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42

我摸著胸口,越走越慢。
「哎?串出來了!」他抿著個嘴,似乎極力克制著笑容,一伸手從棉襖的邊緣拎出個玉佩。
我咽了咽口水,又說:「我老爸說無功不受祿……」
柴琴看看她桌上的單詞書,有些好笑:「最近有沒有和,嗯……」她猶豫了一下,看了看小鳳:「葉師兄那裡,你們聯繫了沒有?」
我梗著脖子,和他對視,條件反射的想要拒絕,剛開口,就給他眼睛一瞪,話兒在嘴邊繞了繞,又給我咽回去了。
我將信件折了折,放在了包包的小口袋裡面,心中還在猶豫,是不是要替他交給葉朝陵。
十二點一到,柴勤來敲門,她才掙扎著恢復了點精神。
這一路上,我恍若做夢,摸著胸前的大玉佩,忍不住嘴唇上翹。
我走過去,啊了一下,看見可以選擇的幾部,風格完全囧然,一部是輕喜劇動漫,一部是歐美的恐怖片,還有一部是台灣導演製作的倫|理|片。
兩點的時候,葉朝陵穿著便服,出現在樓梯下面。我正抱著包包垂頭數地磚上的裂縫。
啊?我愣了一下,抓抓頭,回答他:「回家陪爸爸!」
我抱著包包跳起來,朝他傻笑:「這樣就節省時間了,不必要傳呼來傳呼去的上下奔波!」
葉朝陵一回頭,眉頭皺了皺,突然伸出手臂來,一把抓著我的胳膊,將我拽了下來。
我顫抖著看他,好半天,才從牙縫裡擠出我的問題:「可是,為什麼要掛我脖子上?」
哈?我抓抓頭,有些詫異他這莫名其妙的個性,車開動的時候,我裝作看不到他的臉色,緩緩的對焦眼神,凝滯著看擁擠的人群,餘光在公交車開過葉朝陵的時候,偷偷的一瞄,發現他的眼神冰冷的射來,渾身立刻打了一個哆嗦。
我有些感慨的對他說:「如果我也有一個這樣的房子就好了!」
我頓時覺得有種王霸之氣,鋪天蓋地的罩了下來,走路都同手同腳了。每走一步路,都會覺得氣短一分。
影院在新街口,因為是周末,人流洶湧,我跟在他的後面,從商場旁邊的台階橫穿過去,後面洶湧而來的人和*圖*書流擠得我東倒西歪的,我單腳站在台階上,搖搖晃晃的就要往下跳。
葉朝陵嗤了一下,斜睨我,冷冷問我:「你難道不是小朋友?」
我立刻條件反射的回答她:「我最近都沒有背英文單詞呢!」
我哦了一聲,重新回到電影的情節中去。
我坐在宿舍總覺得不自在,索性拎了自己的包包,下了樓,坐在舍監那裡等待葉朝陵來接我。
被葉朝陵這麼誤解,我開始後悔在信里一五一十的把自己日常所有事情都報告給他了。
他放柔了面部的表情,順手一探胳膊,兩指一夾,將我的包包提了過去,我伸手要奪回來,被他伸出食指給輕輕的彈了一下手背。
然後是淅淅瀝瀝的剝紙的聲音,我好奇的扭頭看他,他正斜叼著棒棒糖,也朝我看過來,見我眼睛眨也不眨的看他,有些不自然,伸手來托住我的後腦勺,將我的頭輕輕的推正了,嚴肅的壓低聲音對我說:「看電影!」
柴勤有些尷尬,轉臉看看我,無話找話的說:「小滿,你氣色雖然不錯,但是也瘦好多,你們宿舍集體減肥么?」
我看了一眼小鳳,她朝我悄悄的搖頭,我將拳頭捏的更緊了,搖頭拒絕:「對不起,我不想帶這封信去!」
他在口袋裡掏啊掏啊,掏出一把花花綠綠的棒棒糖,一伸手,遞給我:「路上買的!」
「小鳳,你瘦成這樣?」柴琴一進門,就驚呼出聲,拉著小鳳轉了一個圈,很驚詫的問:「你生病了么,怎麼這麼憔悴!」
「你,帶著什麼東西!」我眼淚汪汪的抬頭,看葉朝陵。
我抓著一把棒棒糖坐下來以後,開始認認真真的看電影,電影拍得很童真,但是不失感人,我一邊吃棒棒糖,一邊被感動的抽鼻子。
「走吧,我們去看電影!」他倒提著我的小包包,另外一隻手插在自己的褲兜里,走了兩步,似乎覺得不妥,停下來等我走近了,和我肩並肩的走。
「那算了,寒假的時候保持通信!」
我一頭撲進他的懷裡,頭頂在他的胸口,頓時僵化了。
隨後他便開始很認真的看著畫和*圖*書面了。
