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成功的話，不僅能得到十倍銀錢，還能收穫一名方士的交情。即使是初入樞密府的方士，那也是正兒八經的官員。相比如此豐厚的回報，幾兩銀子打水漂的風險可以說不值一提。
「夏兄，十頓飯！」
其中當頭者劍眉星目，高鼻薄唇，無論是相貌還是氣場都顯得卓爾不凡。
顯然他已抓住了此間的關鍵。
「是。但我們只會採集一天。」對方伸出一根手指鄭重道，「不管能採集到多少，明天都會退出此地，並在考試結束前不再涉足這裏。」
而領頭男子絲毫不為所動，「我的話已說得很明白，根據昨晚的觀察，那片地里的靈火點並不多，相互爭奪只會讓採集效率變低。與其把時間浪費在無意義的哄搶上，不如一開始就排個先後，等斐家采完后，你們再去也不遲。」
越想下去，魏無雙便越發激動，連雙手都微微顫抖起來！
否則他再多攢點銀子，說不定都能直接從別人手中買一瓶靈火回來了。
「都別廢話了，我們一起上，就不信他能攔得住！」
當洛輕輕轉身離開，經過夏凡身邊時，夏凡饒有興趣地看了她一眼，「沒想到你會這麼乾脆的答應下來。就不怕這裏的人傳出去，洛家連和斐家一爭的膽量都沒有嗎？」
雖然此處仍能看到一些土屋，但其破敗程度已和廢墟無異，不是屋頂坍塌，就是只剩下半截牆垣。
「謬讚而已。」
「斐家一天洛家一天，那還有方家呢？你們每個都佔掉一天，我們怎麼辦！」
「連我們也不能過去和*圖*書嗎？」
何況風險也不是沒辦法規避，比如拉攏上更多的人，均分出借成本，即使投錢失敗，亦能大幅降低虧損……
「這是大啟士考，不是你斐家的後院！就不怕我們向監考官舉報嗎！」
「你憑什麼不讓大夥過去？」
魏無雙接著細想下去，發現這其中還隱藏著更深刻的含義。
果然，那名被稱作洛輕輕的女子露出淺淺笑容，「謝謝。不過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遺憾的是斐家反應頗為迅速，居然兩個小時不到就發現考生中出現了小規模退出潮，並立刻採取了對自己最有利的對策。要知道青山鎮里有四百余考生，起床、行動時間都各不相同，街上人多人少都很正常，身處人群之中仍能注意到這點變化，世家弟子的準備確實充裕。
受限於染色技術，這個時代的純色衣服不多，而白色又是其中較為稀少的一種。此次士考中穿著一襲白衣，又經常成群結隊行動的，夏凡的印象里只有一個，那便是斐家弟子。
「那條路通往何處？」夏凡稍微有些在意，這種山道理論上是長年累月踩踏而成，光靠幾個獵人應該辦不到這點。
「送我個飯館都不成。」
「別逗人發笑了！」男子忽然一聲高喝，令人群為之一震，「即使如此，你們還有三天時間剩下，不是么？這是啟國士考，不是給各位矇混過關的地方，有能力者才能成為方士，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實力不如人，還想趁亂得到靈火，抱著這想法何等可笑！與其在這裏和_圖_書叫嚷，不如好好思考怎麼拿下一天的優先權！」他頓了頓，一手背在身後，一手反掌向前，「當然，想要現在證明自己的，我隨時歡迎！」
本來就是商業里出來的東西，夏凡笑了笑，沒有接話。
夏凡發現，對方正是那名跳上考桌，以一己之力令現場眾人乖乖聽令的小姑娘。
「如果我到這裏之前，他們就已經打成一團，那事情或許還有轉機。不過現在看來，斐念說得並沒有錯。」洛輕輕咯咯一笑，向他揮手道別，「另外，就算是再壞的秩序，那也比沒有秩序要好呢。」
這時，夏凡忽然聽到了一陣爭吵聲。
他們七八個排成一排，恰好擋在了前往山腰的路上。
嘖，這傢伙還真會說話。夏凡腹誹道，頂著一張明星臉，外加一本正經的誇讚，對哪個異性來說都殺傷力不淺。
「名氣從來不會無緣無故的傳播，就算是流言，也必定有其異乎尋常的緣由，我是這麼認為的。」
「如果你執意如此，休怪我們不客氣了！」
比如他父親的庫房裡，便堆放著許多存銀，有些錢箱上甚至積起了厚厚一層灰塵。它們對於大碗糧鋪來說幾乎毫無存在感，但對有些人卻求之不得，比如一家新起的飯館，或是急於擴大規模的鏢局……將一小筆錢借給他們很有可能換來豐厚的回報。
穿過井字街口又多走了數百米，小小的鎮子已在身後。
「行了，我暫時沒問題了。」夏凡又丟給他半形碎銀，「鹵牛肉包一份，送到我的房間門口。」
