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刺刀1937
第599章 「貧僧素園」

「不也,世尊。何以故?實無有法名阿羅漢。世尊,若阿羅漢作是念,我得阿羅漢道,即為著我人眾生壽者……」
他要看著這個和尚在自己面前屈服,他要讓對面的中國軍人,還有那些和素園一樣的僧人,看著這個和尚是怎麼跪倒在自己的面前。
「不服,不服!」岳炳大聲嚷著,焦躁的來回走動著:
當抓到了這個叫素園的僧人之後,他很想弄清楚這究竟是為什麼。但素園的話,卻讓自己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應答。
師座這麼做實在有些絕情了,八團丟失的陣地,卻要九團去負責奪回,這對於八團全體官兵來說,簡直是最大的羞辱,是一種最嚴厲的處罰。
甄松「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放聲痛哭起來。
「你沒有機會了,齊營長!」方雨晰冷漠,毫無感情地說道:
……
方雨晰懶得去想這些事情,丟面子是部下的事,是他們犯錯之後,應當承擔的責任。
當他第一次在戰場上看到,中國軍隊里居然出現了僧人的影子,他還以為自己的眼睛花了,但當確認之後,他根本無法相信,這些僧人怎麼會出現在殺人的戰場之上?
這不是因為自己高傲,而是方雨晰認為自己還能夠堅守得住,司令部的預備隊已經不多了,需要用在更加需要增援的地方。
「燒,燒死他!」
看到被擔架抬來的齊營長,方雨晰甚至懶得多看他一眼:
「閣下既為倭人,如何來我中華做殺人放火和*圖*書、燒殺劫掠之事?請賜教。」
石川衛次郎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
師傅的話又在耳邊響起,素園控制著自己顫抖著身子輕輕念道:
素園閉上了眼睛,不斷地念誦著經文。
「如我解佛所說義,無有定法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亦無有定法如來可說。何以故?如來所說法,皆不可取,不可說,非法,非非法。所以者何,一切聖賢皆以無為法而有差別……」
石川衛次郎搖了搖頭:「大師既為僧人,如何卻來戰場做犯戒之事?請賜教。」
「師座,八團二營防禦陣地丟失,全營損失過半,齊營長負傷!」
他就是要讓部下覺得羞愧,要讓部下從羞愧中得到重新振作的力量……
隨著日軍攻勢加強,安慶紗廠和安寶大樓之間的聯繫已經被完全切斷,而且日軍明顯加強了夜間防禦力量,使得再次夜襲已經成為不太可能的事情。
軍官需要的是鐵血無情,而不是兒女情長。
安慶,壯烈的戰歌正在響起!
「大師法號?」
……
但他充滿了熱情,對自己的職業無限熱愛,為了自己的國家,不惜付出一切。
鄭永之所以這麼重用他,也正是看到了這一點,現在的中國,需要的不是一個完人,而是為了自己的民族,不惜犧牲的軍人!
火光卷到了他的身上,但素園的臉上卻顯得愈發平靜起來……
方雨晰依舊是那樣的平靜,平靜的有些冷漠。
「孔斌!」hetubook.com.com
坦克被警衛師當做了可以移動的鋼鐵堡壘,他們拚命防禦著每一寸陣地。
「阿彌陀佛……」素園抬起有些不聽指揮的雙腿,艱難地向那裡走去。自己害怕,真的怕得要命,可是再怕,也不能丟是師傅的臉,丟了迎江寺全體僧眾的臉。
……
「阿彌陀佛!」
石川衛次郎錯了,他以為燒死素園能讓對面的敵人害怕,但他不會想到,這樣只能更加激發起中國軍人和僧人們抗戰到底的決心……
可是看到素園因為緊張害怕,而不停發抖的身子,石川衛次郎笑了,他有把握讓這個僧人向自己投降。
「師座為什麼要這麼做?我正在準備組織人手反擊!」
看著柴禾在不斷堆高,素園的身子抖動得更加厲害了。
「丟失陣地,自裁吧!」
石川衛次郎又嘆息了一聲,接著就讓部下堆積起柴禾。
「貧僧素園,是迎江寺的僧人。」
「除非戰場抗令!」秦關面色陰鬱地說道:
只有念經,才能驅散自己心裏的恐懼,只有經文,才能保證自己不會向倭人低頭。
素園沒有理會,而是念起了「金剛般若波羅蜜經」。
齊營長絕望地看了師座一眼,顫抖著手從腰間拔出了手槍……
就你們這兩個連,去給老子把陣地拿回來,記得,咱們這是戰場抗命,老子也不想活了,老子親自帶著你們衝鋒,都別給老子當孬種!」
