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5 咫尺之間,天涯之遠

新歡舊愛共冶一爐,樓綠喬覺得自己小瞧了秦慕天。不過他都不怕,她替他著急什麼!
她只能感覺到他厚實的掌心,帶著灼熱的溫度,暖暖的,彷彿要從額頭的肌膚觸碰之處湧進心底某處。
由於明日是他正式進入言家后的第一個生日,言父言母重視到了極點,執意要辦個大派對,將言家的親朋好友們都邀請來。估計那小傢伙明天收禮物也會收到手軟的,她索性就今天過去,先給他個驚喜。
甚至這些年來,他從未談過一個女朋友。剛開始的時候,他說工作剛起步,沒有時間跟精力,一切以事業為重。後來只推說一個忙。無論她怎麼說,怎麼勸,就是不肯交女朋友,更不用說是相親了。
「小喬,沒事吧?我怎麼覺得你今天的聲音不對?」
樓綠喬蜷縮在他懷裡,想著自己在洗手間里用力掐脖子的畫面,愉悅微笑。
一直開到了她辦公室的樓下。樓綠喬在臨下車之際轉過頭,淡淡地道:「你有什麼要問嗎?」
秦慕雨拉著她的手,甚是欣慰開懷:「綠喬,我今天真的很開心。」
樓綠喬目瞪口呆。映入眼帘的封面與她們即將上市的這一期雜誌完全一樣。本來大家處於一個行業,有時候策劃的主題相撞是在所難免的。但現在這種情況,只能說明:公司里有人吃裡爬外!
現在才11點多,以她夜貓子的個性,肯定還沒有睡。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從此以後,兩不相欠!然後彼此各過各的生活,再不要有任何交集了!
汪水茉望著言嘉軒輕輕嘆了一口氣。樓綠喬轉頭,挑著眉頭,裝作嚇了一跳的模樣:「你不要嚇我呀,你是佳兒美夫婿,婆婆又把你當自己女兒般地疼愛。你還嘆什麼氣啊?你若是還有不稱心的,我還怎麼活啊!」
只要她在他身邊,就已經足夠了。秦慕天無數次對自己這麼說過。
她拿起了手機,按下了號碼,可猶豫了許久,不敢按下那個通話鍵。雖然很想很想聽聽媽媽的聲音,可是已經這麼晚了。長大了,就少了很多肆意的權利了,連撒嬌也是。
兩人閑聊片刻,但在這一過程中,秦慕天的目光一直未離開樓綠喬左右。
她可有可無地「哦」了一聲,緩緩把頭伏在他肩膀上:「我的頭有點暈。」秦慕天幾不可聞地微嘆了口氣,伸手摟住了她的腰:「回家吧。」
她在回家的時候,從不敢在父母面前吐露關於他的一字半句,因為怕他們再傷心失望嗎?
秦慕天五指成爪,正一緩一緩地在摸著她的長發。聞言笑了出來,雙手板過了她的臉,表情說不出的曖昧歡喜:「那你把我騙過來,是不是因為你想我了。」
他在騙人,他明明在南方參加什麼論壇,怎麼可能馬上趕回來呢?他一直在騙她!從前是,現在也是。一直都在騙她而已!
秦家姐弟如宴國賓,燒了整整一桌的菜。
言柏堯執了酒杯過來:「秦兄,感謝你的光臨。腳都複原了嗎?」
言家別墅,燈火通明,衣香鬢影。
樓綠喬搖頭剛想否認,腹中卻又緊了起來,昨晚那熟悉的絞痛又來了。她雙手抱著肚子,皺起了眉頭。他幾乎在第一時間發覺出了異樣,一驚,急道:「怎麼了?」
此人居然是他的姐姐。她當年看到過她姐姐的照片,她的腿明明不是這個樣子的。
秦慕天笑了:「你不下車的話,我是不介意抱你下車,再抱你進去的。怎麼樣?」
她平平靜靜地從文件中抬頭:「好。關於廣告的話,目前的進度是這樣的——」秦慕天打斷了她的話:「昨晚發生的一切,我會負責的。」
她忽地喃喃著道:「Eric,不要走啦,陪人家嘛!」她的聲調嬌柔媚惑,如酒醉人,回蕩在寂靜的房間內,像是蘸了蜜的飴糖,甜得膩人,久久化不開去。
樓綠喬每次憶起都想大笑。
而雜誌封面方面,總算是天無絕人之路。就在一籌莫展之際,這日深夜在歐洲影展方面卻傳來好消息,說姚羚羚拿下了本屆影后。
埋頭又翻了好多的資料與圖片,現在的雜誌競爭激烈,什麼主題、什麼專題沒有做過呢?人已經疲乏至極。怪不得古話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現在正手忙腳亂的時候,連肚子也跟著一起鬧騰起來了。
那晚,取了文件的樓綠喬走後。秦慕天一個人獃獃地站在落地窗前,目送她的車子離開。
只見唐瀚東扶著樓綠喬出來。秦慕天在服務生的托盤裡擱下酒杯,上前:「我來。」
用過飯,秦慕天去了書房接電話。
樓綠喬震驚不已。
秦慕天,你不應該再出現在我面前。不應該再來招惹我的!
