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只能靠自己了。」她眼神堅定。
馬臉背靠著牆壁，近乎要滑到地上。
源清素隨手一揮，將那團玩兒似的神力打散。
「……」
兩人不敢使用神力，奮力朝月台外跑去。
「說起這個，我在京都的第一天，天還沒亮，就聽見『哲學之路』傳來和尚的誦經聲，也被嚇了一跳。後來才知道，不是修行者的和尚，為了讓誦經聲更有『佛性』，每天早上都要練習，跟唱歌似的。」
「閉嘴！」馬臉使勁拍了他一下，「你想害死我們嗎？」
「愚蠢。」源清素冷笑一聲，「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滾！」
「你又不是故意的，誰知道那傢伙會在那裡！」兔子立馬安慰。
「哪裡都……」
兔子朝他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血流進她嘴裏。
「什、什麼？！」
「下次叫我清素君就可以。」源清素笑著，五指如鷹爪，扣住馬臉的腦袋。
濃霧沒散開的清晨，別說是出雲，就算是東京最繁華的銀座，此時此刻也看不到幾個人影。
在他身上，沒有神力的光芒。
走出去沒多遠，車站方向爆發強烈的霓虹氣浪。
別說碰到源清素，連月台都碰不到，石子就落她幾厘米遠的地方。
「不，我……」
「就是因為你們總是不聽人話，不懂世界的美好，不知道希望的重要，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不過算了，不懂就不懂吧，其實什麼都無所謂，你們都要死了。」
「說你媽！」優花臭罵，神力猛地鼓舞。
說完這話，源清素髮現自己的確會開玩笑。
那副對喪家犬的態度……馬臉面目猙獰，身體卻動彈不得。
「出去玩是大家的提議，和你沒關係。」猴子喘著氣，直起腰，擦了擦汗。
「哦？天才？看來下次不用這麼無聊了。」源清素笑道。
「我……咳咳……我不走！」兔子在鯉魚的攙扶下站起來。
她們緩緩轉過身，看見源清素坐在月台長椅上，手裡拿著車站買來的早報。
「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和我們在一起一定會死？」兔子沒好氣道。
「不行！」兔子咬著嘴唇，嘴皮出血了，「源清素不是一般的修行者，他在這裏，神巫和伊勢巫女肯定也在，還有出雲巫女，聯繫組長和三千子，只會連累她們。」
「哦？」源清素目光一一掃過馬臉、猴子、和尚、胖子，「你們不認識優花小姐？」
猴子雙手合十，猛地斜劈，炸裂的斬風；
彼此對視一會兒。
「真是兇險。」源清素漫不經心地拍了拍肩，撣了撣衣角，「差點就弄髒衣服。」
在眾人驚恐的眼神中，他雙眸泛起紅光，炙熱的光線，下一刻就要將他們變成灰塵。
優花深吸一口氣：「你放他們走，我全部告訴你。」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一個樸實、忠厚的男人，一心想著娶兩個老婆，其餘什麼都不關心呢。
「ｈｅtuｂｏｏｋ•ｃｏｍ•cｏm嗯，你小心。」羽生千歌救下九組眾人，源清素根本沒放在心上似的沒有阻止。
「要去哪兒？」
這到底是什麼咒法！為什麼不需要神力！
「我、我，我不走。」
一隻鬼面修羅，手持巨斧，從和尚身上衝出來；
「胖子！」馬臉抓住胖子的雙肩，雙眸直視他。
「源清素！」胖子怒視，「鶇會給我們報仇的！」
話音未落，兔子「轟」的一聲，砸進電車鐵軌中，鮮血順著髮絲、衣袖、褲腳，汩汩流淌。
他指著參道的方向，意思是要離開一下。
「閉……嘴！」優花將沾滿血的石子丟過來。
「如果你覺得投降可以讓你活下去，你就去投降，只要你能覺得活下去，不管什麼，儘管去做。」馬臉一臉認真，沒有一點嘲諷、半點開玩笑地對胖子說。
「阿彌……陀佛。」和尚用手調整腿的姿勢，跏趺坐在鐵軌中央，搖曳的神力，像是在自我焚燒。
「我……」
兔子、優花相互攙扶；猴子、和尚手撐膝蓋；
優花、兔子、鯉魚、和尚、猴子，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
