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青山試煉
第四章 狐

他掏出三兩半銀子,直接訂下了三日住房,外加今晚的晚餐。
「她」看上去雖然確實像女子,但頭頂那雙豎起的耳朵實在太醒目了些。
這也是世間萬法的入門方式——引氣入體。
回到房間,夏凡忍不住撇了撇嘴。
一連串問題湧上腦海,宛如噴發的火山,他幾乎是竭盡全力,才讓這些明顯超過年齡範圍的疑問不至於脫口而出。
「狗?」夏凡試探著問道。
按照這個思路推測,店子提供的一日三餐恐怕也都是「景區價」,攜帶進來的十兩銀子若不精打細算的話,估計撐不到考試結束。
大門大派的弟子並不缺錢,但在規則的限制下,銀子隱然也成了一種重要資源。
等等,可愛?
夏凡發現自己似乎摸清了考試組織方的思路。
自此以後,夏凡便在修鍊上投入了極大的精力。
如果對方不是Cosplay愛好者的話,這種混雜著非人特徵的物種,一般被稱作魑,或妖。
他不自覺抬頭向窗戶望去,接著心裏微微一緊。
雖然夏凡還未見過真正能禍害一地的妖魔,但也跟師父解決過一些小的邪祟,確認了它們並不是什麼民間怪談。
比起你問我答的科考、拿起兵器就上的武考,士考顯然更偏重於考生的綜合能力。
窗戶確實被打開了,而且窗口處還多了些什麼——他花費幾秒適應黑暗環境后,才辨別出那團黑影的輪廓。
這是……夢?
從鳳華縣趕到青山鎮可謂一www.hetubook.com.com路奔波,風塵僕僕。既然時間充裕,不如先好好休息一晚,將狀態恢復到萬全。
「野炊?那是什麼——不對,你為什麼不害怕?」出乎意料的,對方很快有了回應,而且聽聲音竟是一名……女性,儘管語氣聽起來冷冰冰的。
「狼?」他再猜。
我為什麼要害怕一群Q版骷髏?
不過房間整體倒是很乾凈,房梁角落沒有蜘蛛網,床腳也不見灰塵,比起那些無人打理的茅草房無疑要好上太多,看來樞密府的錢沒有白花。而另一個優點便是,它位於一樓走道盡頭,整個旅店的拐角處,算是店裡最安靜的一處住所,非常適合修行。
如果是夢的話,未免也太真實了點,無論是清晰程度還是聲音觸感都遠超過去的夢境,即使醒來后也能記得所有細節。
他猛地睜開眼,卻發現高懸于頭頂的窗戶不知何時被開啟,從窗外透露進來一抹血紅色的光影。
不愧是大家挑剩下來的住房,尺寸有沒有五平都不知道,一張窄床和一張木桌就是全部傢具。樓板倒是略高,距地差不多三米,以至於窗戶也開得很高,不踩在桌子上根本無法夠著,一邊修習一邊欣賞外面景色是別想了。
他將木劍抓在手中,小心翼翼的踩上桌子,踮起腳尖向窗外望去——
這一坐就是好幾個小時。
憑藉著領先一步的學習能力,夏凡很快對這個世界有了一個整體的認知。
和圖書憾的是,感受氣時需要聚精會神,並不能代替休息,也不能一邊睡覺一邊訓練,所以該入睡時還是得乖乖閉眼。
同時小鎮中也有異變發生——地面上出現了眾多土包,這些土包一點點被頂開,一具具骸骨從地下爬出,發出駭人的怪叫。
夏凡剎那間便意識到,這場怪夢和眼前的人有關。
如果說一份汗水就有一份回報的減肥是世界上最不會辜負人的投入,那麼能提升身體極限的鍛煉顯然就更值得專心對待了。
也就是那一天,他原有的常識被擊得粉碎。
只有夏凡知道,自己跟天才毫無關係,悟性來自於系統化的教育,而毅力不過是年齡積累的伴生物。
兩者之間似乎並沒有明晰的界限,彷彿是眨眼之間,又彷彿過了很久一樣,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已成為了一名在泥地里打滾的孤兒。
就在半夢半醒間,夏凡忽然感到了一絲異樣。
依舊沉默。
就連夏凡這個名字,也是他沿用過去的記憶,自己給自己取的。
只見一輪紅月高掛穹頂,將大地生生染成了一片猩紅!
