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只會開一次的花

原來兩手相貼,兩心相印,是這樣的感覺。
「我有事找你。」
是愧疚嗎?所以明明不愛她,卻硬要將她鎖在你身邊,只為了補償。這樣的感情,韓裔,那未免太廉價。你沒有親自動手害死她父母,卻間接成了幫凶,你目的不純,你根本不配擁有她。此刻漠北的心裏,不知是更加緊張,還是鬆了一口氣。
出門取車,阮恩卻提議走路去,反正時間還早,也不遠,要是真累了可以坐計程車。冬日里的陽光,不劇烈,溫溫柔柔,她只是突然想感受一下,像剛剛相戀的情侶一樣,並肩走在長長的街頭,是什麼樣的美好。感覺到阮恩第N次側目,將視線投注在自己身上,顧西涼終於偏頭,挑眉詢問。阮恩卻有些紅了臉,她說:「以前你出門總是西裝革履,今天這樣,有點不習慣。」
只是阮恩忘了,若他有心要走,憑你的力氣怎麼可能拉的住?而且她明明就喜歡吃羊肉,對方卻相反,怎麼能說是同難?你享福,他患難好吧。顧西涼雖然將眉頭皺得死緊,還是左一口右一口地解決了碗里的菜。事後呆在洗漱間一個多小時才有些崩潰地出來,已經換了一身衣服,連頭髮都洗了,阮恩後來去上廁所,看見那原本還剩一半多的牙膏,現在只剩下殼躺在垃圾桶里。這男人,是有多討厭羊肉的味道啊。轉念又覺得他願意為了自己做這些事,雖然很小,很細節,女生的心依然在往下軟。
阮恩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其實我的優點,也是決心,只要我想。
那個死字,扎紮實實將韓www.hetubook.com.com裔震撼到了。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令韓敏如此憎恨禾雪,總會有她的原因。於是韓裔轉過頭,與禾雪對視,眼睛里分明寫著抱歉。
禾雪皺著眉一路後退,最後退到樓梯口,對方一再逼近,她沒注意到,一腳踩空,身子就往後仰。韓裔推開韓敏伸手去拉,卻晚了一步,最後是禾雪驚慌間,兩手下意識地抓住一旁的扶手,才沒有懸空掉下去。韓裔卻只覺得冷汗層層。他伸手去環住她的腰將對方轉移到平穩的地面,緊接著回頭,語氣有些森冷地對著韓敏道。
「去看電影么?」
已經莫名其妙走了兩個人,下一刻連漠北也接了電話,板著張臉離開。阮恩看著大鍋剩下的羊肉羊雜,忽然左手去緊拖住顧西涼的手臂,好像是預防對方逃跑,接著很殷勤地往顧西涼碗里夾菜,一邊夾還一邊振振有詞地道:「浪費糧食很可恥。」緊接著又往自己的碗里夾。
身後突然傳來男人獨有的磁性嗓音,阮恩急忙胡亂將玻璃窗上的痕迹擦掉,轉過身,消化了一下對方的話,最後有些傻氣的連點幾下頭。那模樣,看得顧西涼一笑,並不像平常只是勾勾唇角,而是真正的,露出潔白牙齒的笑容,很有些顛倒眾生。
接通電話,韓裔聽著電話那邊女生的哭音,眉頭越皺越緊。他站起身道了句「抱歉」,便匆忙離開,而禾雪則不知所以的盯著他離去的方向,大概有十秒,韓裔又重新倒回來,與禾雪的視線相對。
我不過是沒有在適當m.hetubook.com.com的時間明白自己的心,為什麼你一點時間也不肯給我?禾雪,我曾經發過誓,如果有一天你得到了真愛,我必定不會製造一絲的恨意,可是我現在如此清楚地從他眼神中看出:他不愛你。
那些資料很燙手,極其燙手。
那傳遞的訊息是你走吧,還是你先走?兩句話都表達的同一個意思,可禾雪卻很在意是句號結尾還是問號結尾。如果是問號,至少證明他還是在意她的想法,如果是句號,看來我對你來說,毫無價值。最終也沒有將疑問說出口,禾雪轉身離開,心裏想著又只能去顧家叨擾一段時間了。
她說:「哥,你讓她走好不好?我不想看見她我不想看見她!……看見她,我就想死。」
下樓卻遇見漠北,對方看見她一愣,好像沒想到會遇見。見禾雪只給了自己一個打招呼的眼神便要離開,漠北終於下車,勇氣無敵地拉住女生的手,神色有不易察覺的緊張。
從未對自己那麼凶的韓裔,突然發狠,令韓敏也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可一想起禾雪與漠北的合照,被漠北視若珍寶地擺在床頭,日夜緬懷,韓敏就克制不了內心的憤怒。她剛剛被嚇到的臉,隨即又恢復成可憐兮兮的模樣。
對方莞爾,不多做爭辯。
她哪是不習慣,分明是有被電到,男人剛剛吹乾的髮絲,還有混合水果的香味。阮恩之所以很清楚,是因為那是她最喜歡的洗髮露,不因為別的,只是單單喜歡它的味道。以前還沒有離開顧西涼的時候,曾經被對方排斥,絕不會用這和_圖_書麼女人的洗髮水。現在她認識的那個男人,好像變了,不見了,懂得謙讓,對自己好。阮恩想著想著,暌違已久的勇氣便突如其來,她從旁邊兀自地勾上顧西涼的指尖,感覺到對方走路的步子停頓了一下。
原本是怕她一個人忙不過來,所以顧西涼還是選擇曠一天的班,現在還剩下大半個下午,就這麼獃著好像有些虛度,於是才提出看電影的建議。
起碼,顛了阮恩的人生。
漠北在這種時候真的很難展開顏對他笑,所以只不緊不慢地吐出一句「謝謝,我會加五十萬匯入你戶頭。」
落地窗上殘存著薄薄的白氣,阮恩用手指去寫自己的名字,然後不自覺地畫了一個愛心,最後更不自覺地在另一端寫了顧西涼三個字。好吧,這一切並不是她的不自覺,而是有意識。
「叫你滾沒聽到?!」
「你鬧夠了沒有!」
「你的意思,韓敏就是那次車禍的肇事者。」
他承認他有些嫉妒,很嫉妒,十分嫉妒!
