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他也很清楚這是文青……或者更準確地說是矯情的想法。

出於職業習慣，張揚對於所有「限制自由」的手段都會不由自主地產生反感，包括把動物關進籠子裏面供人欣賞。即使反過來，將人關在籠子里供動物欣賞的行為也並不能讓他感到快樂。

如果說上一次大半是有感激成分的話，那這一次才能算是正式的，認真的，純粹不帶有其他因素的……初吻。

就像當年北日本特產的那種小電影，為了顧及所謂的道德倫理問題非要擋上一層馬賽克，那玩意兒能管什麼用呢？

就算是親吻這種浪漫的事情，如果成規模出現也會引發密集恐懼症的好不好！

韓湘湘將頭靠在張揚肩膀上，輕聲說道：「還差最後一個任務了啊……」

這特么多尷尬？

虛擬現實技術（VR）和增強現實技術（AR）在發展初期都具有不可控制的危險性，簡單來說，前者的風險在於讓人對現實和虛幻產生混淆，而後者的風險在於讓人過度沉迷虛幻。

至於增強現實技術沒有過這種切割經歷，在政策方面就處於極其被動的局面。你投資上千萬上億做出一個遊戲，封測內測公測一輪結束準備正式運營了，上面突然一紙文件下來要求停服整頓。www.hetubook.com.com就因為有玩家玩你這遊戲的時候炒菜忘關火把自己家給燒了，人家律師說你這個太過於真實提高了安全隱患……

韓湘湘有些無力地依靠在牆上，睜大眼睛獃獃地看著張揚，微微起伏的胸口顯示出她並不像表面表現出來的這樣淡定。

望著少女眼中的狡黠和略顯乾燥的軟糯香唇，張揚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

真正的，現實的安靜。

當然VR技術是已經被切割過的，因為十年前的「深淵事件」，全世界統一口徑禁止沉浸式交互儀流入民用領域。但也正因為這種完全切割的政策，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反而促進了VR技術突飛猛進的發展。

「不要！」

北冰洋、百慕大、馬里亞納、夏威夷、亞特蘭蒂斯、歸墟……整整十八個主題園區逛完一圈下來，就連自詡體力不錯的張揚都覺得身心俱疲，而大病初愈的少女更是不堪。當他們來到大堡礁珊瑚區的時候，韓湘湘已經累得連眼皮都抬不起來，整個人都燃燒殆盡了。

「不要！一想到會被別人這樣看著就會起雞皮疙瘩。」

但是這不重要，你跟女朋友約會吃飯的時候會在乎飯菜的味道么？

有人說使用AR眼鏡在外人看來會顯得很蠢，ｗｗw•hｅtuｂｏok•com•com其實他不知道，有的時候大家都戴著眼鏡而你不戴的時候會顯得更蠢。

「我幫你解鎖？」

韓湘湘抬起頭挑釁式地望著他小聲說道：「我不管，你來想辦法吧！」

除非強制執行一刀切的政策，否則這種唯心主義的界限真的不好區分。比如那種看完喜羊羊回頭就把同學放鍋里燉了的熊孩子，你能怎麼處理？

看得出來她是真的很喜歡這裏，壓抑了許多天的負面情緒終於一股腦地發泄出來，整個人都變得開朗了許多。

如果張揚不拉著她向前走的話，她就會一直趴在玻璃牆上，學著海龜的樣子四肢並用划來划去。

一群幻化成虎頭鯊的小學生大呼小叫著從甬道中奔跑而過，嚇得周圍的遊客連連躲避。然而他們沒跑多遠，頭頂上就噗嗤一聲冒起一股青煙，幻化外形驟然消失不見，連帶著AR眼鏡也被鎖死。

人都有矯情的時候，偶爾為之也沒什麼關係。就怕矯情得太過分，以至於沉迷其中不可自拔，那就是自尋死路了。

「那就算了，回去我給你買新的眼鏡。」

張揚忍不住吐槽道：「這也不要那也不要你到底要怎樣啊？」

眼鏡被鎖可以找工作人員恢復，如果不恢復就無法體驗最後幾個區的hｔｔps://ｍ.hetuｂook.ｃoｍ•cｏm體感項目。張揚當然也能把它黑掉直接解鎖，但是考慮到韓湘湘已經消耗了太多體力，他也就沒提這茬。

