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一刀齋
第七百四十章 舊時代——落幕!

多了阿町和阿築的援助,壓力大減的初光和柴田,以更迅捷的速度,將他們身上所攜帶的每一根手裡劍扎向吉久。
凝然的少女毫不退縮地與吉久四目對視。
雨,浠瀝瀝地下著。
看著阿築這以運勁打出的拳頭,吉久的眉頭微微一挑,不過他卻像是早已預料到阿築會用這招似的,並沒有顯露出太多的訝異。
雨水淌在老人的臉上,與其額頭的血水、眼淚、鼻涕混作成桃紅色液體,糊得滿面都是。
老人的臉上……已不再見有任何的眼淚、鼻涕淌出。
初光他們每往他身上「釘」入一枚手裡劍,他將身子從地上拔離的難度便提高一分……
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
在吉久的反抗下,初光和柴田頓時像坐在搖晃的艦船甲板上的船員,身子隨同著不安分的「甲板」一起劇烈搖擺。
抓撓吉久手掌的雙手……此時已因失去氣力,而緩緩鬆開、垂下。
原來——在被吉久一腳踹飛后,不知自己究竟還能派上什麼用場的柴田,猛然想到:倘若他最倚賴、最信賴的初光能醒過來的話……說不定就能讓戰局起到啥新的變化。
「你這個手上沾滿血債的畜生!有什麼資格在這求饒!!」
「……初光……!」全身上下,僅剩一顆腦袋是沒有被釘在地上、是能夠自由活動的吉久,咬牙切齒,「你們……是怎麼近我的身的!」
看著步上了阿町的後塵、右手也被他的頭槌給擊出了個大鼓包的阿築,吉久冷冷道:
兩條腿分別被阿町與阿築這倆成年女人給壓住——這對正試圖起身的吉久來說,可實在是太致命了。
柴田的眼眶,慢慢發紅。
冷不丁的——初光打斷了柴田的嘲笑。
用彷彿隨時都能射出2支利箭的目光,瞪著吉久。
「不用謝……」淺井微微一笑,「能在與這混賬的戰鬥中……幫上一點忙就好……」
但現在,阿築驚訝地發現——這則傳聞……似乎並不完全正確。
而就在這一片片的呼喊聲中……一道低沉、顫抖的聲音,悠悠地響起。
他雖躲過了阿町的這一槍,但因槍口是貼著他腦袋射擊的,所以那震耳欲聾的槍聲,直震得他耳內直到現在仍在「轟轟」地響,腦袋微微有些發暈……
——怎麼能……就這麼任由你們擺布!
脖頸被抓的二女,立即感到呼吸開始變得困難,雙手下意識地去抓吉久攥在她們脖頸上的手掌。
即使是吉久,也不可能于短時間之內,將壓在其身上……其中2人還是壓在他腿上的4個成年人給頂開!
阿築以前也常聽聞:人在將死的時候,會回想起過往的人生。
吉久頓了頓。
「好了,遊戲結束了。」
掂量了下阿町遞來的刀后,初光將刀刃貼在吉久的后脖頸上,校對了下位置后,緩緩將刀舉起……
二女的近戰水平……也就只能對付對付普通人,斷沒有能對吉久起效的可能。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二女都極其地迷茫。
止不住的訝色,從二女的頰間浮出。
視線剛掃到自己的身後,吉久他那本就被驚愕之色給填滿的神情,再次發生驟變。
「你這個畜生,你曉不曉得究竟有多少無辜之人被你所毒害?!被你所殺?!」
說罷,柴田再次將吉久的腦袋,用力朝地面撞去。
「快將這傢伙的腦袋砍下來!」淺井高呼,「趕緊砍了,也能早點安心!」
可以說——吉久的身體每動一下,鑽心的疼痛便足以讓意志力薄弱的人發狂。
「你們若能饒我性命,我立即就離開這裏!再不回來冒犯你們!」
「無非就是保全了所謂的自尊,留下了漂亮的名聲。」
於是,初光迅速擬定好了「偷襲吉久,將吉久撞倒在地,把他釘在地上」的作戰計劃,然後向難以再戰鬥的淺井和島田借來了他們的佩刀。
——怎麼回事……?為什麼我剛才沒有察覺到初光他們近了我的身?!
