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傻子

她的身子頃刻間冰涼,如浸冰雪。桂花,她怎麼忘了,和那種毒的味道是如此的相似。白天她只吃了兩口,侍女怕分量不夠,晚上才來查看,補上最後一擊。
「娘娘,你醒著么?」侍女壓低聲音問。
這個時節,桂花還未開,在清凈寺院中能拿出這樣東西,子虞都覺得驚奇,吃了兩口,軟糯微甜,留有清香。她頷首贊道:「糕點做得不錯,尤其香氣撲鼻,更是難得。」幾個侍女之間不由吃味,細問來處。那侍女著意賣好,說道:「娘娘別小看這樣東西,是去年九月的金桂,三洗三曝,壓成粉放入冰窖暗藏,等過了年,拿出用蜜糖浸漬,和米粉一起蒸熟,如此一來,糕中含桂,不分彼此,味道自是上佳了。」
隔了窗紗,依然可以看見懷因輕輕搖頭:「父親立刻向兩國求助,可這時剛剛戰罷,兩國都不欲興兵,何況瀛洲城孤懸在外,並不是兩國土地,南北隔金河各有守鎮,只要派重兵把守,羌族也奈何不得,何必派兵來瀛洲相助。父親等了三日,兩國都不予相助,他自覺無望,便閉城練兵,一求死戰,以身殉城。」
子虞專心地聽,心裏酸澀無比,剎那間幾乎衍生出一絲羡慕,可轉瞬就被拋之腦後,她看向窗縫裡漏下的月光,輕喃道:「傻子。」
出家的詔書一下,子虞與王府已是徹底沒了牽連。幾個侍女伶俐乖巧,怕子虞憂思傷身,有意討好,就在王府辦喜事的那幾日,陪著子虞品茶賞花,鶯聲燕語,倒也熱鬧不少。有個侍女趁著子虞精神好,獻寶似的端出一盤桂花糕讓她品嘗。
子虞道:「他將你從獄中救出,是不是沒有給你盤纏和乾糧,任你孤身逃命?」懷因沒有出聲,她知道說對了,又道,「如果要存心救你性命,怎麼會連這些小事都不注意,你當時不過是一個孩童,孤身逃竄,無錢無糧,路中夭折又有什麼稀奇……他是怕你在獄中知察看出什麼端倪,到時清譽不保,城主之位豈不是與他無緣……」
子虞臉色平淡:「是的,應該是南國獨有的毒藥,堇汁。」
他忽然就停了聲音,子虞也覺得慨然,一時四下無聲,過了片刻,他才又開始說道:「後來南北兩國多年交伐,兩國都大傷元氣,極西的羌族便蠢蠢欲動,修書一封給我父親,要我父開城相迎,作為進取中原的第一步。」
子虞不說話,夜裡清涼鬱郁,只能聽見懷因粗重的喘息聲,過了片刻終於平緩,又過一會兒,涼風習習,連呼吸聲都聽不見了——他也許已經走了。
「那可如何是好?」
「娘娘聽說過瀛洲這個地方嗎?」
懷因很快就走出來,看見子虞的時候愕然一驚,可立刻又淡然,對她雙手合什道:「既然娘娘有急事,還請姑娘帶路。」
過了幾日,果然有宮中使臣到,旨稱令子虞出家靜修,法號「儀真」,原本應削髮遷往妙應寺,卻和_圖_書一概含糊而過,沒有提及。
子虞聽不清她說什麼,氣憋在胸口,幾乎要讓身體爆炸起來,眼淚洶湧而出,無處宣洩。她的思維漸漸模糊起來……
不對!她的身子已不聽使喚,但是腦子卻清明起來——是什麼時候中了暗算。
那一剎那子虞還是看到了:那侍女側躺在屏風旁,手握金釵扎在喉口,血浸紅了整塊地面,她臨死前瞪大了眼睛——大概是因為腿和肩膀被扎傷,自覺逃出無望,所以自尋了斷。
