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9章 戰後餘生

司玉藻有點意外:「我真不知道。我當時在前線,不知道新加坡的消息,時時刻刻想著你們。我真擔心家裡出事,但我又不能做逃兵。」
床上的人格外安詳。
「丫頭回來了。」他心裏想,「沒缺胳膊少腿。」
「好啊,他也回來了?」司玉藻道。
顧輕舟和司行霈也不是時時刻刻在這裏,他們每天過來坐半個小時或者一個小時,其他時間都是副官和護士照顧張辛眉。
新加坡被日本圍困了兩年多。
她眼眶不受控制的紅了:「嗯。」
司玉藻的心,狠狠咯噔了下,像是水瓶裂開了,水不可收拾的到處淌,流到哪裡就燙到哪裡,燙得她幾乎要落淚。
司玉藻再次見到了張辛眉,他異常安靜躺著。
這一個字,聲音也哽了,她急忙轉身。
司玉藻看到了顏愷、顏棋以及徐歧貞的兩個女兒。
她很想迫不及待衝到醫院去,卻又害怕了。
炮火在這片土地上留下的痕迹不深。
雀舫把此事告訴了司玉藻。
頭髮已經很長了,快要及腰,發質也很好。
醫院很忙,這是不假。和圖書
這兩年裡,人心惶惶,能走的人家絕大多數都走了,去了歐洲或者美國。
司玉藻沒什麼胃口,對雀舫道:「你開車帶著我到處看看吧,我想知道新加坡的損失。」
她反反覆復摩挲著他的手。
顧輕舟在旁邊笑。
可瞧見了他,他仍是有一口氣在,司玉藻覺得此生真是上蒼眷顧。
她一回來,漁歌就上前擁抱了她,激動得哭了:「大小姐,你可算回來了!」
她收拾一番,把自己弄得乾乾淨淨,去了醫院。
雖然代價有點慘。
她知道張辛眉還在醫院,也知道這是他重傷之後的第二十九天。
徐歧貞操持家業,家裡井井有條。
司瓊枝讓她休息一段時間:「你也夠累了,陪著家裡人歇歇。」
司玉藻頷首。
張辛眉住的單間病房,外面有個小休息室。
她一直想要回顏愷,大概也想要顏子清,可惜顏子清不理她。
當時日軍里有山本靜,她也是個軍官,不知道她是怎麼混進去的。
山本靜相信了他,卻被他的大炮轟過來,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和*圖*書心中的情緒翻滾,表面上很平靜,略微點頭。
「姐。」顏棋很高興,上前就擁抱了她。
不管她去不去醫院,張辛眉都不會活蹦亂跳,並不會改變。
司玉藻鬆開了父親,又撲到了母親懷裡。
他們家的房子正好靠近日軍登陸的地方,被炮火毀了,如今是新建的,到處都是新鮮的模樣,和從前有點不同。
顧輕舟和司行霈沒有跟進去。
她以為自己會崩潰。
漁歌把玉藻的屋子保持了原樣,讓玉藻錯覺她從未離開過家。
漁歌稍微幫她處理了,就是一頭漂亮烏黑的長發,披散下來,透出了她的淑女氣質。
新加坡的圍困戰,今年的四月就結束了,所以絕大多數的地方都恢復了正常的交通和經濟。
後來打遭遇戰,日本的艦隊都登陸了,領頭部隊里有山本靜。
「回來就好。」顧輕舟眼眶有點濕了,「你回來了,我就能睡得踏實了。」
今天是知道玉藻要回來,又不知道她何時落地,顧輕舟和司行霈估計她一到新加坡就會先到醫院,所以早早來這裏等著,迫hetubook•com•com不及待要早早見到女兒。
司玉藻就撲倒了他懷裡:「阿爸!」
「姆媽和阿爸也擔心你,我有一次偷聽到他們說話,姆媽說她做了噩夢,早起的時候在餐廳哭,說夢到你出事了。」雀舫道。
「阿姐,你跟愷哥哥感情不是很好嗎?要不要去看看他?」雀舫問。
司玉藻和父母說了片刻的話,這才進入了病房。
「不了,反正我得天天在醫院里,還不如幫忙做點事,我聽說現在醫院的醫生不多。」司玉藻道。
顧輕舟沒丈夫那種口是心非,拉著女兒仔細打量,恨不能連她的頭髮絲都要檢查一遍。
顏愷利用親情,說要談判。
戰爭已經結束了,全世界都在逐漸恢復秩序,司瓊枝和裴誠也不急,他們在慢慢等待著。
顏愷也不理她。
他嘆了口氣:「你去收拾收拾,到醫院去瞧瞧張家那孩子。我聽你姑姑說,未必就沒希望。」
她就發瘋了一樣,想要毀掉新加坡。
司家的孩子們,正在成長的年紀,經歷了殘酷的戰爭,一個個都沒有長成紈絝,反而成了鐵骨錚錚的和_圖_書漢子。
她坐到了張辛眉的床邊,握住了他的手:「張叔叔,已經勝利了,我也活著回來了,你的秘密呢?」
「我也想你了,阿爸。」司玉藻道。
她一哭,司玉藻也哭了。
一番哭泣,玉藻的情緒好像得到了發泄,存在心中的恐懼也減輕了很多。
顏家的老爺子在世,身體還不錯。
正是因為害怕,她在祖父的院子里磨磨蹭蹭,說了很多的話。
她這天下班之後,她的二弟雀舫開車來接她回家吃飯。
醫院的醫生,一部分是跟著家人走了,一部分是犧牲在保衛戰里,如今好幾個科室沒人了。
軍醫院雷厲風行的司醫生,又變成了司家的大小姐。
三年多的軍醫生涯,她都沒剪過頭髮,每次都是胡亂紮起來,十天半個月才有空洗一次。
司玉藻近鄉情怯。
他的臉色很白,是那種不見陽光的蒼白,人也瘦了很多,下巴上有一圈青青的胡茬。
顧輕舟又摸了摸她的頭髮。
顏愷也很開心:「司軍醫回來了,凱旋啊!沒有鮮花鋪道嗎?」
司玉藻的種種情緒,張辛眉已經體會不到了。
和_圖_書司玉藻也哽咽著抹了眼淚:「姆媽,我讓你擔心了。」
她洗了澡,又讓漁歌幫她剪頭髮。
司行霈拍了拍她的後背:「誰去接你的,接到現在才來?怎麼開的車?」
他的生命體征維持住了,但他沒有醒。
包括司玉藻。
「玉藻,他會醒過來的。」司瓊枝道。
雀舫說:「他回來很久了,前年的時候他就回來了。他後來參加了前線戰爭,是他的一個大炮轟過去,把山本靜那個女人給炸飛了的。」
司督軍年輕時就是人精,越老越精明,一眼就把孫女看透了。
這樣的案例是有過的,有的人就這樣昏迷一兩年,靠藥物維持身體,最後慢慢死去。
司玉藻走了一圈之後,跟著司雀舫去了顏家。
司玉藻回到了新加坡,第二天就到醫院上班了。
她自己的院子還在。
離家四年多,她的屋子還是一塵不染。漁歌在玉藻從軍的那年就回了新加坡,還是在她的院子里做事。
司玉藻來了,司行霈先看了她一眼。
司行霈總擔心他的兒女們將來軟弱、奢靡、無能,這些都沒有發生。
殊不知陰差陽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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