「可是——那又怎樣?」
明明每動一下身子,都是那麼地痛苦,他卻連哼都沒哼一聲。
仍死死壓在吉久腿上的阿町,連忙循聲轉頭望去——剛才被吉久給一擊放倒的淺井和島田,現在正互相攙扶著,以略險蹣跚的步伐,向著阿町他們這兒走來。
勝負……已經https://m.hetubook•com.com見了分曉。
「哈……總算是……將你這混賬……給放倒了啊……」這時,淺井他那稍有些虛弱的聲音突然自不遠處傳來。
「我如果沒記錯的話……你是叫阿築吧?」
眼珠的痛感已經開始逐漸減輕,視力已經獲得顯著恢復的吉久,微眯著眼睛,與阿築她那正死死瞪著他的目光對視。
兩隻腳不住地瞪著地面。
分別由一男一女喊出的吼聲,自吉久的身後迸發而出。
「當時我還覺得:不可能吧,豐尚的外孫女怎麼會在這裏。」
但好在——迷茫歸迷茫,二女並不遲鈍、暈笨。
嗤啦!
「但對我而言,卻是無可替代的摯友!」
而在吉久被撲倒于地后,穿透吉久胸膛的那2柄刀,便像2根尖釘,將吉久牢牢釘于地上。
……
胸膛處突然傳來的劇痛,讓吉久臉上的神情大變。
——那女孩的槍聲!
雨繼續毫不見頹勢地下著。
在初光被柴田打醒時,恰是吉久將阿町、阿築按倒在地之刻。
僅將脖頸調整成更適合初光劈砍的方位。
「你叫何名?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吉久若是想頂開壓在他身上的這些人……這並非是辦不到。
他胸膛的那2柄劍,以及初光他們目前扎在他身上的那幾根手裡劍,都將他的身子與其身下的地面緊緊相連。
「求求你了!求求你看在我倆的情誼上,饒了我一條命吧!」
只見視力已經稍有些恢復的吉久,將腦袋一偏,便躲過了二女朝他腦袋打來的拳頭,隨後再將腦袋往左右一甩——堅硬的額頭砸中二女未來得及收回的拳頭。
「我已經對你們倆都沒興趣了。」
「所以——都快點……給我去死吧!」
「求求你們!求求你們!」
不過僅過了一息多一點的時間,無法再呼吸的阿築,就開始感覺自己的意識開始模糊……
左肩被抓住,左手臂難以動彈,手上的武器也都已被打掉,兩隻腳也都因角度的緣故,難以踢到吉久,因此二女現在唯一擁有的攻擊手段……便只剩一隻右拳了。
……
磅礴雨勢下,僅剩吉久的磕頭聲。
「堂堂伊賀之里的首領,想不到也只是一介怕死的懦夫……」
呼……!拳頭揮動,颳起細小的破風聲。
「為了確保能有足夠的新鮮血液,四處搜集孤兒,見到有忍術潛力的孩童,甚至還不惜將他們拐騙過來、搶奪過來!」
吉久用著意味深長的目光,緊看了初光一眼后,緩緩收回了目光,隨後閉上雙目,將額頭貼住地面,后脖頸稍向上提。
沒來由的,他對眼前這位「故人」為何會現身於此的原因,感到些許好奇。
「求求你們!求求你們!放我一條性命吧!求求你們!求求你們!求求你們……」
嘩啦啦啦啦……
吉久恢復回了那副沒有任何感情|色彩的冷漠模樣。
「……行了,柴田,別說了。」
吉久此時的臉色……光用「難看」來形容,已不夠格了。
「他就是因有著忍術潛力,而被你們強行搶奪而來的孩童之一!」
「為什麼,要這麼看我——!」
「真是久違了啊,真沒想到……我竟然還能在這個時候,在這種地方碰見『故人』。」
「我是來……接回我的家人,並向你這個王八蛋報仇的!」
老人每高喊一聲「求求你們」,就甩動著腦袋,不停地將額頭用力朝地面撞去,向初光等人磕頭。
初光的臉龐……自剛才起便一直是毫無表情、神情淡然。
「而被一個女忍搞得如此灰頭土臉……這更是我的人生首次。」
現在,只剩一個涕淚橫流,醜態盡顯的老人。
「才能接著去實現自己的志向。」
只可惜……與剛才相似的一幕,再次發生——吉久僅頭一偏,便將阿築揮來的拳頭躲了過去,緊接著轉用頭槌將阿築的拳頭砸落。
「都不是!」
「能在武士們都已經開始墮落、已快無忍者的容身之處的這個時代里,還能出你這樣一位真正的忍者……也算是武道的一件幸事了吧。」
而是轉而抓向二女的脖頸!
