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有人說,在倫敦迷路,是件浪漫的事情。所以當立夏信步街頭,撞上一大群舉止各異的行為藝術家,看著他們或歡快或滑稽的臉,一下子就相信了那個美麗的說法。
我來到你的城市,走你走過的路。
女生的力氣哪能和男人比?阮蘇陌還想垂死掙扎,秦楚乾脆就整個身子都壓上去,將她往沙發角落壓,二人掙得精疲力盡,停下來微喘氣,最後,兩人才同時意識到,這個姿勢,到底有多曖昧。
最後,秦楚雙手在阮蘇陌身體兩側使力撐起身體,坐在一旁,端起茶色玻璃桌上已經冷卻的速溶摩卡,接連喝了幾口。半響,站起身往書房走,臨到門口,又頭也不回地說了句,「明天上午,你買好菜放在冰箱,會有人來煮。」
立夏第二天在酒店睡到自然醒,原來不用讀書和打工的感覺,真好。以前看見身邊那些衣食無憂的同學,她不是不羡慕,只是時間久了,也會覺得這就是自己的生活,你再怨天尤人也沒有用,如果怨天有用,世上就不會有那麼多人餓死。
出了酒店的旋轉門,隨意搭上一輛巴士,很巧,居然途經倫敦大笨鍾。立夏記得自己答應過劉銘義要在那裡拍一張相片m.hetubook.com.com送給他。可是當地道的英國攝影師用名貴的單反對準自己的時候,她覺得不自在極了,本不是愛照相的人,記憶中唯一一張照片,都是和阮蘇陌,顧安笙,周嘉言三人照的。她不會擺Pose,於是微歪頭,想著什麼樣的動作才顯得不那麼僵硬,攝影師卻迅速抓拍了她此刻的表情和動作,有些迷茫和無辜。立夏不知情,繼續糾結,最後才學周圍留念的眾人用手比了個V宣告結束,最後攝影師只收了一份的錢,卻將抓拍的那張照片送給了立夏,總歸,讓她在這個陌生的地方,感受到了一絲溫暖。
可這畢竟是你的城市,你和她的,藝術倫敦。
見自己美好的初戀情懷居然被人說成是思春,阮蘇陌終於忍無可忍,她彎腰抄起沙發上的報紙揉成團,往秦楚身上扔過去,豈料他身子靈敏的往前靠了靠就躲開了。阮蘇陌氣急,沒有多加考慮,一下就撲過去。秦大少先只是閃,看對方沒有罷休的意思才不得不騰出手鉗制住她兩隻手腕,阮蘇陌又上腳來招呼他,秦楚只好用膝蓋壓住身下不停扳動的人。
然後是海德公園,在泰晤士河東部的中心www•hetubook•com•com,門口東北角處,有一個大理石的凱旋門,東南角有威靈頓拱門,最有名的應算是這裏的演講者之角。
或許,她真的天生福薄。
語畢,臉龐瞬間熱淚洶湧。
周嘉言這才將視線收回,轉過頭。
她在床上伸了個懶腰,隨即起身收拾好自己,準備出去逛一逛,反正人都來了,總不能就這樣天天悶屋裡浪費錢,而且這樣的機會也不是天天都有。
「求你了,這可關係到我的終身大事啊。」
第二站去了特拉法加廣場,在英國國家美術館的南側,廣場中央有一個很大的石柱,下方蹲坐著四隻雄獅塑像,柱基為青銅浮雕。立夏身邊是一對情侶,男生正在給女生解釋它的典故,好像是為了紀念英國海軍納爾遜將軍而建,反映了1805年英國海軍戰勝法國海軍的場面。因為這裏經常有大量鴿子駐足,所以又被稱為「鴿子廣場」。
真好,誰也不認識我,終於可以軟弱一次。
於是周嘉言沉默半會兒,一邊盯著後視鏡里的影子,一邊在那個路口倒車,慢慢的重新駛入茫茫車海,彷彿與立夏從未相逢。可是他的腦海里,卻不斷盤旋著許許多多的舊日畫面。
手心和-圖-書盤根錯節的掌紋,曲線糾纏。
秦楚挑眉,重新將身子靠在沙發上。
立夏站在原地,盯著那一雙手牽手走遠的身影,無限羡慕。
