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著酒保的指點找到了封信的車，代駕司機是個中年大叔，果然已經在等著了。

一邊是封信，一邊是何歡，我真是不知該顧哪頭好。

其實不問也看得出，白天做了那樣的選擇，何歡在若素麵前卻只能強忍難過。

封信抬起手，啪的一下把何歡的手打落到吧台上，雖然他努力保持著鎮定，但聽到我的聲音后，轉頭過來的動作也有一種力不從心慢了半拍的效果。

車窗外長街捲起花香，霓虹明亮。

他抬眼看我。

會好起來的吧？一定會好起來的吧？

我對酒保說：「請幫我叫一下代駕。」

我把何歡綁上安全帶放倒在副駕座上，暗暗祈禱他路上千萬別吐。

「這個人，我八年前就預約過了！」

「只是，www.hetubook.com.com想你了。」

我牽著封信，請酒保背著何歡，一起出了門。

「不是……」

那天半夜，我突然接到封信的電話，說何歡喝醉了。

封信的頭微微一偏，靠在我的肩上，我雙手摟住他，覺得安心而溫暖。

我卻顧不上察看，像哄小孩一樣笨拙地摟著他的腰輕輕拍了幾下他的背。

酒保卻道：「這位先生已經預約過代駕了，現在在外面等著呢。」

我再陪著封信坐在後排。

一向理性的何大律師，再度嘮叨起來了。

沒有哪一次，我這樣真誠地希望自己有信仰，可以真誠地向我的神禱告。

他本來就長得好看，但平日表情和眼神都過於寡淡清冷，因而有些疏離之氣和圖書。此刻在酒精的作用下，竟生出幾分迷離煙火感，看得我的心怦怦怦直跳。

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陪著他們，天堂地獄，誓死同行。

他們都是好人，應該得到眷顧。

我輕聲說：「我不走啊，永遠都不走。」

看到前面的代駕司機，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貼在他耳邊問：「封信，你不是叫我來開車的嗎？」

封信自己搖晃了幾下，又坐定了。

說完這句，他沉沉睡去，酒品很好，不吵不鬧。

「封信！我跟你，這兄弟沒法做了……

他在等的人，是我。

「你小時候都叫我哥的，現在怎麼不叫了，你叫聲聽聽……

「封信！」我又心疼又驚懼，只感覺他的臉比平時更白了幾分。

我忍不住動了一下，ｈｅｔubooｋ.cｏm.ｃom他卻難得地低聲呢喃似撒嬌：「安之，別走。」

幸好封信還沒像何歡一樣爛醉如泥，只須牽著，就能乖乖走路。

我不禁想起了那一次在這裏見到他的情形，那時，他像是正在墜落的太陽，任自己慢慢消失了光芒。

我愛的人，每一個都在水深火熱里煎熬。

「不不不我錯了，我要謝謝你親愛的兄弟……

我向著他宣布，向著所有人宣布，給自己壯膽。

一手指了指封信。

我簡直不忍再聽，希望何歡清醒后能忘了此刻的自己，不然可能會想要殺我滅口。

「你知道小素最喜歡我唱哪首歌嗎？我親愛的小馬車呀……」

「來。」他簡短地吐出一個字，朝我勾了一下手。

我趕過去的時候，發現不僅是何歡https://m.hetubook.com.com喝醉了，封信自己也不太樂觀。

「紅色、黃色和綠色……封信，你說，小馬車是什麼顏色的？」平時睿智理性的何大律師此刻正痴笑著，舉起一根手指，在封信面前慢悠悠地晃動，舌頭有些打結。

我幸好提前靠著吧台站住了，才沒被他帶倒在地。

真是活久了眼界就會大開，封醫生和何律師的這一幕太精彩。

他是不是也在害怕？

「安之啊。」他朝我笑，身體動了一下，就像座山一樣傾倒在我身上。

「哦。」

啊，短短几月，似時過境遷。

我不敢再動，只緊緊摟住他。

他頭髮上的香氣清新，蹭著我的臉頰，帶來異樣的酥|癢。

為什麼何歡喝得這麼醉，他也喝得這麼醉？

一種又甜又酸的情緒湧起，此時我奔向hetubook.com.com他，已不似當日那般悲壯，我知道他在等我，我急且安心。

何歡已經在邊上唱上了：「我心愛的小馬車呀……」

是偶然嗎？竟然又是暗夜酒吧。

想到若素，我的心再次像浸滿了水的海綿。

「這是怎麼啦？」

而我卻不管不顧地衝上去拉住了他的手。

他語聲呢喃如孩童，含糊地嘟囔了幾聲，眼皮似有千斤重，靜靜地垂下來，如瀑的睫毛乖巧地蓋上了，像倦鳥歸林。

「嗯？」他的眼神有些飄忽，完全失卻了平日的犀利清冷，似乎有些茫然，他想要確定般地眨了幾下眼睛。

封信和何歡坐在吧台前的高椅上，面前已經堆滿了烈酒酒瓶。

他的紐扣擦著我的手腕，似乎有點兒破皮了，辣辣地疼。

我知道封信向來自律，竟不知他會喝這麼多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