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王的臉色差極了：「再試再試！總有成的！」從人們答應著，忙不迭去換。
從人頷首：「有。」
「就在今日。」暮珠說著，將手中的一張紙呈上，「這是十國相約發出的檄文。」
睿華被驚得面色發白，待那濃煙散去，卻見台基上狼藉一片，碎陶粒到處都是。走進去看，深深嵌在了殘柱和土牆裡的碎陶粒比比皆是。而放置那陶罐的地方，已經焦黑。
初華訝然，不知道他們要看什麼。
「楚、吳、越、梁諸國，皆有王室。」暮珠道，「可中山國除了大王，已無人可繼，如何稱帝？」
「這是……？」清河王從袖子里掏出一隻透亮的水晶小球，放在眼前，湊過來看。
睿華莞爾，雙眸帶著些光潤的幽暗。
「大王！」曹太傅奔到睿華跟前，伏跪在地，抱著他的腿失聲痛哭，「大王！臣等可終於尋到您了！」
不料，才到近前，睿華忽而睜開了眼睛。
「你與清河王說到現在？」睿華問。
「取來一觀，無妨。」元煜的聲音傳來，他看看初華，對從人道，「再取一隻空罐。」
元煜微笑著道，「叔父，王弟亦鑽研此道，不若讓他一試。」
睿華忙接過來，命人點亮燈盞，展開來細看。
清河王對初華小小年紀便掌握了那麼多的本事感到好奇，初華有些不好意思，道，「這都是晚輩的祖父教的。」
眾人站在夯土牆後面，從牆上的方形小洞里觀望著。
初華心中一陣感hｔtｐs://m.ｈｅｔｕbook.ｃom.cｏm動，暖意盎然。
初華忙道：「你莫誤會，清河王滿腹學識，與他相談，甚是長見識。」說著，她目光興奮，「睿華你不知曉，清河王還會煉丹，對各色藥石甚是了解，我才拿出我那些小丸給他看，他就認出來是什麼做的，真厲害呢！」
初華回到睿華住的宮室時，他已經睡下了，室中只有一盞小燈。初華本不想打擾，忽然發現睿華的被子掉下了一角來，便躡手躡腳地走過去，想替他掖好。
「正是。」清河王神色得意，滔滔不絕，「雷火罐此名，只是暫定，初時，孤還想過叫劈山罐、裂地罐、逍遙罐、天雷罐、衝天罐諸如等等，後來某日偶讀一書，其中言，『雷，天威而聚，降而生火，』便想到了雷火……」
燈燭光下，只見那人風塵僕僕，鬢髮花白，看到睿華，立刻熱淚盈眶。
「取些來。」
「殿下。」不待他開口，睿華已上前行禮，問，「殿下可是為諸國反叛之事而來。」
從人露出猶豫之色：「這……」
可初華才起身，暮珠忽而從外面匆匆而來。
「叔父，這是？」元煜亦訝然。
初華聽著這些話，瞌睡蟲也立刻消散不見。
「嗯。」睿華看著她，淡淡地笑了笑，「我睡得淺，方才聽著些微動靜，還以為將軍來了。」
元煜看著那陶罐，微笑，「可否現下一試？」
睿華滿臉不解之色，不明白那陶罐是何物，初https://www.hetubook.com.com華卻目光閃閃，一直盯著那台基上的陶罐不放。
「嗯。」
他看著那檄文，雙眉緊鎖，面色蒼白。
過不多時，元煜的身影出現在屋外，精神奕奕。
「不為什麼，忽然想起來，便說了。」睿華看著她，低低道，「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有時覺得是做夢，不想再與你分開。」
初華不知道清河王是如此健談的人，當他知道初華有百戲班的本事，喜出望外。二人就著各種各樣的藥粉配方和效用討論了很久，越說越來勁，竟有相見恨晚之感。
「祖父？」清河王訝然，「孤不曾聞得敬王會這等本事。」
初華赧然，道，「是晚輩的養祖父，他叫夏琨，十分喜好幻術。」
「初華，」他忽然道，「這世上，你我唯一的親人便是彼此，對么？」
而初華的臉上，亦飛揚著熠熠的神采，那是睿華從來沒有見過的。
睿華忙道：「快快有請。」說罷，披衣正冠。
從人小心翼翼，將一根浸了油的細麻線捻入罐口，將陶罐放到那台基上，將細麻線的一端點燃。
「是曹太傅！」暮珠又驚又喜，失聲道。
睿華皺眉。
初華看著那些雷火罐，凝神思考了一會，將一隻雷火罐中的內容之物倒出來，仔細看了看。她問一個從人，「混成這填充之物的各色藥粉，可還有么？」
睿華睜大眼睛，忽而意識到什麼，看向元煜。
眾人歡呼。