五官擰成猙獰形狀的吉久,將氣力灌注雙臂。
他的力道極大,僅片刻的功夫,便瞧見絲絲血線順著老人的額頭和_圖_書淌下。
阿町和阿築都是左肩被吉久抓住、牢牢地按在地上。
他那不含半點情緒在內的冷漠目光,慢慢轉到了……阿築的身上。
各握著一柄劍的初光和柴田,以飛撲的形式撞向吉久,將各自手中的劍自吉久身後穿透他的胸膛,然後再藉著飛撲的勢能將吉久撲倒在地。
在柴田面露向初光露出疑惑神情時,初光垂下眼眸,以平靜的目光,靜靜地看著仍在磕頭的吉久。
天地之間,僅剩雨聲……以及初光不見哀樂的語調。
因角度的緣故,阿町等人都沒有看到初光現在的神情。
「只是偶然在此地與我相撞嗎?」
「為憐惜名聲、尊嚴而去尋死之人,不過只是另一種的懦弱。」
猛然驚覺初光他們所欲為何的吉久,牙關一咬,鼓足力氣,將身體向上一抬,企圖將壓在他身上的初光、柴田給頂飛,並將身子從正被釘作一起的地面拔離!
淺井的高呼聲剛落下,與他攙扶在一塊的島田便跟著連忙喝道:
初光的眉頭,這時也微微一挑。
吉久向阿町詢問姓名。
右手受傷——阿築最後的攻擊手段也失去了。
少女的右拳,再次攥起、擊出!向著吉久!向著眼前的仇人!
而阿町給出的回應是——
嗡——!
初光無視著吉久的掙扎,以疾風迅濤之勢,將一枚接一枚的「釘子」楔進吉久體內。僅轉眼的功夫,便見吉久的身體「鑲」滿了一顆顆的「釘子」。
漫天大雨下,眾人嚷嚷著,催促著目前唯一一個還留有足夠餘力的初光,揮刀誅除吉久的性命。
嗡……
或許是被疼痛所激,亦或者……是對吉久剛才的那一番話起了反應,阿築的臉上再不見此前與吉久接戰時所展露出的畏怯與驚懼。
只要雙手能解放,那麼能做到的事情,便能變多許多。
她的這一拳,仍舊是以伊賀流的禁術:運勁擊出。
得知初光竟是這麼醒來的之後,阿町等人連忙向初光的臉上看去。
只有天、地、風、雨,看見了此時的初光,究竟是何模樣——
剛才那個一直保持著鎮定、冷漠的神情,以強大的姿態將阿町他們統統逼入絕境的伊賀之里首領,不見了。
「……『慷慨就義的人往往只是另一種的懦弱而已,即使被千夫所指,即使忍受著世間所有的屈辱,也要為完成任務、志向而忍辱負重的人,才是真正的勇者,才是真正的忍者』。」
初光和柴田的攻勢,至此還未停止。
「求求你們饒了我吧!」
阿築用細若蚊吟的聲線,念叨著……妹妹的名字。
「……不。」
……
「饒我一條命吧!饒我一條命吧!」
「還是說……」
「不要動。」初光凝聲說,「再有任何一點妄動,就將你的腦袋和地面扎在一起。」
而同樣止不住臉上訝色的……還有吉久。
「哈、哈哈哈……」柴田笑著,向吉久發出露骨的嘲笑,「吉久,你也有今天啊……」