源清素隨手一甩，將馬臉丟進鐵軌。
「我覺得還是要救，」源清素用水咒清洗著手，嘴上侃侃而談，「這個世界雖然殘酷，但還是要有一點希望。」
半散開的大霧，被籠罩的出雲大社，如同一隻蹲伏的怪物。
她滿臉是血，漂亮的衣裳裹滿了血和泥土。
他翻閱手裡的報紙，沒看他們。
手，顫抖得連握拳的力氣都沒了。
「現在怎麼辦？」胖子獃獃地看著大家，「要不我們投降吧，萬一能活下來呢？只要坐幾年牢呢？」
源清素轉過身，月台的進出口，雙腿不停打顫的胖子，站在那裡。
「有事找我？」源清素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問馬臉。
「媽的！死就死吧！」馬臉咬牙道，「上次去東大我就明白，和你們在一起早晚會死！」
源清素一動不動，衣衫被神力吹得鼓舞、翻飛。
「兔子，你還有孩子！走啊！」優花憤怒道。
鯉魚心臟撲通撲通地狂跳，握得死緊的掌心，滲出汗水。
「我都陪你們一起死了，讓我抱怨幾句不行嗎？」馬臉更沒好氣。
「鶇？！」
馬臉緊握著拳，看著他們。
九組最機靈的兔子，最強的和尚，最穩健的猴子，竟然全都被一招幹掉了。
「優花小姐，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吧？」源清素微微歪頭，笑著問，「你，要去哪兒？」
「馬臉……」兔子等人掙扎著，試圖站起來，但他們拼盡全力，只能做到在地面爬行。
「我不認識他們，放他們走！」她盯著源清素，胸脯因為恐懼劇烈起伏。
源清素想著九組那些人應該跑遠了，便舉起手，對神林御子示意了一下。
「住院、出院，和有錢無錢根本沒關係。只有一條標準，從和*圖*書醫學角度上看，患者處於該住院的狀態，還是該出院的狀態，只有這條標準。」
「千歌姐，」兔子說，「鶇不是他的對手，快去幫他，不用救我們。」
優花等人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好。」他無所謂的一笑，看也不看，對其餘人揮揮手，「滾吧。」
然而此時，所有人的神經都麻木了，感覺不到任何情緒。
「但……咳咳……我的朋友在這裏啊，優花。」兔子露出一個沒辦法的無力微笑。
女播音員的聲音一響，優花立馬開口：「來了！」
「那就去死吧。」源清素冷聲道。
兩人神力燃燒。
「我說，我們還是投降吧。」胖子以快要奔潰的表情看著大家。
「兔子！兔子！」優花和鯉魚急忙跳下月台。
馬臉鬆開胖子，看了眼自己的手錶，又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出雲的電車時刻表。
「道歉之後再說，現在先逃命！」和尚邊跑，邊回頭看。
一條金色巨龍，裹挾著龐大的威勢衝天而去。
她看著多次一起經歷生死的夥伴們。
和鐵軌平行的一根電線杆上，站著兩道人影，一個站著，一個盤腿坐著。
「我是東大的醫科生，解剖過很多屍體，看過很多書，還讀過巴爾扎克和羅曼·羅蘭，知道怎麼結束病人的痛苦，才能讓病人沒有痛苦地接受死亡，不用害怕。」
「胖子……走……」兔子忍著痛苦喊。
鬼面修羅、斬風，朝著源清素迎頭劈下。
馬臉的身體如爛肉一般，掉在地上，一動不動。
站著的是羽生千歌，坐著的人身穿運動服，帶著狐狸面具。
「你爸媽還在家等你，你忘了嗎！」優花哭泣著說。
「早班車，逃進早班車！」工薪族·馬臉靈光一閃，大吼道。
「開往島根大學醫院方向的列車，即將進入1號站台！」
在這個清涼的早晨，汗水順著鬢角，流進脖頸。
「千歌，你去救他們，我來陪他玩玩兒。」「鶇」發出輕快的少年音。
剛才還擁擠的車站，轉眼間只剩他們，還有，終於到來的劊子手。
「馬臉，馬臉！」優花趴在地上，哭泣著，從地面拽起一把自責的石子。
「那就到此為止吧。」
「荒唐！」他說。
連像樣的咒法沒用！
「好了好了。」猴子勸說兩人，「不管怎麼樣，大家現在都是同生共死的戰友。」
「萬一？怎麼萬一？」馬臉沒好氣道。
石子與石子相碰，發出清脆的響聲。
