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清素點頭。

他們在心裏痛罵，源清素不知道自己被人冤枉，以身試險，小心翼翼地朝盒子里看去。

「分開？」源清素看向說話的人。

朱紅翠綠，帷幔纏繞，殿內高朋滿座，衣冠雲集。

洞穴到這裏就沒了路。

源清素打斷糸見沙耶加，怒吼著下令。

黃泉咒、神幸咒、涸澤咒，妖魔、神影、乾涸，還沒靠近，就被凍結。

大殿內只有三十個人，或溫文爾雅，或豪放粗魯，或袈裟披身，或道袍大袖，或霓裳羅衣，全都是歌仙。

冰晶在雪色神力的支撐下，像是針放進水裡一般，融入了冰層。

護衛身穿鎧甲，或懶懶散散地靠在欄杆上，或對船夫訓斥，或與其他護衛聊天，氣氛一派輕鬆。

更有淮揚、蘇浙、巴蜀、山東、遼東等現在所謂的各大菜系。

「你有興趣嗎？」北海道巫女問，「今年冰燈節的時候，我邀請你。」

這艘船，是祂的床，是祂的巢穴！

「管弦連著管弦，笑聲夾著笑聲，臨安春風又醉人。」源清素嘆道。

眼看就要衝出冰窟，洞窟外卻忽然湧進來寒氣，眾人心都被嚇得跳了出來。

眾人的驚呼聲中，糸見沙耶加連忙估算源清素與寒氣的速度，心裏鬆了一口氣。

「啊！」糸見雪臉色，變得煞白。

「開船！」

姬宮十六夜帶著火光，北海道巫女變成一朵雪花；

糸見沙耶加、出雲巫女、水天宮巫女，三人身上鼓著絢光，衝天而起，撲向冰山。

獵妖艦上，糸見姐妹、出雲巫女、水天宮巫女，在船樓的椅子上坐著，邊吃零食，邊聊天。

「謝謝，冰燈節的時候一起去吧。」

那幾道神力光芒，怎麼看都像是在逃跑。

源清素飛近了，發現這和一座真的冰山沒什麼區別，巨大而巍峨，讓人心生渺小之感。

「所有人，立馬撤走！」火灰色神力中，天目一箇對著鸚鵡大喊。

一艘船，三十個歌仙，全都凍死在一剎那間。

歌仙們嚇得渾身顫抖，再也顧不上廢話，拼了命地往外飛m.ｈｅｔubooｋ.cｏm•ｃom沖。

源清音、源清美不斷詢問他發生了什麼事，他根本沒心思理睬。

天目一箇應了一聲，用鸚鵡通知後面的人。

「清素！」神林御子帶著羽生千歌，想也不想地跟了上來。

眼看要撞上寒氣，源清素周身黑光炸涌，一聲激越龍吟，變成一團紅黑色龍狀氣霧。

這片「海」的中央，一隻雪白的河蚌打開，一名容貌秀麗的嬌小女人，正睡著似的躺在裏面。

「他們在看什麼？」一條族長突然驚疑道。

獵妖艦撕裂海面，逃離寒氣滾滾的冰山，朝無垠的大海駛去。

「讓扛不住的人退下吧。」他對天目一箇吩咐。

源永德沉著臉，指節捏得慘白，他已經與源氏族長徹底割裂，源清素一旦出事，等著他絕對是瘋狂的打壓與報復。

張牙舞爪，帶著炙熱的火焰，轟然撞向寒氣。

他臉色灰白，渾身血肉全凍成了死肉，連顫抖都做不到。

藤原紫乃問自己父親，藤原族長輕輕搖了搖頭，一言不發。

靠近瓊樓時，好像萬把刀刃刺進全身，透不過氣，幾乎無法呼吸，只覺得腦子裡一片空白，疼痛難忍。

眼前冰層十分堅硬，哪怕是三十次的修行者，手持町級妖怪殘骸為原材料的神器，也要用上一兩個小時，才能鑿下一小塊來。

所有人倉皇逃竄。

肉眼可見的寒氣，被冰晶吸收，連雪水都沒有，眼前就出現一條可供通行的路。

姬宮十六夜一言不發，臉色陰沉得可怕，抬起手，一道紅光照向源清素。

羽黑歌仙看了眼高聳入雲的瓊樓，笑了笑，源清素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切調查清楚再說。」他還是回絕了對方的要求。