「是你。」洛輕和*圖*書輕似乎也記起了他，擺出一副有心無力的模樣，「小女子本就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在斐家少輩第一人斐念面前落於下風，又有什麼好奇怪的？」
「此理或許……可用於商行。」他按捺不住興奮道。
「原來是洛輕輕小姐，久仰。」男子點頭示意，「我在京畿時就聽說過你的名字。識字即識法，天資之驚艷，幽州無人能出其二。」
他略有些訝異地挑挑眉，循聲上前。
可惡的土豪。夏凡撇撇嘴，「事情就是這麼簡單……對於決定退出士考的人，這點錢已無太多意義，而對繼續考下去的人來說，每一兩銀子都彌足珍貴，並且雙方都知曉這一事實。正因為如此，要約才有了成立的基礎。不計較一時得失，把目光放向長遠的高回報交易，便是那些人所做的事。即使我之後銷聲匿跡，他們也能無傷大雅的接受這筆損失，但萬一我成功了呢？」
人群中忽然走出一名藍袍女子，肩頭的雙羽刺繡已經表明了來者的身份。
「幽州洛家來了。」有人交頭接耳道。
原本看似相隔甚遠的山崖，此時也已壓在頭頂；放到另一個世界，這座無名之山或許不值一提，但在這兒，任何想要翻越它的人都會在交錯的藤蔓與荊棘前知難而退。
「這我就不知道了，」小二搖頭道，「青山鎮背靠的山嶺一眼望不到盡頭，總不可能這條路還能橫穿群山，從另一側繞下去吧？十有八九是條斷頭路。」
「只一天？」
就在對方沉思的這段時間里，他已經清點完了手中的
和_圖_書錢銀——一共有七人拿走了他的借條，合計換回二十一兩銀子，這筆錢用來住上房都綽綽有餘了。
後者連忙搖頭，「我已經決意不參合到士考中，夏兄自去便是。我會留在茶樓里，若是恰巧聽到什麼有用的線索，或許還能幫到夏兄。」
「謝啦。」夏凡將茶一飲而下，隨即轉身離開。
說到這裏，夏凡沒再解釋下去，因為他看到魏無雙的眼睛亮了起來。
如果小二說得沒錯，他腳下的道路很快將一分為二，就像被山崖迎面劈開一般。
「沒錯，還是那個問題，若不是在青山鎮，十兩銀子很多嗎？」
路上的雜草也越發茂密起來，加上樹蔭一點點侵入道路範圍，四周吹來的風都涼爽了不少。
人群中頓時炸開了鍋。
不是每一個人都能衡量出這裏面的利弊，但問的人多了，總有幾個眼界夠高，又不在乎那麼一點銀錢的。
「夏兄，風險投資一事我已明了，」魏無雙也從遐想中漸漸平復下來，「它確實是一樁好計，但若沒有這麼多選擇對象，它的效果恐怕會大打折扣。你又是怎麼知道今早會有一批考生放棄考試的？」
「這就是個人秘密了。」夏凡輕鬆道。
「只一天。之後的時間你們可以自行安排，如果有需要，我們甚至可以分些人幫你守在這兒。」斐家帶頭者輕蔑地掃了一眼她身後的人群，「如果你不同意，那就只能憑實力爭一爭了。可惜這場士考並不看重你我誰強誰弱，要是讓那些渾水摸魚的老鼠偷搶到靈火，你不會覺得不甘心么？」
「呃…heｔuboｏｋ•cｏｍ•cｏm…」夏凡略感意外的眨眨眼，他原以為，被捧為天才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一股傲氣，總不想自己輸他人一頭，像她這麼利索退讓的，還是頭一回見。
「這是什麼意思！世家聯合起來欺負我們寒門考生？」
「好嘞！」
除此之外，還有一條盤旋而上的上山路，只是道路兩旁草木叢生，極為難走，除開鎮里的獵人外鮮有人深入青山之中。
……
那就是同樣一筆銀子，在不同時段、不同人眼裡有著不同的價值。
「風險……投資？」魏無雙忍不住重複了一遍。
魏無雙搖搖頭，「有時候我家店鋪一天就能賺這麼多。」
「不能。」
這買賣的潛力，恐怕遠在賣糧之上！
「不能說？」魏無雙露出一副無論如何都想知道的神情。
隨後他望向魏無雙，「我打算去後山看看，這回你總不想跟著了吧？」
洛輕輕沉思了好一會兒才點頭，「好。」
市井間的高利貸看似也是如此，但兩者有著本質的區別——後者不過是趁人之危、強取豪奪，不把人敲骨吸髓決不罷休，而前者卻是著眼未來，尋求共贏。光憑它能自擔風險這一點上，就比貪婪的高利貸要容易讓人接受許多。
手裡有了錢，那麼接下來就該考慮正事了。夏凡回到茶樓，用一兩銀子從小二那裡問明了後山的情況——山腰間確實有塊平地，堆砌著一些零散的古墳。這些墳包至少存在了近百年，夏秋兩季經常能看到瑩瑩火光。
只見在道路岔口處，一群考生圍成一團，正在叫罵著什麼。而立於他們對面的，則是一群白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