「嗯？」源清素楞了一下，隨後笑出來，「就當是玩笑吧，對了，你見到沙耶加的時候，記得替我向她問好，跟她說，我依然記得她穿黑色連衣裙的身影。」
「都忘了，」他說，「你們現在說不了話。」
絲絲縷縷的霧靄中，宛如纖塵不染的仙子的神林御子，不滿地微微蹙眉，但最後還是用眼神同意了，並警告他不準走遠，hetｕbook.cｏm.ｃｏｍ早點回來。
「啊！」胖子畢集全部神力，狂吼道，「源清素！我根本不怕你！」
「轟！」，光浪炸舞，霓麗萬端。
「唔——」優花發出痛苦、憤怒、害怕的呻|吟。
「對不起。」優花內心滿是愧疚，她恨不得跳進鐵軌，被疾馳的電車撞成血沫。
馬臉扭頭看了她一眼，終於收起架勢，轉過身，準備跳下月台。
「好主意，走！」猴子當機立斷。
◇
「都怪那些組長！」馬臉低聲罵道，「非要讓我們來出雲，這麼多人聚在一起，不出事才有問題！」
「住手！」優花跳上月台，纖細的身體站在眾人身前，直面源清素。
「完了完了完了！」胖子嘴裏拚命念叨，眼神飄忽，恨不得躲進便利店前的垃圾桶里。
這傢伙……到底是有多強！不是才修鍊半年嘛！
黑色光芒的籠罩中，眾人被舉在半空中。
「不管哪一行，哪一業，勤奮都是少不了呢。」
「鶇？」
因為霧氣散去，變得晴朗的天空，陽光照射著的源清素的側臉，在優花眼裡，簡直是一隻吃人的冷血野獸。
「對了！」鯉魚想起似的說，「聯繫組長！還有三千子！只要她們在的話，我們……」
「……唔，好。」胖子顫抖回應。
「你這個傢伙！」馬臉一字一頓，雙目充滿血絲。
源清素身上燃起神力。
「胖、胖子，」懸浮在空中的優花，掙扎朝胖子伸手，「走……走啊！」
馬臉在心底怒吼著。
田鶴打量他兩眼，掩嘴笑道：「清素君也會開玩笑啊。」
「怎麼了？」她奇怪地問。
「走啊！」優花沖他們吼道，「帶兔子她們走！」
下一刻，黑光怒放。
「你們也是，能跑就跑，別管我。」
眾人安靜下來，在這象徵和平的、人潮擁擠的車站月台，他們在等待死亡的列車。
「我只是問你們去哪兒而已？何必呢，對了，你們覺得一個人沒有錢，還應該給他治病嗎？不救，破壞風序良俗；救，對老實掏錢的人不公平。」
對方還沒變成妖身！
九組的人已經消失在遠方的霧靄中，她也沒用神力去查看。
馬臉哼了一聲：「我是沒辦法，一旦有機會，只要能活下去，我肯定會丟下你們先跑。」
「他才是真正的天才！他會把你變成小丑魚，從男人變成雌魚，一輩子和雄魚交配產卵！你就等著吧！」
他還害怕地點點頭，不再開口，那雙眼睛膽怯地看著四周。
「中二怎麼樣，胖子又怎麼樣，沒人喜歡又怎麼樣，我幹什麼都不靈光，但是，我有一顆火熱的心！」
「對不起……對不起……」優花的意識，終於擺脫了身體的麻痹，「對不起，是我害了大家。」
「源……是源清素，我看見他了。」兔子聲音沙啞。
「千歌姐！」
「說好是家人的。」猴子手抓住月台，掙扎著起身。
「鐵m.hetubook.com.com炮斬！」
「好的。」田鶴點頭。
「什麼？！」眾人驚叫，心跳驟止。
馬臉長距離的蓄力，這一撞，足以將三棟十米高的小樓前後洞穿，源清素竟然只憑著一根手指的指腹就擋住了！
「我知道。」兔子說，「馬臉只是嘴討厭，上次也保護我們了。」
馬臉雙眼怔怔地望著天空，在眾人不停的叫喊下，眼珠子才看向他們。
「……」
他的牙齦已經咬出鮮血，指甲深深烙印在掌心，但他不敢，不敢做出任何動作。
源清素回了一個遵命的眼神，轉身走向參道。
「源清素！」馬臉發瘋似的飛衝過來。
源清素一愣，隨後笑著鼓掌道：「有意思。」
在周圍詫異的眼神中，幾人衝進車站，站在人最多的月台。
無能為力的戰慄，燒灼著幾他們的身體，幾乎要奔潰。
電車協理員邊整理帽子，邊奇怪地打量傻站著的他們幾個一眼，轉身走了。
不過，這除了是一個玩笑，還是一個暗號。
「源清素，我不認識他們！你有事沖我來！」扶著兔子的優花喊道。
被聲音吸引，田鶴回神，轉過頭來。
「啊！」馬臉發出受傷的野獸般的怒吼，轉身抓住胖子的肩膀，「胖子，我們走！」
「但是，可惜，」源清素放下報紙，緩緩站起身，以一種悠閑的口吻對九組的人說，「這個世界是殘酷的。」
