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啊呸!」
秦楚想了一下,「我沒覺得哪裡好。」
那個裝滿水果的果籃旁邊,何熏正拿著小刀削手上的紅富士,顧安笙半躺在床上,盯著某一處發獃。大概是說了幾句話對方都沒有理會,何熏便放下蘋果和刀,起身上前將身子探到顧安笙的方向,隨即兩人的身影都停滯了半響,直至女生將唇印上男生有些青紫的,抿著的嘴角,再直到兩唇相印。而顧安笙,他沒躲。
說完,還別有深意的瞄了一眼阮蘇陌的肚子。這一瞥,阮蘇陌才察覺了對方話里的那個咱家,也記起今晚被秦楚強吻的事情,那場景和動作扼地在她腦海里浮現,這下女生徹底紅了耳根,一方面是被打的地方還未消腫,一方面是東想西想羞出來的。
上了葯出來,嘴角還有些火辣辣的疼,阮蘇陌用指尖小心翼翼的試著去碰觸,又問秦楚。
秦楚不怒反笑,那笑容唬得阮蘇陌一愣一愣,他說:「是啊,秦蘇陌,咱家什麼界都要入,咱家的婦科醫院也是很有名的,你要是哪天需要去了就知會一聲,雖然不收錢也有些說不過去,但起碼可以打個折上折。」
秦楚今夜特別有興緻,開車回去的路上,竟難得的開了午夜電台,一陣溫柔嗓音響過,便開始播https://www.hetubook.com.com放一首女聲的氣質苦情歌。一句一句,都敲在阮蘇陌的心坎上,她腦海里原本就在反覆上演著那副令自己錐心刺骨的畫面,現在簡直就是應情應景,雪上加霜。正好經過一家24小時便利商店,秦楚將車停下,進去買了兩瓶水。出來的時候,發現阮蘇陌低著身子在找什麼,好像沒找到,幾下無果有些惱火。
何熏沒有出現,自己的確是有機會的,就像以前在七中,如果何熏後來沒有出現沒有入了顧安笙的眼,那麼顧安笙說不定也會慢慢注意到自己。所以一切一切的前提條件都是,沒有何熏。
「誰是你家的,不要臉!」
他不說話還好些,他一罵她豬,阮蘇陌立刻覺得眼眶溫熱無比。她順手一把揪上秦楚的胳膊,邊揪邊苦大仇深地抱怨:「聽你這麼說我突然覺得自己一點可取之處都沒有。憑什麼我就非得當個替補啊?憑什麼我就不能正經大方的談回戀愛?」
根據護士指引,兩人一前一後往顧安笙的病房走,聽醫生說顧安笙已經檢查過了,並沒有大礙,只是身上有很多處擦傷,不過都是皮外傷,所以並不嚴重。
秦楚跟在背後,看她手忙腳亂地整理自m•hetubook•com•com己,那原本已經有些轉好的心情忽然又急轉直下。他看她幾步走過去,一邊踮起腳尖從門口的玻璃窗往裡望,一邊握住門把準備進去,可是下一秒,女生的身子就再也沒有動作了。秦楚疑惑,遲疑了一下,走到阮蘇陌身後,身高優勢令他只需微側頭就能看見裏面所有情形。
秦楚難得的沉默,沒有開口損她,也沒有阻止她的惡行,只是聽她抱怨,怨著她心底唯一愛著的人,為何就看不見自己的心動。
他過去敲了敲車門,「找魂兒呢?」然後又再次打開門坐進駕駛位。
沒有察覺到他口中的「咱」,阮蘇陌的手舉久了有些酸,她甩了甩胳膊,然後才恍然大悟。
阮蘇陌苦著張臉。
阮蘇陌在某一刻想衝進去問出這個問題,可是她沒有,有些事情是不能說出口的,一旦出口,誰也不能預計結果。
一旁男人的步子停了下來,看她半死不活的模樣有些好笑。
「嗯?」
寬大的房間,雪白的牆壁,俊男美女,那兩個人的一吻定情,此刻在阮蘇陌眼裡看來,唯美得讓人想要落淚。是自己太自作多情了嗎?顧安笙今晚明明就有話要跟她說,她明明感覺到了。
阮蘇陌和秦楚在去的途中還停止不了鬥嘴,吵鬧m.hetubook.com.com的聲量不算小,惹得醫院上下經過的病人家屬有些不高興。直到病房門口,阮蘇陌才一下子安靜下來。她低頭檢視自己身上的衣物,再刻意地撥弄了幾下頭髮,將原本紮起的馬尾放下掃到肩頭前面來,試圖遮住臉上的傷口。