「這件事情沒有商量餘地。要麼是你打電話跟公司請假,要麼是我替你打!」
××雜誌是樓綠喬她們雜誌最大的競爭對手。
樓綠喬心中抽動,目光漸柔。
樓綠喬打開門就覺得失落。家裡沒有煮好的飯菜,家裡沒有他的深夜,屋子裡一下子便顯得空空蕩蕩、冷冷清清了起來。
這日她才進辦公室,謝小珊忽然神色凝重地推門而入,將手上的××雜誌放在了她面前:「你自己看!」
樓綠喬抱著一大堆的資料回了辦公室,想了好幾個方案,但又都被自己否決了。謝小珊敲了門進來,道:「已經一點了,回家吧。」
秦慕天將她抱進了屋子。他跪著替她脫了高跟鞋,又去浴室找了卸妝液,擰了熱毛巾,替她卸妝擦手。
他猛地從背後抱住了她,熱烈纏綿地吻了起來。
醒來的時候,晨曦中竟然真的看到了他。他側著臉,伏在她的床邊,粗而烏黑的兩條眉頭微皺著,眼皮下有一片青青的疲倦痕迹。
「我才不要去呢。」
樓綠喬歪頭道:「他向來胃口好。」
她的確有過胃病!那胃病是在美國打工的時候落下來的。那個時候,無顏再回頭跟父母要錢了,除了打工,再也沒有其他路可以走了。她咬著牙,什麼都從頭學起,去端盤子洗碗,去送比薩,去加油站打工,只要能找得到的活,只要能讓她生存下來的,她都做過。那時候,哪還能顧得上每日三餐啊。就這麼給活活地餓出了胃病來的。
秦慕雨與她聊天:「綠喬,其實我一直想見你,想見見慕天愛的女孩子是怎麼樣的。那天,你到我們家來,我只是覺得有些面熟,可沒有一下子把你認出來。你跟照片上,是兩個樣子的。」
盧嬌雅說:「你知道嗎?我小時候看娛樂新聞的時候看到過,當年王祖賢去台灣看齊秦,就在機場買一碗餛飩麵去,下飛機的時候還是熱的。結果最後這兩人居然不在一起。我以為這種傻事只有女的才https://m.hetubook•com•com會去做的。因為女人嘛,談戀愛的時候,頭昏眼花,智商等於零。想不到世界上還真有這樣子的極品男人。」
此時的她婷婷地站在一邊,跟一個身形高挑的男子聊得正歡。秦慕天不著痕迹地隱在人群里,打量了幾眼,認出了那男子就是言柏堯結婚那日的伴郎——唐瀚東。
樓綠喬從言家別墅行駛出來,在轉彎處猛地剎住了車子。她按著胸口壓在了方向盤上,整個人無一絲溫度。
可最近的自己總是怔忪失神,猶豫不已。
空氣里似乎有無數把無形的箭在對準她,使她無法呼吸,也無法喘氣,幾乎要窒息了。
一直到秦慕雨看到樓綠喬的照片,也才回想起慕天那天那句莫名其妙的話:「人生是不是只要犯了一點點的過錯就等於永遠地錯過呢?」
也不知與那人聊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她唇畔笑靨如花,嫣然盛開。兩人酒杯微碰,皆笑著一飲而盡。而那男子又從侍應生那裡取過兩杯,遞給了她。
他的眼皮微微地掀動了幾下,大概是要醒了。她閉了眼,佯作一副酣然入睡的樣子。只聽得一陣窸窸窣窣的衣物聲,他的手伸了過來,撫摸著她的額頭,許久之後,忽然低嘆了一口氣。
那一年,也是這般地疼,沒完沒了地疼,甚至一度她以為她快要死了。
隔了這麼些年,現在想來,卻是如此的痴傻。可到現在,這麼傻的事情,她卻只為他一個人做過而已。
樓綠喬看著那烏紅如葯、熱氣騰騰的一碗糖水,好像被震住了一樣,怔怔了好一會兒:「你煮的?」
樓綠喬側著頭看著沐浴在光影中的他,心裏竟一陣酸楚。好半晌,她才靜靜地道:「我騙你的。」他看著她,聞言,挑了挑眉頭:「騙我什麼了?」她輕聲道:「我沒有胃痛。」
秦慕天把手捏握成拳,他聽見她的聲音緩緩道:「有。」
「為什麼不許我去?不是說好不干涉我的嗎?」樓綠喬一邊戴耳環一邊笑吟吟地問他。
彷彿兩人之間什麼都未發生過。
會議一直開到了晚上十點,但還是沒有很好的提議和主題。樓綠喬看了一下腕表,知道再怎麼加班下去,今天也是想不出好點子的,索性道:「我們的會議到此為止吧,大家回家后請好好考慮一下,明天早會的時候,每個人給我一個idea!」
這些年裡頭,雖然慕天在外人看來年少有為、事業有成的,但秦慕雨知道,慕天其實開心快樂的時候很少。她雖然從來不問,可卻清楚地知道原因,那是因為一個叫樓綠喬的女孩子。
「小喬,你可不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秦慕天終於是問出了口。
樓綠喬屏住呼吸不作聲。秦慕天在那頭溫柔地問道:「怎麼了?」
這是秦慕雨從來沒有見過的弟弟。在她的印象中,她的弟弟一直是那麼的懂事、自信、樂觀。無論什麼事情,總是站在她前面,跟她說:「姐姐,你放心,有我在!」雖然慕天還比她小兩歲,卻一直幫她擋去外頭所有的風風雨雨。
然而到底是為什麼,她這個弟弟不肯說,她知道她也決計是問不出來的。
她突然發覺,在這個一二三就喊卡的遊戲里,她自己都陷了進去。
以前她就是如此。裝睡的時候睫毛會不由自主地微微顫動,好像做錯事被抓住的貓咪。他看得久了,就會分辨了。
這一日,秦慕天出差。
她沒有說話,想冷笑,可微牽嘴角,淚卻又落下來。他又道:「我打謝小姐電話,讓她陪你去。」
邊上的眾人看得心動神搖,有些一邊欣賞,一邊叫好,一邊跟著他們一起扭動。
樓綠喬掙扎著:「不去,我不要去。」秦慕天抱起她就往外走,一副沒得商量的樣子,大跨步地朝外頭走去。
但今天坐在頭排的那個乘客有些奇怪,一身淺灰的西裝,一條深灰的領帶,也是一副匆忙的樣子。配上幾乎可以媲美當紅明星的英眉朗目和高大修長的身材,很吸引人的目光。
秦慕雨漸漸有些明白了,當年慕天離婚的事情,可能沒有他所說的那麼簡單。否則,慕天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呢?