天目一箇肩頭的鸚鵡沒有說話，證明目前還沒遇上危險。

眾人也都發現了，滿殿的人，除了靠近殿門的一名青衣打扮的歌仙，正端著盤子吃菜外，全都望著一個方向。

他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清……」

登上露台，才發現這塊舞台，與瓊ｈeｔubook•coｍ•cｏｍ樓是分開的，是一塊浮台。

「有點像北海道的冰燈節。」源清素正警惕地打探四周，忽然聽見北海道巫女這麼說。

源清素嘆了口氣，神林御子淺笑著看了他一眼，有些寵溺，而姬宮十六夜卻幸災樂禍，笑得很開心。

她話音一落，在源清素等人身後，冒出一大團冰藍色，如瀑布般在隧道中奔瀉。

「砰」的一聲，香葉冠撞碎一層層艙壁，從船樓俯衝而下，嗚嗚盤旋在源清素頭頂。

夕陽西下，五光十色的晚霞，把半個天空都染成發光的錦緞。

與一開始的船夫相比，老道士等人更加栩栩如生，眾人有一種對方正透過冰層看著自己的錯覺，令人毛骨悚然。

眾人無可奈何，也只能撲向寒氣。

耳邊模模糊糊，隱約聽見縹緲的歌聲。

「他瘋了嗎？」平氏驚恐道。

琳琅滿目，隔著冰塊，都覺得香氣撲鼻。

源清素回頭望去，尾部的修行者，縮緊身體，甚至跺著腳、扣緊沒了知覺的腳指頭，貪婪地攝取暖意。

這是一隻縣級妖怪！

新出現的路，不再是台階，眾人御風緩緩向上。

源清素等人一步一挪，如蝸牛般前行，等到了老道士前，殿外穿透冰層的太陽，已經染上茜色。

越往裡走，寒氣越強。

「為了你，我什麼都願意。」北海道巫女說這句話時，像是在念台詞，沒有一點真情實意。

跳舞、彈奏的歌姬舞|女，全都是婀娜多姿的美女，而且都有修為在身。

四周白雲悠悠，這些自由自在的雲兒，也被凍在了冰山裡不知多少年。

到了歌姬舞|女表演的露台，寒氣之重，只剩下歌仙能抗住。

聽見源清素的聲音，眾人心中鬆了一口氣，忙朝咆哮的龍吟聲飛去。

連神林御子、姬宮十六夜，都隱隱覺得不安。

從冰層里湧出來的寒氣，不再是自然之力，而是寒性神明之氣。

從甲板上，沿著登天的台階隧道看去，像是流星墜落。

姬宮十六夜和北海道巫女一言不發，也跟著沖向寒氣。www.hetubook.com.com

「注意安全，」神林御子低聲說，「罪魁禍首或許還在船上。」

眾人原本就精神緊繃，聽源清素一喊，連忙退後，飛出大殿。

「轟！」

周圍冰層內，落滿了花瓣。

甲板上，栩栩如生的船夫，凍在冰層內，依然在開懷暢飲。

眾人沒意思關注這些吃的，恐懼像盆冰水一樣，澆在所有人頭頂，讓他們渾身顫抖，說不出話來。

落在鑿出來的洞穴入口，寒意立即從腳底傳來。

「這是什麼？」源清素好奇道。

眾人周身鼓起的各色神力，將冰窟映照得五光十色，配上無處不在的寒氣，像是妖魔的洞窟。

「完了……」有人愣愣地說。

盒子內盛滿海水，給人的感覺，不僅僅是一點海水，而是放了一片海在裏面。

「六齣花，繼續麻煩你了。」源清素對北海道巫女說。

源清素同樣神情凝重。

「發生什麼了？」

一條紅黑色龍狀霧氣，咆哮著衝出霧氣，一頭栽倒在獵妖艦甲板上，發出冰塊掉在地上的聲音。

挖出來的洞窟，通往瓊樓頂部，瓊樓高聳入雲，下面的樓層還有許多，羽黑歌仙不想放棄底層的寶貝。

一道道建木的生氣，不斷澆灌在他身上。

她似乎感應到了視線，緩緩睜開眼帘，瞥見源清素，如海水般淡藍的眸子，十分平靜。

「快呀！」有一半修行者沒有登上宋代船隻，此時全都站在甲板上，神情緊張地觀望著。

晶瑩透徹的冰山隧道中，幾道流光急衝而下。

神林御子提著羽生千歌，化成一道金色流星。

出海才多久？已經遇見了詭異天牆、暴風妖、海妖，現在更是看見如此可怕的場景。

「……是。」

源清素看了看其餘人的表情，不少人都用看待藏寶閣的眼神，望著眼前的瓊樓。

身後的歌仙巫女們，詭異地打量他們。

再往上，就是瓊樓頂閣。

北海道巫女的冰晶神器，此時也進展緩慢。

「源清素！」她們都對這龍吟聲十分熟悉。

