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刺刀1937
第674章 決死的日子(一)

杜鵬匆匆走了過來,看著士兵們驚慌失措的眼神,一種不好的預感忽然在心裏升起,不顧一切的衝到了擔架之前。
「旅座,已經衝上去了啊,師長帶著咱們已經衝上去了,帶著咱們和鬼子拚命啊。師長一口氣捅死了幾個鬼子,可就在這個時候……
「我見到老邢啊,他對我說,老風,你小子怎麼現在還活著啊,殺的鬼子也夠多的了,快點下來,我在下面寂寞著呢……」
這一天是民國三十一年五月二十二,是一個決死的日子……
去吧,現在你就是111師的師長了,我相信風振華不會看錯人的,帶著過去去首都,我必須交代給你一個任務,讓倭寇的血灑滿南京!」
眼淚從所有人的眼裡流了出來,但風振華還在那痴痴地說著:
一起喝酒,一切在天上看著自己的兄弟們收復首都繼續為111師增添戰功了。
這是風振華留在人世的最後一句話。
鄭永幾乎是一路小跑來的,跟在他後面的還有薛岳和司徒天瑞。
「總指揮,不成了,我知道我自己怎麼回事,我不成了。」風振華的神智好像非常清楚,說話也非常連貫:
「總指揮,司……令……你們放心……放心……等我真的見到……見到了老邢,我,我幫你們恨恨地……罵他……他偷懶了……偷懶……」
「不投降,不後退,萬眾一心,收復家園!!111師,衝鋒!!」
杜鵬沒有客氣,接過了大刀,然www.hetubook.com.com後用另一隻手接過了那面國旗,深深舒了一口氣:
幾名滿身血污的士兵,抬著一具擔架瘋了一般從戰場上沖了下來。
「不哭,男兒流血不流淚,幫我,幫我把國旗插上去!」
司徒天瑞衝到了部下面前,大聲叫著,好像自己這麼叫著,部下就能醒來一樣。
「風振華,醒過來,你不能死,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你去做。」鄭永在風振華身邊坐了下來,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
因為總指揮在後面看著自己,司令長官在後面看著自己。
鄭永站起了身,走了出去,他抬頭看去,那面蔣百里留下的國旗依舊還在士兵們的手中,鄭永叫過杜鵬,指著那面國旗說道: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正當杜鵬準備下令出發的時候,司徒天瑞走了過來,他的手裡攥著一把大刀,所有的人都認得那是跟隨著司徒天瑞南征北戰從不離身的大刀。
杜鵬愣愣的在那聽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忽然,他暴怒的一把把少校踹倒在了地上,瘋了一般大叫起來:
因為他們都是中國人,真正的中國人。
「拿去,給我把倭寇的腦袋取來!」司徒天瑞把大刀遞給了杜鵬,用力說道。
「那是方震先生留下的,很有紀念意義。」
「看到那面國旗了嗎?」
民國三十一陣亡于南京戰場,時年僅二十九歲。
少校再也忍耐不住,失聲哭了出來:
www•hetubook.com•com的聲音變得低沉下來,但隨即又竭力睜大了眼睛,努力抬高自己的聲音,可聲音卻已經開始變得斷斷續續:
「快,快,快點給老子送下去,他媽的命令醫生一定要救活師長!」
還會有像風振華這樣的人死的,他們死的時候從來都沒有什麼後悔的。
一寸河山一寸血……
只要倭寇還在我們的國土一天,邢亞創和風振華這樣的人就永遠不會缺少。
再次聽到邢亞創的名字,鄭永心裏一陣發緊:「知道,知道,你和老邢一樣,都是好樣的,可現在你的任務是休息,休息,傷沒有什麼大礙的。」
然後,他的身子就這麼筆直地坐在那兒,即便沒有人攙扶,也都不會倒下。
每個人都已經知道他不行了,他只是在那勉強控制自己不會睡著,因為風振華自己非常清楚,一旦現在睡著了就再也不會醒過來了。
頭腦之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該做什麼,不知道該說什麼,完全沒有了方向,完全沒有了目標,真的好像失去了一切。
鄭永的語氣淡然從容,但卻有些讓人害怕:「那上面有方震先生的血,有風振華的血,有邢亞創的血,還有無數中國軍人的血。
民國三十一年十一月,國民政府追增其為陸軍上將。
老邢還是那副嬉嬉壞笑的樣子,他說老風你辛苦了,等你來了哥們陪你喝酒,葡萄酒,真正的法蘭西葡萄酒,好喝著呢……」
「槍斃,和-圖-書槍斃,把那些警衛全部槍斃,全部槍斃!」
「總指揮,立刻去通知總指揮……」
杜鵬的回答並不響亮,但卻充滿了自信和堅定。
「是,讓倭寇的血灑滿南京!」
以二十九歲的年紀,升任嫡系部隊中將師長,曾經有人說過,風振華才是真正的少壯派,如果他能夠熬過來的話,他的前途一片光明。
「總指揮,司令,等我死後,別埋了我……我要看著咱們的軍隊,收復首都……」風振華用最後的力氣說道。
擔架之上,師長風振華靜靜地躺在那裡。
在這一刻杜鵬也失去了方寸,大喊大叫著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民國三十一年五月二十二日。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血正在無法遏制的從傷口處流出,風振華的臉色一片慘白。
「慢點,你他媽的慢點,別搖,再搖要把師座搖下來了!」
終於,從杜鵬嘴裏說出了一句這樣的話。
自己的預感成了真的。
沒有人認為風振華已經去了,所有的人都當風振華依舊活著。
可是無論是中將還是上將,都和風振華沒有什麼關係了。
長官的話好像喚醒了昏迷中的風振華,竟然真的奇迹般的睜開了眼睛,看到總指揮和司令長官就在自己面前,風振華居然微微笑了:
「師座!」一邊的杜鵬放聲哭了出來。
用倭寇的頭顱,祭奠師座英靈!
