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旁邊的軍士馬術精湛，幫著初華拉住了秀秀，這才有驚無險。
初華忍俊不禁。她看著元煜，忽然覺得他也並不像別人說的那樣所向披靡，他也經歷過挫敗，恐怕也曾經被敵人追得倉皇逃命，有今日的成就，亦是他一步一步拼殺出來的。初華有些好奇，在他還沒有遇到她的那些日子里，他不像現在這樣呼風喚雨的那些日子里，他是個什麼樣？
元煜頷首：「正是。塞外的這些異族，多倚仗馬匹和弓箭，中原的車兵和步卒對付不了這些。朔北軍營中多是騎兵，亦與此有關。」
初華覺他敷衍自己，癟癟嘴。
「我還有另一個想法。」片刻，他低低道。
路上，車外透入的火光還算明亮，初華忍不住又拿出帛書來，瞄了兩眼。
侍從牽了車馬來，二人用過了膳之後，元煜與初華回大將軍府。
「你會幫新王么？」她問元煜。
「不是，我在想別的。」初華把帛書放下，思考了一下，問元煜，「你們在朔北，與匈奴人交戰也好，與羯人交戰也好，似乎多是用騎兵？」
初華瞭然，問，「成效如何？」
「早議完了。」元煜走過去，在初華身旁坐下，十分自然地將她摟到懷裡。
元煜不置可否：「還未明朗，看看再說。」
不過如今，這狀況出了些微妙的變化。
可是過了兩日，一位使者來到了五原，帶來了左賢王的親筆信。
這些天來，初華已經習慣了與元煜這般相處，相互依偎著，說說話，彼此佔佔便宜，心情開心得不得了。
「你也知道在外面。」元煜不理會，在她的唇上吻了吻，又在她的臉頰和耳朵邊流連，癢得初華忍不住笑起來，連忙躲開。
不過，她近來有些高興的事，就是匈奴人送給元煜的那幾匹寶馬。那幾匹馬長得十分好看，體型矯健和_圖_書
，毛色光亮，好像綢緞一樣。特別是其中的一匹公馬，它渾身皮毛都是淡金色的，奔跑起來就像一束光，看著美極了。
「考慮說不上。」元煜道，「從前對付騎兵，我等也做過許多火器。比如在在牛羊的身上點火，衝擊敵營；在地上挖壕溝，灌上油點火牆；用佔了油的火箭射敵人的攻城器。」
是否出兵匈奴的事，元煜沒有表態，大將軍府和軍中的人也大多認為元煜不會出兵。
初華也笑笑，卻不禁深思。
雖然信的內容是保密，可是使者和厚禮卻是大家都看在眼裡的。
得了士卒的稟報，元煜沒讓人去通報，下了馬，徑自朝營帳走去。
初華在路上聽到元煜說這些的時候，思緒忽而展開。
同樣是兄弟不睦，同樣是弟弟掌握了大軍，要是有一天，皇帝崩了，那元煜不就是成了左賢王？
元煜騎著馬，一路趕到火器營。轅門早已經點起了火把，士卒們見得他來，連忙將拒馬撤開。
腦子裡還考慮方才議事時的各方見解，元煜覺得有些累，不由地伸個懶腰，活動活動肩膀。
初華氣結。
雖然有元煜的鼓勵和清河王的帛書，但是如何做出適合對付騎兵的火器，她仍然摸不著頭緒。
「那不一樣。」元煜正色道，「武威是意外，中山國那點刀兵跟匈奴比起來就是小兒打架。」
「當然了。」說罷，他狡黠一笑，摸摸她的頭補充道，「如果那時你已經從了我，我也是不會讓你去的。」
初華有些不好意思，放下帛書，「看得太出神，就忘了。你不是在議事么？」
初華抬頭，看到元煜瞪著她，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初華對這些情啊勢啊的，一向不熟悉，也不怎麼關心。元煜那樣的人，想的比別人多，也比別人深，這些事輪不到她操心，她只需要把火器營那邊的事做好就ｈｔｔps://wｗw•ｈeｔubｏok.cｏm.com對了。