「跟我走！」

聽見甲板上傳來驚www.hetubook.com.com呼聲，四人連忙朝冰山看去。

「砰！」白霧爆炸，強勁的衝擊橫掃四方，眾人如墜入雲層，什麼也看不見。

北海道巫女丟出冰晶神器，繞著源清素周身，吸收他體內的寒氣。

源清素轉身繼續往上，雕樑畫棟的瓊樓，樓台歌榭，迴廊曲折，屋檐勾心鬥角，巧奪天工，冰封在冰山中，宛如海市蜃樓。

有些討厭源清素的，終於明白源清素說的『誰先發現歸誰』，是什麼意思了。

「清素！」神林御子放下驚魂未定的羽生千歌，金色「若雷」的神光，落在源清素身上。

大殿內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迹，散落在地的酒杯，也是眾人放浪形骸，無意中掃落。

源清素、神林御子、姬宮十六夜，三人對視一眼，都覺得，這場遭難，或許和那個東西有關。

到了殿外，正要問發生什麼，回頭一看，寒氣滾滾而來，剛才破開的冰層，眨眼間又被封上。

是上首那個老道士。

望著眼前被冰封的一切，眾人依稀看見漫天花瓣飛舞，紛紛揚揚，沾在舞|女的髮鬢、衣角，鋪滿浮台。

黑光、金芒、光焰、雪花……她們立馬認出是源清素四人。

越往上走，徹骨的寒意越來越強。

隔著冰層，隱約能看見他手裡捧著什麼。

「到底發生了什麼，讓這些高手都沒反應過來。」源永德語氣充滿驚恐。

老道士手裡捧著一個盒子，呈打開的狀態。

隨即，他掙扎著坐起身，閉上雙眼。

寒氣滾滾，如死亡列車般追逐而來。

能逃！

「那是什麼？」

其餘歌仙也燃燒起各色神力。

「出事了。」出雲巫女總是和善的臉，此時也下意識沉下來。

血紅色的夕陽，在散亂無章的霞雲中，徐塗下沉。

◇

唯獨源清素，筆直地朝霧氣飛去。

這樣的事，如果發生在獵妖艦上，結局會一模一樣，她們同樣會被冰封，在大海上漂浮數千年，直到被人發現。

耳邊不時傳來喧囂聲，有驚呼、吵鬧、哀嚎，上不來的修行者們，控制不住自己，跑去船艙各處尋寶hetubook.com.com去了。

冰山在眾人的挖掘下，像是兔子窩似的四通八達，此時此刻，修行者們真的像是兔子一般，拼了命地各個通道里蹦出來。

長桌肆意地擺放，大大小小數千盤菜肴，擺滿了所有桌子。

「廢話什麼，跟著衝出去！」源永德一咬牙，再次鼓起神力，朝洞穴出口飛去。

「走！」他下意識怒吼出聲。

羽黑歌仙，出自關東秋田縣，居住在出羽三山，為了不打擾這位歌仙，政府將那裡劃分成自然保護區。

於此同時，無數流光飛出冰山，沖落在甲板上。

嬌小的胸丘起伏，均勻的呼吸著，沒有被冰封住。

「看那裡！那是什麼！」

通往瓊樓頂閣的隧道，被修行者挖成台階，眾人拾階而上，四周冰層中有如雨的花瓣，像是要登上天宮。

道路狹窄，源清素身邊又是神巫、伊勢巫女、北海道巫女，其餘人就是好奇，但不敢靠過來。

三人臉色一變，正要繼續出手，忽然聽見昂然的龍吟聲。

「不知道，在雪地睡覺，醒來撿的，我可以帶你去。」

「都說宋代繁華，想不到一艘巡海艦，就已經奢侈到這種地步。」九州神主忍不住驚嘆。

特別是坐在上首的三人，一個穿戴官服的威嚴中年人，一個脫俗的老道士，一個彌勒佛似的胖和尚，氣勢更在歌仙之上。

神林御子、姬宮十六夜、北海道巫女也神情凝重，思索著辦法。

「筑紫王大人，」一名歌仙說，「要不要在這裏分開？」

北海道巫女收起冰晶神器，源清素第一個朝盒子內看去。

源清素正準備出手，北海道巫女從巫女服的腰帶里，摸出一枚冰晶。

「快逃！」

九州神主、源永德、平氏、蘆屋，眾歌仙紛紛停住，面如死灰。

放眼掃去，冷盤、熱菜、點心、麵食、粥飯，應有盡有。

「謝謝。」源清素收回視線。

滿甲板的人，全都圍在源清素身邊。

羽生千歌如果沒有源清素護著，早已經像普通人掉進冰窟，凍得滿臉死灰。

滿船鴉雀無聲，獃獃地看著洞穴入口處，突然冒出來的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