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別人

將她的一縷劉海擄到半邊。
然後病房的門,再次戲劇性地被打開。
見身後人不為所動,顧西涼微垂眼睫,有些咄咄逼人地又叫了一遍對方的名字。寧藍茵才鎮下心神,緩步走過,將手裡的一沓檢查報告遞給顧任。然後顧西涼成功地看見男人的臉色在瞬間變了。呵,大哥,能欣賞到你這樣的表情,真不容易。
「雖然這裡是醫院搶救很方便,可是殺人要犯法的,你清醒點!」
這還是顧任首次被人嗆來沒話說,他僵硬地扯起嘴角。
別人,別人,別人。
原來對一個人的信任,就是這樣被糟蹋掉的。
不可否認地,這兩個字像把刀,在一剎那戳進阮恩心臟里最柔軟的地方,痛不欲生。明明昨天兩個人還擁抱著取暖,明明昨晚還抵死纏綿,此刻卻已是別人?
將手裡的資料一把甩到床頭,顧任眼眸里有火。
顧任也不可置否。「外公還不知道吧?」
「我也求求你,不要再來破壞我的平靜。」
顧任下意識皺眉。
「如果有,哪怕只有半分!都絕不會是今天的局面!我那麼努力的想要保護你不再受一點的委屈,不再添一分一毫的傷,你卻一次次推開我去往那槍口上撞!」
轟。
「我不懂你的意思。」
男人將女生的手一點一點扳開,腳步再沒有停滯地往前面剛好打開的電梯m.hetubook.com.com走,寧藍茵跟在身後。直到人已經進了電梯,阮恩才有所反應,卻見顧西涼冷著一張臉,按下了關閉鍵,門開始緩緩合上。縮小,縮小,不見。
「你知道我真正傷心的是什麼嗎?並不是你一而再的對我撒謊,而是追根究底,你和當初的她一樣,根本對我沒有任何的信任。」
翹腿坐在病床的另一邊,與阮恩相對,顧西涼忍著不看她,專註地將視線放在眼前男人的身上,很有耐心地回答對方的問題。
倒是顧任有意無意地看阮恩一眼,再將目光對上自己的血脈兄弟——顧西涼,剛準備說什麼,對方卻率先發了話。
阮恩聞言一把抹上額頭,才發現那裡不知何時竟有了薄汗。潛意識地恐懼,她希望她是聽錯了,感覺錯了,一定是的。
「我怎麼敢讓他老人家知道,他一向放心的,懂事又成熟的長孫,居然為了兒女私情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他要是知道,肯定當場就氣急攻心,到時候真正進醫院的就該是外公了。」
男人語畢,阮恩卻幾乎要昏倒。誰來告訴她,這都不是真的。她所有的擔心,對顧西涼撒下的一個又一個的謊,都只圍著另一個謊言轉,她被活活看了場足夠大的笑話。下意識偏頭對上顧任的視線,男人的目光卻閃躲了,內和-圖-書疚又歉意,都在訴說著:對不起。忽然就記起聖誕節的那晚,她對他信心十足說的那句「顧任我知道,你不會騙我」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如果真相是一種傷害,那麼謊言就能被原諒嗎?沒有誰必須去原諒那種謊言。
出電梯時,顧西涼正在分神中,不小心地與一個五大三粗的壯漢相撞。對方氣焰有些囂張,嚷嚷著一些罵人的話,顧西涼一句都沒有聽聽清他罵的是什麼,只覺得耳邊有東西在嗡嗡作響,惹得他煩躁非凡,於是一把將外套擲在地上,他轉過身面對對方,一個狠力十足的側踢便朝男人脖子上招呼了去。雖然長得魁梧,那男人卻有些「嬌弱」,沒能抵擋住顧西涼的突然襲擊。他倒在地上,依然罵咧不斷,顧西涼便衝上去還要打,男人見勢嚇得一個哆嗦,寧藍茵適時地上前拉住。
他說:「阮恩,還記得你曾經對亦舒說過的話嗎?你說因為她不信任我,所以我們才會因為那場意外分開。那麼現在的你呢?」
緊接著,他今晚首次將眸光定在了阮恩的身上,甚至毫不迴避地與她的眼神相對,再次重複了那三個字。
他又不是神,他又不是,不會累。
「我親愛的大哥,從你的身上我再次深刻地學會了一點,那就是不要去相信任何人。」
顧西涼回過頭,https://www.hetubook.com.com幾度欲言又止后,才終於開口說話。