我有些為難的看著手裡信,之前那次照片事件,還讓我有些陰影,雖然至今不明白葉朝陵的怒火所來,但是隱隱約約的,我能感覺到,可能跟我將照片放在小鳳的相冊里有關。
我被梗了一下,小蕊的前男友送了她一大罐棒棒糖,我看著她丟掉挺可惜,都抓了過來,十根二十根的吃,因為吃的開心,把這些都寫進了信里。
我小心的提議她:「要不你自己給葉朝陵去?」
我看看小鳳,默默的點了點頭。
我捏著那封信,給她這麼一說,頓時覺得自己有些小題大作。小鳳這次面對著柴勤,臉上有些不自在,卻再也沒有搖頭示意我。
有這樣一個房子,可以帶著辛苦大半輩子的老爸四處旅遊,我們父女兩個,每天都會歡歡樂樂的,飄飄蕩蕩的去看遍美景,而不是像現在一樣,我在異地求學,他守在家鄉,做一份自己不甚熱愛的工作。
我糾結了一會兒,覺得自己似乎完全沒有反駁他的能力,於是自動自發的把掛件給揣衣服裏面貼肉放了。
她將信折了折,還是塞在了我的手裡:「拜託你,你如果願意就幫我送一送,如果不願意,可以丟掉!沒有關係的,這封信也就是師妹向以前的師兄的一聲問候而已!」
「這個是小朋友看的,我想看……」我猶豫了一下,決定勇敢的說出自己的意見。
「啊?」我傻乎乎的愣在那裡了,並且感覺脖子那塊墜得我脖子生疼。
他一走過來,第一件事是無比自然的揉我的發,我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抬頭看他,立刻看到他含著笑意的一雙黑亮的眸子:「怎麼坐在樓下等?」
給他這麼一打岔,我發現自己的動作已經自己協調過來了,葉朝陵走快了兩步,始終在我前面,我走快了,他扭過頭來一瞄,也會加快步子,我走慢了,他也會狀似無意的拖慢幾拍腳步。
她又來解釋:「只是一封無關緊要的信件,就是對葉師兄的一些問候,他有門禁,我每次都在加班,碰不著面,都是校友,就是想問候問候他。」
他獃獃的站在車站邊和*圖*書,似乎臉上還有些慍色,遲疑了一下,也揚起手來隨便揮了揮,隔著個車窗冷冷的朝我瞪眼:「你真是雷厲風行!」
我一直處於站著也覺得不自在,坐下也覺得不自在的狀態。桂亮和小蕊一早就去參加校外英語角了,只剩下了我跟小鳳在宿舍裏面。
她立刻就開心了,朝我手心塞了一封信,說:「小滿,幫我也帶一封信去吧!」
葉朝陵一轉頭,索性站定了:「禾滿,寒假怎麼過?」
「小鳳?」柴勤有些詫異,「你是不是有心事?」
柴勤上的是夜班,早飯沒有胃口吃,小鳳領著她往食堂里去打了一些所剩不多的粥水。
葉朝陵一抬頭,看著我的表情,立刻眉頭皺了皺,伸手點了點玉墜:「給我保護好,玉佩很值錢!」
她見我沉默了,繼續笑著說:「跟葉師兄還在寫信么?」
他輕輕哼了一聲,淡淡的打斷我:「我沒有說送給你,那玉是我老媽求的,我沒地方放,借你的脖子用用!」
我咬著嘴唇不說話。
柴勤的臉立刻沉了下來,扇著自己手裡的信件,冷冷的瞪了我一眼:「我記得你還欠我一個承諾呢!」
說話間,有一輛回學校的車緩緩駛來,我立刻眼睛一亮,跳起來,朝著公交車擠過去,擠上去,才喘了一口氣,探頭朝著窗外的葉朝陵揮手:「葉朝陵,再見!」
「賠償你!」他冷冷的一把拽過我,順手就把掛件往我脖子上套。
我摸摸自己的臉,有些詫異,啊了一聲,想接她的話,又不知道說些什麼,有些人氣場天生不合,即便是最簡單的話題,你也不願意去銜過話題。
小鳳坐在宿舍里,有些發愣,中午的時候,我滋溜滋溜的吸著方便麵,看她的表情似乎一直處於迷茫狀態。
他的手勁很大,捏的我手腕都疼,我有些驚愕,掙扎了一下,他扭過頭來,鬆開我的手腕,改抓我的手,整個都包裹進去。
柴勤怒極反笑:「禾滿,說你聰明,你又憨的要命,拒絕別人都不帶拐彎么?真是的,這樣給你一拒絕,我連底下的話都沒有辦法繼續了!」
影片結束的時候,和*圖*書他似乎仍然在沉思著什麼,皺著眉頭的樣子顯得格外嚴肅,我不敢主動去騷擾他,只能跟在他後面慢慢走。