扭動掙扎的時候,她雙手亂擺,忽然摸到一個尖銳冰涼的東西,刺破了她的手指,這一痛,讓她驚覺:是卸妝時忘記的金釵。
「住口,」懷因怒喝,「你胡說。」
世事就是如此,侍女要討好子虞鞏固地位,子虞也需要拉攏她們做為臂膀——誰也無法做孤家寡人。
子虞想到這裏,一陣翻江倒海地噁心,一眼瞥到侍女躺在地上,又害怕地牙齒打顫。
子虞心生不妥,問:「真的稱降?」
懷因思索了許久,才寫下藥方,其中還有塗塗改改,似乎很難定案。
懷因走出一段,已離開了院子,心裏有一縷說不出的牽挂,回頭望了一眼,但見夜色深沉,她的身影幾乎被掩埋其中,只有涼風拂起衣角,偶在黑暗中一顯。他不禁想到她蒼白的臉色,和剛才難以隱藏的沉重心思。
懷因平靜地說道:「漠視他人的性命,就如同別人漠視你的性命……娘娘,你不是這樣的人,為何要改變成你原本厭惡的樣子。」
子虞將被子裹緊,身子又酸又麻,思維卻格外地敏感清晰,短短一霎就已翻過許多的念頭。香爐里一脈蘭花清雅的氣息,在夜裡尤為分明。她從中嗅出隱微的血氣,心底那血淋淋的驚悸便再也壓不住,冰冷地感覺浸入四肢。
子虞嘆了口氣,緩緩說:「你叔父好狠的心。」
大概她的聲音太輕,他半晌沒有回答,黑夜寂靜,子虞正有些失望地把頭埋進被褥,他說道:「娘娘想聽什麼?」
原來他生在這偏遠荒蠻的地方,這倒叫子虞有些意外。
她苦苦思索,口乾舌燥,整個身體已漸漸失去知覺。一種難言的恐懼從心底蔓延出來:難道要無聲無息地死在這裏?
子虞眨了眨眼:「是東海的仙山嗎?」
「後來呢?怎麼會到了東明寺?」她問。
子虞心裏驟然一松,頓時覺得踏實起來,縱然房中有一具冰冷地屍體,也不覺得那麼害怕了。 她不去細問他為何還不離去,忐忑地享受這片刻心安——在環伺著對她抱有各種目的的人里,總算有這麼一個人,不帶功利,不問索取。
子虞對他有種說不出的安心,細細想了想,還是將剛才的遭遇合盤托出。懷因聽著聽著,一向清冷平靜的臉不由變色:「將婢女刺傷,娘娘可是要我去探看傷勢。」
懷因道:「我怕身後有追兵,不辨方向一路逃亡,路中染上重病和-圖-書,幸好被當時遊方的方丈救了性命。」
子虞並沒有完全放心,入宮一事對她來說,難度更甚於當年以宮女之身嫁做王府正妃,她也不能孤注一擲把未來交付給皇帝一人。想來想去,子虞不得不承認,殷相是她目前最能依靠的助力。
「娘娘有沒有想過,一些看不透的事物,值得用一生去琢磨,而一旦看清了,就會置之腦後,棄若鄙履,」懷因道,「我不願意將回憶變成一場逃脫不去的噩夢。千人眼中有千人的真相,為何我不能選擇這一種呢?娘娘不必為我可惜。」
子虞懷疑自己掉進了另一個夢裡,於是深深呼吸一口,一陣氣血翻騰,從胸口一直竄進腦子裡,她兩耳嗡嗡地直響。
這下子虞真感到驚奇了:「你出生在仙山上?」
子虞想說話,可嗓子里只「嘶嘶」地抽氣。
可轉瞬又想到:失去了這麼多,又豈能在這裏夭折了前途命運。
子虞驚恐地看著她,雙手發顫,這是白天獻上桂花糕的侍女。
子虞道:「我家娘娘久病複發,上次是懷因大師開的藥方,迫不得已才來討教,還請大師慈悲。」
白天用足了精神,夜裡睡地就沉,子虞一沾枕頭就入了夢。
懷因的身影一下子在窗前僵硬:「什……什麼?」