111師再次出擊!
鄭永調整了一下呼吸,慢慢走到了風振華面前。
暫時退卻下來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111師全體官兵,再度被集中起來。
敢死隊隊長就是杜鵬。
「總指揮,司令,你們知道嗎,我剛才見到老邢了……」
從現在開始,杜鵬也把自己當成了一個死人。
真的已經不行了,面色慘白,大口大口吸著空氣,但吝嗇的空氣好像一點也不願意進入這個忠勇的中國軍人的嘴裏。
杜鵬一把抓住了少校的衣領,紅著眼睛大聲吼著:
「快,快!」
這次只能成功,不能失敗,哪怕,整個師的弟兄都長眠于南京城下。
「不投降,不撤退,萬眾一心,恢復家園!!111師,衝鋒!」
風振華,國民革命軍陸軍111師中將師長,奉天大突圍倖存者之一,民國十九年入伍,二十年參与奉天保衛戰。
當他看到總指揮和司令長官用力點了點頭,風振華笑了,開心地笑了,自己知道長官一定不會騙自己的:
「說,說,你他媽的給我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可是,僅僅是如果而已。
鋼鐵一般的漢子,現在卻哭的和淚人一樣。
「醫生,醫生!」
杜鵬用力點了點頭。
慌了,亂了,所有的人都慌了,亂了。
「來人,快來人啊!」
一個邢亞創,一個風振華。
在111師的歷任師長之中,風振華是第一個在這張位置上殉國的。
死,對於現在的兄弟們來說已經不算什麼了,好像活著,對於他們來說才是一種恥辱。
他終於可以和自己的老搭檔,邢亞創一起在沒有任何和-圖-書人打擾的情況下痛痛快快地喝酒了。
一個抬著擔架的士兵手稍稍晃了下,帶隊的少校幾乎是聲嘶力竭地吼了起來。
風振華忽然在沒有任何人幫助的情況下,一下坐了起來:
「杜鵬可以代理師長……他打仗勇猛,和老邢一樣不怕死,是條漢子,是條漢子……111師交給杜鵬,放心……」
就在這個時候,鬼子的一把刺刀刺到了師長胸口,師長沒注意,我們也都沒有注意,我們該死啊,我們沒有保護好師長!」
他們的脊樑是用鋼鐵澆鑄而成的,他們的勇氣是永遠也不會擊垮的。
「風振華,起來,起來,你他媽的給我起來,你躺在著像個孬種,孬種,你知道嗎?你是111師的師長,你他媽的給我起來繼續指揮你的部隊去!」
以為邢亞創長官在天上看著自己,因為風振華長官在後面看著自己。
「我啊,就對老邢說,你個王八羔子,那麼早就扔下部隊走了,就剩下我一個人在這,你說你這算什麼朋友,鳥啊。
戰火聲音好像一下靜止下來,只看到一個個士兵沖了上去。
但會出現十個邢亞創,十個風振華!
衝進南京,讓倭寇的血灑滿南京!
當他們見到風振華的時候,正在全力搶救的醫生無奈地搖了搖頭。
「醫生,他媽的醫生死哪去了啊!」
敢死隊已經成立,這些敢死隊隊員,每人一枝衝鋒槍,一把大刀。
就如同當年邢亞創戰死疆場一樣,隨後的風振華迅速接過了他的槍繼續指揮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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