要用蠻力頂開背上的阿町、柴田等人的同時,掙脫開將他身子與大地扎在一塊的這些「釘子」……少說也需要至少10秒的時間……
她僅回想起了她的家人們。
「……幹得漂亮,我已經有起碼二十年的時間,未在與同為忍者的同行的對抗中,吃如此大的虧了。」
「饒你的命?!」和阿町他們同樣也是面帶愕然的柴田,這時緩緩展露出猙獰的神情,「饒了你的命!那誰又去饒那些被你害死的人的命?!」
「初光小姐!」仍死死壓在吉久身上的柴田,在聽到初光剛才所提及的「優秀」這一字眼后,露出一副感動得似乎隨時要哭出來的表情。
這道求饒聲的主人……正是吉久。
但是——這卻需要一點時間。
「初光!我一直視你為我的親孫女!將你當親孫女那樣拉扯大!你還記得嗎?我還曾經在你落水的時候,捨命救過你!」
吉久再次一下接一下地將腦袋向地面磕去。
看著身下已被他抓在掌中、按在地上,已再無任何反抗之機與反抗之力的二女,那宛如惡魔低語般的低沉嗓音,再次自吉久的唇間流出。
回想起了……某道美麗的身影……
「看著……就覺得煩躁!」
「這個問題……我反倒還想問你呢。」https://m•hetubook•com.com初光淡淡道,「雖說我和柴田的『潛行術』的水平都算不錯,但我也沒有足夠的把握能成功偷襲你這個有著『不死之力』加身的怪物。」
「初光!初光!」
——可惡!
吉久陡然感到……自己的腦門處傳來冰涼的金屬氣息。
白刃閃過……
倒不如說——現在才是他們的進攻的開始!
很快,他便自己找到了答案。
迎著阿築所投來的目光,吉久臉上的古怪笑意,緩緩消散。
「那這……就得多虧我有一個優秀的同伴了。」初光的嘴角微微翹起,勾出一個淺淺的弧度,「雖然把我折騰得夠嗆,但也是多虧了他,才能打敗了你。」
此時此刻的她,腦海中並沒有回想起以前經歷過的往事。
壓在吉久背上的柴田,猛地抬手抓住吉久的后衣領,然後用力擺動吉久的腦袋,將吉久的額頭重重磕向地面。
只見呼吸還未理順的阿町,向著吉久就是一個飛撲,將身子牢牢壓在吉久的左腿上的同時,向阿築大喊:
吉久猛然醒悟過來——一切的「罪魁禍首」,皆是在剛將阿町給按倒在地時,阿町對他貼臉發起的「零距離射擊」!
「能在該死的時候,慨然赴死、英勇就義。能在還需要活下去的時候,即便只有一線生機,也要努力活下去,即使是要喝泥水,即使是要向有著殺人奪妻之恨的人搖尾乞憐也在所不惜。這才是真正的大勇之人,這才是……真正的忍者。」
「不想告訴我姓名嗎……」吉久輕輕鬆鬆地再次躲過阿町的拳擊,「……那算了。」
聽完初光的這番話語,吉久的神情立即一滯。
吉久臉上那抹古怪笑意,越來越盛。
嘭!
