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前進,中國!
第544章 狙殺

他終於再次感受到一種死亡的味道,這種感覺卻又是那麼熟悉,跟當初敵人射殺全國鋼時一樣,是一種難以言說的味道。扣下扳機的瞬間,他頓時癱了似的舒了口氣,一種復讎的快|感涌遍全身,最後一刻他看見了對方的眼睛,那裡面深藏著無盡的恐懼。但他卻怎麼也興奮不起來,第一次殺人,那種感覺是在遊戲里無法比擬,濃重的血腥味飄散在空氣中,令他惶恐不安。
他憤怒地抬起頭來,眼中充滿了褐色的血絲,一拳砸在地上,然後一手提起槍,向叢林深處迅速移動。
蕭遠只聽見耳邊忽忽的風聲,但一雙眼睛卻沒有放棄叢林中任何一個角落,只要對方稍有風吹草動,他的子彈一定會準確地進入對方身體。
「聽我的命令,活捉此人。」程德遠的聲音又沉沉響起。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那些毒販仍然沒有現身。
「沒有,這些傢伙可真行,居然比我們還有耐心。」庄正回答道。
蕭遠突然瞪圓了眼睛,他從瞄準鏡中看到對方解開了衣服,身上掛滿了手雷。
「有情況。」突然,庄正通過無線電里低聲傳話,其實蕭遠早已發現了那個影子。
「班長,你也曾經緊張過嗎?」
程德遠點了點頭,大聲命令道:「全體集合!」
目標似乎不再動彈,但庄正不敢有絲毫馬虎,仍舊緊緊地瞄準著。
「兄弟,聽我說句話。」一個叫吳民耳朵兄弟在他身邊嘆息了一聲,正想說什麼,卻被蕭遠給抵了回去:「算了,什麼都別說了,我不想聽,我算是明白了,紀律他就是拿來當歌唱的。我不知道,什麼事情比幫自己的兄弟報仇更加重要的!」
「王八蛋!」蕭遠聞到了一股劇烈的硝煙味,終於明白了對方的企圖,這種自殺式的行為使他感到有些心寒。
「蕭遠,你給我滾回來!」
程德遠和隊員們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但他立即沉聲命令所有隊員卧倒。一秒鐘前還鮮活的面孔,此時卻再也沒了笑容。蕭遠不敢相信全國鋼真的死了,頓時失去了呼吸。他真切地感覺到自己眼裡的世界,此時都變成了血紅色。
此時,所有人都一動不敢動,蕭遠潛伏在庄正身邊,張大嘴巴等候他傳遞信息。
「兄弟們,我們不是孬種兵,全國鋼不能白白犧牲,我們一定要給他報仇。」蕭遠猛地起立,斬釘截鐵地沖隊員們吼道和_圖_書
「我殺人了!」這是蕭遠面對庄正時所說的第一句話,然後便埋頭不語。
此時,潛伏在離他大約五米遠的庄正正向這邊望來,看著一動不動的蕭遠,他內心禁不住抽搐了一下,趕緊收回視線,繼續在叢林中尋找著目標。
「有情況。」蕭遠低聲說道,他明白,他們碰到了經驗豐富的對手。
「全國鋼,全國鋼……」庄正傳來一聲嘶啞的嚎叫,緊緊地抱著全國鋼逐漸軟下去的身體,卻再也喊不出聲來。
「蕭遠,你要幹什麼?」
「都瘋夠了嗎?」程德遠突然大聲呵斥道,「都給我醒過來。」
突然一聲悶喝,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到了程德遠身上,只見他怒目圓瞪,像要吃人似的。
他說累了,最後無力地揚起頭,疲倦地閉上了眼睛。
蕭遠此時又低聲問道:「你說那些傢伙會來嗎?」
「射手的終極宿命,就是死在另外一個射手的槍口下,這是最悲壯的結局!」蕭遠在腦海中咀嚼著這句話,眼中流露出堅毅的笑容。
此時,他表情坦然地站在程德遠面前,雙手背在身後,雙腳微微分開,眼睛平視前方。以前,他的喜、怒、哀、樂完全會從眼睛里反映出來,但此時他似乎變了一個人,對身邊的一切都泰然視之。
在特種隊指揮所里,隊員們都陷入了沉重的悲傷中,一起同生共死的兄弟現在突然離開了他們,沒有誰能坦然面對。
蕭遠根本無法明白,自己只是做了該做的事情但卻為什麼要接受這樣不公正的待遇!
