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我多想只為你而生

「那丫頭要是你的太陽,我就是你的宇宙!」李父也不耐煩起來,「你媽媽因為你已經住院了,你還要怎樣?還要讓那丫頭住進咱家,氣死你媽媽不成?」
李孟強的一番話,說得父親啞口無言。世間一切不過是身外之物,難得一份至真至純的感情。
「孩子,父母也不便多說了,既然你自己選擇了,不後悔就好。我會勸說你媽媽。」李父終究是疼兒子的。
李孟強回到家裡的當天,李母經不起這樣的打擊,三高症同事爆發,住進了醫院。
那以後,她偶爾會接他的電話,說些工作,天氣,堵車,……之類的話,無關痛癢,唯獨不談感情,不說心情。
「嗯。」她答應著,牽著他的手,慢慢往回走。忽然想起他給的千手觀音筆架。「牽著你的手,跟著我走,不知不覺又過一春秋,多少苦與樂你常伴我左右,你我這一生有幾多歡愁,拉著你的手扶著你走,不知不覺你我白了頭……」發自內心的哼起這首歌,感覺一輩子的幸福時光都在兩個人相扣的手指間。
豆蔻站在12號公寓樓正對著的九曲橋上,回頭仰望,二樓窗口垂著石青色紗簾,陽台上飄著洋洋洒洒的珍珠蘭,雖然離得遠了點,也能看到那不一樣的優美。她還看到封閉陽台上佇立的李孟強。他的身影很孤單,靠在玻璃上,如同一尊浮雕。
豆蔻一眼就看到了,她跑過去,急切地說:「我是豆蔻。請問李孟強現在哪裡?」
這一鞠躬,嚇得豆蔻直往後退。傻子也能聽出來弦外之音,讓豆蔻走,別跟著李孟強。
豆蔻「嗯」了一聲,也鑽進了被子里,兩個人肩並肩躺著,她的眼睛瞪視著房頂,過了一會兒,發出輕微的鼾聲。
查理沒有跟進來,轉身走了。
李孟強迴轉身,立在那裡,半天才說:「我要的其實不多,只要她陪陪我就好。爸爸,您知道嗎?得知我眼睛失明了,她偷偷跑去央求醫生把自己的眼睛移植一隻給我。在雲南大理,她曾經冒死為我擋一槍。兒子不是不知道,不想說出來罷了。第一次來家裡,遭受冷落不算,媽媽還偏袒小白龍,指桑罵槐。您知道嗎?她爸爸是被瘋狗咬傷而死。如果說她踢了媽媽的小白龍不對,那麼媽媽就更不對。兒子眼睛都這樣了,她還能不離不棄。換成是您,將心比心,您能坐到不離不棄嗎?」
正在這時候,查理的手機響,他看了一眼豆蔻,出去接電話。
「哪有啊,就是有點傷風。」豆蔻趕緊用袖子擦乾眼淚,「不信你摸摸。」說著,伸過臉去。
「沒問題。」查理帶著豆蔻來到一輛白色轎車前,紳士地打開車門,請她先上車,然後過了車門,從另一邊開門上車。
豆蔻喊了半天,沒有人理她。抬頭看看,遠處陽台上那個身影已經不在了。也許是回去休息了。
「噗——」他終於忍不住一聲輕笑,嘴畔的梨渦依然漂亮,只是,些許苦澀。「總是滿懷希望的閉上眼睛,幻想一份諾大的驚喜,你姍姍的腳步聲忽然而至,睜眼間,看到你!」他彷彿自語,重複著那天在電話里說過的話,做了最後的總結,「我再也不能睜眼,看到你!」
電話是李孟強打來的。「查理,你把豆蔻帶哪裡去了?」
豆蔻轉身往回跑,她不想讓他孤單,讓他寂寞,他此刻該是多麼孤立無援。他看不到自己,自己卻能看到他,心疼,心疼,心疼!