人還是靠自己的好,千萬不要輕易相信別人的承諾。
孫沁玲都忍不住瞧了他好幾眼,更不用說同組以「花痴」聞名的盧嬌雅了,不知道往那個方向掃了多少次了。
樓綠喬望著他遠去的背影,陰冷地暢快微笑。
進門,就看到了那個輪椅女子,微笑著等候在門口:「綠喬,快進屋,快進來。」
她一直那麼疼小鋼琴和小寶,大嫂和水茉也只以為她愛孩子,愛小寶而已。其實她們不知道,誰也不知道,她只是把孩子們當作了替身。
樓綠喬想起醫院里秦慕天與那個女子溫馨的畫面。
至於泄密的罪魁禍首,只待謝小珊的嚴查結果。
秦慕天拿著鏟子,轉頭對樓綠喬溫柔地道:「小喬,你去客廳。這裏油煙味重。放心,這裡有我和姐姐就行了。」
秦慕天,大家一起玩玩吧。
「是沒有商量餘地,我今天一定要去辦公室。」
她與謝小珊對視了一眼,都知道這件事情可大可小。可目前最重要的不是找出為什麼會如此類似,而是要馬上確定另外一個主題,並在這一兩天內聯繫好大咖藝人將照片趕出來。
憑什麼!
盧嬌雅真恨不得仰天長嘯一番,以示不公:「唉,為什麼這樣的暖男們都已經名草有主了呢?老天啊,我要求不高啊賜我一個就好。」
「託福,已經康復了。醫生說這段時間不劇烈運動就OK。」
樓綠喬瑟瑟地環抱住自己,腹部酸痛,彷彿依舊有冰冷的器械在刮著。當孩子一點一點從她身子里剝離的那個時候,他在哪裡呢?當她拋棄所有,不顧一切,以為擁有他就擁有全世界的時候,他在哪裡呢?
她立刻按下了Lisa的內線鍵:「Lisa,請進來一下。」Lisa:「好的。」
秦慕天忽然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不要再說了。」
秦慕天趕緊去家用醫藥箱取葯。他扶著她坐了起來,看著她就著溫水吞下了藥丸:「到底怎麼了?痛成這個樣子還一個勁地說沒事!」
這一日下班后,樓綠喬拿著早就準備好的禮物去了言家。現在的汪嘉軒,不,已經正式改名為言嘉軒的小寶,真真正正是眾星拱月裡頭的那個月亮了。特別是言父言母,那叫一個寵,大約是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他們做不到的,團團地圍著孩子打轉。
可後來她與家人鬧翻了,他離開了。她除了靠自己外,還能靠誰呢?世界上如果能依靠,有哪個女人願意成為所謂的和圖書「女強人」呢?
許久,秦慕天才起身去浴室,換一條熱毛巾,準備給她敷腳。然而等他出來,卻是呆了。
等樓綠喬一切梳洗完畢,秦慕天的一大碗薑片紅糖水已經煮好了。他就小心翼翼地端了過來:「喝吧!」
說罷,也不放開另一個男子的手,大大方方地介紹道:「Eric,這是秦慕天。這是Eric。」
樓綠喬:「坐輪椅的那位美女。」
偶爾的偶爾,樓綠喬竟會覺得自己真的在被他深愛著。
她一轉身,秦慕天卻怔住了。
樓綠喬抿著嘴,一動不動地聽著秦慕天把話講完。
可是她沒有,她虛軟地扶著牆,顫抖的雙腿根本就支撐不住虛弱的自己。她跌坐在了陰暗的走廊里,抬頭,只見一個身段妖嬈的金髮美女,深而重的眼影幾乎遮住了眼睛,鮮艷欲滴的紅唇微張著,冷漠的表情此刻卻帶著几絲憐憫地看著她。
不,她不需要別人的同情!她慢慢地別過頭,卻只能望見兩扇緊閉著的玻璃大門,其餘什麼也瞧不見。她緩緩地垂下了眼帘,眼眶裡有東西撲哧撲哧地墜落在地上,消失於塵土之中。
此刻,秦慕天看著她進樓,看著她房間的燈光亮起。他在手機里按下了她的號碼,撥出了電話:「小喬,是我。」
秦慕天:「沒有。」
「我已經跟謝小姐請假了。她也同意了。」
秦慕天很突然地打斷了醫生的話,十分直截了當地問道:「有辦法治療嗎?」
某一日,秦慕雨無意中進了慕天的房間,幫忙整理的時候,在枕頭下面發現了一張照片。細看了之後,才恍然知道:原來她就是樓綠喬。
秦慕天臉色僵硬地點了下頭算是招呼。
可秦慕天卻如同被人用了定身術定住了一般,僵硬在了那裡,繃緊了全身的肌肉。她的唇依舊在眼前,咫尺之地,可是他卻無法動彈半分。天涯之遠,海角之寬,他和她隔在了兩地。
屋內燈光如晝。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她脖子上那幾處紅色的吻痕。秦慕天目光陡然加深,雙手捏握成拳。