她離開不過數日，火器營里絲毫未曾耽擱，來到時，荒地里轟隆隆地響，軍士們正在演練使用火器。
「用膳。」他一本正經地把食盒打開，將飯菜擺到初華的面前。
「支持左賢王也不錯。」暮珠與初華聊起此事的時候，道，「此戰之後，無論誰贏，匈奴也必然元氣大傷，殿下再扇個風點個火，時不時出擊一下，能把匈奴趕到海里去。」
初華訕然，想想也對。祖父沒有做幻術以前，就在藥鋪里待過，練得抓藥精準的手法；後來為了鑽研幻術，還常常請教方士，得到了不少秘方，這可不都是一個行當。
元煜卻不為所動：「你在五原也能試，明日讓文遠給你一隊留守的騎兵。」看著她瞪起的眼睛，元煜解釋道，「去到那邊就是打仗，很危險……」
風向有些逆轉，眾人在私底下又議論紛紛起來。
兩三年前，匈奴王去世，大王子繼位為新王。雖為新王，但國內更受擁戴的，是左賢王。
「我也去！」初華聽聞此事之後，立刻趕回了大將軍府，見到元煜，立刻說道。
他那隻小獸呢？居然這麼久都沒來找他么？
「中山國也危險，武威也危險。」初華反駁道，「你不是都讓我去了！」
士卒訕然：「豈止寶馬，所有的馬都一樣。」
一天，初華騎著秀秀去火器營，進了轅門之後，聽得軍士說野地里在試驗新一批的霹靂罐，她便直接騎著秀秀去看。不料，快要到的時候，秀秀聽到那轟隆的巨響，驚得突然揚起四蹄，險些將初華甩下來。
初華面紅：「外面有人……」
元煜駐守北境，亦是因抗擊匈奴的而聲名遠播。他率軍幾番出擊，將匈奴趕到了千里之外，匈奴人談及朔北王，皆恨之入骨。
「怎麼了？」元煜訝然。
「馬匹十分懼和*圖*書怕打雷閃電，那雷火罐亦有強光巨響，公子騎著馬時，還是遠離為妙。」軍士道。
初華抬頭，問：「什麼想法？」
豈有此理！
初華訝然，忙問，「只有寶馬會這樣么？」
「軍士們在試驗火器在各種情勢下的用途，」王閬對初華笑著說，「此物當真好使，半丈厚的土牆，頃刻便倒，真乃利器！」
初華從工場里出來，見眾人有條不紊，按部就班，再看看那些新制好的火器，不由對文遠心悅誠服。
「在想什麼？」元煜覺察到她出神，有些不滿，捏捏她下巴。
這時從人進來，問他要不要即刻用膳，元煜正待點頭，忽然想起一事，左右望了望。
「不瞞你說，我也這麼想過。」元煜道。
左賢王是先王的弟弟，新王的叔父。這是一個十分有野心的人，也十分懂得籠絡人心。他掌握了匈奴的半數部族，在先王時就動作不斷。先王雖然惱恨，但是拿他沒有辦法。新王繼位之後，左賢王就再也不甘心臣服，領著手下部族和兵馬反叛王庭。
「有用，」初華興奮地說，「我近來想到了一個對付騎兵的好方法，正好可以試一試。」
難得她主動投懷送抱，元煜忽而老臉一熱，片刻，也將她抱住。
元煜的笑意如沐春風，摸摸她的頭，雙目熠熠生輝，「我覺得，我們真是越來越登對了。」
「沒什麼，」初華笑笑，「就想抱抱你。」
初華知道他忙碌，也不打擾他，自去了火器營。
元煜揚眉，看著她，未幾，忽而笑起來。
說到火器營，初華有些頭疼。
此事影響巨大，匈奴人心惶惶，新王想討伐左賢王，卻發現手上的兵馬根本不及他強大。無計可施之際，他想到了元煜。於是，他派出了兒子次曼，親自奔赴朔北，向元煜求助。
營帳里靜悄悄的，初華待在帳篷里，仔細翻看著清河王的帛書，眉頭微微鎖著，神hetubook.com.com
色認真。帳門撩起，夜風灌入，燭光搖曳起來。