她有太多的顧及:身份不明不白,身邊再出了這檔事,別人還正怕揪不到她的錯處呢。
「你知道什麼……」子虞一下次被他刺傷,胸口窒悶地透不過氣。
「你父既已決定死守城門,怎麼會突然變卦?闔府皆屠,又為何唯獨你叔父無恙?」子虞冷笑道,「因為打開城門的不是你父親,而是你叔父,所以打開城門后,羌族人留下你叔父的性命。」
走了沒幾步,懷因就發現子虞的異狀,可是看她面色果決,顯然有比身體更重要的事,便一直沒有開口問。一直到了院子門口,子虞一陣暈眩,在門檻上拌了一下,幸好懷因在身後拉了一把。懷因道:「娘娘的面色不好,是否身體不適?」
六月末,左武侯的三小姐嫁於晉王。因側妃先有孕,皇家也覺得愧對新婦,默許操辦。左武侯便用了十足的精神,王妃出嫁當日,絲竹歌飛,十里紅妝。
將染血的地方擦乾淨,再點上一爐香,子虞鬆了一口氣。懷因站在門旁向她施禮:「既然娘娘事已畢,我先告退了。」子虞看不見他的臉,想了半晌,只能道謝:「今天多虧了大師。」懷因合什作揖,推門走了。
這一幕子虞大概一輩子都無法忘記。
子虞含笑誇獎了幾句。
「羌族殘暴,進城之後必然搜刮擄掠,瀛洲城婦孺童叟極多,求降就是逼他們入死路。」
「什麼都好。」
懷因看著她,她卻一句都不辯解,頭轉向一邊說道:「大師若是厭惡,就當做沒有此事,請回吧。」
屋子裡一片黑暗,子虞也不敢點燈驚動別人,悄悄推開窗扉,讓月光透進來一些。https://www.hetubook•com.com她憑著記憶望侍女躺的地方望去,只見一灘血漬,人卻不見了。她險些要驚呼出來。懷因看了一眼床邊,又望向屏風旁,臉色忽然一變,伸手將衣袖擋在子虞的面前:「別看。」
「不會,」懷因啞聲道,「他如此做,又何必多此一舉來救我性命?」
子虞終於吸入空氣,掙扎著坐起來,侍女縮回身子不過片刻,又惡狠狠地要撲上來。子虞一時也生出狠勁,又一釵扎過去,正中侍女的肩膀,軟枕撲地掉落在兩人之間。這一下又狠又重,釵子竟拔不出來。侍女疼地彎腰倒在地上,口中囈道:「賤婦……」
懷因愣了一下:「羌族久攻無果,只好退兵。後來我打聽到,叔父重新整理政務,事必躬親,又善待城民,被尊為城主。」
擦了擦臉,她從衣櫃里找出一套灰色的外衣,再將頭髮匆匆挽起,離開時又將門掩好,不讓外人看出異狀。
身子酸軟麻木,胸口郁窒,似有巨石壓身,這個樣子太不尋常。
「確是稱降,」懷因的聲音略有些不穩,「我也覺得疑惑,父親剛毅,不是出爾反爾的人,只因閉城一日,讓羌族的士兵阻在城外,領兵的又是個脾氣暴烈的親王,入城后非但不善待,還因一言不合,將我父打死。羌族人在城中肆意收掠,欺辱婦孺,但有反抗就一律滅殺。城中民眾都恨我父主動開城,我混入城中時被人發現。羌族親王看了我一眼,就說『原來是那個不識時務的城主兒子』便把我扔入死牢。此時我才知府中上下都被屠戮,父母弟妹無一倖免。到了夜裡,牢里突然有一群人闖入,殺傷了獄卒將我救出,一直送我到城外,帶頭的人是我叔父,又一次救了我。叔父讓我遠遁不要回去,但留一絲血脈。」
她已料到今夜無法入睡,此刻就覺得分外難捱,黑夜沉沉幾欲將她壓垮。
子虞不以為然,想要說「自欺欺人」,可轉念想到窗外站立的人,這樣冷酷的話怎麼也無法出口,只好閉眼自己生了一趟悶氣。