一個晚上下來,樓綠喬一杯一杯地,喝了不少酒。秦慕天默默地將一切瞧在眼裡。
秦慕天俯下了身,輕輕地碰觸到了她唇上。數秒后,他忽然輕笑了出來,大概是清晨的關係,帶著些沙啞:「還裝,我知道你已經醒了。」
秦慕雨不懂。明明是不適合了才離的婚,為什麼離婚後卻一直將兩人的物件保留著,每過一段時間必然要珍之重之地親自整理、擦拭,從不肯半點藉手他人。
他整個人沐浴在清亮卻冷冷的燈光里,滿屋子無言的哀傷與寂寞。
「好的。謝謝醫生。」
樓綠喬大笑:「這有什麼好害羞的。如果他……我可以幫他介紹醫生。」汪水茉紅著臉,別過了頭:「不理你了。」就算有個這麼大的兒子,她的臉皮卻沒有厚上幾分。
可他當年為什麼與綠喬離婚,她這個做姐姐的卻也不知道半點。那時候,她只問過一次,慕天只淡淡地說了一句:「沒什麼,不適合而已。」從此之後,再不肯多吐露一字半句了。
他姐姐說,這些年來,他一直愛著她。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袋子上,裡頭早已經是污漬斑斑。想來她也不會知道,他為了買她喜歡吃的甜品,在那熱鬧的店堂里整整排了半個小時的隊伍,買到后又抱著直衝上了飛機。
她已經多久沒有這樣好好地看過他了。
「馬上去醫院。我這就趕回去。」
大約是她解釋的緣故,他原本已經下沉的心情略略上揚了些,問道:「現在在哪裡?」她笑了出來,甜膩如絲:「幹嗎?你來接我嗎?那你得打飛的過來!」
昨晚的一切,太過於美好了,以至於秦慕天到現在也不大能夠置信。就算現在她靜靜地依偎在他懷裡,可是……可是他還是帶著迷離的錯覺,這是不是真的?
樓綠喬一怔,臉上的熱度在瞬間便開始一點一點消退了去。她掙扎著從他懷抱里下來。
她安慰道:「不要悲觀,你不是一直在用中藥調理身子嗎?等你調理好了,也不是沒有可能的。再說了,這些事情也是靠緣分的。」
事實上,現在回頭想想,當真是傻得可以買塊豆腐去撞死了。可年輕的時候,有幾個沒有痴傻過呢?
她曾經躺在冷冷的手術台上,醫生用冰冷的機械從她肚子里取出了他和她的寶寶。
下一秒,卻只見他拖著她的手,道:「小喬,我給你介紹,這是我姐姐——秦慕雨。」
秦慕天不再言語,轉身而出。他撥通了姐姐的電話:「姐,那個……那個痛要怎麼辦?」秦慕雨拿著電話,愣是沒有反應過來:「哪個痛啊?」
只見眾人在中央圍成了一圈,人頭攢動,有人忘情般地在叫好。他走近了些,只見有一對男女正踩著節拍在跳動。女子一頭長而卷的大|波浪,穿了一身緊身的黑裙,其實款式並不暴露,只微露了脖子和肩膀處的白膩肌膚。可此時隨著拍子與男子忽前忽後婉轉扭動,長發飄舞,腰身如蛇柔軟,妙曼嫵媚,說不出的火辣誘人。
是的。以前,她以前是不痛的。是那件事情之後留下的後遺症。
憑什麼,自己這些年來一直活在這些陰暗破碎的回憶里。而他功成名就,有事業有家庭有愛人。
世界上有幾個人能與他一樣,能追回從前,能再次擁有。那只有後悔過、寂寞過的人才能懂得。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是你心裏有人,而那個人,卻永遠地不會在你身邊了。所以,他一直告訴自己要知足。
事實上她屋子裡就兩個人,不是他還會有誰。秦慕天只說:「快點喝吧。」
此時邊上的人已經陸續散去,各自歸位了。樓綠喬轉頭便瞧見了佇立在一邊的秦慕天,歪頭一笑:「呀,真的來了啊?」
「小喬,我愛你。」他吻著她的脖子,在她耳畔輕輕地道。
樓綠喬第一時間接通了姚羚羚的經紀人,拿下了姚羚羚得獎后的首個封面。
「你放心,我會的。」秦慕天看著懷裡的樓綠喬,如起誓般回答道。
他一口應承:「沒有問題。在哪裡?」樓綠喬將信將疑地道:「真的假的?可不許哄我。」
那一晚,秦家的廚房裡,香氣四溢。
背景的雜亂聲漸漸遠去了,他沉吟了一下才開口:「你在外面?」她「嗯」了一聲:「幾個朋友出來玩玩。你呢,明天回來嗎?」
明知道一碰會萬劫不復,可秦慕天卻根本無法控制自己。他一分一分地伏了下去,她的瀲灧紅唇在眼前一點點地放大……
汪水茉亦走了過來,對秦慕天道:「秦師兄,我扶綠喬上樓休息。」已然暈乎的樓綠喬卻道:「我要回家,回家和圖書……」
