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Flower.雲涌
楔子 她等了很久很久

「這個袋子里是你和圈圈的親子鑒定結果,慕成東,圈圈是在我的守護下降生的孩子,我很高興,你是她的爸爸。」
「慕成東,圈圈在等她的爸爸,她等了很久很久,幸好,你在她長大以前回來了。」
這男人雖然長相說不上多英俊,但就是覺得挺帥的……年輕的老師有點兒花痴地想。
一種自責和心痛鋪天蓋地地湧來,他曾以為自己這次回來已經刀槍不入,但這一刻,無論多麼荒誕,他竟然相信,那孩子也許真的是自己的骨肉。
他突然想起高中時曾經有一次去封信家玩,等封信做功課的時候,無聊翻起的一本封信書架上的童話書。
不知道為什麼,許多年後的這一天,他會想起這一句來。
慕成東用力閉了一下眼睛,心裏微微發燙。
「因為我知道,你雖然是個混賬,但仍可讓人放心。」
但轉身間,卻發現封信不知何時,正站在他的身後。
姚姚突然冷冷地告訴他決定分手的消息的那天,他像遇見她一樣,覺hetubook.com.com得那是場夢。
他獃獃地看著她,陽光灑在她的小臉上,那麼薄的皮膚,嬌嫩欲滴。
他的背影冷硬,看不見傷口。
他甚至捨不得將她的存在分享給任何一個異性朋友,包括視為兄長的封信。
「我不知道你和姚姚之間當年發生了什麼誤會,但我想,作為一個男人,你暫時不會再想與我見面了,所以,我們就在這裏說聲再見吧。」
只是,故事再如何混亂,他終究看到了一點兒亮光:那個孩子。
他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有上前打擾,悄悄離開。
但那天,封信反常地停下了手裡的筆,回頭看了在地板上毫無形象地仰躺著的他。
突然,一個老師發現白色的欄杆外站著一個穿著灰色風衣的男人,印象里,好像上午他就站在那裡過,不過後來又不見了。
他年少狂放,我行我素,也難說不是失落帶來自負。
他一直以為,是她負了他,但多年後,故事卻成了另外一個版本。
不得和_圖_書不說,慕成東確實是把魅力隱藏在玩世不恭中的男人。
她好奇地多看了幾眼。
只是美夢成了噩夢。
封信輕聲說:「如果他必須回去,那就會有路的。」
所以,他來到了圈圈所在的幼兒園。
白色的歐式花園欄杆邊,藍色和淡紅矢車菊燦爛開放。
而姚姚,從見到的第一眼起,他就感覺到這個年輕女孩兒身上有一種和他相似的東西,他彷彿在荒蠻之地接近絕望時竟然看到一個同類,那種感覺震動到無法置信。
他需要整理他的記憶。
那一年相愛及分別的畫面,都被酒精和失眠切割成了零星的碎片,很多的細節似乎出現了偏差,像打亂了的拼圖,怎麼也湊不到一起。
但她那麼不快樂。
他出身不俗,父母都是商界能人,忙於事業,對他多有內疚。
他用了一周的時間,將自己鎖在房間中,關掉所有通訊設備,如困獸般醉生夢死。
他大大咧咧地評價。
他是來看圈圈的。
他突然明白了那小女孩子為什www.hetubook•com•com麼叫圈圈。
那時他對書里的情節充滿了譏諷。
封信應該早就習慣了他的出口妄言和肆意聒噪,他一向有那種在鬧市裡讀書也安靜如蓮的定力。
她成了被負心人拋棄的那個,她還用她一向擅長的蠻不講理卻出奇制勝的手段成就了一段契約婚姻,因為她懷了那個負心人的孩子卻一心要生下她。
這個負心人,竟然是被她拋棄后像狗一樣逃離了C城五年不敢回頭的他。
少年清潤的聲音和多年後沉穩鼓勵的目光奇異地重合在一起。
廣播里響著柔和的鋼琴音樂,或許是因為天氣好的原因,孩子們的室外活動時間提前了,一個個穿得胖乎乎的孩子像小動物一樣,吵吵鬧鬧推推掇掇憨態可掬地從圓頂歐式建築里擁出來,擁到了綠色的草地和金色的沙坑邊,開始了他們歡樂的遊戲。
從封信對李青藍說出的答案默認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這個故事的走向,完全脫離了他的想象。
所以他沒有挽留,沒有回頭。
一圈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圈,一圈又一圈。
年輕的幼教老師們前前後後照顧著,忙得不亦樂乎。
他曾認真地幻想過為她穿上婚紗時如冰雪女王般出現在所有人面前的場景——覺得自己的傻氣像個懷春少年卻又樂不可抑。
那時他還是一頭金髮,服飾鮮艷誇張的另類男。
他們著了魔般被彼此吸引、靠近、瘋狂相愛,帶著一種幻夢般的不真實與爆炸般的戰粟。
小小的長相酷似姚姚的女孩兒,像只孤獨的小鳥,哪怕是遊戲時間,也只遠遠地坐在角落裡。
她對世界充滿戒備,像童話里那顆小小星球上的玫瑰花,明明不能保護自己,卻還要驕傲地舉起自己軟軟的小刺,試圖安慰自己不怕。
封信把一個檔案袋拍在他的手上。
漾開的笑容就像那本書里畫的麥田一樣溫暖和煦。
他在她的小臉上,彷彿看到了童年的自己的無助與悲傷。
那些星星,在遠遠的天河裡發著光,看似遙不可及。但因為它們的存在,我們才會在漫長的旅途里,每一次抬頭,都心知家的和圖書方向。希望從不消亡,它只被放棄。
慕成東沉默著,他承認自己對封信現在的感覺是五味雜陳,但是,或許這些不再重要了。
無論走得再遠,圈圈總能帶你回到最初的那個點。
畢竟他是慕成東,他再沉迷,仍是驕傲的人。
其實,如果老師看到這男人一周前的形象,可能會生出報警之念。
「那花早就謝了,他也早就回不去了,世上是沒有回頭路的。」
那男人衣著精緻,氣質不凡,不像是壞人,也許是想來考察幼兒園的新家長。
他還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做,每一件,都刻不容緩又充滿希望。
如果必須回去,那就會有路的。
「被蛇咬上一口,就能夠在死後回到自己的星球上去找回那朵玫瑰花,這是可笑的逃避法。」
圈圈,圈圈,那個當日在醫館見到的,像極了姚姚的小女孩兒,竟然是他的孩子。
而現在他已經染回了黑髮,穿起了得體的風衣——這大概是他成年以來最符合大眾審美的形象了。
她是他和姚姚,命中注定的那個渴望圓滿的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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