男人再次壓低了帽檐,左手錘在漠北的胸口答「不知道你為什麼要調查一年前的車禍,不過小子,這資料我可費了好大勁才找到,若不是看在我倆交情不淺,這份資料我早就送到那位韓大總裁手上去了。交警運輸隊的朋友告訴我,高速公路上隔幾十米都有攝像頭的,不過那些錄像帶都被人毀了,我想會這麼做,又有那麼大能耐的人,除了韓敏同父異母的哥哥,韓通的當家韓裔,不會有其他人可以這樣瞞天過海了。」
語畢,屬於男性的寬厚手掌終於落在她抖個不停的背上,拍m•hetubook.com.com打安撫。誰也沒有說那個美麗的詞,誰也沒有,只是顧西涼心裏在想,如果有一天,我們真的都各自陪在了其他人身邊,那隻會是兩種可能。一,你不再愛,二,我不再愛。除卻這兩樣,不會再有任何因素,能叫他放開她的手。
不是沒有牽過手,可這是那麼久以來,阮恩第一次主動牽他的手,怔愣只有一瞬,顧西涼轉而便將女生的手指一點一點裹進自己的掌心,繼續向前走。
收拾好下樓,顧西涼已經等在那裡,V領的白色線子毛衣,下身也是白色的休閑褲,靠在沙發上交疊著腿,手裡拿著還未看完的時事財經翻看。如果老天再作美一點,此時應該有幾束溫暖的陽光投射在對方英俊的側臉。光是想象,她便感覺心跳在瞬間不可遏制地加快,噗通噗通,好像全世界都聽到。
很意外的,漠北的愛車上此刻坐的竟不是一個時髦女郎,而是一個男人,對方打扮就像是地下工作者,不過說他是地下工作者也不為過,偵探與其的性質查不到哪裡去。而漠北翻看著手上的東西,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他聲音有些不穩。
「因為聽見你也不幸福,我就安心了。」
「你看,我陪你有難同當。」
「要一起走嗎?」
猜想會不會發生了什麼事,禾雪半刻也沒有猶豫地放下碗,給阮恩做了個離開的手勢,便與男人一同出了顧家。誰也沒有注意到,漠北那無意識在桌面上敲扣的指節越來越重。
韓裔與禾雪趕回家,韓敏蹲在門口已經很久,鼻涕眼淚一大把,看見韓裔便衝上來抱住不肯撒手。邊抱邊和-圖-書哭地說:「哥……我的心好痛。」韓裔不可否認地被下了一大跳,他這個妹妹任性歸任性,卻從未說過那樣軟弱的話,剛準備詢問什麼,肩膀上的韓敏好像才意識到禾雪的存在,她的情緒忽然更加激動起來,放開韓裔,徑直走到禾雪面前對著她大叫「我和我哥說話你在這裏幹什麼?給我滾!」禾雪也看出了她今天的不對勁,不與她鬥嘴,只是不發一言任對方撒氣。韓敏見她不為所動,氣勢沒有弱下去反而更囂張,她伸手去推搡對方的身子。
這件事漠北調查很久了,就是為了能幫禾雪找出逃逸的兇手,好能令對方感動,原諒自己,回到他身邊,哪成想事實居然是這樣。當初韓裔突然就出現在禾雪身邊的理由,也有了。
兩人左挑右挑,結果選擇的還是像上次一樣,文藝愛情片。應該算喜劇了,男女主角都沒死,千帆過盡,洗凈鉛華,最終都有了另外相守的人,卻誰也忘不掉,在山谷中,對彼此大喊的那一句:我愛你。沒有死別,阮恩這一次卻哭了,少了小心翼翼,氣勢磅礴。她很不顧及地將眼淚直接往顧西涼的白色毛衣上抹,而顧西涼則張開雙手僵在半空中,盯著自己胸前那一片水漬一個字一個字,有些咬牙切齒地道:「阮、小、恩,我再也不要和你一起,看、電、影。」阮恩卻突然從他懷裡抬起頭來,努力吸了吸鼻子道:「顧西涼,如果有一天我陪在了別人身邊,在某個地方遇見你,對你說我很幸福,那我一定是騙你的。如果那時的你也有了其他人的陪伴,也請你一定一定要告訴我,你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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