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余霜雪略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是我誤會您了。」
隨後她幫歆桃也完成了同樣的事情。
「有何不可。這裏可不像金霞，叫得出名字的香坊閣樓只有一兩所。如果每家都能贖出兩三個人，那也不是一個小數目了。」夏凡稍作停頓，「我們還剩多少錢？」
但如今，余霜雪有了一個清晰可辨的目標。
「這樣的方法真的可行嗎？」返回萬景樓的路上，方先道在馬車裡問道，「你在無雙閣里待了一晚上，最終也只有兩個人願意去金霞，剩下的估計更不敢冒險了。」
「所以金霞城真的是青樓缺人了？」歆桃心直口快道，「因為大家都去當了夫子，所以才需要從京畿挖牆腳。唔，我倒不介意換個地方啦，但那邊能不能對余姐好點啊……她懂的東西其實挺多的，教導小姑娘絕對沒問題。」
「事務局又是什麼？」
「大人……我能點個火嗎？」
「你說得也有道理，」方先道忍不住嘆氣，「所以最後能有十來個人去和_圖_書金霞就不錯了？」
「不到一百兩。」因為方家的錢也在其中，所以方先道回答得特別快。
也難怪她會理解成另一個截然不同的意思。
……
這一幕她曾設想過很多次。
「可我沒有那麼多積蓄……」歆桃點了點手指道，「聽課的話，應該是要交錢的吧？」
「放心吧，事務局會幫你繳納這筆費用的。」
片刻之後，一名僕從提著一個袋子和兩份文書來到廂房中央。
「當然。」夏凡肯定道。
「不……沒什麼，她年紀小，只是胡說而已。」余霜雪連忙道，「不知接下來的行程大人如何安排？我們需要跟您一起走嗎？」
儘管她從未去過金霞城，可在黑暗的景象中，一條道路悄然顯現出來。
而對方坦然隨和的表情不似作偽，就好像全然不把從青樓女子那裡學到的東西當成難以啟齒之事一般。
余霜雪起身離開房間，等她回來時，手中多了一個小小的銅盆——這種盆子通常用來盛放炭火，既可以溫酒和圖書，也可以熱菜。她把這種東西帶到房裡來，無疑已經做出了決定。
「不過是受人指點過罷了。」夏凡不以為意的擺擺手。
「你不會打算把上元城的青樓都逛一遍吧？」方先道露出驚訝的神情。
「這兩份文書則是二位的賣身契，如今也都歸於夏大人。紅姐還說，祝二位能在金霞城過得美滿如意。」
「故事？什麼樣的故事？」夏凡好奇的問。
「大人……」
「所以從現在起再也沒人能管到我們了？」她精神百倍道。
等老闆娘離開，余霜雪才饒有興趣地說道，「沒想到夏大人對青樓這個行當頗為了解啊，居然連此等小事都知道。」
這人辦事倒也算利索，夏凡點點頭，拿起文書檢查了一番后，將其遞到余霜雪和歆桃面前，「在金霞城，這種東西毫無意義。你們可以自己留著，或是一把火燒了，如何處置都隨你們的意。」
「我想把那些故事都寫完，然後印成書冊，讓大家唔——」歆桃話剛說到一半，便被余霜雪眼www.hetubook.com.com明手快的捂住了嘴。
「無雙閣就到此為止，接下來換一家地方再試試。」夏凡輕鬆道，「這事本就不能貪快，如果不能用實話說服對方，我寧可先放一放。」
她雖然能感受到眼前的人與常人不太一樣，但身為四品高官，居然會把跟一名青樓女子的談話當做「指點」，這完全出了她的意料。
「用賣身契來限制行動的自由，還能叫自由嗎？」夏凡攤開手，「即便你們去了金霞，也可以隨時離開。」
「受人指點的意思是……夏大人並不是出自本意來宣揚此事的么？」
袋子里裝著的是沉甸甸的銀兩。
余霜雪略有些驚訝道，「這位柳姑娘，莫非也是——」
「不，我是說金霞城也發生過類似的事情，之後與一名叫柳如煙的姑娘聊過後，我才對青樓的情況有了基本了解。」
「這裏肯定不適合你們暫住了。我先在萬景樓租一間房子給你們歇息，明天就會有馬車送你們離開京畿。至於我……」夏凡笑了笑，「估計還得和-圖-書
在上元城多待上幾天。」
「余姑娘，你的積蓄全部在這兒了，無雙閣沒有貪墨一枚銅板，過去的誤會還望你不要介懷。」
「你想做什麼？」
接著她將文書捲成一條，緩緩伸進盆內。紙卷一端很快發黃、變褐，接著無聲燃燒起來。她一點點向前推動文書，直至它徹底沒入火中。
在腦海景象里，她將契約書或是焚燒，或是撕碎，或是扔進水溝，或是深埋于地下，但無論哪一種設想，到這一步便戛然而止。她想象不出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以及之後要去往何方。
「……」余霜雪沉默了一小會兒，「我現在有些好奇，那裡究竟是一座什麼樣的城市了。」
夏凡微笑道，「等你到了金霞，自然會明白。」
「它不會讓你失望的。」
眼前的這個女孩，有些地方明顯保留著未經世事的天真，但對有些東西的理解卻堪比成人，比方說涉及到錢銀的問題。
夏凡做了個無妨的手勢，「懂得越是多，就越不應該在青樓浪費才華。至於你……難道就不是小和*圖*書姑娘了？所以你也應該跟那些同齡人一道去學堂聽課。」
作為陪同者，他此前一直待在廂房內屋，對外面發生的事情自然一清二楚。
「可我們還沒到金霞呢。」余霜雪大方的接過契書，順便還幫不知所措的歆桃一併拿了過來，「您就不怕我們半途一走了之嗎？」
「正是。」夏凡點點頭，「不過她現在已是學堂的一名授課先生了。」
夏凡不禁有些啞然。
「當然不是。」夏凡胸有成竹的一笑，「這些人都是埋下去的種子，只要兩地的通訊不斷絕，種子遲早會破土而出，屆時京畿的人也會看到，遠赴金霞絕非一場冒險，而是前往一座開啟新時代的曙光之城。」
「這便是關鍵了。我們能動用的資金有限，所以第一批帶走的最好是主觀意願最強烈的清倌人，青樓對此也比較容易接受。倘若真的一次拉走幾十人，就算有樞密府的面子，只怕對方也不會輕易鬆手了。」夏凡總結道，「這裏終歸不是金霞城。」
彷彿銷毀契書後的世界，只剩下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