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卷 後起之秀
第84章 陳年舊怨

薛讓此時的臉色很是鄭重,絲毫不似開玩笑,眼神真誠而凝重地望著杜飛雲。
聽到青山劍宗四個字,薛讓的神色漸漸變化,眼底現出一絲恨意,漸漸陷入回憶中。
經歷如此大起大落的人生,仍舊能夠洒脫不羈,率性而為保持本心,且將仇恨深埋於心底不表露出來,這需要多麼堅韌的心智?
聞言,正端著酒盅就飲的薛讓,停下了動作,將酒盅放下,臉上的神色也漸趨凝重,露出一絲苦笑來。
「況且,你以為你當初的借口很圓滿?將丹方的來源按在某個不知名古籍的身上,就能瞞過我?」
「今天,老哥在這裏只想拜託你一件事,希望你能夠答應。」
能夠像薛讓這般,那才是有望長生的大修士所具備的心境。至少,現階段的杜飛雲,自認根本做不到。
「飛雲小子,你心中已經猜到大概了,又何必問我?」
「而且,這南雲城中仍有青山劍宗弟子出沒,是以我才以易容術改頭換面出現。只要不遇到先天後期的真傳弟子,根本無法憑氣息探知我的身份。」
能在結丹境修士手下逃生,那薛讓當年豈不也是修士之中的佼佼者?如今薛讓卻變成一個鍊氣八層的低層修士,這其中究竟有著怎樣的故事和仇恨?
薛讓陷入了沉思,似乎正在回憶著當年的情形,復又接著低聲說道:「昔年,我與將岸皆是門中真傳弟子里的佼佼者。我與他積怨已久,最終達到不死不休的境地。」
薛讓猜的很對,杜飛雲的確有這種想法。如果說,薛讓幫他只是因為從他這裏學到一些煉丹之術,他肯定是不相信的。
隨後,只見薛讓伸出右手,平攤于桌面上,掌心騰出青色的元力光華來,扭和_圖_書頭望向杜飛雲。
忘年之交,分別半年,如今卻在南雲城這座偏遠的小城中相遇,自然是免不了暢飲敘談一番。兩人相偕離開小巷子,尋了一家酒樓,邊吃邊談,彼此詢問著近況。
結丹境?那便是超越先天期的修士嗎?結丹境的修士,擁有怎樣神通廣大的實力?
正在他心中揣測之際,薛讓發出一聲長嘆,爾後低聲說道:「罷了,早知飛雲小子你的悟性極高,想必你也猜測出許多關聯來。既然如此,今日我便索性都告訴你吧,也免得你胡思亂想。」
時至今日,杜飛雲才知曉,薛讓那總是雲淡風輕洒脫不羈的表情之下,隱藏著怎樣風光與辛酸的過往。想到這裏,他再次對薛讓肅然起敬。
正所謂投桃報李,似杜飛雲這般恩怨分明的人,受人恩惠自然會湧泉相報。所以,薛讓幫他,事實上也可以算作是一種投資。
「你無需解釋,我也能看出來,你當然是另有奇遇才會懂得那些玄奧的丹方。不過,但凡身具大氣運的修士,哪個沒有奇遇和機緣呢?所以,我也從未揭穿詢問你,以後也不會過問。」
如今想來,薛讓如此幫他,一方面是因為杜飛雲的脾氣性格很對他的胃口,與他當年很相似。另一方面,也是有意栽培杜飛雲的。
「萬幸的是,當初那人的實力並不高絕,對時光溯流術的掌控並不嫻熟。否則,真正的時光溯流術之下,我恐怕在短短几個時辰內就會變成廢人。」
「飛雲,我知道你一直在揣測,當初我為何會盡心幫你。現在,我想你應該明白一些了吧。」
腦海里再次回憶起當年的事情,那人的嘴臉再次浮現在眼前,薛讓的眼底和-圖-書湧現絲絲寒光,一字一頓地道:「他就是青山劍宗的首席真傳弟子將岸,實力早已臻至結丹境,人稱烏衣劍仙。」
「這……」杜飛雲的心中生出一絲明悟來,似乎猜到了什麼。
「冰兒這麼多年受盡苦難,現在仍然處境堪憂。我希望將來你有能力之後,能夠幫我好好照顧她。今天,我就在這裏,將她託付與你,希望你能考慮一下。」
「難道,我猜對了,你之所以這麼做,真的是因為怕青山劍宗上門報復?」杜飛雲的眉宇間帶著一絲疑惑,心中也產生了諸多猜想。
早在秦守楠深夜襲殺他的那一晚,杜飛雲便明白,薛讓的身份很不簡單,甚至與青山劍宗也有瓜葛。
他相信自己的眼光和判斷,相信杜飛雲將來的成就必然非凡,所以才會助他一臂之力。如今,杜飛雲的快速成長,便證明薛讓的眼光果然不差。
得知這些辛酸秘聞,杜飛雲心中也很是沉重。設身處地一想,換做是他,若是姐姐與母親被仇敵所害,他自己也遭受重創,與薛讓同樣的處境,只怕他還無法像薛讓這般冷靜處之。
當然,若說薛讓只是為了杜飛雲的報答才去幫他,未免有些狹隘和市儈,其中自然是有真正感情存在的。
杜飛雲也並非初出茅廬的少年,自然懂得這些道理,所以絲毫不會心生芥蒂,反而更是敬重薛讓的心境與品格。
「這……老哥你未免高看我了,冰師姐乃是真傳弟子之中的佼佼者,我只不過區區鍊氣期修為而已,在宗門中尚需她照拂,又哪裡有能力照顧她?」
杜飛雲心神震動,沉默不語,心中卻是思緒翻滾。
薛讓竟然是被烏衣劍仙將岸所傷,並且安然活了下來,那豈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表示,當年薛讓曾與將岸發生爭鬥廝殺,並且僥倖逃生?