「不用看別人,沒有任何人,告訴我任何事。」
像突然出現那樣,顧西涼又抬腳轉身出了門,英俊的臉上再看不出一絲眷戀。
一番話炸得阮恩神智不清,什麼意思?她真有些不懂了。
難道你不知道,從你口中將這個名字叫出來,我會覺得很刺耳?顧西涼淡淡一笑,與周身的肅冷之氣成鮮明的對比。
「你調查我?!」
幾個字完,又有些抑揚頓挫地往下道。
顧西涼不正面回應,只是稍稍側頭,叫了一遍身後不遠處的寧藍茵,然後對方捏著手裡才拿到的資料,在原地猶豫不決。
所有人都不清醒了,憑什麼要他清醒呢?真可笑。
顧西涼的突然出現,掀起了驚天駭浪。當然,這驚天駭浪恐怕只是限於阮恩一個人,其餘的人都在瞬間隱藏好了一閃而過的驚訝。阮恩還未來得及收拾起那個吻帶來的驚慌,顧西涼挺拔的身影就映入她的眼。可是他的眼光,從進門那一刻,她看見他的那一刻,自始至終都沒有放在她身上。
「阮阮,不要這樣,求求你。」
她跑過去,想要搶救些什麼,卻為時已晚。阮恩不放棄地拍著緊閉上的電梯門,一次比一次用力,掌心都快要紅腫,卻無論怎樣用力,那道彷彿將二人隔絕在不同世界的門,再www.hetubook.com.com也沒有打開。她感覺到眼睛里有什麼東西要流出來,一雙手卻從背後擁過來,顧任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阮恩便硬將眼裡的晶瑩逼了回去,她緩緩回頭,像看一個從來沒有見過的陌生人,疏離萬分。
「我就那麼沒有用是不是?我就那麼不被信任,是不是?!」
「有什麼關係呢?再怎麼說你也是我大哥,你的健康原本就該在我的關心範圍。」
一番話,失了所有風度。
「任何人。」
「當然不知道。」
顧西涼卻不罷休,磁性的嗓音繼續在整個空曠的病房內響起。
被掛斷電話后,大概在病房門外呆了將近半小時分鐘,阮恩才帶著那股依然心慌的感覺回到病房。顧任在看見女生臉龐的那一刻,不知怎麼就鬆了一口氣。他以為,他以為她走了,他以為他再次當了輸家。看女生一臉不鎮定的模樣坐在自己床邊,臉上明明白白西寫著失魂落魄。
阮阮。
該發生的總會發生,不管你有沒有做好足夠的心理準備,這世界,原本就喜歡出其不意。
「怎麼了?這麼冷的天你也能出汗。」
既然話已挑明,顧西涼不再繼續與對方周旋,他迅速站起身,神色恢復到剛進門時的冷漠,嘴唇輕啟,將所有人打入地獄。
在這場感情的博弈中,每個人都曾很用心地去思考過,究竟該怎樣去相處才算好。是彼此深愛,https://m.hetubook.com.com抑或是相互吞噬,那個出口,要怎樣才能找到。
眼睛里是掩飾不住的驚慌。顧任大概猜到剛剛那個電話是打給誰的,或者有什麼內容,他有些不忍心,還有些,心疼。幾乎是不假思索間,什麼都沒有想沒有顧忌,伸手扣住女生的後腦勺,一個淡淡的吻印在她的眉間。
顧西涼再次被某種抑鬱壓得喘不過氣,上次是在得到阮恩的死訊,心灰意冷,然後是這次。阮恩追上前的嬌小影子在腦海里閃現不斷。他扯松領帶透氣,將西服外套脫下,寧藍茵默默地在旁邊斜睨一眼,與平常西裝筆挺的顧西涼不相同,此刻眼前的男人有幾分狂野的性感。
他口中的任何人,是說給她聽的,阮恩知道。幾乎是下意識地追出去,一把拖住男人的手臂,想解釋些什麼,卻就是什麼也說不出口。還能說什麼?原本就沒有誤會,不管是出於什麼理由欺騙,她終究是欺騙了,一而再,再而三。
她有說不出來的震撼,一個人,為了自己喜歡的誰,竟真可以做到這種地步么?是他太強勢,還是太多人不夠勇敢?又或者只有這樣努力過了,以後才不至於讓自己遺憾?
「不關阮阮的事,我只是不想要你們擔心。」
「我不調查,怎麼知道一周一次的肝變抗體,其實是很普通的營養維生素?我不調查,又如何知道那所謂肝癌,只是一場充滿心機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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