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跟小嵐的朋友們吃飯，一個女孩悄悄告訴我，現在有個機會，又能進劇組了，比上次那個強多了，很正規。她想了想，補了一句，說：「導演是女的。」回家路上，我問小嵐想不想去，她躲躲閃閃，問她是不是也需要錢才能去，她不回答。

「用錢能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這話是婁海峰對我爸說的。結果那些不是問題的問題就總是糾纏著我們這種人。

放在信m.hetubook.com.com封里的錢，婁慶拿在手裡顯得很隨便，到我這兒卻需要攥得緊緊的，腦子裡還想著如果這些錢沒了該怎麼辦。他問我有沒有小嵐的消息，我說我也不清楚。他說，那好吧。我趴在麻麻扎扎的花池子上給他寫了借條，遞給他，那張紙上被我戳了好幾個洞。他看都沒看，疊起來，隨便塞進褲兜：「你丫跟她說，有事兒可以和圖書來找我，我會幫她……」過了會兒，他又補上半句，「如果你遇到她的話。」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他露出鄙視輕蔑的笑：「你說人的命怎麼這麼不一樣呢。幸好我不是你。」

去買菜之前，我坐在路口等婁慶，等他拿錢來。我開口向他借錢，就跟我爸向婁海峰借錢一樣。說不定我爺爺也向他爺爺借錢。這麼想，這事兒的羞恥感能少點兒么？

那天，婁慶走了之後，我坐和_圖_書在花池子上發了會兒呆，想著我要是婁慶的話，不不不，我不想當他，只是說，如果我們境遇對調，我現在會活成什麼樣。我也想志得意滿地上個好學校，學些有用的知識，有個高級點兒的文憑。我還記得中考頭一天考完了回家，對著我爸說：「你看著的，我能上五中。」我爸從鼻子里噴出不屑的酒氣：「那敢情好。」但第二天，事情就完全變了。

我們面對面跪在床上。她扎了m.hetｕbｏｏｋ.ｃｏｍ•coｍ個馬尾，頭髮鬆鬆的，很好看。天熱，她幾乎什麼都沒穿，我也光著上身。她捧著我的臉，親了我的嘴。

「什麼啊。」我笑著，她表情嚴肅，認真極了，但又在說什麼孩子。她死盯著我。我驚慌地四處看看，摸了摸脖頸，「當然不會。」這個回答顯得沒誠意，我也知道，只好抬起頭，對著她戳人的目光。

「你會把我和孩子拋下跟別人好么？」

我在回來的路上還在想，如果我跟小嵐說https://m.hetubook.com.com，這兒不能再住下去了，她會怎麼想。我拿不出房租。把我媽接回家，帶她去看病，醫生說還是要開刀，把腫瘤切了說不定能再活十年十五年，趕緊住院，時機很重要。我媽對醫生說，我們沒錢。醫生看看我，說，想想辦法。

隔壁的那家人出去玩了，整個房子就我們倆。本來她很高興，一直笑呵呵的。但等我買了菜回來，她不知怎麼就不太出聲了，只是看著電視。我問她，她又不說，逗她胳肢她，她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