「……」阿町沒有說話,只默默地將腰上的脅差拔出、遞給初光。
「你是豐尚的外孫女吧?」
暗沉的烏雲下,少女那閃爍著堅定光芒的雙瞳,猶如夜空中璀璨的星辰。
揚起布滿紅血絲的眼珠,向上看去——半跪在其身側的初光,面無表情地將一柄手裡劍對準了他的腦門……
也再沒有任何多餘的話語。
劍。
「……阿町小姐。能將你的脅差借我一用嗎?」
「淺井先生,島田先生。」看著這二人來了,柴田連忙向二人展露出一抹喜悅的笑顏,「謝謝你們二人的刀!」
「但是——人,只有活著,才有希望,才有未來。」
「你……為何會在此地?」
「我自個也沒想到——對你的偷襲,竟能如此之順利呢,真是可喜可賀。」
雙掌、雙臂、雙肩、胸膛……總之——所有的關節位,都被初光給紮上了一根或數根手裡劍。
至於柴田——他則是死死地將身子壓在吉久的脊背上,然後跟著初光一起往吉久的各個部位「釘」上手裡劍。
老人高喊。
「我本就是抱著『成功率一定不會太高,拼一把吧』的賭博心態,來向你發起偷襲的。」
「慷慨就義……又能得到什麼呢?」
這麼長時間……已完全足夠初光將吉久的首級切砍個數遍。
在雙手垂落在地,意識已快要斷去之時——
「你記得葉次郎嗎?哼,我想你肯定也不記得這位在你眼裡,完全無足輕重的少年了吧!」
所有人,此時都朝突然求饒的吉久,投去帶著幾分訝異的目光。
啪!啪!吉久他那分別緊攥著阿町和阿築肩膀的雙手五指突然猛地一叉!
像吉久這樣,明明也算是一方梟雄,卻毫無尊嚴地搖尾乞憐的人……他們倒是首次相見……
……
一下接著一下……
阿町、淺井……除初光以外的所有人,此時都止不住臉上的愕然。
「那你又是如何醒過來的?!」吉久再次朝初光高聲問道,「按理來說,你不可能這麼快醒過來才對!」
嘩啦啦啦……
「是啊!初光小姐!快宰了這畜生!」柴田這時也緊隨其後。
嘩啦啦啦……
被阿町的子彈給打爛的那半張臉,以及中了一顆子彈的左肩,現在都已經在「不死之力」的修復下,恢復如初。
他在心中這般高聲質詢自己。
豐尚——阿築的外公。突然從吉久的口中聽到自家外公的名字,阿築她那正瞪著吉久的目光,瞬間一凝。
「……我果然沒有看錯啊。」
可卻在他的雙臂就快要恢復自由時—hetubook.com.com
說罷,吉久將攥握二女脖頸的手一緊!
但這種人……多為實力和心智都極其差勁的弱者……
二女白皙的臉龐……于轉瞬間,變為了紅中帶紫的詭異顏色。
不再是攥著二女的肩膀了。
在眾人的目光集中在了吉久身上后,剛才將腦袋埋低的吉久,猛地將頭一抬——
看著哭喊著、求饒著的吉久,眾人沉默不語。
吉久也不愧為伊賀之里的現任首領。
「看樣子……你的確是領悟了我當年告訴給你的這句話的含義了啊……哈哈……倒是沒枉費我當年對你的耳提面命啊……」
「快殺了他!」
「你知道我是為什麼要和初光一起將腦袋別在腰間、誓要與初光小姐一起毀滅伊賀之里嗎?」
僅剩的攻擊手段是如此地單薄、無力——但二女仍舊堅定且毫不躊躇地揮出右拳,打向吉久。
被這聲響所驚的阿町,率先強忍著窒息的痛苦,緩緩睜開眼睛——
鋒利的劍頭穿透了吉久的后臂、沒入其身下的泥土!
