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
她抬頭瞪了一眼,把手裡的錢扔給他,一張一百的,還有一些零錢,皺巴巴的,全是雨水。
姜九笙問:「怎麼了?」
「博美爸爸在踢老爺子的房門,還有,」老蔣有點頭疼,扯了扯身上的睡衣,「還有徐市的房門。」
重重敲了好幾下,裏面的人才過來開門,房間格局簡單,一張床,一個桌子,其餘什麼都沒有,女人的粉色的行李箱開著放在地上,衣服鞋子也在地上。
男人咧嘴,牙齒很黃,目光毫不掩飾地在徐蓁蓁身上上下審視:「我這裏不可以拖欠房租。」
她不是雞,可是,她需要錢,她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根本忍受不了柴米油鹽都要斤斤計較的日子。
又是重重一腳。
以前,徐蓁蓁覺得宇文衝鋒一點也不像宇文覃生,不,這對父子,骨子裡的絕情是一模一樣的。
她廉價,她什麼都不是,也什麼都沒有,可憑什麼,憑什麼她一無所有。她走出宇文家的大門,手裡捏著錢,蹲在地上,尖叫大哭,像個瘋子一樣發泄,嘶吼怒罵。
她忍住胃裡的噁心感:「謝謝。」
宇文覃生不冷不熱地扔下兩個字,起身去了書房,穿一身軍裝,站得筆挺,嘴角的笑狷狂又冷冽。
酒精真是個神奇的東西,能讓他家時瑾撒嬌。
徐蓁蓁點頭。
時瑾立馬轉頭看過去,露出一個笑容:「笙笙,我在這。」
「時瑾。」
老爺子耳提面命的話還沒說完。
宇文覃生似笑非笑,那笑帶著冷,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那個晚上,我睡了你,你來不就是找我結賬的嗎?」
特別打扮了,來意很明顯。
應該是她在廚房煮葯的時候下了樓,徐家別墅很大,一樓有好幾個房間,徐老爺子和兩個兒子都住一樓,姜九笙盡量壓低聲音:「時瑾。」
時瑾立馬抱住她的手:「不行,你去哪都要帶上我。」
「想要多少?」輕飄飄扔了一句,宇文覃生點了根煙,幽幽看著她。
徐蓁蓁頓住,脫口喊住了他:「宇文。」
老蔣突然喊她,聲音很大:「笙笙小姐,你快來。」
天才剛亮,徐蓁蓁還穿著睡衣,真絲弔帶,套了一件風衣外套,戴著口罩,問門口的男人:「什麼事?」
手腕被抓住,宇文覃生甩開了她的手,眼裡帶笑,全是輕視與厭惡:「你去照www.hetubook.com•com照鏡子,看看你自己現在的樣子。」
時瑾沒鬆手:「那親三下。」
恨自己,恨所有人。
徐蓁蓁把衣服裹緊:「能不能等兩天,我還在找工作。」
時瑾把她也拖進去:「笙笙,我要跟你一起洗。」
她身體僵住,強烈的屈辱感讓她抬不起頭,心頭的不甘與憤恨被放大,像千萬隻螞蟻在啃食她的心臟。
姜九笙:「……」
宇文覃生笑著看她,眼裡沒有一點起伏,像平時那般,沉穩又斯文,只是說出的話,像把刀子:「徐蓁蓁,你比我想的還要賤。」
好恨。
好像是……
宇文覃生笑了,眼裡是有濃濃的譏諷,打量著徐蓁蓁,像看一件廉價的商品一般:「你可值不了那個價。」
徐老爺子板著臉問了:「博美爸爸,你踢我門幹嘛。」
男人打量了她一眼:「房租。」
她想,以後不能讓時瑾喝酒。
時瑾乖乖伸出手,讓她牽著走了。
傍晚六點,半邊天都是艷紅的橘色,深秋蕭瑟,夕陽帶著肅肅冷意。
對方倒不這麼認為:「有什麼好可憐的,一看就是碰瓷專業戶,這叫惡人自有天收。」
下人過來請徐蓁蓁離開。
天黑了,這個點,路上有點堵車,來來往往的車輛開得很快,小雨淅淅瀝瀝得下起來,徐蓁蓁身上濕噠噠的,貼身的裙子沾在身上,身體冰涼,她在路邊等了很久,才招到一輛車,主駕駛的司機回頭打量了一眼,見座位被她弄濕,面露嫌惡。
她抿了抿嘴角,手指順著男人的腿部肌肉,往上攀附,輕輕地摩挲挑逗。
眼前的女人穿了裙子,便是秋天也露出了一雙修長的腿,裙子貼服修身,將她的腰身勾勒得很窈窕,披著頭髮,戴了口罩,只能看見眉眼,化了精緻的妝。
他懶懶靠著沙發,姿態放鬆,好整以暇地看她:「找我什麼事?」
徐蓁蓁睫毛顫了一下,似乎難以置信,睜著一雙杏眼,含了淚花,楚楚可憐:「你不喜歡我嗎?」
時瑾躺在沙發上,把姜九笙整個人抱在懷裡:「你給我洗。」
醉了怎麼就偏偏踢他們父子倆的門?
