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可安把切好的蛋糕拿了一塊跟周梨花，周梨花搖搖頭，捂著嘴一陣乾嘔，說不行不行，最近身體有點問題。曹老媽說大概是胃不好吧，你以前胃不是一直有毛病嗎？周梨花順勢點點頭。蹬倒山坐在鄭秀蘭懷裡，曹老媽伸手要把孩子接過來，但是鄭秀蘭愣了半天，遲遲不願把孩子交出來，叢小明碰了碰鄭秀蘭，向她使了個眼色，鄭秀蘭這才像交出一萬塊錢一樣極不情願地把蹬倒山交到了曹老媽手裡。曹老媽接過蹬倒山，使勁地親了兩下，然後用手指摳了一塊奶油往蹬倒山嘴裏塞。鄭秀蘭忽然尖叫了出來，說你怎麼這樣，專家說這麼小的孩子不能吃太甜的東西，再說了，看你那手，那麼臟，你自己不覺著噁心嗎？曹老媽愣在那裡，叢小明說媽你怎麼這樣，一口奶油怕什麼。曹百萬看了看鄭秀蘭又看了看叢小明，然後對老媽說媽，說的也是，你看看你那手，多臟，來，咱們用調羹吧。曹老媽不好意思地把手指吮乾淨，然後拿調羹颳了一點點奶油，小心翼翼地往蹬倒山嘴裏放，鄭秀蘭又叫了起來，說你們怎麼回事，說過不要給孩子亂吃東西，孩子身體不好你們不知道啊？上次要不是你給孩子喝什麼爛橙汁，孩子至於被糟蹋成現在這副樣子嗎？
曹可安轉身出去了。很長時間才回來，手裡提著一個大蛋糕。曹百萬看到他眼珠子通紅，心裏一陣酸楚。
那天曹百萬加班到晚上十點，進地鐵之後，他倚著車門，有種虛脫了的感覺。在下一站到來的時候，車門打開，曹百萬被車門夾住了衣服，一頭撞到了門框上撞醒了，他奮力地往外撕扯著衣服，這時候一個人站到他的身邊，幫他一起扯衣服，衣服扯出來，曹百萬說了聲謝謝。那人卻在曹百萬胸前打了一拳。
周梨花滿臉淚水，花大姐一看到周梨花，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喊著媽媽媽媽。周梨花伸出手來，花大姐竄到了周梨花懷裡。
2007年7月7日，那天正好是周六，叢小明他們搬走有兩個周了。曹百萬永遠記得那天，並不是因為七七事變，而是因為那天是蹬倒山一周歲生日。
叢小明說我騙你呢，我知道你不會那麼傻。
其實他自己的願望跟叢小明的一個字不差。
第二天一早，曹百萬問老闆請了假，說老闆你放心，工作我已經做好了，工資你可以照扣。
曹百萬工作確實已經做好了，他一夜沒睡，把第二天要完成的設計都做好了，早上洗了把臉就出門了。兩個人約在地鐵九號線漕河涇站會面。
進到民政局，圍來一群在排隊要結婚的年輕人，蹬倒山的可愛令他們母愛決堤父愛泛濫，但是當發現蹬倒山根本看不見之後，又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曹百萬看著他們，笑著說記住了，結婚可以，可千萬別他媽輕易生孩子！民政局的工作人員說你們倆挺好的，我還認識你們呢，當初是我給你們辦的結婚你們還記得嗎？當時我看你們倆的姓，就想著將來生了孩子叫曹叢就好玩了，沒想到我調到離婚這邊來，你們卻又來離婚了。你看現在孩子這麼漂亮，幹嗎離婚呢。曹百萬說你貴姓？阿姨說我姓包。曹百萬說這樣吧，咱倆結婚，只要你肯養這孩子，讓他叫曹包我都不介意，或者乾脆跟你姓，叫包曹也行。