夜色漸遠,一眨眼工夫,一絲光亮又從天地交接的地方緩緩透射出來,新的一天到來了。
過了一會兒,蕭遠突然笑了起來,指著庄正離開的背影冷笑起來,那張臉突然變得異常蒼白。
「當然,第一次執行任務,一聽見對方槍響,嚇得差點尿褲子,那火力太猛了,我們一開始被打得根本無法抬頭。」庄正彷彿回到了第一次執行任務時的現場。
「啊——」突然,一聲凄厲的嚎叫打破了寂靜的空氣,沉默了很久的蕭遠突然站起來,朝面前的大樹一拳一拳地砸下去……
蕭遠的心思被人看穿,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沉吟了一會兒問道:
吳民無奈地收回了自己想說的話,輕輕拍了拍蕭遠的肩膀也離開了。
「砰——」
灰色的天空像要下雨了,一股疾風吹過,https://m.hetubook.com.com捲起濃濃的塵土,訓練場籠罩在一片灰濛濛的世界中。
他這句話激勵了隊員們的鬥志,所有人幾乎同時起身,異口同聲地吼道:「報仇!」
可是沒有人理會他,他壓抑在心底的怒火終於爆發出來,隨即一把揪住庄正,卻又無奈地推開了他,而後厲聲吼道:「這就是國防軍中未來的精英?哈哈,都他媽的狗屁不如,老子手下沒有你們這些孬兵,全國鋼死了,難道你們也死了嗎?都他媽給我站起來,站起來!」
就是那個殺人兇手嗎?蕭遠不敢肯定,他從對方走路的姿勢難以判斷出他的身份。
庄正感覺自己的心就像浸在水中,沉重而又冰涼,他緊握的拳頭緩緩張開,但又慢慢合上,目光一直盯在某一個點上。
「長官,我們不怕死,只要能把該死的一網打盡,我們什麼都可以做。」一名隊員說道。
「我也中彈了。」當這個念頭浮現在他腦海中時,他慢慢低下頭去,眼睛看著疼痛的地方,然後慢慢撕開衣服……
「他媽的,把他拉出去斃了!」程德遠突然怒吼起來,然後衝到蕭遠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脖子,瘋狂地吼道,「你小子是不是活膩了,啊?為什麼不聽命令,你知不知道,到底知不知道死字怎麼寫,你是不是想我們抬著你的屍體回來啊。」
高手過招,拼的是實力,也是心理。
程德遠此時正潛伏在一個低洼的小土坑裡,根據此前的計劃,他看了看時間,低聲說道:「如果五分鐘后仍然沒有發現,立即撤離。」
程德遠一直處於沉默之中,他不知道該怎樣開口,蕭遠的行為已經嚴重違反了紀律,但他也是為了消滅毒販、打擊罪惡才這樣做的。
蕭遠冷聲回道:「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麼錯,我為兄弟報仇,不就殺了一個毒販嗎?」
「蕭遠,你小子傻啊。」庄正瞪著他,語氣沉重地嘆息道,「為什麼不肯低頭,給長官認個錯,不就什麼事都過去了嗎?」
「繼續潛伏!」程德遠冷聲命令道,他知道,尤其是在這個時候,更不能放鬆警惕,說不定對方的槍口此時正對著他們其中一個人的腦袋。
程德遠緊咬牙關,和蕭遠怒目相對。過了一會兒,他似乎累了,無力地鬆開蕭遠,緩緩地向後退去,臉上突然滲出一絲悲哀的笑容,指著所有隊員,似乎想說什麼,卻hetubook.com.com又什麼都沒說,而後轉身大步離開……
蕭遠忘記自己已經以這個姿勢沉默了多久,失神的目光又回到了驚心動魄的戰場上。
