責任:「也不能說沒有責任吧?」
唐辰睿彎腰,將它一把抱了起來。
向晚咳了一聲,鼓足了勇氣,拉開了玻璃門:「吶,露台現在是這個樣子的。」
唐辰睿深呼吸,提醒自己要保持冷靜,不能對一個已經有傷在身的女人動手。
程亮深吸一口氣:「她已經跟人動手了。」
「韓特助,交給你處理。」
欺壓上來的人顯然是個得寸進尺的老手。
「我不洗,」唐辰睿拍拍手裡的泥,一身的少爺病這會兒都發作了:「臟。」
晚上,席向晚咬著鉛筆憋檢討。
「我真的有事呢。」
「唐總監,請您談一談未來唐盛的版圖是否會和席氏重工聯繫得更緊密呢?」
「席檢察官,證據啊。」他不懷好意,正在塗藥膏的手用力按了一下,疼得向晚嘶嘶抽氣:「能把你打成這樣的,不是商就是官,而能讓你衝出去打成這樣的,只有前不久把你的朋友害慘了的龔副市長了。」
政界一把好手的龔副市長顯然將人生這個東西看得透透的:「年輕意味著什麼?前途無量。小姑娘,你才幹不錯,憑著這身才幹若是走一條正道,你的將來會很有意思。你想問我怎麼看出來的?就憑我設了一個局,將今天想逮我回去的你們檢察廳的大部隊都騙過去了,這會兒都還以為我在B城都趕去那裡堵我了,只有你沒被騙過去,還是單槍匹馬堵我來了。有這身才幹,不得了。你現在是不是在想,一個人將我逮回去,就能邀功、升遷了?今天我們有緣,我教你一句,百足之蛇,僵而不死。你放我一馬,反而是給你自己,留了一條後路。」
「晚上寫份檢討,明天交。」
向晚頓了頓,似乎在竭力思索一個適合放在這裏的詞彙。但她那貧乏的詞彙量實在幫不上忙,最後也只是勉強搬出了一個符合現狀的詞:「……物超所值。」
「拿去!誰稀罕。」
唐辰睿表情冷了下來,將她一把拖了過來,指了指她腰間的一大片淤青:「這個,你怎麼解釋?」
「嗯,媒體沒有報道,因為,這件事除了我們自己,外人是不可能知道的。」流血和犧牲,就在她靜緩的聲音中變得平鋪直敘了:「那天本應該是我去現場逮捕,但上級通知臨時將我調去了另一個現場,庄雨豐就被代替我派過去了。」
唐辰睿摩挲著下巴。
地上的男人猛地抓住了她的腳踝,席向晚愣怔,他將她用力往下一扯,席向晚一時大意,被他的男性力道佔了上風,他順勢壓上了她,將她整個人死死地壓在了身下。
「因為檢察官是最後一個能為受害人說話的人。」
接下來,電光火石。
「我還有事呢。」
可是當她的頂頭上司方式洲站在她面前厲聲質問時,席向晚的底氣就沒那麼足了。
席向晚閃身出去,看了一眼時間,晚上七點半。這年頭的賊真是敬業,天剛黑就工作。她掃了一眼四周,觀察可以用來當武器的東西。花瓶、古董、工藝品,不錯,都能當武器,唯一的缺點就是貴。席向晚盯著一個前不久唐辰睿拍回來的過億古董尋思半晌,最後決定不要武器了,空手上陣打吧,畢竟在唐辰睿的這間屋子裡,最便宜的恐怕就是她這個人了。
隔日,席向晚是在翻身時的一陣酸痛中醒來的。
青菜、包菜、西紅柿、小蔥、大蒜……他的風景露台儼然已經被人開墾成了莊稼地,昔日他親手培育的名貴植株全體不見了,用來觀賞夜景的桌椅也被向晚收了起來,換成了幾袋肥料堆在角落。
「都死了啊。」
「你還用得著罵?如果你是我的下屬,我早就開除你了。」
起身就要走,被他一把拉住了右手。唐辰睿有一雙看透人心的眼睛,沒讓她躲過去:「你認為,我不適合和你聊這樣的話題,是嗎?」
「……」
「……」
向晚搖搖頭,又看見他在等,趕緊又配合地答了一句:「不知道。」
其實,席檢察官的這種驚訝,完全是飽漢不知餓漢飢。
晚上七點,一架從紐約飛往C城的航班準點落地。唐盛執行總監特助韓深拿了行李箱,快步跑了一路,追上了走在前面的年輕老闆。
言下之意就是,她只想著報仇……
她從唐辰睿手中拎起它,放在地上讓它表演了個殺氣騰騰的障礙闖關,很滿意:「帥氣,不怕流血,這才是貴族血統該有的樣子。」
「……」
「但我更相信,不做,絕不會有愛情。」
席向晚是個不會說謊的,坐了起來,滿地找借口:「嗯,不小心撞的。」
下一秒,小熊嘴巴一張一合,忽然開口:「席向晚,大笨蛋;席向晚,大笨蛋。」
「你可真閑啊。」
席向晚舔舔唇:「二十六。」
唐辰睿臉色一沉。
她這種外人般的生疏感是怎麼回事?