「配藥的匠人，大多是道觀里的方士，也有藥店了給人配草藥的，」王閬道，「文主簿說了，配丹藥、草藥和火藥，都是一個行當。」
信中，左賢王用半幅篇章表達了對元煜如大海般滔滔不絕的景仰，又用半幅篇章告訴他，如果他按兵不動，左賢王願意將匈奴北撤千里，並奉上數目可觀的黃金、寶馬、美人，以示永好。
「還在想霹靂罐？」元煜湊過來問。
「哦？」初華目光一亮，「你可有何考慮？」
火器營來了許多新的工匠，還就地建起了燒制陶罐的窯。
自從匈奴使者走後，元煜在大將軍府里就十分忙碌，所有人都明白，他決定出征了。
初華看著她，雙眸微微發亮。
元煜交代過，火藥的方子務必嚴守，文遠的心思亦是通透。這些配火藥的藥師，皆出身清白，知根知底；除此之外，他還將配藥分作若干環節，這個人配一樣，那個人配一樣，最後檢查效果的人由營中經驗老道的軍士擔任，從頭到尾，無人知曉藥方全貌。
初華微微點頭，道，「我在想，雷火罐和霹靂罐，只怕對騎兵沒有什麼大用，如果要在朔北用起來，還須另想他法。」
「不如何。」元煜淡淡道，「騎兵本來就最是靈活，火獸和壕溝，躲開便是。而且他們多是突襲，也不會讓你有多少工夫準備這些。火箭對攻城器也不過是毛毛雨，敵人不怕死一些，等得那火燒起來，城也破了。」說罷，他神色惋惜，「最浪費的就是那火獸，打不贏不說，還給敵人送了大批烤牛羊勞軍，想起來就心疼。」
「你怎麼比我還忙？什麼時候了，不餓么？」
「你帶來了？」初華看到食盒，訝然。
初華望去，只見煙塵滾滾，一堵剛築好的土牆，瞬間坍塌成泥。
雷火罐和霹靂罐，都是在攻城和守城時更為有用和_圖_書
。匈奴人不愛築城，元煜若是與匈奴人打起來，這些火器用處可不大呢……
元煜無奈，捏捏她的下巴：「我是真的不知曉。」
「你不必去。」元煜道，「都是打仗，你去沒什麼用。」
元煜收下了信和隨信而來的幾匹西域寶馬，好生招待了使者，並派人護送他離境。
「那是自然。」元煜瞥她一眼，「再等你回去，本大王就餓死了。」
初華看得眼饞極了，每天跟它玩耍，元煜知道以後，就把這馬給了她。初華高興極了，給他取了個自認為好聽的名字，叫秀秀。
過了會，元煜放開她，臉上帶著微笑，吩咐外面的從人將晚膳拿進來。
初華拿掉元煜的手：「沒想什麼。」說罷，望著他，忽然抱上去，手緊緊環著他的腰，頭埋在他的胸膛上。
不久之後，一道軍令從大將軍府發出，五原的十萬大軍即刻待命，一日之內，糧草齊備，輜重裝車。
多年以來，匈奴與中原拉鋸一般，各有進退，時好時戰，邊城毀一輪又重建一輪，歷代皇帝皆把抵禦匈奴作為北境的頭等大事。
匈奴人遊牧為生，聚族而居，聚各部族為國，而得到部族支持最多的，就是王。正是因此，崛起之前的匈奴，各自為政，猶如散沙。百余年前，第一代匈奴王將這些部族聯合起來，以狼為旗，短短十年之內，就佔據了漠北的大片疆域，成為中原心腹大患。
元煜在府中與屬官議完事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了。
陪著初華來看的，是火器營的小校王閬。他是前陣子才從一個騎兵營調過來的，參軍前做過陶土活，人也十分激靈。
此事十分緊急。元煜去雲中城，本是為了見次曼，因著初華拖延了一日，回到五原后，他水也顧不上喝一口，即刻召集屬官議事。
元煜站起來。
初華笑起來，看著元煜的臉就心痒痒的，忍不住伸手去捏。可還沒捏到，元煜就將她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