突然,他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似乎嗅到一股死亡逼近的氣息。他不由得握緊了手中的槍,屏住呼吸,努力尋找這股氣息的來源。
「撤離?為什麼?」吳民聽見這話,愣了一下,但就在這一瞬間,一個黑影在森林里閃動了一下,迅速消失不見了。
「長官,你發話吧。」隊員們同時喊道。
突然,一隻受驚的小鳥從叢林中飛起。
庄正被他這副德行氣得差點吐血,最後只得無奈地說:「好,算你小子狂,就你小子是英雄,就你小子會逞英雄好了吧。不過我告訴你,這裡是部隊,我們是隊員,做錯事就必須付出代價。」說完這話,他也轉身憤然離去。
程德遠看了一眼那些陰沉的面孔,緩緩搖了搖頭道:「死?死能解決問題嗎?你們的命不單屬於你們自己,還有你們的親人,政府花費了多大心血培養你們,你們就這樣死了,值得嗎?所以我們不能拿命去拼,既要消滅對方,也要好好活著回來,我不想再失去你們中間任何一個兄弟了。」
但是三十分鐘過去了,又沒了任何動靜。蕭遠想起了程德遠在飛機上說的話,心裏默默地罵道:「媽的,老子今天就是你們的剋星。」
「命中目標!」幾分鐘以後,庄正終於釋然地舒了口氣,做了一個勝利的手勢,他在這個戰場上射殺了第一個目標。
「那傢伙身上有手雷。」蕭遠大喝一聲,正要扣下扳機,但卻在一瞬間猶豫了,如果射中手雷,手雷爆炸時將會誤傷到自己人。
此時,他正隱藏在一個掩體後面,架起槍,靜靜等候著殺人兇手再次出現。但是,一個小時過去了,目標仍舊沒有出現,他的腎上腺激素開始分泌,內心突然感到不安和緊張。
「開槍!」程德遠此時卻下達了命令,蕭遠聽到時一愣,手指顫動了幾下,卻沒有動作。
「班長,我發現異常。」全國鋼的聲音突然傳來。
蕭遠感覺自己走入了死胡同,居然分不清善惡,理不清頭緒,連自己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對還是錯都無法分辨了……
「看來那些傢伙發現了我們。」不知道誰嘀咕了一聲的聲音傳進他耳中。
他只記得自己在飛快地移動腳步,但視線一直未脫離射程範圍,當他https://m•hetubook•com.com突然感覺有一個影子在余光中晃動時,立即停住了腳步,屈膝半蹲,將槍平舉過肩,將一個黑色的腦袋放進了自己的視野中……
蕭遠頭也不回地繼續向前衝去,程德遠的聲音被他心底的憤怒淹沒了,他迅速移動身體在叢林中飛奔起來,他要用自己的肉身引誘那些罪犯現身,只有這樣他才有機會為戰友報仇。他明白這是在玩命,但是為了死去的兄弟,為了把犯罪分子一網打盡,為了釋放心底的憤怒,他豁出去了。
「蕭遠。」
程德遠盯著蕭遠遠去的身影,狠狠地捏緊拳頭,大腦中一片空白,他明白蕭遠此舉將帶來怎樣嚴重的後果。
這一次,蕭遠憑藉著一個士兵靈敏的嗅覺,感覺到一種不同尋常的氣息,這是一種只有射手中最優秀分子才具有的直覺。他開始興奮,像一個幽靈在森林里遊盪。他感覺自己會找到的,因為他已經感受到了大戰來臨前的那種滲入骨髓的壓抑。
「兄弟,安息吧,我一定要給你報仇!」
他飛起一腳踢在蕭遠身上,指著那些垂頭喪氣的士兵,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們給我聽好了,我程德遠當了這麼多年兵,在槍林彈雨中能夠活下來,不是靠手裡這破銅爛鐵,而是靠這裏!」他指著自己心髒的位置,「看誰厲害,不是看誰手裡拿的這些爛玩意兒,而是看是誰拿著這些玩意兒?一群沒有精神的兵,他媽的給老子提鞋都不配。」