子虞聽著已含淚水,望著窗扉滿眼迷濛,片刻之後,突然生起一個念頭,問道:「你離開之後,有沒有回去探聽過消息,後來誰當了城主。」
「娘娘眼中的世界與我看到的大不相同,」懷因的聲音又突然在窗前響起,「我所知道的叔父,待我極好。」
子虞聽地身子一抖,囁嚅道:「何不開城求降?羌族目的只在南北兩國,只要攻伐無功,自會退兵。」
「我父已存必死之心,只求保存大義,青史留名。府中人都已絕望,每日聽到羌族調兵的消息就惶惶不安。到了封城的那一日,叔父忽然來找我,說我家香火不能斷,偷偷讓小廝放我出城逃跑。我出城后一直不捨得離去,只在城外徘徊,三日後,羌族大軍進犯,把城池圍住,想到家人盡在城中,我更加不敢遠離。到了夜間,突然有兵士打開城門和*圖*書,說城主稱降。」
徐氏在信中最後道,讓子虞靜待好消息。
子虞慢慢地往回走,淚珠已經在眼眶裡打轉,被她倔強地忍住,身後忽然有輕微的聲響,她轉過身,懷因已走到面前,眉峰微攏,目光閃動,在黑暗中彷彿清冷的月光,他躊躇了半晌,才低聲說:「娘娘請帶路吧。」子虞吃驚地看他一眼,微微點頭。
懷因這才知道,她並不想救那侍女,而是不想讓侍女輕易死去。他的面色比剛才更沉了幾分,定定地望著她,目光複雜而深沉。子虞從其中讀出他責備的意味,略一低頭,抬頭看向他,沒有退讓:「她是要殺我的人,我若對她心存仁慈,以後每一夜都將無法安睡。」
房門處突然有輕微響聲,子虞艱難地挪動脖子,也只能看到一角侍女的裙擺,她拚命地抬動手腳,想弄出一點聲音引起侍女的注意。侍女似乎發現了床帳里的不尋常,一直走到床前。
子虞心中大恨,抄起案几上的燭台砸過去。侍女肩膀受傷沒有避開,額頭被重重砸中,暈了過去。血從她的髮際汩汩流出,頓時染滿了整張臉。
子虞從床上爬下,越過她就要往外奔,手腳仍有酸軟的感覺,一時不備,下頦撞在案几上,轉頭一看,那侍女仍不死心,正站起要往這裏過來。
她寫了一封家書遞于相府,義母徐氏立刻回了一封,不但噓長問短,還把京城的形勢大致描述了一下。就在御駕回宮不久,晉王府就傳來喜訊,側妃懷了身孕,這是皇家第二個皇孫,不管是男是女,都值得高興,皇帝立刻大加頒賜。唯一不高興的只有左武侯一家。他家三小姐尚未嫁入王府,側妃就已誕下子嗣,這個消息簡直如同噩耗,何況其中還牽涉到嫡長爵位的問題。左武侯當下坐不住了,進宮請求皇帝賜婚,皇帝當即允了。
子虞哆嗦了一下,輕輕「哦」了一聲——今夜發生了太多,已沒有什麼能讓她再感到害怕了。
轉過身,窗戶剛才被她開了一縫,透了些月色進來,朦朧而稀薄,可在這漆黑的夜裡也顯得柔和而珍貴。子虞往外望了一眼,綃紗上勾勒出一個高大人影,她驚道:「誰?」
懷因道:「我的父親是瀛洲城第五任城主,和叔父二人共同打理政務。父親嚴肅古板,叔父詼諧幽默,家中除了我,還有一雙弟妹。因為我自幼受父親嚴厲管教,不敢親近,倒是和叔父言笑無忌,相處和睦。」
「是我,娘娘。」懷因平靜溫和地應聲。
他說的雖然平淡,其中內容足叫人心驚,子虞聽地入神,說道:「應該向兩國國君求救。」