這些道理,薛讓明白的很透徹,杜飛雲同樣也明白。他們兩人甚至在很多地方,思維方式和脾氣秉性都很相似。所以,此時根本不必多費口舌,彼此都心知肚明。
得知杜飛雲與薛冰相處融洽,且自身實力飛速精進,薛讓也是老懷大慰,眼神之中儘是欣慰。
一個洒脫不羈,胸懷坦蕩的人,總比心機複雜且精於算計的人,更容易獲得別人的好感,不是么?
薛讓這一番話連珠炮似地吐露出來,頓時就讓杜飛雲啞口無言,神色尷尬地呆立原地,不知該說些什麼。良久之後,他才不得不神色鄭重地點點頭,答應了薛讓的請求。
這世上,從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任何交集,都有原因和目的。
見到薛讓這般反應,杜飛雲心中愈發肯定,薛讓與青山劍宗之間,必然有著陳年舊怨。
可以預見的是,等到杜飛雲有相應能力之後,必然會報答薛讓的。
話語到此,薛讓的聲音已是有些顫抖,再也說不下去,眼中的痛苦幾乎溢出眼眶,臉色也愈發蒼白。
只是,得知薛讓這數月的經歷,杜飛雲卻有些疑惑,是以開口問道:「薛老哥,那回春堂乃是你半生心血,你怎會就此關掉呢?而且,你今日又怎會以易容之術改頭換面出現?」
薛讓那低沉的聲音聽在杜飛雲的耳中,卻是讓人心驚,他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匪夷所思的法術。
修仙一途,不僅僅是提升實力,修鍊法術,其實更多的卻是修心。心境的修鍊和感悟,才是印證大道的本源!
「意外相遇,爆發廝殺。三招,僅僅三招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便不敵,當場落敗,身中時光溯流術而重傷。」
這倒是一番實話,並非杜飛雲自謙,實在是兩人實力差距猶如雲泥之別,他哪裡敢空口白話地拍胸脯答應?
「不過,不同的是,我不是被人下毒,而是中了一記時光溯流術。身中時光溯流術的修士,就好似時光倒流一般,實力境界會漸漸減退直至煉體期。」
杜飛雲也將自己這半年裡的情況向薛讓講述一番,並且很是感激他與薛冰的照拂。
「當時我們皆是半步結丹境的先天後期頂峰修士,奈何他另有奇遇,巧得上古大修士的傳承,竟然憑藉一樣法寶結成銀丹,習練大道法術。」
豈料,薛讓卻是一副早就料到你小子會這麼說的表情,嘴角露出一絲揶揄的笑意,望著杜飛雲,沒好氣地說道:「難道你小子連這個信心都沒有?連先天境界都不敢奢望的話,那你還求什麼長生,證什麼大道?」
「飛雲,我清楚自己的狀況,此生已經無望恢復,壽元也只剩下十幾年。所以,我不會麻煩你幫我什麼。」
當日,杜飛雲離開千江城前往流雲城,投奔流雲宗。緊接著,薛讓也是變賣家業,將回春堂關掉,隨後便離開了千江城,開始四處遊歷。
「你也別顧左右言其他,就給老夫一個痛快話,你到底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不錯,正如同你猜想的那般,我與你母親的境遇大致相同,也是遭人迫害,導致實力下跌。」
「即便我落敗,身受重創,實力每日消減,這都不是最讓我刻骨銘心的。最讓我抱憾終生的是,我竟然連累了她和冰兒……」
畢竟,薛讓也曾經是先天期強者,只差半步便達到結丹境,煉製丹藥,煉器和布陣自然是精通無和*圖*書比。
薛讓嘆了一口氣,苦笑著道:「現在你明白了吧?」
雖然薛讓不再開醫館,卻仍舊是身懷一顆救死扶傷的心,前些時日途徑南雲城,見到城中諸多百姓被魔氣所侵,怪病橫行,是以便停下來為百姓們免費醫治。
埋藏心底多年的陳年舊怨,終於傾訴出來,薛讓似乎也輕鬆許多,良久之後才恢復平靜。
見到他點頭答應,薛讓這才放下心來。只是,未等薛讓鬆一口氣,便見到杜飛雲表情轉變,臉上帶著一抹莫名笑意,低聲地問道:「老哥,冰師姐到底是你什麼人?」
「像你這般身具大氣運,且道心堅定,性格堅韌的修士。古往今來,哪一個不是成就長生大道的?雖然暫時你實力低微,但是,超越冰兒,應證長生大道那是早晚的事,我現在將冰兒託付與你有何不妥?」
「那人是誰?他又是什麼實力境界?」杜飛雲心中能夠斷定,下手之人必然是青山劍宗弟子,他很想知道,究竟是何人所為。
「滾蛋……明知故問!」薛讓沒好氣地白了杜飛雲一眼,不再理會他,自顧自地端起酒盅飲酒。
實力不斷精進的修士很常見,可是實力愈發倒退,甚至掉落層次的修士,卻是極其罕見。
巧合的是,今日正在為百姓診治病情,正好就碰見杜飛雲,是以才會有如此一幕。
因為,他清楚地感應到,薛讓此時只有鍊氣八層的實力。半年之前,在千江城時,薛讓的實力,明明是鍊氣期九層!
杜飛雲有些疑惑,不明白薛讓這麼做是何含義。但是,隨後他卻發現一絲端倪,頓時神情劇變。
神色表情與心境漸趨寧靜的薛讓,復又端起酒盅就飲,低聲道:「當初我若不離開千江城,很快便會被趕來的先天期修士斬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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