男人趁機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拽,一隻手覆在她胸前:「把我伺候舒服了,我就讓你免費住。」
老舊的旅舍四層高,沒有電梯,樓梯間里https://m•hetubook.com.com沒有燈,一字排開的格局,走道里有人放了廚具,顯得擁擠,沒有及時倒掉的生活垃圾散發著難聞的味道。
夜深了,大家都在睡覺,她不好大聲喊,從房間里出來,四處沒見到人,問幫傭阿姨:「看到時瑾了嗎?」
唐女士也說過,她長得像蕭茹,而蕭茹,是宇文覃生的心頭人,若非如此,她也不會被唐女士選中,宇文覃生也不會碰她,就是這張臉讓她與宇文家有了這樣深的糾葛。
私家車主嘆:「也是可憐啊。」
他瞥了她一眼,嘴角的笑冷峭,轉了身。
徐老爺子:「……」這話什麼意思,笙笙不生氣,你就要來踢我?
「喜歡我?」宇文衝鋒勾了勾唇,眼角帶著薄涼,有漫不經心的輕佻,看著她問,「那你現在在做什麼?」
雷聲轟隆,頓時,大雨傾盆。
除了臉,身材還是不錯。男人心想。
宇文衝鋒回頭,目光很冷。
次日,艷陽天。
姜九笙喊:「時瑾。」
她就親了他三下,他乖乖鬆手了。
徐蓁蓁沒說什麼,陰沉著眉眼。
男人的目光滾燙,在她身上遊離,金魚眼裡血絲遍布,全是淫|色,他說:「你的房租,不能再拖了。」
已經快十一點了,徐家人都睡了,客廳亮著燈,幫傭阿姨在收拾,姜九笙問她要了醒酒藥,特地煮過了才盛起來,回房間卻沒見著時瑾。
徐蓁蓁一把推開他,惱羞成怒地喊:「我只有這麼多!」
老蔣也是沒辦法,才來搬救兵,這會兒,時瑾正在徐老爺子門前,踹他房門,一腳又一腳,也不說話,就是踹得很重很響。
男人撐著把傘,說:「發生車禍了,一輛大卡車把人給壓了。」去瞧熱鬧回來,臉色就很不好,實在太血腥,男人有點反胃,說,「一個七十多的老太太,幹什麼不好,躺人跑車前碰瓷,人躺那裡,大卡車司機沒瞧見,活生生給壓過去了,嘖嘖嘖,整個人都被攆成了血糊,屍骨都沒塊好的。」
不消片刻,下人領著徐蓁蓁進了屋,宇文覃生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手裡拿著一本軍事書籍,自顧翻頁,沒有抬頭。
徐老爺子從睡夢中被驚醒,還以為地震呢,一打開門就瞧見時瑾一張俊得人神共憤的臉,正踢他門。
這個男人,心夠狠,人也夠絕,將她的臉面死死踩在腳https://m.hetubook.com.com下。
真是個傻女人,竟把他當冤大頭。
廉價……
徐平征解釋了一句:「剛踢完我的。」看了看時瑾,「應該是醉了。」
給他脫了衣服,他哼哼唧唧叫著,姜九笙紅著臉,哄著他進了浴缸。
徐蓁蓁走過去,輕聲喊:「伯父。」
宇文覃生起身,拿起茶几上的錢夾,從裏面掏出來兩張一百的紙幣,扔在了地上,居高臨下地睥睨著,臉上不見半點平日的溫文爾雅,一身軍裝,冷漠又陰狠:「自己脫衣服送上門的女人,都很便宜。」