「是啊,活著就好。留得青山在,巍巍不倒魂。」李父給和*圖*書兒子打氣。國字臉上明顯的皺紋又深了幾重。
「多謝豆蔻姑娘照顧犬子,我在這裏謝謝了。姑娘旅途勞頓,也該回家休息休息了。」李父說完深鞠一躬。
她不敢開機,怕和他說話,怕反悔,怕倔強的尊嚴屈服感情的枷鎖。在這段愛情里,她被流放,披枷帶鎖,滿路荊棘,雙腳血泡,走過了才知道夢與現實之間隔著天塹鴻溝。
時間一天天過去,她知道他去了多倫多,去了北愛爾蘭,去了阿爾卑斯……他在九個多月里去了三十八個國家和地區,唯獨沒有回到中國。
她流著淚一條一條地看,一條一條地刪除。最後,顫抖著手指給他回了一條信息:我很好,無牽無掛。
「只要你不化作那山脈,就是我永久的依賴!」豆蔻故意把依賴二字說的鄭重些。「看不到這骯髒的世界是一種幸福。你有什麼不開心的。就算你看不到陽光花草,他們也不會背棄你。在那裡的始終會在那裡。不在那裡的,你整日盯著也會偏離遠去……」豆蔻第一次說大道理,連自己也嚇一跳,原來自己這麼能說,天才在於逼迫啊。
「醫生說我再也看不到東西了。」李孟強憂傷地說,聲音沙啞。
這個兒子很爭氣,沒有成為花|花|公|子紈絝少爺。天意如此讓他多此一劫,天意讓他和豆蔻在一起。如果兒子沒有受傷,那麼豆蔻的確配不上兒子。
抬起手,輕輕地撫摸她的臉頰,頭髮,鼻子,嘴……他喃喃自語:「看來我要重新認識你,丫頭,丫頭你會不會嫌我煩,嫌我累贅?」
「你想啊,如果,我和你在一起了,你不能天天陪在我身邊,養家糊口這件大事就得落在你肩上,你不在的時候,我想出去,想干點什麼,這時候就需要一條導盲犬。它可以幫助我做一些事情。我希望,希望丫頭能放棄對狗的憎恨。畢竟一個人殺了人不能槍決全世界的人類對不對?一條狗的罪過,不能連帶整個種類,你說是不是?」
她跑回那個大門前,拚命地按門鈴,大聲喊:「叔叔,叔叔,求求您讓我進去,讓我見見李孟強!」
「什麼是一根筋?」查理問。
其實,李父也沒敢說別的,就是勸他說:「你小子安靜點,接受事實吧,一年四季都是黑夜又如何?」
結果,李父聽見了,非常生氣,當場炒了保姆。
他淡淡地笑了,手撫摸著她的馬尾辮,柔順如段的質感。多想看她一眼,她的臉頰嫣然如天邊燒紅的晚霞,清純美麗的瞳孔盈滿美麗的憂傷,她泫然奔流的淚水洗亮了他的世界。
查理給她解釋醫生的話,「醫生說,他很佩服你的勇氣,你為愛情奉獻的精神,但是他不贊同你這麼做。因為你們沒有血緣關係,植入體會產生排斥。更何況李孟強已經失去了最好的移植機會,復明十分渺茫……」
陽台上那個人影動了一下,那盆優美的珍珠藍連同架子一起被推倒……
最後一次電話是在七夕前夕,他說:「黑夜美后的案子已經浮出水面,等這個案子破獲了,就會回國,順利的話,會在一起共度中秋!」
幫著他脫了風衣,扶他坐下,後背墊一個抱枕。這樣,他就正好靠著牆壁曬太陽。「口渴嗎?喝水嗎?」
自那日離開李孟強,豆蔻生了一場病。一個人躲在城市的角落裡,就像海里的一滴水,沒有人注意沒有人發現。
豆蔻看到他的一瞬間,捂住了嘴巴,淚水在眼眶裡打轉轉。朝思暮想的人兒就在眼https://www.hetubook.com.com前,她卻不敢輕易出聲。