「我記得你最近一次,還吞了十根棒棒糖!」
葉朝陵安安靜靜的坐在我的旁邊,我啃了好半天的棒棒糖了,突然想起也掏一根給他,原來以為他肯定會冷冷的拒絕,可是黑暗中,棒棒糖被他從手心裏給摳走了。
撞了兩三次以後,他突然轉過身來,果斷的抓住了我的手。
我看到那把棒棒糖都要哭了,事實上吃完那一大罐的棒棒糖,我現在看見這玩意兒就想哭。
小鳳笑了一笑,有些掩飾的掩住臉說:「最近背英文單詞背多了!」
「平時都沒有戴過!」他掂了掂手裡的掛件,彎了彎嘴角,有些惡作劇的樣子:「怎麼今天就給你碰上了!」
「……」
看見電影屏幕折射的光芒投在椅背上的數字,他鬆開了自己的手,在棉襖上擦了擦,輕輕推著我的手臂,將我推到了座位上。
周末一早,我就緊張上了,朝陵沒有跟我說什麼時候來接我,只是約了大概的時間,等待一個人,其實是最為焦躁的,就如同許多懸而未決的事情一樣,讓人心生忐忑,焦躁不安。
「慢點吃,電影結束,不要讓我看到一把棒子!」他依然冷冷的,只是手在縮回去的時候,快速的摸了摸我的頭頂,這個動作讓我感覺我真的是個沒有長大的小朋友。
我搖搖頭,假期的話,一定要陪在老爸身邊,我長這麼大,從來沒有離開他這麼長時間過。
影片快要結束的時候,我突然嘆了一口氣,葉朝陵動了動身,過了一會還是傾過身子,語氣淡淡的問我:「為什麼嘆氣?」
葉朝陵聽了我的話,愣了一下,隨後,輕輕笑了一聲,伸出食指敲了敲我手背,輕聲的說了一聲:「小孩子!」
葉朝陵猶豫了一下,又問我:「年後,會不會提前過來?」
我剛想開口點中間的那部看起來血淋淋的恐怖片,葉朝陵便自作主張的上前一步,指著標牌對售票小姐說:「兩張,飛屋旅行記!」
果然是色彩繽紛的那部動漫。
「把墜兒給和*圖*書藏進去,別放在外面顯擺!」他一拍我的頭,伸出兩根指頭倒提著我的小包,又走前了我兩步,這下徹底無視我哀怨的眼神了。
我臉上熱得驚人,磨磨蹭蹭的賴在原地。
小鳳立刻猛烈的搖頭,並且懨懨的把頭也給垂下去了,似乎不願意同柴勤再多說一句話了。
我看著他把那坨又重又厚的玉墜項鏈給我套上了,碧綠的玉墜掉在我大紅的棉襖外面,有一種無比鄉土的淳樸感,我看著強烈的想哭。
這次他請了四個小時的假條,足夠看完電影,慢悠悠的去乘車。
葉朝陵走走停停,突然整個停下來了,一轉身,面無表情的看我:「看哪一部?」
我定睛一看,差點淚奔,這個掛件的玉佩又厚又大,跟個石頭一樣,我一頭撲過去,整個腦門估計都給它咯腫了。
我照例送他去車站,他站定了以後,第一輛合意的車開過去,他身形動也不動,我忍不住,問他:「那個,不乘車回去么?」
他瞄了我一眼,順手替我整理了下玉佩的繩結,很理所當然的樣子。
玉質冰涼,貼著我的肉,激得我打了個哆嗦,想起之前這是葉朝陵帶著的,我的心裏詭異的產生了一絲絲甜蜜感。
他似乎也很不自在,手心裏一個勁的出汗,用了很大的勁來扯我,我被他拉著跑,跑了一小段以後,我們兩個的手都帶上了濕漉漉的汗水,他扭過頭來,對我淡淡的解釋:「這裏開了暖氣!」
小鳳正捏起桌上的單詞書,聽到柴勤一問,那本單詞啪的從手指間掉落下來。
小鳳哀怨的看了我一眼,有些被打擊到了的樣子,一副有苦難言的表情,坐了下去。
我們進去的時候,電影已經開始在放了,漆黑的空間里,我扶著牆一路跌跌拌拌的,葉朝陵始終走在我前頭,我腳下一絆,頭就撞在他的背上。
他淡淡的瞄了我一眼,說:「嗯,每次都趕得急,這次你先上公交車!」
柴琴的眼睛一溜,看向了我,對我笑:「禾滿,你的氣色倒是挺好的!」
我揉著頭,很鬱悶,看著葉朝陵撇了撇嘴角,突然手往脖子上一提,順手摘下了那個玉佩掛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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