孫沁玲輕轉了頭,只見那人雙手環捂著甜點的袋子,不時地看一下手上的腕表,一副心急火燎、想儘快抵達的樣子。盧嬌雅說得對,那人肯定是買去給女朋友吃的,所以才會如此的心猿意馬。
對去醫院的提議,他倒也不再堅持。只跟著她,一前一後地出來,在電梯里才道:「你今天不舒服,我開車送你去吧。」
後來回國初期后,還是時不時地發作。近幾年,因工作穩定了些,再加上她也注意了許多,基本已經調養好了。
樓綠喬也急了:「我不去。我只是生理痛,這樣去看醫生,丟死人了!」
醫生低頭做了記錄,他扶了扶鼻子上的老花眼鏡,道:「你這個痛經應該是由於墮胎不合理引起的,也就是說墮胎的後遺症。是因為子宮受損而引起的合併血液供應異常,造成子宮缺血、缺氧而引起痛經。」
這就是她們覺得非常奇怪的地方,那男的從一上來,手裡就拿著一個袋子,雙手捂著,好像捧著稀世國寶似的,一萬個的小心翼翼又隆而重之的,大概就怕一不小心給跌了撞了破了。
樓綠喬一件藕荷色的小禮服,下擺是層層疊疊的同色花邊,繁複華貴。抹胸的款式,微露著迷人的鎖骨和細滑的香肩,舉手投足間,慵懶性感。
樓綠喬垂眼苦笑,原來一切都是如此的相似。那時她,亦是如此的想見他的家人的。她與秦慕雨,當年只在電話里說過一兩次話,她分外害羞,連隔著電話線叫聲姐姐,都覺得脖子發燙。
秦慕天吞吞吐吐地道:「就那個啊!」秦慕雨:「哪個?」秦慕天實在不知道怎麼形容了:「就是女孩子那個,每個月那個的時候會痛的那個啊……」
秦慕天站在原地,看著兩人相擁離去。Eric,這個名字秦慕天並不陌生。想來沒有一個男子可以忘記女朋友在床上喚過的另外一個男子的名字。
樓綠喬似聽到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大笑不已:「負責?秦總,你真是會說笑。請問秦總要怎麼負責呢?」
她從言嘉軒生日的前一晚就開始布局,所誘的無非是要讓他入局。既然他按她的計劃一步一步走來,她自然要按劇本演出的。
「只是男女之間的一|夜|情而已。莫非秦總沒玩過?」樓綠喬譏笑道。
「中藥是我們幾千年的精髓,你再調理一段時間看看,或許有驚喜也說不定。」
可原來他一直以來都這麼的不開心,她這個做姐姐的卻從來不知道。
她對自己說:樓綠喬,別好了傷疤忘了疼。絕對不要在同一個坑裡摔兩次了。
樓綠喬將頭埋在了鬆軟的枕頭裡,悶悶地說:「真的沒事。我已經習慣了。」他手一拽、一摟,動作連貫將她一把抱了起來:「走,去看醫生去!」
「必須去!」他把她帶回了家。
今天慕天把綠喬帶回來,她在心裏朝父母默默地道:「爸,媽,慕天找回他的愛了,慕天他現在很開心、很幸福。小喬真的很好,你們肯定會喜歡她的。請你們在天上祝福並保佑他們,永遠幸福。」
秦慕天不再說話,他起身離開。
由於累,再加上止痛藥發揮了療效,痛也漸漸緩和了,樓綠喬便睡了過去。
樓綠喬吸了一口氣,控制自己:「我不想跟你為了這件事情爭吵。我今天真的很忙,必須去辦公室。」
客廳里明亮如晝的燈光,映到她眼裡,卻只是暗暗淡淡的幾縷。樓綠喬輕扯了嘴角,勾勒出了一個滿意卻又略帶恨意的弧度,殘忍又迷人,只是他看不到而已。她帶著笑,緩緩地輕吐了一個字:「好。」
是秦慕天,語帶責備:「這麼晚了,怎麼還在加班?」
她的身子如藤蔓般地糾纏了過來,她的嬌喘嚶嚀,她的柔嫩肌膚,無一不銷魂蝕骨。
她亦堅持己見:「今天不行,我們上午有會議。」
那日早上,她醒來,平平靜靜地進浴室梳洗,平平靜靜地出來換衣,平平靜靜地跟他說:「我去上班了,你記得幫我關門。」
這日深夜,秦慕天無力地靠在車椅上,看著她從一部深藍色的車子上下來,笑著揮手與車裡的那位俊彥精英告別。
人在情緒低落的時候,都會不大受控。她亦然!她騙他道:「沒什麼,我有點胃痛而已。」
如今,她與他姐姐終於是見面了,卻早不是當初的情懷了。畢竟這麼多年了,彼此早已經不是當年照片中的模樣了。人世幾番新,人也早已經折騰成了另外的樣子。
樓綠喬摸了摸有些隱隱作痛的腹部,大概前面是神經太緊張了,所以反應遲鈍了。此時靜下來,只覺得腹部陰冷疼痛,有氣無力地道:「你先回吧,讓我一個人好好靜靜。」
愛她?!愛她,會背叛她跟旁的女人上床嗎?愛她,會在她拋下一切跟著他的時候,用背叛來對待她?!難道這就是他愛她的方式嗎?她可真是承受不起!想來這個世界上也很少有女子能承受得來!