男人就撿了一百,走近她,眼睛盯著她的胸,舔了舔發黃的牙,喉頭一滾:「不夠,你還欠了三百塊的押金。」
她恨,恨不得把那些置她于這般境地的人全都千刀萬剮。
姜九笙把杯子放下:「我去拿醒酒藥,你眯一會兒。」
她放下藥:「時瑾。」
姜九笙把時瑾領回了房間,給他餵了醒酒藥,折騰了一晚上,他額頭有薄汗:「去洗澡好不好?」
五十萬對宇文覃生來說,九牛一毛,根本不算什麼錢,可對現在的她來說,就是救命稻草,她不能想象沒有錢的日子。
徐蓁蓁咬著唇,啞口無言,像被剝光了衣服,無所遁形。
從第一眼見到他,就魂牽夢繞,她永遠都不會忘了那一眼驚鴻。
「時瑾。」
大半夜的踢門,真的不是時瑾的處事風格,都是酒精惹得禍。
宇文覃生抖了抖手裡的煙灰,語氣不咸不淡:「哦,那算了,自己離開。」
徐蓁蓁幾乎咆哮:「宇文覃生!」
徐平征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笙笙剛剛叫我爸了。」
這個男人,看她時,眼裡總是帶著薄涼與不耐。
「咣。」
徐蓁蓁攥著手,掌心被指甲掐破,她怒紅了眼睛,咬著牙低吼:「我不是雞!」
前方五百米的紅綠燈路口,停了一輛大卡車,車身很高,襯得旁邊的跑車低矮,地上一團血肉模糊,整個車輪上都是血,濺得到處都是,被壓得不成型的屍體上蓋著白布,雨打濕后,一片殷紅,旁邊,碎花布包浸在血泊里,裏面的東西散落了一地,一條鉑金的項鏈與一對珍珠耳環滾落出來,被血染得失去了光澤。
「你走樓梯會摔,我一個人去,就上來。」她揉揉他頭頂的發,發質很軟,被她弄亂了,碎發耷下來,多了幾分少年氣,她哄和圖書小孩一樣,「乖,鬆手。」
寬闊的主道上,堵了很多車,許久疏通不了,便有人下去瞧情況,一會兒后,陸續有人回來,一輛私家車的車主搖下車窗,問回來的人:「前面是怎麼了?」
「送客。」
自尊,她要不起了,她要活命,抬起頭:「五十萬。」眼裡全是不甘的火焰,咬緊牙,「給我五十萬。」
「他剛剛下樓了。」
果然是醉了,一點都不乖。
宇文覃生放下書:「你找我?」
宇文家的下人來書房傳話:「先生,有位叫徐蓁蓁的小姐在門口,說想見您。」
他笑,輕描淡寫的口氣:「一邊爬我爸的床,一邊說喜歡我,徐蓁蓁,」薄唇抿了一下,他用指腹颳了刮自己的唇,目色森冷,「姜蓁蓁,你的喜歡可真廉價。」
幾天過去,她還是沒找到工作,一來放不下身段,不願意做臟活累活,二來,她臉毀了,很多高檔一點地方都不要她,高不成低不就的。
徐老爺子覺得得跟他講講道理了:「博美爸爸,你是在撒酒瘋嗎?你不能這麼不懂事,當笙笙的男朋友要賢惠大度——」
時瑾面無表情,抬腳。
宇文覃生抬頭。
她整個人如墜寒潭,後背全是冷汗,她忍不住尖叫出聲,忍不住把桌上的東西全部拂到地上,果盤裡的水果滾過地上那兩張紙幣,她滿眼血絲,盯著看了許久,蹲下,把地上的錢撿起來,緊緊攥在手裡,然後站起來走出宇文家。
佔有慾強得一批。