見著初光和柴田剛才那一連串往吉久的身上扎手裡劍的動作,以及二人現在這副隨時都有可能被妄圖起身的吉久給頂飛的模樣,阿町馬上領悟過來這二人都在準備做什麼,並反應過來自己現在所應該做的事情。
在用頭槌砸落了阿町新揮來的拳頭后,便見吉久緩緩轉動腦袋。
「唔……!」不由得再次發出一道痛呼的阿町,她那又挨了記頭槌的右手手背,直接稍稍鼓腫起來,垂落在地,被更強烈的酸麻感包裹的右臂再難抬起。
兩隻手像是在去抓救命稻草一樣,抓撓著吉久掐她們脖頸的手。
因為阿築此時揮出的這顆拳頭……是以伊賀流的禁術:運勁擊出的!
初光和柴田用來偷襲吉久,刺穿了吉久胸膛,並將吉久胸膛與地面釘住的那2柄刀,正是他們剛才向淺井與島田借來的這二人的佩刀。
在吉久被撞倒在地,終於可以呼吸的阿町和阿築,此時都正捂著被掐出一個大紅印的脖頸,張大著嘴巴,貪婪地吞吸著周圍所有的空氣。
吉久要從阿町等人,以及他身上的這些「釘子」的控制下掙脫——即使可以辦到,也需要至少好幾秒的時間。
吉久強忍著利刃切割皮肉的痛楚,將雙臂抬高,讓雙臂從將他的手臂和大地釘在一起的手裡劍上脫離。
隱隱約約的,似乎還能瞧見一些掌印……
2柄……自後方穿透了吉久胸膛的劍!
「昨夜在龍水寺看見你時,就總覺得伱很眼熟。」
豆大的淚珠……已開始從柴田的眼眶中滾落,順著臉頰淌下。
「饒了我!饒了我!」
他的眼神、他的神情,又恢復成了那睥睨四方的伊賀之里首領。
初光她那吹彈可破的白皙臉蛋……現在的確是有些紅腫……
2隻拳頭中,若論誰的威力最甚,那自然非阿築莫屬。
利刃穿透皮肉的聲音,突兀地傳進了已快要窒息的阿町和阿築的耳中!
……
「現在湊近了、仔細端看了你的臉后……我算是確定了:我沒有認錯人呢。」
漫天大雨沖刷著最後的忍者所淌出的滾滾熱血。
正是這道槍聲,削弱了他的聽力,導致他沒能及時察覺到初光他們的近身……
嘩啦啦啦……初光將身上僅剩的所有手裡劍全數掏了出來,然後用雙手各倒握著1根手裡劍,向著吉久的兩個后臂扎去!
只見在吉久的身後,那用利刃穿透他的胸膛,並將他撞倒在地的人,並非他人——正是現在本應仍在昏迷的初光,以及剛才被吉久給一腳踢飛的柴田!
吉久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一臉希冀地看著初光。
這拔離的過程,自是極其痛苦。
將吉久的兩隻后臂和其身下的地面釘作一塊后,初光不帶任何停歇,又拿起2根手裡劍,往吉久別的部位扎去!將吉久別的部位也與地面連作一塊!
吉久首先用無悲無喜的視線,瞥著阿町。
而就在這2柄劍穿透了吉久胸膛的同一剎那——
吉久的力量何其大?
