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天染血,執看長劍銳且鋒(一)

她溫和地拍了拍侄女的手,說道:「好了,皇帝都說了會徹查此事,依依還怕誰冤了你?便是蕭太子,也不過擔憂妹妹一時情急而已。」
許從悅不由低了聲音,「身體並無大礙,只是精神很不好。剛還問到了樓大人……」
許思顏思量著要不是樓小眠等相助,如今被折磨得半死不活的便是木槿,且是以皇后之尊被人鄙夷踐踏,不覺心悸之極。他默然握緊木槿的手,才沉聲道:「此事自然會徹查到底。不僅要還姑娘一個公道,也需還朕的皇后一個公道!」
慕容依依雖伴著慕容雪立於台階高處,被他黝黑眸子盯住,竟如被萬丈冰潭澆住,頓時手足僵冷,不由又驚又氣又委屈,蒙了霧水的眸子淚汪汪看向慕容雪。
提到這位多年好友兼心腹臣子,許思顏看向自己母后,神色更淡漠幾分,緩緩答hetubook•com.com道:「小眠幾乎被一刀釘穿了,傷得頗重,得好好調理。他那身子骨原就糟糕,這下得休息好一陣了!」
淚水又滑落下來,她卻飛快拭去,勉強鎮定了神色,向許思顏道:「雖說樓小眠並無大礙,受辱的也只是一名小小侍姬,可此事到底事關皇后,又關係吳蜀兩國交誼,也無怪蕭太子急怒。思顏,此事務必查個水落石出,給皇后和蕭太子一個交待才好。」
慕容依依眸光一轉,低低道:「這可奇了,她雖遭遇不幸,卻又怎知背後有主使之人?難不成那人那麼傻,告訴了她不成?」
幾人哭,幾人笑,幾人背後指點等著看熱鬧灃?
這時,殿內忽然傳出一聲拖長尾音的凄厲哭叫,聽得人悚然而驚。
衣裙拂動,竟是花解語踉蹌奔出,在門檻邊一頭撲了下https://m•hetubook.com.com去。
許思顏心中疑忌之極,可抬眼只見慕容雪鬢邊不知何時多了幾縷斑白,洗凈脂粉的容顏彷彿在兩三日間便蒼老了不止十歲,此時紅著眼圈忍了淚,正極慈煦地看向自己……
新皇繼位,正是用人之際,得力親信此時出事……
她一向溫婉如花,妖嬈多姿,此刻披頭散髮,臉色雪白,下頷脖頸尚有被人咬噬的痕迹,痛哭流涕間說不出的慘淡絕望,憑他怎樣鐵石心腸的人也不由地心生惻隱,再想不出怎樣的男人居然捨得對這絕色女子下這等辣手,真是禽獸不如。
不論此事太後知不知情,樓小眠出事或木槿出事,都該是她樂見其成的吧?
蕭以靖黑眸冷冽,如有冰霜凝結,「若妹妹出了事,這位慕容良娣是不是就能成為皇后了?」
木槿深知許從悅與吉太妃的hetubook.com.com關係,見許從悅維護開脫,只得轉開話題,問道:「解語姑娘如何了?」
許從悅忙令人扶花解語進去,「皇上既如此說,你便安心養著吧!不許在御前失儀,讓人見笑。」
他將花解語帶出來時,便知上方有人,只猜著是木槿受傷藏身,再不知樓小眠也藏於其上。
他的神色雖是淡然,但久在尊位居高臨下的逼人氣勢自然彰顯。
慕容雪微微皺眉。
她連跪都跪不住,只那樣伏地磕頭道:「求皇上做主!求皇后做主!求皇上、皇后把那人千刀萬剮!把背後主使之人千刀萬剮!」
院牆邊一架荼蘼猶在迸著最後的芬芳,卻經不起那夏風輕送,早已花零瓣飛,碎香裹于塵沙間,撲上人們的眼。
他抬眼,眼底有些疑惑。
蕭以靖指斥慕容依依雖無實據,但誠如他所說,不論于慕容依依本人,還是hetubook.com.com對於慕容氏整個家族,木槿出事他們將是最大的得益者,此時則必然是最大的嫌疑者。
蕭以靖卻問向木槿,「這女子是誰?要麼居心險惡,要麼出身貧賤目光淺薄,真把皇宮當成市集,連個販卒走夫都能隨意闖入深宮?又或者吳國皇宮防衛已經如此鬆散,不堪一擊?」
慕容雪瞧著侄女嬌美卻無措的面龐,再瞧向夕陽下木槿、許思顏等沉靜銳利的眉眼,心下暗自悵然,神色也便愈發地憔悴傷懷,——卻已半分作不得假。
慕容依依再不料蕭以靖怎會突然繞到她身上,不覺怒道:「太子便是心疼妹妹,也不該如此血口噴人吧?」
蕭以靖淡淡掃過她,「可良娣倒也提醒我了。此次事件,能悄無聲息將不相干的男子引入後宮的人,都有嫌疑。何況良娣既有能耐,又有動機,嫌疑似乎更大了些。」
若她被一群太妃、太和圖書嬪抓到花解語那樣的情形,當真只能用死無葬身之地才能形容那種凄慘。
花解語雖被扶走,兀自慘痛悲泣,哀聲直達院內,清晰入耳。
她走近木槿,牽了她的手,柔聲道:「幸虧槿兒沒事,若是真有什麼,豈不心疼之極?便是我,日後去地下也沒那顏面去見大行皇帝……」
吉太妃給這個平時看著嬌憨可人的小皇后一問,竟是漲紅了臉,「我只是聽說有宮女……宮女……」
許從悅截口道:「吉太妃久在後宮深居簡出,不知人心險惡,顯然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還望皇后恕罪!」
但慕容雪偏偏說得坦坦蕩蕩,一派光明正大,叫人再無罅隙可尋。
木槿淺淺而笑,「五哥有所不知,對於慕容良娣而言,皇宮防衛便是如此鬆散,不堪一擊!」
「良娣此話何解?以靖不過是按常理推斷而已。」
周圍的氣氛便在滿目落花里格外地沉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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