蕭遠感覺一股巨大的疲倦襲來,大腦里一片空白……
但是,此時的蕭遠已經把整個心思全部放在了來者身上,內心充滿了仇恨,根本沒有聽見程德遠的命令。他終於看清楚了,對方手上沒帶武器。
此時,叢林深處有一雙眼睛早已盯住了他,那雙眼睛閃爍著狼似的綠光,就像獵人看見獵物時那麼激動,腦海中還浮現著剛才人肉炸彈爆炸時的情景,這是他的傑作——挾持死者子女,然後要挾他以命換命。
蕭遠抱著槍坐在地上,靠在牆邊,雙目失神地盯著遠處的原始森林,時而痛苦地閉上眼睛。全國鋼的影子一直在他腦海中迴旋,一個鮮活的生命,剛才還在眼前晃動,此時卻已物是人非。他咬著牙齒在心底狠狠地說道:
庄正內心冷冷一笑,他知道老鼠就要出來覓食了,於是非常小心地把槍口移過來,通過瞄準鏡,他看見樹林中露出一副望遠鏡。終於找到目標了,庄正把瞄準https://m.hetubook.com.com鏡的中心點牢牢地鎖定在望遠鏡的鏡片上,屏住呼吸,慢慢扣下了扳機。
「砰!」突然一聲沉悶的槍響,那個正瘋狂向他衝過來的傢伙向前趔趄了幾步,隨即一道刺眼的火光一閃,一聲劇烈的爆炸聲將那傢伙炸成了碎片。
「閉嘴。」程德遠冷聲呵斥道,立即沒了聲音。
「我真的錯了嗎?我錯在哪裡?難道殺了一個毒販也錯了?」
「我不接受!」當蕭遠收到處分通知時,氣得恨不得撕碎眼前所能看見的一切,他雙目血紅地瞪著庄正,像個孩子似的漲紅了臉。
庄正盯著蕭遠那雙陰晦的眼睛,咽了口唾沫,喉管滾動了幾下,而後抬頭望天,無奈地嘆息了一聲。
「沒有我的命令不許開槍。」程德遠突然沉聲命令道。
突然,一聲沉悶的槍響,所有人都呆住了,眼裡充滿了恐懼。
「有什麼發現?」無線電傳來程德遠的聲音。
「有點耐心!」庄正盡量壓低聲音說道,「這個時候拼的是耐心,我們有的是時間跟他們耗,是耗子總會出來覓食的。」
庄正在來者周圍搜尋著其他罪犯的蹤跡,可是很失望,對方好像就一個人。
當蕭遠看見黑色的血從對方腦袋上「汩汩」流出時,他也幾乎癱瘓,因為他感覺自己的心口也一陣劇烈的疼痛。
蕭遠和戰友們在程德遠的帶領下再次奔赴邊境,去完成他們未完成的任務。
程德遠緩緩回過頭來盯著這群義憤填膺的隊員,良久才說道:「你們是兵啊,不是無組織無紀律的土匪。全國鋼是為國家犧牲的,但他的血不能白流,我跟你們一樣難過,我失去了一位士兵,一位好兄弟,但是我能衝動嗎?能為了報仇而衝到那些罪犯的老窩去拿著槍亂掃嗎?」此時,他顯得有氣無力。
難道不是毒販?蕭遠有些不相信,從此人的樣子看來,一點也不像當地百姓。對方慢慢逼近了,蕭遠從瞄準鏡中看到了一張充滿恐懼的臉,正感覺有些不對勁,那傢伙突然瘋了似的大叫一聲,向他們這邊沖了過來,嘴裏嚷著他們聽不懂的話。蕭遠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頓時手指一緊,正在猶豫該怎麼做時,對方已經離自己只剩下不到十米遠了。所有隊員都被這一幕驚呆了!
又十多分鐘過去了,森林里出奇的冷寂讓人感到毛骨悚然,偶爾傳來鳥獸的嚎叫,氣氛越發緊張。蕭遠額頭上已經滲出一層汗珠,他咬緊嘴唇,努力使自己保持警惕。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