豆蔻想解釋,國內辦事效率太慢,一個簽證,等了足足一星期。但是,她什麼也沒說,來晚了就不要找借口。
豆蔻屏住呼吸,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查理。查理悲傷地點點頭。這樣一個動作,勝過千言萬語。再明了不過。李孟強眼睛受傷了。
查理嘰里咕嚕地當翻譯,跟那個醫生說了很多,豆蔻一個字也聽不懂。
不只是想起爸爸,還有李孟強的失明,兩個人的愛情波折,種種糾結的情緒使她終於在說起爸爸的時候崩潰了,宣洩地哭出聲來。
查理帶著豆蔻去見里昂市最好的眼科醫院,找到了以為非常出名的眼科醫生。
三個人一下飛機,李父便沖了上來,雙手顫抖地抓住兒子的肩膀。「孩子!」強忍住沒有掉下淚來。看著兒子帶著寬寬的蓋住半張臉的大墨鏡,能不難受嗎?雖然早有心理準備,知道兒子失明的事兒,暗中也落下許多老淚,可是,一旦親眼看見,那又是一種撕心裂肺的痛。
他把她的頭攬在懷裡,輕聲問:「那天,在我家,我發現你特別討厭狗,難道只是因為它沖你叫?」
他還如此年輕,黑暗的大後半生……豆蔻不敢想象,如果可以,她願意移植給他一隻眼睛,那麼,兩個人都可以看到東西了。這個突然冒出的想法,使她靈機一動,對啊,找查理問一下哪個醫院好,可以移植眼睛。
跟著查理進了大院,繞過前面的正樓,過了三層院落,來到後面一個獨門小院,院落里有一棵高大的桐樹,葉片橙紅色,秋風吹過,偶爾有紅色的葉片落在絨絨的草地上。
查理又和醫生說了幾句。然後翻譯給豆蔻,「醫生說最好的方法就是好好愛他,讓他不要在失明了之後,心靈失去陽光,而你就是他最好的陽光。」
「丫頭,其實,我是想說,可不可以不那麼憎恨狗。」他試探性地問。
拿出手機,給查理打電話。過了20分鐘,查理來了,兩個人走出院落說話,聲音很小,李孟強站在窗前,一絲一毫也聽不見。他氣惱地一把摘下眼鏡,扯下繃帶……
她拿著手機,愣了半天,才小聲說:「多保重!」
來開門的是李父,見了豆蔻臉色更為不好。「豆姑娘,以後別來打擾我們平靜的日子里了,請回吧。」
保姆不服氣,明明是左躲他跟著往左,右閃他跟著往右,左右躲不過,才撞到一起的。小聲嘀咕:「也不知道到底是誰眉眼模糊?」
「你不睡一會兒嗎?」他問。
他慢慢伸手,抱住了她,嘴角有一絲甜蜜的笑,笑意漸深,「丫頭,如果我的眼睛再也不能睜開,你是否……」
掛了電話豆蔻就去辦理護照和簽證。挺麻煩的,一切都辦理好已經快到中秋。她急匆匆登上飛往裡昂的飛機。
豆蔻吸溜著鼻子,抹一把淚,紅著眼圈問:「為什麼?」
這樣的女孩,值得去愛。
他扶著兒子坐到沙發上,「能不能拿下眼鏡,讓爸爸看看。」關切地,試探地問。
終於,在她病好了的那天清晨,忍不住打開手機,看到了n個未接電話n條未讀簡訊,罪魁禍首都是李孟強。
豆蔻後退幾步,抹一把淚。「強,你不要這樣,你以為這樣就可以甩掉我嗎?憑什麼讓我走?是你的地盤嗎?」
她並沒有離開這座城市,留戀著,以一種暗戀的悲戚。
「孟強!!」她仰起頭,無聲的淚水順著眼角流到了耳朵邊緣。不敢哭出聲,她https://www.hetubook.com•com伸手摸他的臉,手指碰到鏡框的一瞬間。他忽然打開她的手,「你走!你走!你走!」咆哮著,幾近歇斯底里。