「……這些年來,辛苦你的照顧了。」
「……你和你妹妹在與我戰鬥時所用來看我的目光……真是很像啊。」
說罷,敏捷、反應速度都遠在阿町之上的吉久,再次對著阿町還未來得及收回來的拳頭來了記頭槌。
阿築近和*圖*書乎是和阿町于同一時刻,睜眼看到了這2柄突然出現、突然貫穿了吉久身體的利刃。
嘩啦啦啦……
他的兩頰、兩隻嘴角向上提著,向著初光展露出帶著邪氣之風的露齒笑容。
僅對初光說了句「動手」。
「……呵……原來如此……我是……敗在你們的通力合作上了嗎……」吉久將視線緩緩放低,盯著其鼻尖下的泥土,面無表情,讓人看不透他現在的所思所想。
對這起突如其來的襲擊完全始料未及的吉久,被從阿町、阿築二女的身上撞離,向前方的地面摔去,摔了個狗吃屎。
力從地起——這是亘古不變的真理,即使吉久是有著「不死之力」的「不死人」,也沒能違背這條真理。
但此時此刻,在將刀身緩緩舉起后,初光臉上的神情……緩緩出現了細微的變化。
在阿町和阿築壓上來后,吉久頓時感到壓力大增。
「你既然穿著不知火里的忍裝……那你應該便是不知火里的殘黨了吧。」
緊盯著阿築臉龐的吉久,其臉上緩緩浮現出一絲……古怪的笑意。
「你……說得對……!」臉旁被撞得血肉模糊的吉久,用抖得更加厲害的聲音道,「我……就是一個畜生!」
再然後的事情……所有人便都知道了。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自剛才起,便停下了磕頭、把臉埋在地上的吉久,突然發出低低的笑聲。
「他明明只是想要偷偷回家……看看自己因被你們強行拐走而數年不得相見的父母而已……就被你們以嚴肅紀律為名,殘忍殺害……」
而在向地面倒去時,吉久總算是有機會往自己的身後看去、往受襲的地方看去。
回想起了分別5年,至今未尋得蹤影的父母……
……
10秒——這個時間,對初光他們來說,以及完全足夠了!
「饒……饒了我……」
吉久緩緩將頭抬起,看向初光。
「若是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初光的這句話……像是有什麼魔力一樣,讓吉久止住了磕頭。
阿町緊咬著牙,強忍著右手那還未從吉久剛才的那記頭槌中緩過來的酸麻感,向著吉久的腦袋再次掄出一記右勾拳。
「……動手!」
初光向吉久不急不緩地訴說著他這位優秀同伴的功勞。
「是特地來找我報當年奪你家人之仇的呢?」
但即使如此,阿築仍舊死死地瞪著吉久。
阿町和阿築這份即使只剩一隻右拳可用,也要攻向吉久的意志值得肯定——但她們所揮出的拳頭,註定是不會起到啥作用。
聽了阿町的這聲提醒,後知後覺的阿築也連忙醒悟——毫不躊躇地學著阿町剛才的動作,一個飛撲過來,將整個身子壓在吉久的另一條腿上。
「在屠刀即將揮下之時,挺胸抬頭地去死,慷慨就義——這的確是很瀟洒、很氣派。」
在睜開眼睛后,首先映入阿町眼帘的……是2柄劍。
至於阿築剛劈來、仍嵌在他左臂里的那柄脅差,因暫時沒空去拔出,所以吉久就暫時任由此刀留在他體內了。
死到臨頭之時,狼狽地哭喊著求饒的人——他們也並非沒有見過。
吉久的兩隻手臂,現在各插著3根手裡劍,他所打的主意很簡單——先解放出雙手。
「你們就當我是條狗,饒了我的狗命吧!」
「直到在決意毀滅伊賀之里后,我才漸漸明白了此言是何意。」
兩條腿都被二女死死壓著,這讓吉久難以再靠「腳蹬大地」的方式來發力!10成力氣至多隻能發出5成!
「他是你眼裡無足輕重、殺了也就殺了的小兵。」
於是,柴田就奔到了昏迷的初光旁邊,左一個巴掌,右一個巴掌,將初光給硬生生打醒……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
緊接著,感覺就像被一頭蠻牛給撞到、頂開一般——吉久感到有什麼東西重重地撞上他的後背。
阿町和阿築感覺自己的拳頭像被什麼鐵塊給砸到一般,強烈的酸麻感傳遍整隻右手掌與右前臂,忍不住發出低低痛呼的同時,二女的右拳軟軟地垂落在地。
「阿……玖……」
「阿築……!咳咳!快來!咳咳咳……!把這傢伙的另一條腿給壓住!」
「你的運勁……火候還差得遠呢。」
「我以前,其實並不太理解你曾嚴肅告誡過我的這句話是何意。」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