只不過他怎麼都記不起來,自己究竟是如何來到這個時代的。
夏凡至今還記得,在師父的引導下「看到」氣的那個晚上——漫天繁星之下,忽然出現了比星辰更醒目的東西,它們不似雲霧,倒更像是另一種星辰:光點彼此閃爍,隨風飄動,密密麻麻,數之不盡。只有在視野遠方,它們才會連成www.hetubook.com.com一片,形成氣的狀態。
幸運的是,便宜師父並未在這一點上深究下去。
他摸索了下,從床腳的衣服里掏出火折,吹出火星後點燃了桌上的蠟燭,昏暗的火光頓時驅散了室內的暮色,也讓他看到了對方的模樣。
夏凡現在總算是明白,為何監考官要將「不得干涉村民的日常生活」寫進考試規則里了。若是這種「黑店」搬到外面去,只怕要不了幾天就會被人砸個稀巴爛。
對這個時代的人來說,此種測試方法或許十分奇特,但對夏凡而言已算是見怪不怪了——比起單純的測試術法能力,他更中意這種完全看個人發揮的方式。
不過對方願意開口,也讓他稍稍鬆了口氣,如果來者惡意滿滿,應該不會等到他重新睜開眼睛。
這場面彷彿似曾相識。
它更加自由,但需要考慮的東西也更多,而且答案不止唯一解,只要不違反規則,怎麼來都行。
沒錯,他曾生活在另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記憶里關於那邊的一切都歷歷在目。
那是一個靠坐在窗旁的人影,而且目光正聚焦於他身上。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一片漆黑中,最為顯眼的便是對方那雙反射著微弱光線的金色雙眸了。
沒有回應。
「貓?」
是用它來維持自身的良好狀態,還是去交換情報,都得由考生自行判斷。
這種肉眼可見的提升可謂進一步激發了他修習的動力。
其中一具骷髏像是發現了它,轉身一躍而https://m.hetubook.com.com起,直朝窗口撲來!
而且他心中清楚,就算是師父,也不一定能給出滿意的答案。
事實證明夏凡的選擇沒錯。
夏凡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好。
當他向店家提起這事時,才發現還空著的房間已屈指可數,其中大頭早被那些世家子弟訂下,餘下的不是要價甚高的上等廂房,就是通風採光皆差的底層小房。
除此之外,引氣修習至今,他也能切實感受到身體的變化——無論是力量還是反應、視力與聽覺,都遠遠好過普通人。或者說要不是因為這些改變,他還真不一定能在醫療水平惡劣、淋一場雨就有可能病斃的時代跟隨師父一路流浪,且頑強地活到這個歲數。
正因為生靈因氣所生,也就意味著意識先於身體誕生,同樣身體消亡后,意識也不一定會重新回歸於氣的狀態。在一些特殊情況下,意識能獨立存在,或演變成別的什麼東西,比如魍魎鬼怪。如果不加處理,它們會在氣中不斷壯大,最後禍害人間。
想到這裏,夏凡乾脆放下包裹,爬上床打起坐來。
夏凡不由得一愣。
下一刻,夏凡驚坐而起,發現自己仍躺在床上。
說起來很老套,但先人認為宇宙初開,混沌化二,重的為「積」,下沉聚為死物。輕的為「氣」,上浮遍布寰宇,並凝聚成生靈。活物雖因氣生,卻也失去了氣的活性,因此想要壯大自己,必須重新掌握納入氣的法門,令其不斷洗滌自身,方能重新建立起與氣的聯https://m.hetubook.com.com繫。
能在夜晚中反光的眼睛,確實像極了貓。
日復一日的打坐,哪怕餓著肚子也不落下修習,學習符籙的畫法,學習有關方士知識的一切。就連對一切都不怎麼上心的便宜師父,也對他的表現感到大為震驚,還說這世間能者天才不知凡幾,但小時候就能有如此毅力和悟性的,千萬人里也挑不出一個。
而且那些骷髏怪物,怎麼看都透露出一絲可愛。
「夠了,是狐!」她的聲音終於有了一絲波動。
用過店家送來的晚餐后,他又繼續回到引氣狀態,一直持續至深夜。
自打他被便宜師父收養后,這樣的修習便從未間斷過,無論寒暑雨雪,至今已有十五年。
大概他覺得,一個三歲的孩子能記住父母取的名字,也不是什麼太稀罕的事情。
進入修習狀態后,夏凡感到那些細小的星辰正與自己融為一體,通過它們,他的意識彷彿有了無限的延展空間,每一次呼吸既像是來自於自身,又像是源自於世界。
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來者並非人類——這是夏凡心裏的第一個認知。
另外即便是最小的單床房間,其收費也高達一兩銀子一天,這個價格已和京畿的大客棧相仿,儼然擺明了一副要宰客的態度。
這一套理論和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的說辭頗有些相像,看上去極為唯心,但問題偏偏是,氣確實存在。
「莫非……你也是野炊愛好者?」
事實上能不能感知到氣,正是跨入方士門檻的先決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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