她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然後躡手躡腳地坐過去,靠得很近,宇文覃生甚至能聞到她身上不太濃的香水味,她眼神羞怯,一雙多年沒沾過陽春|水的手白|嫩又光滑,放在了宇文覃生的腿上,她手指打著圈,似有若無地撩撥,身體朝他靠過去,領口壓得很低。
徐平征樂得去找酒喝。
他拉著她不撒手:「你給我脫,嗯?」用臉蹭蹭她的手背,「好不好?」
一個一個,都對她棄之如敝履,徐蓁蓁的眼淚奪眶而出,她哽咽:「我的身份是假的,可我真的喜歡過你。」
那兩樣首飾是周氏五天前從徐蓁蓁那裡搶來的,周氏本來是要去典當鋪,見開著跑車的女司機不太熟練地在倒車,便動了心思……
姜九笙:「……」
這麼大動靜,大家都被吵醒了,門口全是人,姜九笙有些窘:「爺爺,爸,打擾你們休息了,時瑾www.hetubook.com.com喝多了,我先帶他回房間。」她看時瑾,「時瑾,跟我回去。」
這會兒一副小綿羊的樣子,剛剛踢門的時候,像只大老虎。老爺子看了看門,又看了看時瑾,深思了:「笙笙,是不是有點太慣時瑾了?」男人不能慣,越慣越混蛋。
徐蓁蓁抬頭,眼眶殷紅:「什麼?」
還是第一次叫,徐老爺子欣慰地拍拍兒子的肩:「恭喜你,當爸了。」
這棟旅舍都是男人的,他是包租公,死了老婆,一個人過。徐蓁蓁很多次看到這個男人從樓下一個接客的小姐房間里出來,知道他看她的眼神裏面有什麼含義。
男人穿著人字拖,一件緊身的黑色長T,迷彩褲,頭髮鏟成了平頭,脖子上掛著粗鏈子,身材肥碩,嘴裏叼了根牙籤,金魚眼四處睃著,走到一間房前,敲了門。
宇文覃生翻閱文件的動作略微頓了一下:「讓她進來。」
路人走走停停,嘆:種善因,得善果,惡有惡報,因果輪迴。
一杯水,餵了好幾分鐘,他喝了酒,唇色本就紅,被親得更紅了,半點沒有平時的清風霽月,像只妖,眼睛里都帶著媚。
她身體都氣得在發抖。
沙發上沒人,浴室里也沒人,姜九笙找了一圈也沒看見人影。
門口,宇文衝鋒進來,對她視而不見。
男人笑了笑,肥厚的手伸向她臀部,抓了一把:「我只等你一天。」
時瑾神色看上去沒什麼異樣,和平時一樣的蘭枝玉樹,語氣也平靜沉著,說:「如果我踢你,笙笙會生氣。」
「扣、扣、扣。」
徐蓁蓁被看得不自在,往門後退了退:「就一天。」她咬了咬牙,看著男人滾燙的金魚眼,軟著聲音,「求求你了。」
「咣。」
「……」
徐老爺子是知道了,這傢伙肯定是想一個人佔著笙笙,所以對他及他的門有著很強的敵意。
計程車開了十幾分鐘,駛入了主幹道,紅綠燈路口堵住了,停了十多分鐘,計程車司機說:「小姐,可能要等一等了,前面堵車了。」
她起身要去放水:「那你先脫衣服。」
徐蓁蓁不做聲,身上濕透了,裙子貼在身體上,輪廓凹凸有致。
徐蓁蓁到旅舍時,已經九點多了,那個肥胖的房東守在她門口,沖她扔了個邪佞的笑:「弄到錢了?」
「你之前說過,我可、可以當你的女人,還算數嗎?」她支支吾吾,眼神帶著羞澀與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