他的聲音透過話筒,竟還帶了沙沙的磁性:「再忙也需要休息。乖啦,這麼晚了,快回家了。」她怔然了一下:「好,知道了。」
那種疼冰冰冷冷的,好似有把小刀不停地在裡頭戳。
慕天卻已經不肯再多說半句了,只靜靜地佇立了許久。
「托師兄福,總算是順利完成了收購。」
既然如此,那麼,好吧!
明明給自己設定了期限說要結束的。期限快到了——
水茉亦一臉甜蜜滿足的樣子。看來,她和言柏堯,兜兜轉轉,最終還是收穫幸福了。
一進屋,樓綠喬便道:「我先去洗澡。」
樓綠喬反客為主地吻了上去:「Eric。」
淚無聲無息地涌了出來,不知道是因為痛還是覺得難過,抑或是為了其他。事實上她一向很脆弱。別人總以為她牙尖嘴利,咄咄逼人。可誰又能知道那只是她的保護色呢!誰會知道她每次痛苦、每次無助的時候,都會一個人躲著偷偷地哭泣呢。
她忽然湧起了一種對秦慕天的深深恨意。
秦慕雨:「所以,以後你把他當豬仔養活就行。」
窗外的夜色一絲一絲地斂去,一點點地亮了起來。
場內燈色光影無窮變幻,五光十色的小燈飄逸閃爍,好似在不停散落一地妖媚鮮艷的寶石。音樂節奏強而不烈,卻帶著說不出的魅惑。
滿頭銀髮的專家醫生把了一會兒脈,問了一些情況,才輕描淡寫地問道:「你以前有墮過胎嗎?」
「秦總,有事嗎?我今天很累了,想休息了。」
第二日,慕天如常地一早起來,如常地喝了兩碗她煮的稀粥,如常地穿西裝革履,如常地去上班。她看著他如常地朝她道別,一切都再正常不過。一瞬間,她幾乎以為www.hetubook.com.com昨晚所看到的一切只是她午夜的一個夢而已。
頭等機艙里,往來的多數是西裝革履的成功人士,其中還不乏經常在電視報紙上露面的人物。當值的孫沁玲經過這一年多的磨鍊,早已經習慣到了自然,這一些人多半是坐下來還抱著手提,分秒必爭地處理公務。
自己這是瘋了。樓綠喬這樣地罵自己。
秦慕天坐在她身邊,一動未動,連目光似乎也沒有移動半點,可室內的空氣彷彿莫名地凝結了起來,生冷乾澀。
汪水茉凝視著玩得不亦樂乎的兒子:「昨天我問小寶要什麼生日禮物,他說要一個妹妹……」
他站在整面落地的玻璃窗前,看著軟紅十丈的半城夜景,沉默了半天,輕問了一句:「姐姐,人生是不是只要犯了一點點的過錯就等於永遠地錯過呢?」
樓綠喬也知道他姐姐是喜歡她的,甚至是毫不掩飾地喜歡她。每個星期總是時不時地會打幾個電話過來,約她去吃飯。從秦慕天那裡知道她平日里喜歡喝咖啡,卻並不多說,只在第二天讓秦慕天帶了很多自己配好、分成一小袋一小袋的八寶茶過來給她。
樓綠喬吩咐道:「你馬上打電話通知印刷廠,讓他們立刻停止封面的印刷。」
樓綠喬捂著嘴巴,眼睛如幼鹿般的無辜清澈:「難受死了。」秦慕天把水擰開,遞給了她:「喝一口吧!」
坐上了來接他的車子,秦慕天第一時間就是將手機開機。隨即又輕輕觸碰了袋子,還好手指所握之處,依舊微微溫熱。他溫柔微笑:現在趕到她住的地方,應該還沒有全部冷掉。
秦慕天倏然變色,他握緊了手,輕輕地問她:「真的只是這樣嗎?」
樓綠喬將頭埋在他懷裡,像一隻小貓,慵慵懶懶地低「嗯」了一聲。
那孩子如果出生的話,便也是小寶和小鋼琴的年齡。
醫生道:「治當然是可以治的。但是心急不得,要調理一段時間。我開個方子,先吃著。兩個星期後,你來複診。按她的情況,最好能調理一年。」
醫生繼續問道:「幾年了?」樓綠喬垂下睫毛:「我不記得了。」
他很不爽嗎?很好!她就是要讓他不爽。
取了中藥后,一路無言地到了停車場。
盧嬌雅朝那淺灰男的方向微嘆了口氣:「不知道誰是這位男士的女朋友,太幸福了。你知道嗎,我以為那只是小說里的橋段而已,誰知道會真的發生呢?」
唐瀚東的眼底閃過一絲詫異,正欲開口,言柏堯已經上前:「瀚東,你過來,我有點事情想跟你聊。」
一開始,她還真以為他想在事業方面再衝刺的。可某天晚上,她半夜醒來,經過他房間的時候,他的房門虛掩著。隔著微敞的縫隙,她清楚地看到他頹然無助地坐在地板上,呢喃地叫喚「小喬,小喬」幾個字。
指尖下,是她軟綿瑩透的肌膚。她的眼,她的眉,她的唇,秦慕天貪戀不已,只覺得心上某處柔得幾乎要滴出水來了。
秦慕雨上前牽起了她的手,開心不已:「綠喬,歡迎你來。」
「行程提前結束而已。」她永遠不會知道,他在那裡,如何日趕夜趕地把工作完成,就為了可以早點回來,早點見到她。
她應該要按計劃將他狠狠地甩了,就跟當年他所做的一樣。當年他怎麼對她的,她就怎麼還回去!