第二天叢小明帶蹬倒山出去溜達，鄭秀蘭勸曹百萬再認真考慮一下，說這可是一輩子的事。曹百萬說我們倆沒什麼一輩子不輩子的，現在蹬倒山的事情才是我們一輩子的事情。曹老媽說不是政府正在抓那個騙房子的騙子嗎？就不能等等了？曹百萬搖搖頭說跑到美國很難抓的，而且，即使抓住了，追回錢的可能性也不大，恐怕早就被他拿到拉斯維加斯賭掉了，我找誰要去。再說即使追回來了，還債還不夠呢。曹老媽說小明是個不錯的孩子……曹百萬伸手示意她不要說下去了，然後自己回到房間里把門關好，把電和圖書腦打開，把周杰倫的雙截棍放到最大音量。然後一頭栽倒在床上，床上鋪滿了叢小明和蹬倒山的照片，曹百萬把照片咬在嘴裏，號啕大哭。
兩人下了地鐵又轉了一趟公交車，才到達了目的地。那是一個小村子，村子周圍都是水田，一幢一幢的兩層小樓里，住著這裏土生土長的農民。村子最後面，是一樁最為破舊的小樓，小樓門口一個婦女面色黝黑、體態稍胖，她正在給一個孩子餵奶。婦女看到丁玉剛，一下愣住了。丁玉剛目瞪口呆，說龍悠？是你嗎？婦女四下看了看，抱起孩子就往屋裡跑。丁玉剛追上去，說龍悠是我啊。龍悠停下來，說對不起，不過我沒有打擾你的生活啊，你別攆我走好嗎？丁玉剛淚流滿面，說我不是來轟你的，我是來接你娘倆回去的。龍悠說你走吧，孩子我不會給你的，而且他是個聾子，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治好了。丁玉剛愣了一下，說沒關係，只要是我的孩子，不管怎麼樣我都要。龍悠抬起頭看著他，丁玉剛說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們兩個我都要，跟我回去吧。龍悠忽然倏地站起來，把孩子塞到丁玉剛手裡，說你等著，我馬上跟你走。丁玉剛接過孩子，不知道該怎麼抱，差點把孩子掉到地上。曹百萬接過孩子，說你看著，孩子應該這樣抱。
有天下午，一個五十多歲的人來敲門，那時候家裡只有曹老媽在幫曹老爸洗衣服，門敲了好長時間，曹老媽才聽見，她拉開門，發現根本就不認識這人。來人只會說上海話，曹老媽實在聽不懂，只好把門關上。不一會兒鄭秀蘭就回來了，她上來就質問曹老媽為什麼不讓老蔣進來。曹老媽一臉無辜地說誰是老蔣，剛剛是來了個人，但是他說什麼我根本就聽不懂。鄭秀蘭說行了，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你就是不想我好。曹老媽被搞得一頭霧水，晚上曹百萬回來，看見曹老媽和鄭秀蘭臉色不好，問曹老媽，她又不說，曹百萬隻好去問鄭秀蘭，卻被叢小明攔住了，她說我知道了，剛剛老媽告訴我說今天來個老頭找她，被你老媽擋在外面了。曹百萬說那又怎麼樣？為這點小事就要甩臉子？叢小明說你知道那人是誰嗎？曹百萬說我管他是誰了，只要他不是你爹，我媽做的就沒錯。叢小明說你說對了，他估計要成我爹了。曹百萬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叢小明說怎麼了？老年人就不能尋找自己的幸福了？曹百萬點點頭說我錯了，我媽也錯了。
