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做了多少？」張晨又問了一遍。

「瀋陽五愛呢？」那個女的問。

兩個人又笑了起來。

這兩個明顯就是打包的客戶，這樣的客戶，他們的眼光很毒，對所有的貨，都有自己的判斷，不會被你的幾句話打動，也根本不需要你對他們太過殷勤，他們可不會因為你態度好，就給你下單的。

張晨也笑著搖搖頭，意思是我怎麼知道。

一支煙還沒抽完，他看到他要等的人在通道那頭出現，揮手叫道：「這呢！」

那兩個人低著頭，竊竊私語了一陣，男的問：「老闆，你們哈爾濱有沒有客戶？」

張晨笑笑說，還不錯。

張晨點點頭說：「其實，我也很緊張。」

張晨說好，他站了起來，把角落裡的那塊布拉起來，迴轉身坐了下來，小昭和趙志剛都看著他，他朝他們笑笑，拿起了碗繼續吃。

蕪湖的那個女的說，馬鞍山的說她也一樣，接著她們又要了套裝裏面配的T恤，工裝褲上身配的襯衣。

燈芯條的五個款式從六十五到八十五不等，不是長款就是套裝，還有印花，也沒人覺得貴。

他一下子就拿了十條。

「對，1117攤位，就右邊的大通道進來，看到有一個燈箱，『我們的貨源是我們自己』，昭美服飾，挺好找，這個市場，就這麼一個燈箱，你老遠就能瞅見，對對，昨天沒有，人家今天就有燈箱了，麻溜的啊。」

「我能不能打個電話？」那人問道。

四個人正在吃飯，有一個高高瘦瘦，大概三十多歲的男人路過他們的攤位，在門口站https://m.hetubook.com.com住，他看了看門頭上的燈箱，又看看牆上的服裝，再看一遍門頭上的燈箱，走了進來，嘴裏還念念有詞：「我們的貨源是我們自己」。

兩個人圍著模特看，都納悶了，這個怎麼穿啊？

「我要一個青椒肉片，辣一點。」小昭在算賬，聽張晨這麼說，就頭也不回地叫道。

到了中午的時候，連蕭山的那兩個小姑娘也來了，小昭看著張晨笑，意思是今天怎麼回事？

「嗯嗯。」小昭不停地點頭。

張晨說是，是我們自己的工廠，這就是我們的廠長。

張晨說是。

張晨知道她們說的「死」，其實是「試」，安徽靠近合肥蕪湖一帶的口音里，其實「死」、「試」和「洗」都不太分的，老萬是舒城的，也是這樣的口音，他站在水池前，等著洗臉，會和人說：「你先死，你死了我再死。」

「你利索地過來這裏，就是我們昨天中午逛過的這個市場，到1117……」

那邊，那兩個人自己一套一套地試起了衣服。

剛開始張晨不準備開這麼高的價，還是彩娣和他說，新款，總是要賣貴一點的，這衣服，你從上往下調價容易，老客戶來，你一次給他便宜一塊，他都是高興的，從下要往上調，就很難，調五毛都難。

小昭搖了搖頭，沒有吱聲，繼續按著計算器，從後面往前，一項一項減回去，減到計算器上是「0」，小昭抬起頭，看著張晨，輕輕地吁了口氣。

馬鞍山的趕緊搖頭：「不要了，你死過就可以了，和-圖-書行滴。」

趙志剛和老萬走了，張晨在桌子邊上坐下，一個上午，他們的那本記賬本上，已經記錄了兩頁多，小昭一遍算完，張晨問多少？

張晨就和她們說了怎麼穿，兩個人來了興趣，都要自己試試，張晨就拿了一件給她們，拿在手裡，兩個人看到，這不就是一塊布嘛，真逗，都大笑起來，蕪湖的在張晨的指點下，把它穿好，馬鞍山的就叫，好哎好哎。

張晨就給她們，各拿了五件，七十塊錢一件，這個款式，其實很省面料，一件只需要一米多一點，做工也很省，工價核起來很便宜，但它穿起來，畢竟是長款，和一件風衣差不多，就沒人覺得貴。

張晨指了指門口模特身上的乞丐服，和她們說，這個很不錯，不帶點？

張晨還是搖了搖頭。

趙志剛和老萬沒有走，一直站在外面的通道上看，看到這樣的情景，趙志剛就問，老闆，要不要再送一車過來？

如果是有打包的大客戶來，張晨也準備好了，一件便宜十塊，這對他們來說，利潤也相當的可觀了。

老萬送來第二次貨的時候，趙志剛還是跟著來了，他好像比張晨還興奮，他和老萬兩個人，把貨都搬進攤位以後，還是沒有走，站在通道上看張晨他們做生意，攤位里人多的時候，他們也幫助照看著，就怕有一些進貨的，渾水摸魚，錢沒付，就把衣服塞到進貨包里。