豆蔻以為可以移植,興奮地差點叫出來,就差揮舞著拳頭說「歐耶」了。
豆蔻的頭稍稍抬起來一點,看著窗外越落越多的橙紅色桐葉,半天才說:「在我十四歲那年冬天,眼看就過年了,爸爸被狗咬傷了。爸爸在小鎮上擺攤賣醬肉。那天,下著大雪,顧客很少,流浪狗卻圍了一圈……它們可能是餓極了,有一條狗居然撲上去,叼走了一塊豬頭肉,爸爸去搶奪,結果被狗咬傷……因為感染了狂犬病不到三個月就離開了我和媽媽。從那以後,我看到狗就惶恐,就憎恨,就會想起爸爸,想起我那沒有快樂的童年……」她說著,再也抑制不住傷心的淚水,嗚嗚地哭了起來。
「好,反正我也沒用了,倒不如離開家裡好,省得二老因為我生病住院……」氣性大的李孟強說完摸著牆就往外走。
豆蔻很禮貌地說:「醫生先生,你好,我想諮詢一下,可不可以把我的眼睛一直給我的男朋友一隻,他還年輕,不能再黑暗裡過日子……」
想他,沒有節制地想他,擔憂,煎熬……當車子停在林間療養院那棟白色的尖尖頂的樓宇前,她的心忽然抽搐,縮成一團,搏動障礙!
那個醫生一邊聽一邊點頭,不時抬頭看一眼豆蔻,目光里透露出來的是驚訝,欣賞,讚許。然後嘰里咕嚕說了幾句,慈祥的向豆蔻點點頭。
豆蔻換洗了衣服,下午3點不到,就去看李孟強,終是不放心他,自己連個覺都不敢奢侈地睡。
一位衣著華麗,面容憔悴的年輕女子,懷裡抱著紅色襁褓。她上下打量一番面前的中年人,淡然問道:「請問,這裡是李孟強的家么?」
草地上有一個男子,佇立在那裡,大概很久了吧,身上,頭髮上沾著片片橙紅的樹葉。偉岸的身軀,深灰色風衣。整個人顯得那麼孤獨。
「不會。」豆蔻的手覆蓋了他的手,小心地一寸一寸移動著雙手,摸上他的臉,「我以後也閉著眼睛重新認識你。」
發出去以後,才發現打錯字了,怕他傷心,又補發一條:我很好,毋牽毋掛。
李孟強搖搖頭,嘴唇抿成一條線,情緒一下不好起來。「我不想讓任何人看到,我不想,不想!」
李孟強震驚了,什麼都想到了,就是沒有想到她會做出這樣的傻事。「快帶她回來,別做傻事,那丫頭很笨很傻一根筋。」
「嗯。」豆蔻用力的握一下他的手,「我最多一天就會去看你,別擔心。」
「不喝水。」他伸手示意她坐下,「丫頭,過來,坐我身邊。」
豆蔻不停地咽著鼻淚管里流出的液體,酸酸的,辣辣的,嗆得禁不住咳嗽。「我的確是感冒了,你聽,我都咳嗽了,咳咳咳……」
無可奈何,她憂心忡忡地離開了。
藍河灣,深秋塗抹著濃重的憂傷,那些曾經飄香美麗的紫色薰衣草已經一片枯衰,穿著米色制服的保潔員在清掃著的河堤兩岸的落葉……
豆蔻傷心地轉身,一步一步灌了鉛般沉重。
豆蔻聽話地挨著他坐下,拉過他的一隻手,放在膝蓋上。「等你好了,俺們就回國去。」
李孟強此刻卻顯得尤為堅強冷靜,手緩緩放到父親肩上,「爸爸,不要難過,沒什麼大不了。上帝關上一扇窗,必定留出一道門。」
李孟強冷笑:「我的太陽來了,你為什麼不讓進來?」
他帶著寬寬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黑墨鏡,墨鏡的邊緣露出一點白色的醫用棉貼。