兩人正說著，龍悠已經從小樓里跑出來了，說走，我們快點走。沒想到龍悠話剛說完，就從旁邊竄出一個半大老頭來，一邊咿咿呀呀地叫，一邊衝上來抓龍悠的手，龍悠甩開他，推著丁玉剛就跑。曹百萬把孩子塞給丁玉剛，擋在老頭和龍悠之間，老頭揮起鋤頭朝丁玉剛打來，曹百萬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猛地衝過去，鋤頭刨在曹百萬背上。他轉過身把老頭推倒，然後推著兩個人就跑。曹百萬邊跑邊往身後看，身後已經跟了一群人往這邊跑過來，曹百萬心想今天是要死人了。
曹百萬一聽，臉色驟變。叢小明低著頭不說話。曹百萬嘴唇動了幾下，這時候鄭秀蘭抱著蹬倒山去洗手間洗臉，蹬倒山瞪著眼睛從曹百萬身前劃過，可他根本看不見老爸老媽。曹百萬咬緊牙，一顆眼淚流出來一截，剩下的一截被硬生生憋回去了。
曹百萬拍拍叢小明的背說你以為我傻啊，呵呵。
門口站著周梨花。
不久后就有個小廣告公司叫曹百萬過去面試，他跟老闆談妥，說我一個人做你所有的設計工作，你把現有的兩個設計全開走。老闆說那你要多少工資？曹百萬說我只要他們工資總和的三分之二，老闆盤算了一下說那你怎麼保證能完成他們倆的工作呢？曹百萬說我每天工作至少十四個小時，老闆想了想說行，試用期一個月，如果你能按照要求完成工作，我給你六千一個月，試用期過後給你七
和-圖-書千，如果你完不成，試用期我只給你四千塊，我找到新人後，你馬上走人。曹百萬哼了一聲，說你別想找新人了。
丁玉剛說怎麼了你，不敢見人？曹百萬這才抬起頭，說怎麼是你？丁玉剛說我去了趟松江，剛回來。告訴你吧，我有我兒子的下落了，剛剛去松江就是找他們去了，不過沒看到，明天我再去，一定要把他們娘倆找回來。曹百萬點點頭，說好，好！丁玉剛說明天跟我一起去吧。曹百萬點頭說好，好！丁玉剛說小明和我大侄子還好吧。曹百萬點頭說好，好！那時候地鐵正在加速，聲音有點大，丁玉剛沒聽到曹百萬說什麼，只有轟隆轟隆的聲音，像曹百萬的心跳。
叢小明說，馬丁內斯。
氣氛一下僵住了。曹老媽慢慢放下調羹，眼淚就掉了下來。
等叢小明醒來的時候，一切都晚了，叢小明掙扎著從沙發上爬起來，看見馬丁內斯正一臉歉意地抱著蹬倒山走來走去。叢小明穿好衣服，起身抽了馬丁內斯一個大耳光，又接連用拳頭在馬丁內斯身上亂打一陣，然後要掏包找手機報警。這時候馬丁內斯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說小明，如果你能嫁給我，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保證幫你養大，把他治好。你如果報警，我也不怪你，但你的孩子怎麼辦？馬丁內斯拿出一萬塊錢放在叢小明包里說你考慮一下，這些錢你先拿著。
叢小明也在浦東找到一份工作，月薪五千塊，只是路程太遠，叢小明第一天早上五點鐘就起床了，六點鐘出發，三個多小時才到的，晚上八點多叢小明到家，說我別人一天二十四個小時，我只有十八個小時，到公司就累得想休息了，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鄭秀蘭說那要不咱們都搬到你公司附近吧？曹百萬那時候正在給老爸換尿袋。