此時的他們，就像放在液壓機下的蝸牛，已經啟動的液壓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落下，而自己卻又怎麼都走不快。
「快走啊！你留下來有什麼用！走啊！」鯉魚怒斥道。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眾人循聲望去。
「「患癌貧困老人被驅趕，病死在醫院門口，現在的醫生怎麼了？！」」源清素讀著報紙的標題。
重重摔在鐵軌里，渾身巨疼，連挪動手指都做不到。
「你們這是做什麼？」他笑著問，一掌拍去。
他看著眾人，換了一種平靜的語氣，繼續說：
「你們看，」他拚命地說，「他和組長交往過，說不定他還……」
如果不是源清素認識她，大家根本不用陷入危險。
差點兒喊出聲來的巨大恐怖，掠過優花的脊樑。
源清素嘆了口氣。
「我可不會管你們！」他撕扯般從喉嚨里擠出一道聲音。
不可能！
源清素盯著優花看了一兩秒。
「兔子，回來！」優花大喊。
在她們震驚、惶恐的眼神中，源清素緩緩走到月台邊緣，居高臨下地俯視他們。
「啊，啊。」胖子嘴裏發出無意識的呻|吟。
「源清素！」
為了壓抑不聽使喚的急切心情，他們竟然十分默契地同時深吸了一口氣。
「我也不走！」鯉魚抬起頭，看向源清素。
「轟！」他狠狠撞在了源清素身上。
源清素似乎在斟酌說什麼好，最後開口道：「不要說髒話。」
兔子先發制人，出其不意地衝上去。
「不行！」兔子費勁ｈetｕboｏk•ｃoｍ.coｍ地咽下一口唾沫，「現在時間還早，街上根本沒有人！」
「嗯，連天才如我，也必須勤奮，或者說，異於常人的勤奮，也是我的天賦之一。」源清素說。
「放心吧，鶇打不過會跑的。」羽生千歌順著鐵軌方向，將眾人帶離了車站。
他們大喘著氣。
「遊客。大清早，以為沒人，結果在濃霧中看見一堆人，估計被嚇壞了吧。」源清素笑道。
鬼面修羅、斬風，連半秒都支撐不住，霸烈的黑色神力，如巨浪席捲。
胖子不再發出聲音，但嘴唇顫抖，依然在無聲的呢喃著，那張臉白得沒有一絲其餘色彩。
「明王咒！」
「啊！」馬臉發出凄厲的慘叫。
彷彿霓虹吸海，又像是銀河傾斜。
月台上的人越來越少，列車轟隆隆地開走。
胖子像是沒有跑一樣，既不氣喘，也不疲憊，只是一個勁地念叨：「完了完了完了，投降吧，我要投降。」
和尚、猴子，只感覺眼前一黑，渾身巨疼，等反應過來，人已經躺在鐵軌上，宛如一堆爛布，隨意地丟棄的地上。
腋下、頭皮、後背，幾乎在一秒之內，就滲出了黏糊糊的汗水。
「馬臉！」和尚費勁地將他翻過來。
兩人的臉，一個長的超乎常人，一個圓的不可思議，平時這麼湊在一起，絕對會讓兔子等人爆笑。
「可惡！」馬臉等人咬緊腮幫，憤怒又害怕地盯著源清素。
他們不想說不認識，卻又沒法開口說認識。
胖子的驚恐、慌張，像落進水裡的淤泥般融化了。
「還有三分鐘。」兔子看著車站的電子屏。
「他怎麼會在這裏？！」鯉魚心慌意亂道。
「你們兩個怎麼回事？」馬臉邊跑，邊不解地問。
「那麼，各位，再見了。」
猴子喘息著與和尚對視一眼。
「好……好、疼……」他嘴皮顫抖，鮮血止不住地從眼睛、鼻孔、耳朵、嘴巴往外流。
優花怔怔地看著她，淚水從眼眶中流出來。
憤怒，但更恐懼。
「下一班電車還有多久？」和尚問。
神力鏗鏘有力，彷彿是一列高速行駛的列車。
馬臉瞪大眼睛，失去靈魂似的看著他。
「我不走！」胖子像是給自己勇氣，大聲吼道，「我們不是說好的嘛，死也要一起死！」
如流星墜落，又彷彿划船沖向瀑布，在怒吼聲中，胖子的神力沖向源清素。
「一般人不知道巫女要做早課呢。」田鶴也笑起來。
「哈！」
「不用下次。」
「猴子！和尚！」馬臉回頭看了一眼，隨後又立馬扭過頭，怒視源清素。
「優花小姐，可以說了吧。」源清素悠然地問。
明明知道不管是認識，還是不認識，都沒有意義，源清素不可能放過他們，但為什麼連說話的勇氣沒有！
「不要慌，去人多的地方！」這麼說的和尚，心跳如雷鳴，他甚至聽不清自己的聲音。
靜靜地等待了一會兒，源清素突然反應過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