懷因笑笑,話聲低柔,似乎沉入了回憶:「金河之西有個城鎮,正好處四戰之地,夾在南北國之中,極西又有羌族。地勢坦蕩,一馬平川,並無外力依靠,一旦戰起,那裡就是必爭之地,易攻難守,所以歷代的城主,向三方進貢,換取和平。後來商旅來往頻繁,www.hetubook.com.com人流交雜,倒也繁華熱鬧,久而久之,來往的客徒就將這個不染戰火的地方稱作瀛洲城,我就出生在那裡。」
想到這裏,懷因覺得心彷彿被針扎了一下,隱隱地作痛。離開的腳步無論如何也邁不開了。
子虞又問:「你呢?」
子虞輕聲對著窗戶說:「大師,和我說說話吧。」
懷因嘆了口氣,說道:「娘娘在我眼中是芸芸眾生,婢女在我眼中也是芸芸眾生,並無區別,恕我無法做違心的事。」說罷,他轉身離去,子虞嘴唇翕動,並不出聲挽留。
她走地很辛苦,手腳有些僵硬,一直繞到了禪房,才覺得舒緩了好多,有值夜的沙彌將她攔住:「女施主,夜已深,此處不便進,請回吧。」
夢中別無它物,一片蒼茫平野。她曾經也夢過這樣的場景,可這一次不同平常,費盡了力氣,都不能邁出一步,身子彷彿被層層束縛,用千鈞之力,都不能抬動手腕。她壓抑地嘶喊了一聲——怵然發現自己已醒了過來。
雖然住在寺中,但是子虞深居簡出,見過她真容的人並不多,僧人不疑有他,只是聽她說話語調嘶啞生硬,彷彿生了重病,又不禁多瞧了幾眼,這才進去通傳。
侍女轉動了一下身體,子虞轉動眼睛看向她,突然,眼前一黑,一陣天昏地暗,她的眼,耳,口鼻,整張臉都被悶住,不能喘息,她頓時明白——侍女想用軟枕捂死她。
生死之間,子虞不知哪裡生出的力氣,不能動彈的手腳開始掙扎。侍女也開始加大力氣,狠狠地按住軟枕,森然道:「無恥賤婦,有悖常倫,若讓你在世,晉王顏面何存……」
懷因沉思了片刻,又道:「這種毒極是霸道,幸好是潤過水的,量又微小,調理幾日就可以恢復,不過……」他看著子虞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說道,「不能再碰這種毒了,一點都不能碰,瞬息就會要命。」
子虞坐在案幾前,眼神遊離,怎麼也不敢再望向屏風。懷因寫完藥方,說道:「屍體應當儘早處理。」子虞搖頭:「先讓我想想。」
懷因擋在她的面前,聽到身後沉重的兩聲喘息,忽然「嗵」的一聲,子虞再也撐不住,摔倒在案幾邊。懷因上前扶起她,但覺觸手的地方冰涼,心裏暗驚,不及避嫌,搭她的脈搏,眉頭越皺越緊,神色憂重:「這是——中毒?」
這些她都不便明說,可懷因似乎都明白了,他將屏風移到屍體的面前,完全地擋住。可即使如是,子虞仍是嚇地面色慘白,從外廂取來一床被褥,懷因將臉色已經發青的屍體蓋住,這才覺得空氣里那股陰森的氣味消散了不少。
她用最後一分力氣握住,狠狠往上扎,噗地一聲,侍女悶聲驚呼,手下一松。
子虞臉色漠然道:「背主之人豈能留命,我不過有幾個疑問,要向她問個清楚。」
連貼身的婢女都要她的命,子虞絕望地想:還有誰是能信任的呢。
「我的故鄉就在瀛洲。」懷因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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