叢小明說算了，搬過去百萬上班也要很長時間了，而且公公這個樣子，哪經得起折騰？曹百萬洗洗手回來，說不然這樣吧小明，你在那附近租個房子吧，可以帶媽和蹬蹬過去住，周末的時候你們有空就回來。鄭秀蘭掩飾不住喜悅，說好好，這主意好。叢小明想了一下，說我累點沒關係，這樣再租個房子又要額外花錢。曹百萬說沒關係，你公司附近那地段，房子應該也便宜，這樣你一天來回車費能省二十多，一個月不也能省五百塊嗎？差不多的。叢小明還是搖搖頭，說算了。
曹百萬不說話，把蹬倒山放到地上，說兒子，給老爸爬一個，蹬倒山趴在地上不動，雪白的衣服在灰白的水泥地上顯得格外戳眼，鄭秀蘭上來搶過孩子說你瘋了，這麼白的衣服你讓他躺在這麼髒的水泥地上，改不掉的農民習氣，我們家全實木地板都從來不讓他在地上爬。曹百萬搖搖頭說那你看看他身上臟不臟？鄭秀蘭把蹬倒山身前反反覆復看了幾遍，說不臟也不能放在地上啊，多涼。曹百萬不再說話。花大姐在鄭秀蘭身邊轉來轉去，看著鄭秀蘭懷裡的蹬倒山，嘴裏說著弟弟，弟弟，鄭秀蘭坐了下來，把蹬倒山放在腿上，花大姐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拉蹬倒山的手。
兩個人寫好協議，房子歸叢小明，房貸叢小明支付，孩子歸叢小明，撫養費由叢小明負擔，債務歸曹百萬。
夕陽的餘暉照在叢小明乾淨的臉上，叢小明臉上的汗毛在陽光底下晶瑩剔透，曹百萬忍不住親了叢小明一下，然後微笑著對叢小明說：「小聰明，明天就去民政局吧。」
坐到車裡，龍悠才尖叫，說你流血了！曹百萬把衣服撩起來，身後出現了一條十公分長的傷口，不是很深，但正往外流著血。
阿姨的章落下來的時候，曹百萬把手掌墊了上去。曹百萬握住阿姨敲下來的章，然後把結婚證拿了回來，說不、不！我們不離了！
馬丁內斯對叢小明很客氣，叢小明心想他大概是為上次對自己的無禮行為感到內疚了。果然，馬丁內斯開始不停地向叢小明道歉。馬丁內https://m.hetubook.com.com斯說喜歡歸喜歡，但是不應該用這種方式來佔有。叢小明有點感動了，畢竟這老外除了上次行為過激了點之外，其他似乎並沒有出格的行為。叢小明開門見山，提出要借一些錢，馬丁內斯沒有接話問借多少，只是說沒問題，就把話題扯到別的地方。兩個人聊得很愉快，叢小明甚至趁著愉快的心情，問了馬丁內斯那天她看到的Jessica是不是她以前的同事？馬丁內斯果斷地搖頭否認，說澳大利亞女孩子中有一半都叫Jessica，說完爽朗地大笑。
那天一大早曹百萬就早早起來把家裡認真打掃了一下，雖然水泥地掃幾遍還是灰濛濛的，但是曹百萬還是拖了又拖，他知道蹬蹬現在開始爬了，雖然比正常孩子晚了一大截的時間，但是他仍然覺得高興。
曹百萬抱起孩子往外跑，叢小明也哭著跟在後面出了民政局大門。
兩個人抱著蹬倒山去民政局的時候，天下起了雨，兩年以前他們就是在這裏領了結婚證。叢小明說百萬，咱們就這樣結束了？曹百萬擺著手說別別，你想都別想，把孩子給我養大，把他病治好，你老老實實給我回來。叢小明說百萬，等蹬蹬長大了，我都成老太婆了，你還要我嗎？曹百萬笑著說以後別叫我百萬了，我叫曹可陳，說不定叫我真名，我會真成百萬富翁呢。曹百萬仰起頭，雨水不斷地從曹百萬臉上流下來，只有曹百萬知道，雨水中有一些是熱的，滾燙。
