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皙遞過自己的檔案和雜誌社的推薦信，說明情況：「我是來報到的，見習記者，霍皙。」

什麼門面？

什麼勞什子會議，她壓根就不想去。去，自己算是徹底得罪了同事，可是不去，又等於駁了主編的面子。

高三那年學校組織體檢，霍皙身高那一欄寫著169.9，後來大學時期也組織過幾次體測，可每年，霍皙期盼的那0.1從來就沒長出來過。

霍皙站在辦公室中間，那把椅子正背對著她。

不知道是誰感嘆了一句，一幫人低低笑起來。

京聯報社成立到現在，正好是第二十個年頭，相比於國內那些歷史悠久根基深厚的大報社雖然矮了一頭，但是經過近幾年努力，也日漸成為城裡相對主流的政經媒體，考試應聘的流程甚是嚴格。

老杜不接話，反而笑眯眯的問霍皙：「小霍，趙老說你會三門外語，是真的嗎？」

「讓霍皙去吧。」

攝像有了，負責主場的記者也有了，剩下的是個門面。

管事兒那人接過檔案，趕緊客套笑了笑：「小霍啊，早就接到通知了，快進來。」說完，還很主動的伸出手和她握了握：「我叫沈晏麗，是咱們生活組的副組長，你叫我沈姐就行。」

等人都走差不多了，門咣當一聲合上，霍皙才重重嘆了口氣，皺起小臉兒。

副主編見情況不好，趕緊打圓場：「老杜，雖說是趙老推薦來的人，能力肯定不錯，但是小霍畢竟是個新人，學歷啊經驗啊也是個考慮因素，恐怕很難讓人心服口服啊。」

副主https://www.hetubook.com.com編迅速問道：「有什麼學位或者考試證明嗎？」

會議室響起一片熱烈而興奮的掌聲。

說完，主編把霍皙寫過的幾篇樣稿遞給辦公桌對面的男人：「也是你手底下的人了，底子不錯，好好給我帶著。」

她一直都不是一個在職場上遊刃有餘，太會平衡人際關係的人。向來，她都是沉默的，妥協的，雖不反駁，可也有自己的做事原則。

嚴靳無所謂攤手：「當然，為報社爭榮譽，誰都一樣。」

她腳上那雙鞋足有五公分，一個一米七四的高挑身高，站在辦公室門外，很難不引起別人注意。

在場的倒是沒人說話了。

掌聲來的太突然，霍皙嚇了一跳，趕緊放下筆跟著拍了兩下。掌聲漸弱，老杜揮揮手示意大家可以了。

「有件事我不說你們可能也都知道了，這事對咱們社是個大好事，也是個露臉的機會。」

他帶著眼鏡，穿灰色襯衫，很正式的工作裝，這是頂頭上司，霍皙狗腿的朝他鞠了一躬：「組長好。」

大家七嘴八舌的議論，社裡年輕人很多，不乏名校畢業，學歷好氣質佳的人才，一時辯論的，自薦的，誰跟誰關係好幫著說話的，或者平日里有過節陰陽怪氣兒下絆子的，氣氛很是激烈，到了最後，選出了嚴靳和一個總編助理。

說完，會議室靜止三秒，才聽到老杜高昂激動的聲音：「同志們，可喜可賀啊！！！」

人們從她身邊走過，霍皙始終昂著頭，挺直脊背，不和*圖*書發一言，看上去驕傲又坦蕩。

腳上那雙鞋是，經典款，應該有些年頭了，外頭那毛衫是lli，包兒……看不出品牌，但看樣子應該也不是什麼便宜貨。

「攝像組的都是大老爺們，挑個壯實的，誰都一樣，剩下那兩個可是門面，得有經驗，還得有工作能力，大家舉薦舉薦？」

會議室分兩圈，主編坐在為首的位置，裏面一圈是副主編，各組的組長，副組長，最外圈是霍皙這樣的見習生，主編人很隨和，大家見面，他也不是很嚴肅，相對於主編這樣的稱呼，他更喜歡大家叫他老杜。

霍皙發愁，摸摸褲兜，空空如也，這才想起來早上出門的時候她決定洗心革面，把煙扔在家裡了，覺出場合不對，她呸了自己一聲，又蔫蔫拉門出去了。

報社主編是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姓杜，頭髮稀薄，滿面紅光，長相很喜慶，見到霍皙也沒多問別的，瞧瞧她，又瞧瞧她這些年在雜誌社寫的樣稿，中肯點點頭。

「這就行了嘛！」老杜不拍手，依舊笑眯眯的。「國際會議國際會議，要的就是多語言複合型人才，在座的你們最高也就是個英語六級水平吧？」

霍皙算是半個空降兵，一出現在報社門口，就感受到一股濃濃的詭異氣息。

老杜先是介紹了一下霍皙這個新人，然後總結了一下上個星期的工作和重點跟進新聞，能看出大家都很專業，會議全程，基本聽不到閑話，每人手裡的筆就沒停過，會開到了最後，老杜清了清嗓子，顯然是有大ｈetｕｂｏｏｋ.cｏm•coｍ事要說。