「沒帶哪裡,她讓我幫她找個最好的醫院,想移植一隻眼睛給你,強,你是幸福的,有這麼好的女孩子愛你。」查理笑著說。
豆蔻扶著他進門,然後找一個厚厚的棉墊鋪在窗前,這個地方正好在陽光下,很暖和。
遺憾,誰能沒有遺憾呢?相比遺憾,和李孟強在一起就是幸福的,踏踏實實的幸福。再不用擔心他會看上別的女孩了。
車子很快駛出市區,開上一條兩邊栽滿桐樹的大道。
豆蔻攥緊他的手,「我以後做你的眼睛,我不近視不遠視不閃光不青光不白內障不夜盲症……」盡量裝出滿不在乎的聲調,眼裡卻含著淚。
「你能叫應了這塊地說明是你的地盤,我馬上走。否則,休想。」豆蔻孩子氣十足地說,倔強地上前幾步,「你叫啊,叫啊!」
她沒有想到,十二天後,接到一個電話,是查理打來的。他告訴豆蔻,李孟強在執行任務的時候,眼部受傷……希望她能里昂照顧他,因為李孟強情緒很不好,不配合醫生治療。
李孟強對著電話咆哮:「一根筋就是善良。」
李孟強的房間寬敞明亮,有一束陽光斜射進來。里昂的天氣已經步入深秋。
李孟強皺了一下眉,回手摸到了豆蔻的胳膊,拉住,戀戀不捨地說:「你回去洗洗澡,換件衣服就來好不好?」
他這樣說,其實只有一個目的,只要豆蔻不再討厭他媽媽那條小白龍就可以了。
「你來的太遲了,他已經轉到療養院,在那裡他的身心會更舒適一些。」查理開著車,並不多言。
查理大聲說:「以後我也找個一根筋的姑娘。」然後笑著掛了電話。
正在這個時候,門鈴又響。
心裏這樣想,表面上卻不能表現出來。委婉加央求地說:「李叔叔,我只是擔心孟強,等他情緒穩定了,能接受事實了,如果他不想見到我,我一定會離開,可是現在,我要照顧他,否則,他會不開心。」
豆蔻憤怒,要不是李孟強住在這裏,倒貼幾塊錢她也不來。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有錢有權有地位嗎?不花你錢不用你養老送終說白了你們花得還是納稅人的錢呢。擺什麼官架子?
李父急忙去開門,以為豆蔻來了。卻萬萬沒有料到,門外站著一位不速之客。
李父搖搖頭,嘆息,無可奈何。
抬頭看到隨行而歸的豆蔻,有些意外。但是立刻明白了個中緣由。
十五點三十分,李孟強因為父親教育他幾句,而大耍脾氣,摸索著出門,想要離家出走。
豆蔻陪李孟強在里昂市郊區最大的療養院里住了兩個星期後,登上了歸國的飛機。查理作為好朋友兼官方代表陪同而來。
他欣慰地笑了,拉著她的手,「丫頭,帶我回房間,我累了,想休息。」
李孟強仰著臉,讓陽光照在下巴和鼻子上,暖洋洋的,很愜意。「丫頭,你感冒了么?」
十四點三十分,李孟強撞翻保姆端著的水果托盤,卻大聲咆哮保姆走路不看道兒,再這樣眉眼模糊就趕緊滾蛋。
「查理先生,李孟強所在的醫院不再市區嗎?」豆蔻疑惑起來。
豆蔻覺得他說的有道理,破涕為笑,「好,等回去的時候,我就去大連導盲犬基地,親自為你選一條好看可愛聰明的狗狗。」
「回來!」李父上前拉住他,「她再來,我會請她進來。你別鬧了,我們都老了,不禁折騰。」
「英納特,我是雄奈爾。」豆蔻換了一種輕鬆的口氣,其實眼淚已經流了出來。m.hetubook.com.com大步的跑過去,一把抱住他,「你說期待我姍姍的腳步忽然而至……那麼我來了。」