一人一兔對視數秒,兔很熱情,人很驚悚,唐辰睿簡直認不出眼前這灰不溜秋的丑孩子是他親手喂大的寶貝疙瘩。
向晚被打斷了思路,不知道他哪根神經又抽了。
她家裡那點遭罪的破事他大概也是略有所聞和圖書,對她叮囑:「萬一有一天,這撐你的人不撐了,你得罪過的人和事,都會一一找上你。你要學會保護自己,明白嗎?」
向晚:「……」
龔副市長跌倒在地,陰陰地笑了:「你們檢察廳不錯啊,派了個能打的過來,不像之前的那個,聽說,退出檢察廳了?」
向晚看了他一眼。
「……」
對面的男人一愣,接著就笑了。
她困意襲來,身後忽然靠過來一具溫熱的身體,不規矩地將她一把抱進懷裡。他的手比他的身體更不規矩,繞向她的胸前一顆顆解開了她的睡衣紐扣。空間寂靜,他的動作又慢又有力,她甚至能聽見紐扣被解開時那一聲輕微的布料摩擦聲。她忽然就有了輕微的生氣,這個男人如此過分,半夜三更都不肯放棄折磨她。
向晚沒想到他會忽然問這個問題,下意識地搖搖頭:「我不想當警察。」
不滿足於淺嘗輒止,他一把掐住她的腰,迫使她胸腔受力,抬高了下頜爭取呼吸,這就給了他可趁之機。他一口咬住她小巧的下頜,滿意地感受到了自她身體傳來的顫慄,他順勢堵住了她想開口叫人的薄唇,迫使她將所有的震驚、恐懼、激|情都一併吞下。
席向晚答得有板有眼:「二十六。」
男人聽著。
席向晚驚魂未定。
他沒有說話,手指流連在她唇邊,細細摩挲。
唐辰睿拖長了音調:「逛街,購物,談戀愛。有情飲水飽,拿青春賭明天……」
向晚疑惑:「我沾到粥了嗎?」
一身漂亮的白色絨毛被剪短了,昔日那精貴的模樣一去不返,彷彿一隻進了部隊的兵兔,被席向晚剃成了個板寸。更要命的是,連性格都變了,以往嬌氣的模樣集體不見,現在這隻小白兔只能用兩個詞來形容:勇猛、剛強!