員工通道里散發著一股股海魚的腥味，聞起來就像是水產市場——平時用於投餵食料的地方味道當然好不到哪裡去，但是相比起外面來說至少還算是安靜。

張揚心中也有些緊張，他輕輕按住少女的肩膀，小聲問道：「可以嗎？」

韓湘湘就不是個矯情的人，她實際上性格像是個小孩子一樣，在網上喜歡瘋玩瘋樂，在現實中則努力保持著完美的大小姐形象。

這就是沒有明確紅線的情況下，硬體廠商選擇的妥協方案之一。只要後台系統察覺到用戶出現過激行為，立刻就會鎖死全部AR功能。

「哇哇哇哇——！」

張揚扶著少女坐到牆角處的座椅上，兩個人默默地看著眼前的男男女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當中，擺出各種奇奇怪怪的姿勢，說出各種令人肉麻或冒冷汗的情話。在他們的封閉世界中只有彼此，但在外人看來卻猶如群魔亂舞。

不，也許有點開朗過頭了……

「也就是說你不想在這裏完成任務，還想要獎品咯？」

當然，這種限制在尤里卡這種級別的跨國連鎖娛樂業巨頭面前基本上是不存在的。不是和_圖_書說他們做出來的程序就能盡善盡美讓人找不出任何毛病，而是說他們強大的律師團隊足以處理那些智障刁民和野生媒體。

兩個人手挽著手，不緊不慢地走過北極海底，數以千萬計的磷蝦浪潮從他們的身邊席捲而過，巨大的座頭鯨群緊隨其後。

看來只能……超頻一下了吧？

但是要怎麼解決這個問題呢？

「嗯哼！」

張揚試探著問道：「可以嗎？」

順便說一句，她的眼鏡也被鎖了，最後一段路張揚是摘了眼鏡陪她一起走的。

對於普通人來說最初接觸AR影像確實很容易產生現實混淆，但這在張揚眼中實在是不值一提，給他的感覺差不多就相當於……看完阿凡達再回去補阿凡提動畫片？

三分鐘后，張揚黑進了海洋博物館的後台伺服器，找出了場館的地形圖。控制住監控攝像頭之後，他帶著韓湘湘偷偷地溜進了附近的員工通道。

「不要，我就喜歡這副粉色|貓耳的。」

韓湘湘咬住嘴唇，紅著臉偏轉過頭去。

但是這種規定……其實沒有什麼卵用。

根據國內「網路安全特別條律第十二條」中的規定，無論虛擬現實還是增強現實程序都必須確保用戶能夠準確分清現實與虛幻的界限。

他倒不在乎任務獎品，任務本身對於他的價值比那和*圖*書副眼鏡強得多了。

事實上只有一隻雄性的座頭鯨，他既看不到身邊的同伴，也看不到美味的磷蝦，那是滿足人類幻想的產物，與他沒有任何關係。他身邊只有冰冷的海水，以及數十架偽裝成水母的3D攝像機，為千里之外的網路遊客提供身臨其境的虛擬體驗。

少女果斷拒絕，沉默了一會兒又小聲說道：「不要在這裏，感覺好噁心。」

把紅線明確劃出來，大家當然就可以愉快地玩耍。

當她意識到大家都帶著眼鏡看不出彼此真實面目的時候，立刻暴露出了熊孩子的本性，把自己的外表形象變成了一隻五顏六色的帝企鵝，拚命拍打翅膀去嚇唬身邊那些小魚小蝦。每當她惡作劇成功的時候就會樂不可支，笑的像是個神經病一樣。

就比如現在——作為活動任務最後一環也是最重要的親吻環節，上百對情侶在大堡礁的珊瑚海底親吻相擁拍照留念。雖然聽起來很浪漫，但如果你不戴眼鏡看到的景象絕對能讓你尷尬到死。

海洋博物館的遊覽路線就是一條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透明玻璃甬道，當開啟AR眼鏡之後，這條甬道也會完全消失，讓人感覺身臨其境地置身於神秘的海底世界。與此同時，遊客自己還可以選擇幻化形象，變成翻車魚或者大王烏賊都隨心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