李孟強雙臂抱著她,內心無比愧疚,為了能和她在一起,真的不想現在就放開她。「丫頭不哭,丫頭不哭。」安撫著她的後背,不停地摩挲,除了做這些,別的都無能為力。
「沒有啊。」豆蔻愕然。
十四點二十五分,李孟強莫名其妙發火,推倒陽台花架一次。
李孟強拿著手機出了半天神,幸福+感動=心靈雞湯。撿起丟在床上的墨鏡重新戴上,他決定給父親打電話,然後回國……
好久,沒有人來開門。
李孟強抬起手,在空中摸尋,想要抓住什麼一樣,「過來,我摸摸,沒感冒怎麼總是吸溜鼻子?莫非是哭了么?」
他在那邊低低地說:「總是滿懷希望的閉上眼睛,幻想一份諾大的驚喜,你姍姍的腳步聲忽然而至,睜眼間,看到你!想……我們可以,可以擁有一次跨越距離的緊緊擁抱!」
李孟強聽她睡了,也在心裏數羊:「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一百隻養……」睡不著,卻不敢亂動,怕驚醒了身邊的女孩,她太累了,需要休息。
她淚眼朦朧地望著封閉式陽台上那個身影,他如果看到了,一定會跑出來。可是,他看不到了。他如果聽到了,一定會揪心地哭嗎?可是,他斷然是聽不到的,那個陽台是封閉的,隔音效果極好。
「丫頭,我想躺一會兒。」他把手伸給她。
「是我的地盤能怎樣?」李孟強大聲說。
李孟強沒有像往常一樣欣喜若狂的擁抱她,身體僵立在那裡,雙手插在褲兜里,寬邊黑墨鏡擋住了半張臉,看不出表情,唯一能可視的是他的唇在微微哆嗦。
「沒有別的辦法嗎?」豆蔻失望,卻不認輸,再渺茫也想試一試。
「謝謝!」她亟不可待,「麻煩查理先生快點帶我去見他。」
豆蔻撲上去,熱烈地擁抱了他,「可是你可以抱著我,抱著我……」
豆蔻假裝睡了一會兒,悄悄起身,她躡手躡腳出了房門,來到院子里,抬頭看那棵高大的桐樹,不禁感嘆時光飛逝。和李孟強還沒有真正地約會過,浪漫過,就不得不收起那些精美別緻的夢想。
那男子很禮貌地和她握手,自我介紹:「我是查理,李孟強的朋友。他現在醫院,請跟我來。」他的漢語雖然生硬,但是基本能講清楚。
「呃……是的,請問小姐有什麼事嗎?」李父覺得奇怪,怎麼又有女人找上門來?難道是聽說兒子受傷回國,舊友來探望?不對啊,他今天剛回來,沒有告訴任何人啊?
他的手摸著了她的臉,慢慢地移動,拇指順著睛明穴輕輕滑過……手心捧著她的臉頰。「你分明哭過,還賴帳。」
聽著他煽情的話語,她多想說「世間萬物,我多想只為你而生!」,可是,她沒有說,只是簡單地「嗯」了一聲。
來接她的是一位高大的白種人男子,藍眼睛,黃頭髮,穿一身休閑服。他舉著接機牌,上面寫著很大很大的兩個字:豆蔻。
她接住他的大手,拉他起來,牽著來到床邊,幫他脫了鞋子,擺好枕頭,扶著他躺好,蓋上被子。
淚眼婆娑的豆蔻下意識地驚叫:「強,躲開啊!」
「這個不勞豆姑娘操心,我們請了保姆,能照顧他。」李父說完,面無表情地關了門。
豆蔻慢慢地走過去,腳步很輕,很輕。李孟強彷彿有所覺察,不耐煩地大聲說:「我說過,我不吃藥,滾,滾!」
十五點五分,李孟強再次莫名其妙躁動不安,打碎一隻花瓶。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