「沒有機會了。」
「神在人的正面按上一雙眼睛,是為了讓人可以朝前看,不要向後留戀。被過去拖著走,一樁一樁的後果就會成為連環扣,將你拖下泥潭。將這樁案子漂亮地解決,將龔林海的黨羽更多地揪出來,做更多檢察官該做的事,鼓勵庄檢察官在新的人生道路上開啟新世界,難道這不該是你作為一個檢察官、也作為一個朋友,對庄檢察官更該做的事嗎?」
席向晚在他覆上來的時候推拒了下,被他壓下了雙手。客廳的地毯夠柔軟,足夠承受兩個人的暗戰。唐辰睿今晚像是樂此不疲,拿出了足夠的耐心在她一次又一次地試圖逃跑中抓她回來。向晚又驚又臊,兩個人你來我往,熱鬧得很。
「剛才那些話,以後不要再讓我聽到第二遍……」
唐辰睿站在一旁,溫和地問:「哦?那你做不到呢?」
唐辰睿頭痛死了,有氣無力地問了句:「我之前種的那些花呢?」
這半年來,席向晚總是被他的厚臉皮一次又一次地驚到,本以為見識得夠多了,唐辰睿卻可以再一次突破下限,刷新她的認知。
席向晚還沒反應過來他這句話的意思,下半身涼颼颼地一膈應,低頭一看,褲子已經被扯掉了大半。
方式洲一到現場,眸光微沉,掃了一眼四周,頓時什麼都明白了。他站在席向晚面前,冷笑:「你威風啊。」
「我在呢,」唐辰睿應著她。他做慣了壞人,這會兒不介意再壞一壞:「你能把我忘了,我也能再讓你想起來,前因後果都有了,你還能用什麼拒絕我?」
公關部主管的心都要化開了,眉開眼笑,應了一聲:「在呢。」
是他不好,不該把照顧花花草草的重任交到她手裡。他怎麼就沒想到呢,以她這個澆水就澆一桶水、施肥就施一桶肥的本事,他那些身嬌肉貴的名品怎麼經得起她那樣的折騰。
小熊不叫了,手裡托著一個盒子瞪著她。
唐辰睿將一堆蔬菜往她懷裡一放,抬抬下巴:「去洗乾淨。」
向晚獃獃地看住他。
作為唐盛執行總監,唐辰睿是徹底的靠腦子吃飯的那一類人。爾虞我詐是他生存的本錢,談判桌是他的主戰場,外人看來是談笑風生的場合,對唐辰睿這類局中人而言不失為險局。精神狀態常年保持在一個高度緊張的水平,以至於性生活時常處於虧空狀態,體內激素失調得一塌糊塗。
她在床上躺了好一會兒,才睜開了眼睛。穿衣服時,身上的深色痕迹讓她心裏一緊,久久不能釋懷。
他對席向晚的腦子沒什麼信心,對席向晚的身手卻是非常有信心。槍戰、近身搏擊,席向晚都是一把好手。程亮上場時她已經一個人解決槍戰問題了,把四把槍都奪了下來踢到了一邊。對面的人,兩個受了槍傷兩個還能打,程亮推門出去就看見了席向晚正隨手抄起一根鐵棍扇了過去。
向晚嘆氣,站了起來。
同志們,她就是這樣一個悶騷。
意外地,迎接他的卻是席向晚皺眉忍痛的表情。
向晚一怔,微微閃神的瞬間令他得了逞,他的食指撬開了她的齒關,她差點咬到他,當她真的心中起火想要咬他的時候他卻已經靈活地退出去了。他不動聲色地對她交鋒了一個來回,帶著那麼明顯的兩性暗示。
席向晚不緊不慢地抬起右手,扯掉了耳麥。
這會兒她這毛病又上來了,把未婚夫和未婚夫的警告全都忘光,沒什麼表情地直視前方的一個男人,右手亮出了證件:「檢察官。」
唐辰睿搖上車窗,無恥交代:「我要放假,下周一進公司,所有行程替我延後。」
他飽含深情地朝車子走去,聽見唐辰睿不咸不淡的聲音:「剛才忘了,行李箱還在你那裡,裏面還有我帶給向晚的禮物。」
唐辰睿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聲。
唐辰睿靠在吧台邊,一邊喝水一邊問:「你今年幾歲?」
「……你強詞奪理啊。」
公關部主管一看他這樣子不像是不高興,那就一定是高興了。大人物嘛,不能把愛出風頭的高興表現在臉上。公關部主管上前,邀功:「唐總監,這是我安排的。」
「……唐辰睿你這個混蛋。」
「哦?」
向晚一愣。
「沒什麼,我說我的,你聽不聽都無所謂。」
唐辰睿最後走的時候,似乎放了個什麼東西在她身邊。
隨即一團絨毛以急速沖了過來,飛撲到唐辰睿腳下,蹦躂著小短腿咬著他的褲子表示熱烈的想念。
「好吧,我是在心裏打給你、給你道過歉的。」
「哦?」
馮總驚嚇:「您開玩笑的嗎?!」
他把行李箱丟在副駕駛位子上,唐辰睿真是一點都沒順路載他的意思,箱子到手,搖上車窗就準備走。
「對唐盛和對我,不了解到這個地步的人,竟然會在唐盛公關部,真令我驚訝。」
她從他身上跨過去,伸手開燈,再打電話叫警察來處理。
他的老闆正和身後的幾位高管說著什麼,他說一句,幾個高管點頭稱是,一張張下對上的臉。韓深想起他之前被未婚妻惹毛的樣子,不禁意猶未盡,能把唐辰睿惹毛的人估計也就他未婚妻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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