老杜咳嗽兩聲，雙手搭在雙下巴上，那是他宣布希么消息時的經典動作，他先是仔仔細細看了一下在座的各位，然後滿意見到大家期待又緊張的表情之後，才故作嚴肅道：「後天在大會堂要召開一個關於國際形勢安全的論壇，規模很大，參會的部門和政要也非常多，都是大人物，總辦這次給咱們社下了三個名額，允許參加記者問和後期跟蹤報道。」

為了今天上崗，給領導和同事留下個大方乾淨的好印象，她還真好好收拾了下自己，一件剪裁大方的白襯衫，外頭搭了件灰藍色的套頭毛坎肩兒，同色的牛仔褲，外加一雙高跟鞋。

霍皙禮貌回應眾人目光，有點拘謹：「大家好。」

老杜是個比較民主的人，從來不搞內定那一套，很多事情都是放在明面上大家攤開來講的，誰行誰不行，工作多年的同事，心裏肯定有個人選。

時政組組長畢桐是這行的老人兒，今年四十六，工作經驗足，人也很穩當，這種場合，不求能問出多麼尖銳犀利的問題，但求本分無過，這是京聯報社頭一次參加這樣大排場的論壇，自然小心又謹慎。

「新人，需要這樣的機會鍛煉鍛煉。」

「跟我進來。」

女人見女人，難免要較量，見到霍皙，沈晏麗心裏摸不准她是什麼來路，但還是決定先拉近關係。

霍皙點頭，很坦誠：「不精，但是能日常交流。」

老杜不贊同：「就是不懂才要學嘛！」

老杜打定主意要讓霍皙去，起身離開，擺擺手：「行和_圖_書了，今天就到這兒，回頭嚴靳你好好給小霍說說注意事項，畢竟是你們組的人，出去了，你們也跟著有光。」

說話間，主編起身往辦公室外走，霍皙站在門口，下意識為主編拉開門，嚴靳看在眼裡，心裏冷笑，年紀不大，心思不在工作上，倒是個會溜須拍馬的。

老杜看了一眼，斟酌了一會兒，沉吟道：「嚴靳嘛，也算是老油條了，一個男子漢，把機會讓給年輕人吧。」

啪嗒一聲，霍皙手裡的筆掉在厚厚的地毯上。

「不錯，不錯，趙老師推薦過來的人我信得過，咱們社又多了個青年軍，以後好好乾。」

回到自己座位上，格子間自然又是一番風起雲湧，屁股還沒坐熱，嚴靳從辦公室出來，一臉嚴肅的敲了敲她桌子。

一個形象好的人，帶出去，如果被人記住，其躥紅程度遠比一份老老實實的稿子來的要快。

男人接過來翻了翻，半晌才嗯了一聲從座位上站起來，沖她點點頭：「嚴靳，你的組長。」

霍皙坐在門邊，垂著眼皮聽，顯然沒太放在心上。

「這年頭……還真是靠臉吃飯啊。」

底下有人不願意了，冷冰冰的甩出話：「主編，您這也太不公平了吧，選宋姐，大家心服口服，選嚴靳，我們也沒無話可說，但是小霍才來一天，人都沒認全呢就安排這麼大活兒，您也不怕把事兒搞砸了。」

她彎腰去撿，再抬頭時，全會議室的人都往她坐著的角落裡看。

座位上站起了一個人，像是管事兒的，微笑地朝她點點頭：「你好，有什麼事嗎？」

聽聞這ｈｔｔｐs://ｍ•ｈｅtｕｂｏoｋ.cｏｍ•ｃom話，底下坐著的人迅速交換起了目光。

接著說道：「一共就三個名額，競爭激烈，我也很撓頭。」

該介紹的都介紹完了，主編笑眯眯的一擺手：「走，咱們雜誌社今天有喜事，一會兒全都去402開會，小霍你也跟著。」

「咱們組長在主編辦公室談事兒呢，來，我帶你進去。」

那些眼神如芒刺在背，霍皙慢吞吞站起來，抓了抓頭髮：「主編，我才剛來，很多事情還不懂……」

大家瞭然，老杜這是偏向著自己的助手呢！

一群人稀稀拉拉的站起來走了，路過門邊的霍皙，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接憧擦過她的肩膀，望著她的眼神里，有探究，有感慨，有嘲諷，有不屑。

能代表報社形象，有良好的表達能力，年紀輕又漂亮的，就是門面。這個門面男女都行，不用你多會辦事兒，只要安安靜靜跟在組長身後，幫著拿個包，跟著記記事就行。

霍皙猶豫了下，搖頭：「英語考過雅思，其他的……沒有。」

語畢，沈晏麗迅速打量了霍皙一番。

霍皙尷尬站在會議室盡頭，那感覺，就像是一下被人剝光了衣服羞辱。

老杜的助手是個剛結婚兩年的女人，三十齣頭，新聞研究生畢業，平時在社裡人緣還算不錯，聞言心裏喜悅，正要站起來感謝大家，老杜慢悠悠又把名單推了出去，不緊不慢扔出個炸彈。

霍皙初來乍到，沒有發言權，坐在角落聽結果。

早就聽說最近組裡要來個新人，是附屬刊那邊執意要送過來的，原以為是社裡哪個領導家的關係，沒想到，是個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