「哦,怪不得。你家不是經商的嗎,怎麼在醫療界也插了一腳?這是想隻手遮天啊?活人死人的錢一個都不放過,殺千刀的資產階級。」
「恩,對,完全同意。我喜歡他的時候他哪裡都好,我不喜歡他的時候他什麼都不是,所以我決定不要再喜歡他了。否則他哪裡都好了,而我卻覺得自己什麼都不是。」
而愛上不愛你的人,遑論你為他做東做西,你就是為他死,他至多流幾滴愧疚的眼淚,然後在荒蕪的歲月中將你不遺餘力的忘掉。
半響,阮蘇陌又突然將頭揚起,對著面前的人一副壯士斷腕的模樣,她說「秦公子,你說顧安笙有什麼好啊?」
不知道阮蘇陌這嘴角的傷到底應該算五官科還是外科,秦楚索性將兩個科室的主任都請了來,還掛了急診,三三兩兩的醫生護士將她全全包圍伺候著,阮蘇陌這才有些傻眼。而對於見過許多大傷小傷大風大浪的醫生來說,阮蘇陌這傷真不算什麼,頂和-圖-書多開些外敷內食的葯消炎去腫。
愛情里,不被愛的人總是淪為凋零的塵埃。
阮蘇陌算是見識到了,她的嘴巴本來就因為疼痛而微張不敢閉合,此刻再配合大睜著的雙眼:「真的?這麼高級?」
「我在琢磨怎麼把那破聲音關掉。」
秦楚對著她眨幾下眼睛,「這車的收音機是關不了的,到早上6點自動停,不耗電還防盜。」
「問你件事兒行嗎?」
視線忽然被身後伸過來的手掌溫柔覆住,阮蘇陌伸手去拉,可也僅僅只是抓住了對方的指尖,而後再也沒有用力。像是突然有人往深陷在泥沼中的自己拋出了一根繩子,所以阮蘇陌最後很聽話的由著身後人將她拖走。
在阮蘇陌的概念里,結婚就是嫁給自己最喜歡的人。如果有一天她逼不得已為自己不愛的人披了白紗,她也不認為那就是嫁出去了,頂多認為是多了一個人陪著消磨日子。
再次抬眼望向眼前你儂我儂的二人,哦,阮蘇陌似乎有些懂了。
聞言,阮蘇陌居然很順從的連點了幾下頭。
回答完,男人盯著女生訝異的表情,一秒,兩秒,三秒,忽然坐在座位上笑了開來,整個肩膀微微抖動,最後才清咳一聲抑揚頓挫的道:「真的……是騙你的。阮蘇陌,說你是豬你還不承認。」語畢往www.hetubook.com.com儀錶盤前方的某處輕輕一按,四周終於安靜。
所以我在你心目中,永遠是second,是不是這樣的,顧安笙,是不是?
現在,在這個深夜,阮蘇陌緊揪著秦楚胳膊上的皮膚不撒手,很委屈的說:「你說顧安笙聰明絕頂怎麼也看不出我喜歡他呢?」
秦公子半真半假的回答:「嗯,是咱家的。」
於是阮蘇陌麻著膽子問了從進病房之後一直想要問的問題,「這醫院是你家開的啊,陣仗那麼大。」
秦楚以為她會哭,仔細瞧她的眼睛才發現並沒有。
「誰不要臉啊?你忘了是誰耀武揚威地在我面前發誓來著『我一定不會後悔的秦公子,你放心,我要是後悔我就跟你姓成么?!』現在我回答你,跟我姓這件事,我看可以。怎麼,不喜歡秦蘇陌這個名字?那要不換個獨特一點的,你剛剛在酒吧叫我什麼?禽獸?那叫你小禽獸?」
「真的。」
……
其實要捨棄和否決過往終歸是讓人悲傷的。因為否決的不單單是某段記憶,還有那時候的自己。誰能甘心將自己的歡喜和憂愁都統統抹掉,重頭再來?噢,也許是可以甘心的,像立夏說過的,當有另一個人在身邊對你好,忘記誰都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可是此刻,阮蘇陌身邊沒有願意背負她精神寄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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