「正是https://m.hetubook.com.com！」清河王道，「可惜還把不得十全門道，時成時不成。」
宮室好像著了一場大火，燒得片瓦無存，只剩下光禿禿的台基和幾根黑不溜秋的柱子，圍繞著台基，有幾堵又高又厚的夯土牆。院子的角落處有一間石砌的屋子，幾名內侍正從裏面抬出些黑色的陶罐來，一隻一隻地放在地上。
「大王！」她神色驚惶，「方才內侍來告知，說中山國、楚國、吳國、越國、梁國等等都反了！」
初華神色倏而低落：「祖父已故去。」
未幾，從人將各色藥粉取來，初華仔細看了看，將一張紙鋪在地上，各取一些混起來，然後小心填入空罐之中。
二人又說了些話，初華覺得困了，睿華忙催促她去歇息。
清河王臉上露出不虞之色，讓從人往那雷火罐上澆了水，取回來，換一隻再點。可是一連試了三四個，那罐口最多冒些輕煙或者噴一點火苗，再無動靜。
雷火罐放在台基上，再度點燃麻線。
「此物點燃，便震塌了宮室？」元煜打斷，問道。
初華訕然。
初華愣了愣，哂然。
元煜唇帶淺笑，目光靜靜注視著石台上。那裡，清河王笑得滿臉紅光，與初華圍著那堆破爛說得興起。
這時，內侍進來，說已過夜半，王妃交代過不可讓清河王熬夜。清河王無奈，這才念念不舍地放初華去歇息，並與她約好明日繼續細談。
震塌了宮室啊……初華看著這二人喜氣洋洋的樣子，又瞥瞥一旁躺著ｗｗｗ•ｈetｕbｏｏk.ｃｏm•ｃom的半截殘存木料。上好的金絲楠木，動輒千金呢……
這時，外面忽而又有內侍來到，稟道，「大王，朔北王來到，說有要事要見大王。」
睿華面色劇變，立刻從榻上坐起，「何時的事？」
清河王看看元煜，一笑，「有何不可，未知中山王與王弟有意否，」
「還未睡著？」她不好意思地問。
初華揚眉，這人雖時而可惡，但是真不笨。
睿華莞爾，「殿下相邀，卻之不恭。」
眾人在牆后，看著那點火焰在罐口消失，正以為這次必然也與前番一樣，突然，「轟隆」一聲，猶如雷電落地，火光驟然迸發，震耳欲聾。
初華在旁邊看著，心中亦是不定。她記得暮珠曾經說過，諸侯之中，皇帝最倚仗的是齊王，如今齊王死了，大概力量勢必削弱。而且他和元煜不合，也是人人皆知的事……初華雖不懂政事，這些道理卻是明白，不禁看向睿華。
只見那紙上字跡密密，皆是慷慨激昂之言。楚國、吳國、越國、梁國、中山國等十國，聲稱皇帝失德，苛待宗親，是以宣布脫離朝廷，各自稱帝。同時，十國結盟，若朝廷出兵征討任何一國，諸國均出兵抵抗。
元煜的目光亦是明亮，他看向地上那些陶罐，「叔父說的雷火罐，就是這些？」他問著，拿起一隻來看。只見這陶罐圓圓的，質地十分堅硬，堪比石塊，卻做得十分厚，罐口只有一個小孔，不知填了什麼。
「你放心，」她握住他的手，輕聲道，「我們不和圖書會分開的。」
睿華望著她，片刻，泛起舒心的微笑。
「誰稱帝都無所謂，反正總有一天會變成王太后家的人。」睿華冷冷道。
幾人在內侍的引領下，往西宮而去。這行宮雖小，卻也別緻。宮殿前視野開闊，夕陽西下，霞光漫天，歸巢的飛鳥襯著流雲樹影，很有幾分閑情逸趣。可是進了西宮，眼前的景緻全然一變。
細麻繩慢慢燃燒著，初華看著那火苗蝸牛一般地消失在罐口，過了許久，卻沒有任何事發生。
「將軍在外間睡得可香了。」初華說著，在榻旁坐下來，替睿華拉好被子。
「去年，孤在此處試驗新制的雷火罐，不想一下爆裂開來，將宮室震塌了。」清河王眼睛里卻閃著興奮的光，看著元煜，「如何？小兒，現在知曉叔父琢磨出了些什麼？」
初華笑笑：「你等會看看便知。」
貴客？睿華正詫異，這時，門外一人快步進來。
清河王笑起來，即刻讓從人去試。
清河王露出憧憬之色，道，「不知這位夏公在何處？」
元煜淡笑：「亦是，亦不是。今夜有一位貴客來到，孤特帶來與大王相見。」
「初華，你要做什麼？」睿華問。
清河王頷首，撫須道，「子欲養而親不待，老叟積攢了一輩子學問，亦希望有個承繼之人，可幾個不肖子皆駑鈍，唯有元煜可承衣缽。」說罷，嘆口氣，恨恨道，「可惜這小兒打仗上癮了，總不肯回來，還總不肯生個侄孫給我帶帶……」
初華詫異，點頭，「是啊，怎說起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