「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和圖書阿彌利都婆毗。阿彌利哆。悉耽婆毗。阿彌唎哆。毗迦蘭帝。阿彌唎哆。毗迦蘭多。伽彌膩。伽伽那。枳多迦利。娑婆訶……」
八團團長岳炳聽到這道命令之後,一下子跳了起來:
「到!」
石川衛次郎終於知道自己無法使這個看起來膽小的僧人屈服了,他有些歇斯底里的大叫起來。
「什麼?九團接替我們進攻?」
最精銳的警衛師也傷亡巨大,甚至連周水軒都受了傷。
「現在由你接替八團指揮,八團二營丟失陣地,八團長負連帶責任,降為副團長,仍在團長位置上戴罪立功,孔斌,去給我把陣地奪回來!」
「師座,師座!」齊營長奮力從擔架上爬了起來,嘶聲說道:
那些素園的師弟們,一起盤膝坐到了地上念誦著。
整個安慶都被包裹在了熊熊燃燒的戰火之下,每一個角落都成為了打擊倭寇的戰場。
司令部幾次詢問警衛師需不需要援兵,但都被方雨晰一口拒絕。
驕傲、無理、傲慢、看不起同僚,是他身上無法改掉的缺點,也是最讓人討厭的地方。
警衛師似乎成為了倭寇的重點攻擊目標,整整一個旅團的倭寇對安慶紗廠發起了輪番攻擊。
「既然大師決意如此,那麼我也只能把大師當成軍人看待。我們對待支那軍人,素來是以燒死為原則的。」
他們的師兄素園歸西了,很快,他們中的許多人,也會像師兄一樣離開紅塵,但這個時候他們心裏卻沒有任何畏m.hetubook.com.com懼。
岳炳遲疑了一下,接著咬牙切齒狠狠地說道:
「團座,我想師座是特意這樣做的。」團附秦關比團長要冷靜的多,他嘆著氣說道:「是咱們把陣地給丟了,師座的脾氣你也不是不知道。」
在山本宏次的嚴厲督促之下,日軍發起了不顧代價的衝鋒。
把頭轉向了秦關,岳炳認真地對他說道:「秦關,我上,八團交給你了,要是我陣亡了,你接替我繼續衝鋒,記得把我的屍體帶給師座……」
「是!」兩個連的士兵一起大聲說道。
石川衛次郎無言以對,他也是個信佛之人,對待僧人頗為尊敬,本來在攻擊迎江寺之前,他還為前年古剎有可能毀於一旦扼腕嘆息,如果能夠把這些東西都移到日本去該有多好?
孔斌冷靜地應了一聲。
看到素園真的坐到了柴禾堆里,石川衛次郎的臉色變了:「大師,你真的不怕死?」
「齊賓你給王八蛋,丟盡了老子的臉,咱八團的名聲,都他媽的給你毀了!秦關,馬上給老子想個辦法出來!」
儘管方雨晰身上有無數的缺點,但僅從這一點上來說他是一個合格的軍人!
戰況變得更加慘烈起來。
素園身子在那發抖,但卻竭力控制著自己的緊張:
「死在衝鋒的道路上,你是英雄,但你現在是丟失陣地的懦夫,我不會給你這樣的機會!」
「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帶著兄弟們衝鋒,我情願死在陣地前,也不願意這麼個死法!」
「不管,只要和_圖_書能把咱們八團的名譽挽回,殺頭就殺頭,老子一個人背著,別管什麼戰場抗令,立刻組織反擊!」
柴禾被點燃了,火光開始包裹向素園。
「我等雖是僧人,亦是中國人,為中國人者,當為國家流血,百死無悔,是為大善。」
「九團到達,還有一段時候,在這段時候我們可以組織兵力,在九團到達之前,把陣地奪回,不過,戰場抗令恐怕會殺頭的……」
他不在乎死了多少人,他只在乎能不能守住自己應該守住的陣地,哪怕全師官兵都打光了,自己也不會掉一滴眼淚。
「大師!素園大師」
「大師請!」笑眯眯的石川衛次郎指著堆積好的柴禾說道。
他從來也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會是這麼個死法……
對面的一切他都看到了,他看到鬼子殘忍地殺害了一個僧人,他看到素園慷慨赴死,他看到了一切的一切,看到了在國家危亡的時候,真正的中國人所展現出來的勇氣……
「你們大概都知道了,九團的一個營正在向我們靠攏,他們要幫我們奪回我們丟失的陣地,這就是一巴掌狠狠扇在咱們八團的臉上,咱還要不要做人了,咱還要不要臉了?
他和別的軍官不一樣,其他的軍官願意給部下這樣的機會,因為這會激發起他們必死的決心,但方雨晰不會,在他看來敗軍之將就是敗軍之將,警衛師不需要這樣的軍官!
兩個連的兵力被迅速組織起來,看著這些同樣面露憤怒的部下,岳炳臉色鐵青,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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