等到了中午，生意終於告一段落，也到了吃飯的時間，張晨就讓他們去打飯，在這裏吃了飯再回廠里。

「過來一起吃？」張晨和圖書和阿勇說，阿勇趕緊擺手，說自己已經吃過了。

「親愛的，你不知道，早上來的時候，我有多緊張。」小昭說。

接著武林路的也來了，燈芯條的，他只拿了工裝褲和風衣，蔡金祥那裡面料的，照例全都拿了，他看到門口的乞丐服，笑道，這個好！

有經過外面通道的客戶，看到這裏站著這麼多人，這個攤位，又是這整個市場最靚的攤位，還有燈箱，就好奇地過來看看，看到蕪湖和馬鞍山的都在拿貨，就走了進來，也跟著要拿。

他退到攤位外面的通道上，掏出了一支香煙抽著。

張晨說著指了指趙志剛，那人看看趙志剛，朝他點了點頭，趙志剛的臉紅了，也趕緊朝他點頭，準備也站起來。

小昭的眼眶泛紅，都快哭了，她嘆息般地說：「兩萬一千四百五十八。」

看到外面門頭上「我們的貨源是我們自己」的燈箱，再聽到他們的對話，拿貨的人就更確認，這個攤位的貨都是他們自己生產的，是一手貨，那就更值得拿，有兩個還在猶豫，覺得這服裝好像太過前衛，不知道適不適合自己店的，管他，也拿一些去試試了。

張晨去阿勇那裡借凳子，阿勇問道：「今天發了？」

「這些貨是你們自己生產的？」

張晨搖了搖頭說：「沒有，我們剛做服裝不久。」

「你坐你坐，繼續吃。」那人朝趙志剛擺了擺手。

張晨他們的很多老客戶，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好像也是約好來祝賀他們的新貨上市一般，都在今天來了，張晨剛忙完一陣，坐下來準備歇歇，南京和-圖-書的那兩個又進來了。

這攤位里的生意就是這樣，只要有人拿貨，其他的人就接二連三會進來，起先在攤位里一堆堆壘得高高的衣服，很快就矮下去。

電話里傳出一串咯咯的笑聲。

兩個人正要走，張晨和他們說：「不要買快餐，去小店炒幾個菜，你們想吃什麼就炒什麼。」

張晨雙手用力地在自己大腿上拍了一下，看著小昭，兩個人這才笑了起來。

張晨和趙志剛都坐下來，繼續吃飯。

那人走到立式衣架前，伸手摸了摸立式衣架上的燈芯條，好像是看它的厚薄，接著把一件件衣服拿出來看看，又掛了回去。

門口的那些人還沒有散去，他們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有人就抱著想學習的態度，看看這家到底是怎麼做的，為什麼同在這一個市場，自己一點生意也沒有，而他們，據說生意很好。

那人走近，是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女的，兩個人一起走進攤位，那女的也看看牆上的，接著拿起架子上的看看。

那人拿著電話問張晨：「是不是1117？」

老客戶來，當然值得高興，更讓他們高興的是，今天來了好幾個新客戶，有新客戶，就說明了他們的生意，有進一步拓展的可能。

張晨繼續吃著自己的飯，小昭想站起來，張晨碰了她一下，示意她別動。

那人把電話掛了，還是和張晨他們說，你們繼續吃。

「兩萬一千多？」張晨驚呼了一聲，他知道今天的銷售肯定破了紀錄，但沒想到會這麼多。

「行滴，行滴，我要五件，你呢？」蕪湖的問。

一張嘴就是一口的和*圖*書東北話，張晨看到他身穿一件彩條的T恤衫，下擺拉在褲子外面，腰部鼓鼓囊囊的，心裏大概猜到了他的身份，張晨不動聲色，準備重新坐下，那人突然問道：

張晨趕緊說可以，老萬和他都站了起來，把位置讓出來，那人拿起桌上的電話，撥了一串號碼，和電話里說：「我就知道老妹還在房間。」

張晨說好，馬上回廠里，再送一車過來。

張晨把所有的成本都核算了，乞丐服的成本不到二十，他批發一件賺五十多，燈芯條的，一件或一套賺四十多。

「那我也要五件。」馬鞍山的說。

「這個這個這個，五個款式，一二一。」

張晨見有人進來，趕緊站了起來，那人看了看桌上，和張晨說：「你們繼續吃飯，我就瞅瞅。」

老萬和趙志剛，一人提著兩個塑料袋回來，小昭趕緊把桌上的驗鈔機推到最靠近裏面的角落，把桌子騰出來。

意思是，不是我們的貨不好，因此沒有哈爾濱的打包客，而是，我們剛做，所以你們碰到，是運氣了，請抓緊這個機會。

張晨心裏很想做這個生意，但他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他知道，有些逼，你是必須裝的。

彩娣也是有經驗的，張晨和小昭，都覺得她說的有道理。

站在攤位外面的人，總之都帶著複雜的心情，看著這兩個拿貨的女人，和這個攤位的老闆和大肚子的老闆娘。

「我們能不能試試版型？」女的問。

有人就會笑：「我就是不死，你先死。」

蕪湖的走到鏡子前看看，又笑了起來，她問馬鞍山的：「我死了，你要不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