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盞茶的時間，阮棠看到泡在水池中的人已經漂浮起來，臉上一片平靜，靜的近乎麻木。
兩人手腳被術法束縛，無從掙扎。落入水中那一刻，女方士瞬間發齣劇烈的慘叫「啊……」。
池水中的兩人身上浮出根根黑色血管，越來越多，連臉上都像爬著黑色的脈絡似的，他們痛苦的表情漸漸淡去，變得毫無表情。
朱允炆吃驚，往前邁了兩步，往池心看中。
朱允炆情不自禁瞥去一眼，但剛才兩人入水后變地不死不活的場景讓人心有餘悸，所以他的表情不免有些厭惡。
當所有人的聲音匯聚成一個聲音，朱允炆麵色驟然一變，望著眾人不語。
「陛下，這兩人已經變成不死人。」老者臉上笑容和藹地說道。
老者略有得色，手中掐決，下令：「睜眼。」
此時不死族已經依次換了兩輪的人割腕放血，池中不斷有水湧出，腥中帶甜，水位到了腹地十分之一的位置就hetubook.com.com停止，不死族人齊聲頌念咒語，水池中的異香越發濃郁。
泡在血紅液體中的兩人雖不能動彈，但臉上猙獰的表情顯露出痛苦，更讓人感到心驚。那個女方士在入水時還能叫喊，沉入水中后嘴巴仍在張合，但只能聽到嘶嘶的微弱呼喊，已經無法發聲。
說到底，朱允炆還是溫文爾雅，心性良善，不然也不會得到朱元璋的喜愛，又在靖難之役中囑咐帶兵將領不得傷害燕王，這也是他最後敗北的原因之一。
朱允炆低聲道：「岳城。」
兩人齊睜眼，黑色的瞳孔里暗沉無光，說他們是活人，欠了一口氣，說他們是死人，卻又能行動。
朱允炆閉了一下眼，睜開時眼眸深處燃起一簇怒火，「無敵之師……你讓朕把百姓變成這個鬼樣子。」
費小東站在離他們十米遠的位置，臉上身上都是傷口，看起來也很狼狽，但比他們的處境還是好一和_圖_書些的，他喘著粗氣，目光忽然挪到阮棠身上。
「……聞總。」阮棠還有些迷糊，差點喊出岳城的名字。
於是不死族在老者帶領下跪倒，黑壓壓一片腦袋。
聞璽臉色肅殺，聽到她的聲音，側過臉來時神色稍緩，「別動，越動陷得越快。」
「臣等冒著被偽帝誅全族的風險，就為了能匡扶正義，如今有機會一搏，請陛下三思。」
岳城看著赤泉水，眼神里只有冷漠，「赤泉……恐怕就是人血凝成。」
聞璽對她搖了搖頭，手在陰影中一拍，金光漣漪般散開。
聞璽抱著她忽然轉了個位置，阮棠一陣頭暈，等仔細一看，地上陰影里分出兩隻尖爪，朝她剛才的位置飛快抓過來，現在卻是聞璽頂上。利爪沒抓到阮棠，泄憤似的狠狠一抓，聞璽的肩膀瞬間出現幾道血痕。
一雙毫無感情不像人類的眼睛，看得阮棠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空氣擠壓的感覺頃刻間湧來，阮m.hetubook.com.com棠睜開眼，感覺腰上有強大禁錮的力量，來自聞璽，他的手臂緊緊環著她的腰，兩人的半截身體幾乎都陷進黑色的漩渦中。地面有種不同尋常的力量，黑暗溶於其中，讓陰影變得像沼澤一樣柔軟。
朱允炆看著那個女方士的眼睛，對方在一盞茶前還在對他喊著燕王要請他回去，但現在卻跟泥塑的人似的，臉上再無一絲人氣和精神。
朱允炆大驚，轉過頭去。
他見到將活人煉成這種不生不死的模樣，從內心深處無法接受。
「沒想到還有通感天賦的人活著。」他陰惻惻地一笑。
老者一揮手，族人將兩個被擒方士推入池中。
「聞總。」
老者和靠近的幾個族人聽見岳城的話，卻沒有半分訝異，臉色平淡。老者甚至還露出極淡的笑容。
「請陛下三思……」
岳城道：「陛下可注意到，水池的水位上升了點。」
還真是沼澤。
長生不老？朱允炆恍惚了一下，他和*圖*書是帝王之家出身，又做過幾年帝王，對長生之術當然不陌生，歷代帝王對長生都有追求，可惜他那幾年，終日憂心削藩，又沒到歲數，對長生還還沒有真正了解。
「這是幹什麼？馬上把人拉起來。」朱允炆道。
朱允炆躲避在崑崙多時，被不死族全族庇護，今日才算真正見識到他們露出尖銳的獠牙。他皺緊眉頭，轉頭看向岳城。
「陛下，你看這樣的人，用於征戰再適合不過，這是才過了一次赤泉，再過六次，外皮可堪比藤甲，刀劍不傷，令行禁止，必將是您的無敵之師。」
這已經是變相的逼迫。
老者半彎下身體，一字一句緩緩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朱允炆道：「他們還活著？」
「你是誰？剛才通感的是你？」他語氣森冷地發問。
阮棠這時已經驚到無以復加，之前幾次見到過關於赤泉和不死族的影像，只有支離破碎的片段，現在把前後見到的湊在和*圖*書一起，她不得不承認，赤泉是人血凝成的機率是很大的。
老者命人拿刀來在兩人身上各割一刀，只見皮膚崩裂，卻沒有一絲血流出。
岳城一句話后，阮棠感到整個世界的動蕩，眼前一切都變得模糊，彷彿被他這句話觸動了什麼天機似的。
費小東的身上驀然多出一道傷痕，但他現在全然不顧，只死死盯著阮棠。
阮棠微怔，腦里飛快一閃，想到什麼，上下打量費小東，「你……是不死族？」首先讓她想到的就是那個領頭老者。但現在他是費小東模樣，從外表無論如何也看不透裏面到底是什麼人。
「陛下，秘法不能打斷，此時將人拉出，反而害他們的性命。」老者不急不緩地道。
全族人都跟著行禮，跟著誦念：「……莫非王臣。」
岳城今日還沒表態，此刻也沒看向以謙恭姿態行逼迫行徑的不死族，而是微微出神地看著面前的水池。
朱允炆看著全過程，心下不忍，乾脆撇開頭。
朱允炆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