汪水茉:「我知道。」
「反正我不許你去。我不喜歡你跟別的男人在一起。」
半晌之後,她伸手擦乾了臉上的濕潤,摸著牆壁,倔強地抬頭,緩緩地拖步而出。那一段短短的路走了長長的時間。可那段長長的時間裡頭,她再沒有回過頭。
樓綠喬撫著腹部端著杯子去倒了杯熱水,希望喝了會好些。可喝了幾口,也沒有一點緩和的跡象。她雙手圈著自己,外頭的辦公室里早已經一個人影也沒有了,只留幾盞角落裡的小燈,越發顯得冷冷清清,凄凄慘慘。
「哦,你說的是她啊。」秦慕天詭異微笑,「我現在就帶你去見她。」
是他把一切推到這個境地的!他才是那個罪魁禍首,所有問題的根源。
旅客出艙時,孫沁玲不經意間抬頭,只見那男子手中還是捧著那個碗狀的袋子。在這一段不長不短的旅途時間里,竟沒有鬆開分毫。她不禁湧起了一陣好奇,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女子,能讓他如此以待呢?她突然很羡慕那個女子!
這樣才清楚痛快,不是嗎?
盧嬌雅倒了一杯水,湊到她身邊低語道:「知道那男的手裡捏著的是什麼嗎?」孫沁玲輕搖了一下頭。
「小生意而已,不足掛齒。倒是聽說你們銀行最近收購了加拿大一家銀行的股份。」
看來沒有商量餘地。她可不要做熊貓,也不想做怪物被人一路參觀,於是唯有恨恨地推開車門下車。
這個世界上,有一種疼只有自己知道。
樓綠喬沒有拒絕,然而車子開到了半路上,她就察覺到了不對:「這不是去我辦公室的路線。」
樓綠喬道:「我去一下洗手間。你稍微等我一下。」
秦慕雨吃飯的時候,不停給她布菜:「綠喬,嘗嘗這個。慕天啊,最喜歡我煮這個菜了。每次煮啊,他都可以吃兩大碗飯。」
汪水茉眉頭微蹙:「是不是每個人都是這樣的,得隴望蜀,總是不輕易滿足。」樓綠喬不懷好意地笑:「言大帥哥沒有滿足你嗎?」
盧嬌雅露出一個無限羡慕的眼神,陶醉萬分:「你知道嗎?是××店的甜品。」為了引起那人注意,她特地去倒了幾次水,低頭的時候才瞧清楚那個甜品店的著名標誌。孫沁玲吃驚地瞪大了圓眼,完全不敢置信。
汪水茉臉上一熱,伸手捶了她一下:「樓綠喬!」
樓綠喬:「不用了。我自己吃顆止痛藥就可以了。」
「怎麼回來也不提前告訴我?還以為你明天回來呢。」樓綠喬漫不經心地問他。
樓綠喬這才忍住了笑,不再逗弄她:「好了,不笑你了。說,怎麼了?」
樓綠喬不知何時已將禮服裙脫去了,她幾乎全|裸地躺在寶藍色的薄被之中。秦慕天只覺得腦中轟一聲作響,血液幾乎都往身上某一處集中。
秦慕天如柱子般地站著不動。
樓綠喬胡亂抓起了一個袋子,已經「哇」的一聲嘔了出來。他輕拍著她的背,幫她順氣:「好點了嗎?」
樓綠喬迷迷濛蒙地微睜了下眼睛,旋即又閉上,長而卷的頭髮如同波浪一般,層層疊疊地鋪在枕上,彷彿致命的罌粟花。
然而,人是永不滿足的動物。一天天的相處,他卻越來越貪戀。他想要她只屬於他一人。
樓綠喬:「那還能怎樣?秦總,一|夜|情而已,不是你,我也會找別人的。你不要這麼認真,大家玩和*圖*書玩而已。」
有句話一直盤旋在秦慕雨的嘴邊,她最後還是把話說了出來:「綠喬,這些年來,慕天他一直愛著你。」
秦慕天望著這畫面,溫柔微笑。
她自然不會相信他真的會趕來,她已經過了發傻的年紀了。樓綠喬自然沒有去醫院,回家吞了兩片止痛藥。
已經很多次了,她刻意地演戲。有別人送她回家,讓他偶遇她與別的男人一起吃飯,讓他目睹她與別的男人親熱。
「聽說師兄最近以個人名義收購了一個彩妝品牌。」
如此靜好的早晨,真真叫人心軟。
「你今天一定要去看醫生。」秦慕天堅定不已。
甚至偶爾連彼此親密的時候,她故意地喚別人的名字。她明明感覺到他不是無動於衷的。
不多久,一曲終了,只見那男子俯了過來,在女伴的唇畔輕吻了一下。女子咯咯直笑,那男子又湊過來說了幾句,兩人這才親昵地牽著手下來。
「柏堯其實無所謂,他昨天說,實在不行,我們就去福利院領養一兩個孩子。有很多生不出孩子的父母,就是從福利院領養孩子的,長大后一樣把養父母當親生父母一般。唉,有的時候真的想不通,孩子那麼可愛,作為父母的怎麼會忍心不要呢?這些父母也真狠得下心。」
他亦去過她的辦公室:「我們能不能聊一下?」
她大約是喝了不少酒,上了車就伏在他身上,半昏半睡的。車子開了一會兒,她抬頭,眉頭大皺:「慕天,我想吐。」
在一路的爭執中,車子還是按照他原定的路線行駛,最後在醫院停了下來。樓綠喬惱怒地轉頭:「我不去。」竟然跟賭氣的孩子似的。
秦慕雨糗他道:「放一百二十個心吧,肯定管用。土方子。」秦慕天這才放心地掛了電話。
本來,她已經試圖忘記他了,也差點成功。可他卻不肯離去,還厚顏無恥地妄圖再次走進她的生命中。
可是,他連吃醋的權利都沒有。
綠喬依舊在沉睡,大概是酒醉的緣故,到現在也沒有一點醒來的跡象。她的發間香氣隱約,秦慕天貪戀地一嗅再嗅。
秦慕天,你等著。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此後幾天,慕天的情緒一直是低落的。
當成她自己孩子的替身!
