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佑潛笑了聲：「我真沒。」
「明天？」陳澄拿筷子的手頓了下，微微側頭。
她手指修長，指尖泛著不大健康的蒼白，不像現在很多女生那樣做了美甲，指甲上塗了一層透明的護甲油，在白熾燈下翻著淡粉的光澤。
馬路對面顯得清冷許多——只站著一個姑娘。
泡麵湯在小火燒炙下咕咚咕咚冒起泡泡，金黃的濃湯，看著油漬漬的。
來來往往的車流，來來往往的人流。
還有點壓不下來。
陳澄頓了頓，又說：「這樣吧，度假村應該需要夜景吧，我今天晚上去拍一點，如果急您就再找個人拍白天部分，如果能等我明天中午一結束就去拍。」
駱佑潛收回視線，又看了眼賀銘，被八卦眼神打量的感覺他不喜歡。
「哦，小澄啊，你上次投到網站的照片我看過了，拍的很好啊！你知道新區新開發的度假村吧，那裡也需要幾張風景照什麼的。」
那姑娘左右看了圈，然後朝著馬路對面跑過來。
駱佑潛沒說話，懶散地蹲在路邊，視線落在那姑娘身上。
姑娘脖子上掛了相機帶，低著頭似乎是在按著什麼。
主要是，她那件連衣裙背後還開了叉，從他們這角度看過去也能看見上面的光澤，讓人很想……撩開點仔細看一看。
陳澄莫名覺得有點像紅燈區。
卧室里拉了窗帘，窗帘是粉色的，是上一個租客留下來的，陽光照射進來使整個房間都https://www.hetubook.com.com泛著粉。
也許是小時候營養不好的原因，她氣色很不好，唇色也淡，一點妝都不化時顯得臉色蒼白，許久未見天日的慘白。
「行！行！要是明兒我找的人還拍得通不過我再給你打電話。」
賀銘也抬起頭，順著駱佑潛的視線看過去。
賀銘揚著眉：「沒事兒！駱爺！我賀胖兒是什人！那必定對你肝膽相照忠心耿耿啊！你要喜歡就直說，我怎麼也給你把手機號要過來。」
她飛快地把已經涼了點的麵條吃完，泡得太久面都有點坨了，不過看陳澄吃面的模樣似乎毫無影響。
畢竟從小到大到處野慣了，有時候直接在網吧睡一夜也不是沒有過，只是這樣從家裡出來后，緊接著就住進這樣一個地方。
她把碗筷放進水槽裡頭，決定晚上回來再洗。
人間百態，塵世俗事。
背朝著馬路。
於是賀銘點燃煙，吸了一口。
陳澄是電影學院的大三學生，表演專業，明天是舞蹈課考核。
陳澄懶得再燒飯吃，便用迷你小電鍋煮了一鍋的泡麵，還是淘寶上銷量上萬的「宿舍神器泡麵鍋」，只要49.9。
出租屋裡是典型的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沒正經地想了會兒，她從衣櫃里拿出一件酒紅色的連衣裙，v領，背部若隱若現開了個叉。
額頭出了一層薄汗。
瞬間在地上砸出一個個黑色圓點，hｔtps://wwｗ.ｈｅtuｂoｏｋ•ｃｏｍ.ｃｏm很快地面全部被澆濕。
一巴掌打在賀銘的腦袋上，兩根手指夾著煙從他齒間拿出來，重重在地上摁滅了。
——攝影網站，范
滾燙的麵條滑進胃裡熱乎乎的很舒適，過幾秒才後知後覺燙到了嘴。
咔嚓，咔嚓。
兩人重新回網吧，拿了背包出來，外頭居然瞬間開始下雨，一顆一顆巨大的雨點落在地方。
轉眼即逝，只留下一陣難聞的汽車尾氣味和各色香水味兒。
他們站著的馬路對面是一座天橋，隔著江，縱使是這樣的夏初時節，那裡還是有些涼的。
對面那姑娘穿著一身暗紅的連衣裙，被風吹得裙擺飄動，貼在大腿上，勾勒出單薄的身軀，肩胛骨支楞出來。
誇張點來說，就是從白骨精變成了狐狸精。
她也靠著給網站提供一些素材賺點錢。
陳澄有一個微博號，七八萬粉絲，不為她演得那些龍套角色，單純因為喜歡她拍的東西而關注她。
更何況是如今這麼煩躁的時候。
「明天就要，你可以嗎？」
「駱爺，美女誒！」
「她。」
一般來說漂亮姑娘素顏和化妝應該相差不大，但是對於陳澄來說相差挺大的。
她重新抬起頭，拿起相機對著江對面不知道在拍什麼。
他本以為這姑娘會拿帆布包舉到頭頂避雨，沒想到相機大過一切，雨點劈頭蓋臉地淋下來，打濕了她的頭髮和衣服。
和*圖*書駱佑潛嘆了口氣：「真沒有，我就是在想——」
陸銘笑罵，還推了他一把，陰陽怪氣地：「你很壞壞誒！」
范經理痛快地應下來，語氣爽朗得陳澄覺得自己的肩頭似乎都被他重重拍了拍。