叢小明扔下錢，抱過蹬倒山拉開門就往外走，走到門口想了想又回過頭來拿了錢，甩門而出。
丁玉剛不說話，龍悠繼續說，我得告訴你，這孩子也是個聾子，醫生說父母攝入過量的酒精會讓孩子產生生理缺陷，你還記得那天晚上，你喝了多少酒嗎？丁玉剛說別說了，我會想辦法把他治好，就算治不好他也是我兒子，我不會嫌棄他。
沒想到當天晚上鄭秀蘭回來就宣布她要搬出去了，要跟老蔣過日子去了。叢小明說老媽你也太前衛了，哪有接觸幾次就要跟人家同居的？曹百萬也說是啊，到底了解不了解，上海人可精了，別被騙走了青春。鄭秀蘭說行了，別假惺惺了，我還不知道你，你不就是怕我走了蹬蹬沒人帶嗎？放心吧，我會把蹬蹬帶走的，你們這些人根本不像帶孩子的樣。至於我跟老蔣，其實我來上海不久我們就認識了，並不是什麼事情我都非要讓你們知道。曹百萬欲言又止，叢小明說這不對啊媽，你把蹬蹬帶走了，我怎麼辦？鄭秀蘭說你當然跟我一起了，孩子當然要跟媽一起，再說那邊離小明單位還近一點。曹百萬說那把我也帶上吧，老公總要跟老婆在一起。鄭秀蘭說你就算了，如果想跟老婆在一起，就趕緊多賺點錢吧。曹百萬被點了啞穴，不再說話。鄭秀蘭說明天就搬，老蔣是退休幹部，家裡有的是錢又有房子，先試試看吧，要是合適就這麼著吧，蹬蹬也算有了個像樣的親戚。你們這一家子，唉，看了讓人鬧心啊。
曹百萬說那就趕緊說正事吧，你昨晚的話是什麼意思？叢小明說我說了你可別有想法。曹百萬皺著眉頭看著叢小明，說你不會是想去賣吧？
曹百萬搖頭，曹老媽嘆氣。第二天，叢小明就抱著蹬倒山跟著鄭秀蘭搬了過去。臨走前，叢小明說放心吧，我們會經常回來的，再說媽一個人過去我還不放心呢，我看這樣也好。
叢小明從洗手間洗完臉出來說要不我們離了吧，馬丁內斯說只要我嫁給他，他絕對會把蹬倒山當自己的兒子一樣，把他治好。曹百萬笑了笑說我知道你那天晚上說那話是什麼意思了，這大概也就賣吧。叢小明說隨便你怎麼說吧，為了孩子，我什麼都可以不在乎，那天你不也表示了嗎。曹百萬腮幫子一鼓一鼓，說真的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叢小明說你儘快想吧，晚了就來不及了。
龍悠說我一直幻想有一天你能來接我們娘倆回去，我和圖書每天所做的一切，就是坐在門口等你，沒想到還真把你給等來了。丁玉剛說你不至於吧，我不是給了你一百萬嗎？你隨便在哪個城市做做生意也好啊，總不至於嫁給一個聾老頭子當農民吧。龍悠說我不想離你太遠，我隔一段時間就會去公司旁邊偷偷看看你，至於那些錢，我跟人做生意，全賠了！身邊又帶一個孩子，只好嫁給這個聾子了。
第二天老頭又來了，被鄭秀蘭擋在了門外，然後兩個人出去了。叢小明知道鄭秀蘭是怕老蔣看到家裡的情況，覺得不好意思。曹老媽搖了搖頭，說奇怪了，我不讓他進來就是我的不是了，這次她自己不也是沒讓人家進來嗎？曹百萬笑了笑對叢小明說，這老頭一看就是色迷迷的，不會騙財騙色吧？叢小明狠狠踢了曹百萬一腳，說你才色迷迷呢。
叢小明沒有立即離開，她在馬丁內斯家所在的小區里找了綠化帶中一個隱蔽的椅子，然後抱著蹬倒山坐在椅子上，嚶嚶地哭了起來，聽到叢小明的哭泣，蹬倒山安靜了許多，用小手到處亂抓，抓到了叢小明的眼淚，就往嘴裏舔，叢小明打開蹬倒山的手，哇哇大哭起來。