是因為自己總貪戀他時不時流露的溫柔嗎?還是因為當年一下子就分開了,在她對他的感情最濃烈的時候,說分手就分手了,所以就算他對不起她,可她卻還是這麼多年念念不忘,無法在內心深處將他真正抹去嗎?
秦慕雨終於是明白了過來,想笑又怕弟弟臉皮薄,捂著嘴道:「那個啊!你煮點薑片紅糖水,趁熱的時候讓她喝,就會好很多的。」秦慕天有些不信似的道:「薑片紅糖水就行了嗎?管不管用啊?」
謝小珊看了看腕表,道:「那我先回了。很晚了,你早點回家。」樓綠喬點了點頭,目送著謝小珊離去。
樓綠喬自然知道她以往的事情,亦知道,對水茉來說,能生下小寶,已是上天對她的恩賜了。想再生一個,基本是無望的。
樓綠喬也索性不再客氣了:「好啊。」
烏紅的水,帶甜甜辣辣,順著喉嚨口下去,彷彿一線熱流直湧向那個酸冷疼痛之地。
樓綠喬掙扎著想要起身,卻被他按住:「到底怎麼了,你臉白成這個樣子!」樓綠喬有氣無力道:「我沒事,只要兩顆葯就好了。你去藥箱里幫我拿兩片止痛藥。」
世上再沒有更甜美之事了,秦慕天心甘情願地沉淪了下去,願意從此永劫不復。
魚漸漸地上鉤了。
樓綠喬睜開了眼睛,不解地看著他。他淡淡而笑,薄薄的晨曦彷彿在他身上鍍出了一圈清亮眩暈的光圈:「你的睫毛在動。」
秦慕天微眯了下眼睛,這才適應時亮時暗的曖昧光線。
樓綠喬冷笑了出來:「就算你知道我曾經為別的男人打過胎,也不想問嗎?也無所謂嗎?」
真是噁心。說這三個字的時候,也不怕天打雷劈。
「生理痛也可大可小,無論如何我今天一定要陪你去看醫生。」
樓綠喬道:「我說了我今天沒有時間去。你停車,我要下車。」
也是從那以後,她開始知道,這幾年,慕天從來沒有忘記過樓綠喬。他就算從不提起,卻從未有過一絲的忘記。
她當時正在綉十字綉,精神集中,而他說得極輕,她聽得也不甚清楚,只略略抬頭地問道:「什麼?」
樓綠喬含笑地推開了他:「愛我?那你家裡的那位怎麼辦?」秦慕天不解地抬頭:「什麼家裡的那位?」
「我絕對不會幹涉你的私生活。如果過一段時間,你覺得我們不合適,你隨時可以提出分手。」
「誰說了去你辦公室的。去醫院。你這個樣子能去上班嗎?」
擱在一旁的手機突然嘀嘀地響了起來,將樓綠喬從往事中拉回。
聽著手機里傳來悅耳的音樂聲,他心動不已。已經五天沒有見到綠喬了!每一天都度日如年。
「秦師兄。」汪水茉喚住了他,似有話說。但秦慕天轉身,汪水茉欲言又止了數秒,輕輕地道,「秦師兄,請你好好照顧綠喬。」
秦慕天猛地止住了腳步,奇怪地低頭瞧著她。樓綠喬覺得臉有點發燙:「你沒見過女的生理痛嗎?這年頭誰生理痛會去看醫生啊?」
她從來都不是女強人。從小到大,她都是家人手心捧著長大的,如珠如寶。她何曾受過一點委屈,吃過一點苦頭。一直到遇見了他——可就算是遇見他,她也從未想過要有什麼自己的事業,她只是想做他呵護下的小女人而已。
這些年來,很多很多扛不住的時候,支持著他的,不過是這麼一個信念:他會把她找回來的。
誰能知道,當年的她最喜愛的事情便是在每日的清晨,一根一根地數著他好看的眉毛。可怎麼能數得清呢?偏偏戀愛中的人,最喜歡的便是做這種傻事情。甜蜜地數了一遍又一遍,總也不會覺得厭倦。
秦慕天扶著她,無可奈何地微笑:「那我先送她回去了。」
此時已經是深夜十一點光景了,說早不早,說晚卻亦不晚,是很多人正high的光景。可他卻一連幾天,痴痴地守候在她家樓下,僅僅為了能看到她一眼。
一日一日,秦慕天待她極好,令她有種如珠如寶的錯覺。
音樂響了許久,就是沒有人接聽。一直撥到第三個,樓綠喬那頭才傳來了嘈雜的音樂聲,她口氣歡躍而飄忽,隔著話筒還依稀有幾分嬌媚氣息傳來:「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看來身邊有其他人。
「可是,你以前明明不痛的啊?」
終於有一次,秦慕天說出來:「不許去。」
他柔聲道:「我最快也要三個小時。乖啦,先去醫院。我儘快趕回來!」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