「嘶，燒多了。」陳澄嘟囔了句，從架子上拿了一雙筷子，就這麼站著在廚台邊開始吃，吸溜吸溜的。
今天下午從出租屋出來時他的確是打算換地方住了，但是現在靜下心再去想，無非是個睡覺的地兒罷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一收回視線，煙癮又被勾出來，於是從源頭斷絕。
這條馬路隔開兩條街，簡直就像一塊巨大的隔熱板。
駱佑潛一愣，似乎有點眼熟。
身側那人，這才慵懶散漫地直起身，微扯嘴角：「跟你說過，別提那事。」
由於下雨，她低著頭眉頭緊皺，看不太清楚臉。
又打算去摸煙，食指推開煙盒裡頭還有最後一支。
他伸出手指指了指天，繼續，「一會兒下了雨她那些照片可能都得泡湯，純屬幸災樂禍。」
他其實不算那種嬌生慣養吃不了苦的人，那樣的屋子也不是不能住。
陳澄應下來，掛斷電話。
「這附近有沒有什麼賓館？」
她把身上的寬大短袖脫下來。
「這……」范經理為難。
「最後一支了啊？那你還是自己抽吧。」賀銘猶豫了下，沒接過那支煙。
「這事本來找了別人的，但是那人拍的都不滿意啊，這不看你拍的照獲贊挺多的ｈtｔｐs://ｗｗw.ｈｅtｕｂｏｏｋ.cｏm.ｃoｍ就想讓你試試。」
賀銘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見他沒反應，又補了句，「不靠你爸媽，你也能掙。」
駱佑潛偏頭斜他一眼：「一會兒再去買一包。」
駱佑潛抬頭看對面的姑娘。
「哦，行啊，我知道，照片什麼時候要？」
她試過幾次鏡，也演過幾個龍套角色，但奈何沒關係沒手段，始終沒有出來。
他掏出手機看了眼，安安靜靜的什麼信息都沒有。駱佑潛勾了勾唇角，把手機塞回去。
「嗯？」
陳澄應了幾聲，手裡拿筷子攪著麵條，想著一會兒掛掉電話可以涼得快點。
落差實在是大。
駱佑潛勾著賀銘的肩從網吧里出來的時候已經夜裡十點了，這座城市的夜生活正要開始。
而一旦化上妝，抹上腮紅和唇膏，就完全變了個人似的。
拿起相機，從鞋架里拿出了一雙綁帶式涼鞋，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穿了雙簡單的白色板鞋。
「沒有。」
「再說吧。」駱佑潛嘆了口氣。
「駱爺，你又不像咱們，你其實不用擔心錢的問題啊。」
駱佑潛這會兒懶得動不願意去買煙，於是想著要轉移注意力。
「您這是……有興趣？」賀銘不確定地問，駱佑潛什麼時候這麼盯著一個姑娘看過？
動作看上去還挺專業。
看上去淡漠又性感。
變著角度。
「咔噠」一聲關掉火，陳澄用濕毛巾裹著鍋柄把泡麵倒進一旁的湯碗裡頭，熱氣猛的沖了一腦袋。
化完妝，陳澄www•ｈetｕbｏｏk•ｃom.ｃom隨意地把頭髮在腦後挽了個啾，又扯下些額角的碎發，在鏡子前照了會兒，滿意地笑了下。
接下來就是化妝了。
手機鈴聲響起來，陳澄一邊伸著脖子把那一口麵條咬斷，一邊從屁股后袋裡掏出手機，餘光瞥了眼。
便轉身進了卧室挑衣服化妝。
陳澄用舌尖頂了下上顎，被燙到後有點滑溜溜的奇怪觸覺。
他仰著頭，下巴抬起，下頸線條流暢自然，眼睛輕輕眯起來，然後衝著那姑娘吹了聲口哨。
在本專業混得不怎麼樣，在攝影上卻是有點小名氣。
「那你還要換地方住？」
香味溢出來。
「喂，范經理？」
賀銘嘆了口氣：「誒，駱爺，給我支煙。」
駱佑潛一頓，把最後那支煙給他，隔著幾步遠把煙盒丟進垃圾桶。
「太破。」駱佑潛手裡拿著一個打火機，在黑夜裡一下一下地撥動火苗，百無聊賴。
煙味隨著不疾不徐的晚風彌散開來，煙這種東西，沒聞到時倒沒什麼感覺，一旦聞到……駱佑潛的癮被勾起來。
她迅速抹了把嘴，把沾了湯的手背伸到水槽下沖了一把，接起電話。
賀銘還是狐疑。
她愣了下，飛快地把相機塞進黑色帆布包，然後把帆布包裹成一團抱進懷中。
駱佑潛站著的這一邊，煙火氣兒十足，吆喝的商販，擁抱的情侶，亮堂的店鋪，空氣中瀰漫的各種味道。
「范經理，不好意思啊，明天我有考試。」
「賓館？」賀銘扭頭看他，「你不是租房子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