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長亭燒紙的手略微一頓。
顧輕舟道：「你想她死？」
「阿蘅一旦死了，平野夫人最信任的人絕對是蔡長亭，而不是我。」顧輕舟心道。
平野夫人將桌子上的茶盞全部砸了，心口的那口惡氣和濃郁的悲傷，還是無法宣洩。
蔡長亭挨了半晌的罵。
她猜對了。
她不想再談論。
她喘氣坐下，聲音也毫無力氣，問蔡長亭：「她跟你說了什麼？」
「你到底是她的人，還是我的人？」平野夫人大怒。
蔡長亭道：「她想要阿薔離開太原府，她說，您是她一個人的母親。」
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在利用有限的資源，達到他們最想要的目的。
顧輕舟道：「夫人，我從未怪過她。今晚阿蘅的位置，從帷幕的角度來看，正好對準了葉督軍，她也許是替督軍擋了槍。」
蔡長亭依舊在沉默。
他半邊臉頰已經紅腫了。
櫻紅的血落在他的唇角，他像個食人的妖精，沒有半分恐怖，反而美wwｗ•ｈeｔｕbooｋ.cｏｍ.ｃｏｍ艷得無與倫比。
蔡長亭點點頭。
到了平野夫人的正院，一進門，平野夫人就狠狠摑了蔡長亭一個耳光。
他們在討論顧輕舟。
平野四郎的府邸並沒有大亂。
葉督軍的人都進入了教堂，還有刺殺潛伏，這就意味著，是葉督軍故意放水。
「你知道阿蘅的計劃，她卻沒有要求你保密，她肯定以為你不知情。既然如此，為何不提早告訴夫人？」顧輕舟又問。
顧輕舟是勝利了，她贏得了這次的戰役。平野夫人那邊，局面很快就會打開，她會慢慢讓顧輕舟進入核心。
他把身子略微后縮幾分，道：「阿蘅要求我保密的，不要把你的猜測亂說。」
顧輕舟道：「你沒把阿蘅的事告訴夫人？」
蔡長亭繼續沉默。
比如康家，他們就全部聚在老太爺的院子里，凌晨一點多也沒有散去。
結果，蔡長亭封鎖了這道消息。
顧輕舟一直覺得，蔡長亭並www.hetubook.com.com不愛阿蘅，他的愛是虛假的。如今，更加證實了這一點。
她會不會和金太太交鋒，那是她自己的事，不會告訴顧輕舟。
顧輕舟就站起身。
顧輕舟甚至會想，阿蘅和她的鷸蚌相爭，得到好處的到底是誰？
「為何不說？」
他進了靈堂，顧輕舟就看到了，問他：「挨打了？」
蔡長亭道是。
顧輕舟看了眼外面，見有幾個傭人站著，旁邊還有其他傭人，就壓低了聲音：「阿蘅根本沒有和你商量過她的計劃，是不是？」
「為何會挨打？」顧輕舟又問。
「你為何知情不報？」平野夫人臉色鐵青，唇微微顫抖。
平野夫人又說：「阿蘅太過於任性，她居然聯合金家想要殺你……」
「蔡長亭，你節哀——如果你有哀思的話。」顧輕舟道。
平野夫人還不知司行霈和葉督軍的計劃，只當是太原府的其他世家。
平野夫人低頭抹淚。
他們的蒲團很近，蔡長亭轉和_圖_書頤，他的眼睛似乎湊在了顧輕舟的眼前。
「阿蘅不許我說。」蔡長亭道。
這幾天，太原府各家都很熱鬧。
他沒有回答。
夜裡起風了，揣著白幡烏拉拉作響，像是阿蘅的咆哮。
顧輕舟道：「若是跟你商量過，她不會制定那麼愚蠢的辦法。金家想要的，就是阿蘅飛蛾撲火，用她來毀了我，是想讓我們兩敗俱傷。」
說不痛苦是假的。
這是安撫顧輕舟的。
當然，是否送往日本，這是后話了，平野夫人的話，不能對其他人言。
阿蘅的死，蔡長亭要負三成的責任。
平野夫人則是氣到了極致：「我如此信任你，你竟敢背叛我！」
顧輕舟接替了蔡長亭，跪在阿蘅靈前的蒲團上，給阿蘅燒紙。
又氣又悲，幾乎要擊垮了她。
至於平野四郎——這個日本人對華夏遼闊的土地充滿了熱情，對於他的兩個繼女，他就最基本的感情也沒有。
她最終道：「你去給她守靈吧，不枉你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和-圖-書。」
「我會找到放黑槍的人，給阿蘅一個公道。」平野夫人對顧輕舟道。
「嫉妒！」平野夫人無力扶額，心緒似波濤翻滾，讓她無法自持，「她的嫉妒心，到了這樣的地步，害死了她！」
阿蘅的計劃，蔡長亭不可能不知道。
阿蘅死了，死得格外安靜。
「人死如燈滅，你姐姐這一輩子過去了。」平野夫人心灰意冷道。
平野夫人眼前發黑，有點撐不住，顧輕舟就讓蔡長亭送她回房。
對於金家，平野夫人目前還沒有說出任何話。
燭火葳蕤，他雙目映襯著燭光，有種昏黃的光暈。
蔡長亭猛然轉過臉。
蔡長亭抿唇。
中年喪子，這是人生最大的痛苦吧？
他沒有把阿蘅的行為告訴平野夫人。若是平野夫人知曉，絕不會讓阿蘅自尋死路。
阿蘅的棺木只停靈兩晚，後天就要送到廟裡去，然後念四十九天往生咒，就再送往日本。
她一定不甘心這樣的失敗吧？
她只想給阿蘅一個葬禮。
她一次又一ｈttｐs://m•ｈｅtｕbｏok.cｏm.ｃoｍ次的懷疑，向蔡長亭求問。
平野夫人在痛哭，卻是拉著顧輕舟的手，不像是悲傷，反而像是打悲情牌。
蔡長亭都給了她錯誤的提示，讓她誤以為是自己多心。
包括顧輕舟，也包括蔡長亭。
這個仇，平野夫人估計算在金家頭上。
「夫人，阿蘅求我的，我……」蔡長亭聲音低沉而悔恨。
「知情不報。」蔡長亭道。
至於蔡長亭，他估計也會得益。
這個晚上，顧輕舟一直跪著給阿蘅燒紙。
顧輕舟點頭應和。
這光暈格外嫵媚。
蔡長亭不敢再多言。
「是。」蔡長亭面無表情。他的溫柔面具摘了下來，露出他冰山一樣的冷漠。
顧輕舟倏然而笑：「撒謊。」
蔡長亭唇角有血。
平野夫人的消息，都是靠蔡長亭來傳遞，他是夫人最信任的人。
蔡長亭很平靜。
他沉默跪了下去。
「她已經走了，你就不要再怪她，她也付出了慘痛的教訓……」平野夫人聲音忍不住又哽咽了。
說罷，她把蒲團往旁邊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