叢小明說不能再拖了，我今天就去，成不成都得試一下。曹百萬點點頭，說把蹬蹬帶上吧，這樣成功率大一些，記住，不行就算了，別低三下四。叢小明點點頭，說我知道了，然後抱過曹百萬的頭，在額頭上親了一下。曹百萬說要不我跟你一起吧。叢小明說算了，不太方便。叢小明去了一天，曹百萬中途打了好幾個電話，叢小明都沒有接。傍晚回來的時候，叢小明疲憊地從包里掏出一萬塊錢扔在床上。曹百萬拿起錢看了看，說就這麼多了？叢小明說就這些還是我好不容易爭取來的。曹百萬拿著錢看著叢小明，說小明你沒事吧？叢小明無奈地笑笑，說我能怎麼樣？難道被他強|奸？曹百萬搖搖頭，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丁玉剛說我像無頭蒼蠅一樣瞎找半天，沒想到龍悠她根本沒有走遠，她就在附近看著我呢，我真傻，丟了西瓜撿芝麻。
阿姨二話不說，哐嗤哐嗤敲了兩個章。
馬丁內斯家是黃金地段的一個頂樓的複式，從窗戶上能看到黃浦江，當然，不知道看到那一條黃黃的臭水溝有什麼意義。曹百萬曾經承諾給叢小明，說將來我一定要讓你住上別墅，或者至少也是個複式公寓，我在樓上書房工作，你在樓下廚房做飯，做好飯之後蹬蹬連滾帶爬地到樓上叫我下去吃飯，人生樂趣僅此足矣！可事到如今他們只能擠在租來的毛坯房裡。
叢小明挽起衣袖，到廚房幫曹老媽做飯，曹可安出去買蛋糕去，說過生日怎麼能沒有蛋糕，曹百萬站起來說還是我去吧，曹可安說你好好陪陪他們吧，我去。曹百萬掏出一百塊錢塞到曹可安手裡，曹可安推辭了一下，還是拿了錢。花大姐看到曹可安要走，跟在屁股後面一路呼嘯著，曹可安高興地抱起花大姐，打開門，卻忽然愣住了。
午飯做好了，是他們搬到這個家裡后最豐盛的一頓。一家人圍坐在臨時拼湊起來的桌子前，氣氛有點尷尬，卻洋溢著溫馨。曹百萬把蛋糕放在中間，一家人開始許願。曹百萬問叢小明的願望是什麼，叢小明眼淚汪汪地說一家人身體安康。氣氛一下凝重了起來，曹百萬趕緊振作了一下，一聲斷喝：切蛋糕！但是找來找去找不到刀，曹可安說是我的錯，拿了蛋糕急著回來，忘了要刀了。曹百萬說不要就對了，他們給那些塑料玩意又不衛生又不好使。說完自己跑到廚房，拿來了水果刀。
中途叢小明又提了幾次借錢的事，馬丁內斯都滿口答應，但就是不談細節。中午馬丁內斯要請叢小明出去吃飯，叢小明推辭不過，說那隨便叫點外賣吧，馬丁內斯愉快地答應。外賣送過來的時候，馬丁內斯開了一瓶紅酒，他自嘲地笑笑說，就算不能呼吸，也不能不喝紅酒。氣氛很融洽，叢小明陪著馬丁內斯喝了一https://m.hetubook.com.com
杯。可是不幸的事情發生了，喝完沒多久，叢小明就昏了過去。
辦離婚的前一天晚上，叢小明把鄭秀蘭支開，她脫|光了衣服躺在床上，眼裡含滿淚水，細算下來，從有了蹬倒山到現在，有接近兩年時間了兩人都沒有好好親熱一下了，他們都清楚，也許過了今天，叢小明的身體就不再屬於曹百萬。電腦音箱流出暴躁的音樂，曹百萬荷爾蒙開始沸騰，他先是抱住叢小明，親她的耳朵，然後粗魯地撕扯著自己的衣服，到後來叢小明誇張地呻|吟，張開雙腿迎接最後的饕餮的時候，曹百萬卻愣住了，他的荷爾蒙瞬間乾涸。