見他一副風雨欲來的表情,阮蘇陌才趁他還未發火的時候磨磨蹭蹭地說:「明天,我可不可以不來?就明天一天,讓我請一次假吧。」說完還兩手合十地作出祈求狀。
下一刻,白琳轉過頭,抬高了音量叫了聲,「嘉言!」
明明應該微笑,立夏卻突然含淚,心中的悲哀排山倒海而來,她立在原地,盯著陌生且美麗的風景一動不動,心下暗自慶幸。
她討厭死他了,真是討厭死了。
「砰」一聲,秦楚的臉最終隱沒在書房門背後。他靠著門,從荷包里掏出煙,一瞬間,微光印上男人堅毅的輪廓,煙霧繚繞。
明天是顧安笙20歲生日,阮蘇陌想為他慶生。
再繼續漫無目的的走,天色都慢慢暗下來。
「立夏,以後我倆要是真的身無分文,就你幾塊錢我幾塊錢,湊合著去民政局扯下結婚證完事兒。」
女生卻彷彿被定了身,動也不敢動。。
夏日的七點半,天還未完全黑,夕陽最後的幾縷餘光,從客廳深色的窗帘悄悄透進來,灑在二人身上,時和圖書光靜謐,帶著無以言說的哀傷。
白琳不知所以,叫了好幾聲周嘉言的名字,都沒有得到應答。她偏過頭,順著男生的視線往後視鏡看。那個女生,頭髮不長,T恤搭配緊身牛仔褲,扎一個高高的馬尾,青春無敵,藍天白雲之下,看過去只覺得清爽宜人。
「噢,突然想起另外一條道更近。」
最後秦楚嘆口氣,終於忍無可忍地將報紙甩在一邊,叫了句「阮蘇陌」。
白琳點頭,「那走吧。」
阮蘇陌這才回過神,從沙發上「騰」地站起來,聽著秦楚鬆口的話,感覺像剛剛賣完身拿到報酬一樣。
立夏背上挎包搭電梯下樓,用手將已經中長的直發隨意紮起。自從當初跟周嘉言在一起后,這麼多年,她從來沒有剪過頭髮。周嘉言說過理想中的女生最好有一頭及腰的直發,而剪髮就是剪牽挂。到如今她才明白,頭髮可以剪,相思卻不可斷。而自己的頭髮一點也不爭氣,這麼久還是不見有多長。阮蘇陌說他們鎮的老人都講,頭髮不容易長的人,福薄,她當時就大罵阮蘇陌是個烏鴉嘴,死活要將阮蘇陌略自然卷的長發剪到跟自己一樣短,害阮蘇陌心疼了好久。可是現在,蘇陌的頭髮又快那麼長了,自己卻依和-圖-書然沒什麼改變。
與此同時,周嘉言開著自己的黑色小別克,帶著白琳,正趕去赴一個朋友的約。男生隨意側臉,卻恍惚瞥見一個熟悉得無法磨滅的身影,周嘉言在瞬間踩了急剎,他盯著後視鏡里那個小小的身影,那些昨日往事,就隔山隔水,四面八方朝自己奔涌而來。
斑駁的舊圍牆,那個黃昏下的吻,少不更事,互許終生的勇氣,終究是把愛情和生活想得太簡單。
這樣的天真和隨意,都被歲月碎裂成一塊塊。周嘉言隱隱覺得,他失去的這些東西,也許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有了。
阮蘇陌看著秦楚逐漸逼近的臉,沒有動,內心深知接下來,可能會發生什麼事,可不知為何,她竟然動不了,只是在男人越來越靠近的時候,身體抑制不住的顫抖。秦楚感覺到了,深邃的輪廓在離她5厘米的地方停下來,他說,「你害怕?」
聽她這麼說,秦楚沉默了片刻,最後才吐出一句,「這年頭,真是什麼樣的女人都開始思春啊。」
「給我個理由。」
看著眼前那張難纏的臉,阮蘇陌有些急。
哪知秦楚卻來了興趣,「喲,真是神奇,居然有事能讓你這麼低聲下氣。」
阮蘇陌不理會他的挑釁,「你就說行不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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