第二天早上，曹百萬搖醒叢小明，說寶貝你再不鬆手我就被你勒死了。叢小明說對不起對不起。慌亂地爬起來，搓著腫眼泡。曹百萬咳嗽兩聲，說沒關係，只是我一直不明白你昨天說的是什麼意思？叢小明愣了一下說，你不會一晚上沒睡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吧？曹百萬點點頭。叢小明撲上去抱住了曹百萬，說對不起，昨晚我太困了，沒說完就睡著了，害你等了一宿。
幸好不久就跑到了公路上，打了一輛計程車，就朝市裡開過去，還好總算逃了出來。
叢小明來到洗手間，用冷水洗著臉，拚命地洗，感覺整張臉皮都要被搓下來一樣。
曹可安擋在門口，不說話，曹百萬說嫂子回來了，回來就好，進來吧。曹可安說你滾吧，這裏不歡迎你。周梨花愣了一下，然後慢慢放下花大姐，轉身準備離開。花大姐撕心裂肺地哭了起來，喊著「媽媽別走媽媽別走」。曹百萬上來把曹可安拉到一邊，然後把周梨花拉進來，說回來就好，一家團聚了，什麼都好說。曹可安說這個賤女人，在咱們最艱難的時候一聲不吭就跑了，現在還有什麼臉回來！曹百萬說算了算了，都是過去的事了，嫂子回來，咱們還能從頭開始。周梨花沒說什麼，這時候曹老媽聽到聲音從廚房出來，周梨花走過去，撲通一聲就跪倒在曹老媽面前，婆媳倆抱頭痛哭。
蹬倒山馬上就過生日了，曹可安打算在蹬倒山生日過後，就帶著花大姐回老家了，對周梨花也沒什麼想法了。家裡沒有了叢小明，沒有了蹬倒山，曹百萬經常對著對面的房子發愣，有的時候會不經意地流出眼淚來，趕緊偷偷擦掉。
曹百萬說，行，不就是借錢嗎？有什麼啊？行！
十一點多的時候，叢小明就帶著蹬倒山和鄭秀蘭回來了，曹百萬抱起蹬倒山就是一通亂親，完了雙眼含滿淚水說，你們怎麼給蹬蹬減肥了？鄭秀蘭搶過孩子，說別瞎說，叢叢在那邊好著呢，專家說瘦點健康。曹百萬沒把「叢叢」當回事，以為自己聽錯了。他說你怎麼樣，在那邊還好嗎？叢小明很長時間都沒有回答，鄭秀蘭搶上來說我說實話你別不愛聽，那裡真的太好了，咱們早這樣的話，就不用受那麼多罪了。
蹬倒山出院一個月之後的一個傍晚，殘陽如血，曹百萬和叢小明看著對面自己的家，那個一個月需要消耗掉三千塊的房子，那裡面曾經有他倆共同努力的身影，有蹬倒山出生的喜悅，有無人帶蹬倒山的憂愁，有曹百萬事業成功的興奮，如今，它死氣沉沉。
曹百萬說小明，我想蹬倒山要是懂事了，也不希望我們離婚，如果是你跟蹬蹬同時掉到河裡，那我一定跳下去，跟你們倆一起掙扎，我想蹬蹬也不希望站在岸上看我們倆淹死吧。小明重重地點點頭說好的百萬，我們一起努力，能掙多少就給蹬蹬治療到什麼程度，我相信你會東山再起的！
叢小明說你個死鬼，要賣我們也要一起。曹百萬擺擺手說好了好了，這話不好再往下接著說了。叢小明說我是想先借點錢應付一下，等過段時間，說不定你的事業又能發展了，畢竟咱們有經驗。曹百萬搖搖頭嘆口氣，感覺想要把扁桃體都要嘆出來了，說這算什麼辦法？我也知道借錢能應付一下，可是關鍵去哪借啊？這年頭，別人見了我們躲還怕來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