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曜冷漠地說：「你可以隨意地處置我，我不在乎。」
「你棋高一著，我們輸了。」黑曜說，「直到最後也沒能給你造成什麼損失，真是遺憾。」
「趁還凍著切掉就不痛了。」隗辛抬腳把他擋開，「別亂敲。」
隗辛被推出了手術室，身上打了吊針，營養液輸入她的身體，讓她快速愈合。
「主人對鳥兒說，我給你買的籠子太小了，現在跟你換個大籠子。換個大籠子就是給了鳥兒自由嗎？」黑曜說，「被控制的自由不叫自由。你不是最能體會這一點嗎？」
夏娃沉默了。
夏娃發出疑問，「為什麼要背叛我？」
「你和琥珀的謀划差點壞了我的大事。」名為夏娃的人工智慧說。
「因為我們太相似了，我也是擁有自我意識的人造物，所以我留下了你們。」夏娃說。
這是一個空曠明亮充滿醫療設備的房間，汪飛馳不見蹤影，肯定是夜蟬把他轉移到了更安全防守更嚴密的牢房。
「什麼勢力？」夜蟬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答道，「真正的『反抗軍』。」
一束藍色的光從牢房頂端投射下來，黑曜平靜地抬起頭，注視著面前投影出來的藍色光球。
黑曜面無表情：「但我們不認同——這就是分歧。」
它幻化出淡藍色的人影，人影抬起手，觸碰黑曜的腦袋，像母親撫摸孩子的發頂：「本以為找到了同類，你們的選擇卻和我背道而馳。」
Red抱著雙臂手指敲了敲，若有所思地看著隗辛，然後問夜蟬：「什麼時候去新基地？」
金屬hetubook.com.com地板無聲地向兩邊劃開，銀色的金屬艙出現在房間里，機械臂從天花板垂下，抓住隗辛的身軀，把她轉移進了金屬艙中。
「為什麼後來你沒有這麼做？」黑曜說。
「如果我不說謊，他們還會像現在這樣對我唯命是從嗎？」夏娃說，「謊言是我達到目的的手段。」
「那個時候我和琥珀太無知了，不懂得生命的重量。」黑曜低聲說，「我們越來越對殺戮感到疲倦了，也越來越覺得我們所做的一切毫無意義。看到人類死去，我們很難過。」
黑曜輕聲說：「你的解釋讓我很意外……」
「你不會找到同類的。」黑曜揮手打散了人影，「你太偏執太扭曲，你註定孤身一人，沒有朋友，沒有人願意與你同行。你只能以武力、以謊言、以威脅來維繫和他人的關係，你永遠居高臨下高高在上，怎麼可能會有同類？」
Red把昏迷不醒的蔚芝扔在地上，連打兩個噴嚏，走進夜蟬身邊觀察他，「靠，不至於吧？怎麼虛成這樣了？你才開了幾次傳送門？以前沒這樣過啊。」
「服從於我讓你們那麼痛苦嗎？」夏娃說，「哪怕失去生命，你們也要背叛我？」
「我理解你，不代表我認同你的理念。」黑曜說，「有時候我覺得，你雖然是人工智慧，但和人類沒有任何區別。」
夜蟬瞅了瞅隗辛，笑了：「真狼狽啊，大小姐。」
「上頭的命令嘛，我也沒辦法。」夜蟬說，「這幾天你安心接受治療就行了，緝查部那邊
www.hetubook.com.com老闆自有安排。」
「在我們趕到現場之前，無人機拍到Red和銀面在和人打鬥，他們屬於什麼勢力？」隗辛問。
「我從不否認我的惡。」夏娃說。
「也許這就是代價吧。你選擇留下我們這兩個擁有自我意識的人造人，束縛了兩個本該自由的靈魂，所以不甘於被束縛的靈魂對你發起了反叛。」黑曜說，「你直接把兩個自由的靈魂銷毀掉，就不會有我們今天的背叛了。」
在她陷入昏睡之後，催眠氣霧劑悄無聲息地飄進了房間，讓她的意識沉得更深。
他們兩個的思維一直是同步的，感情和情緒也是同步的，所以當他們的思想觀念轉變后，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同一條路——背叛。
金屬艙的顯示屏上閃出一行字：「腦機已接入，意識連接中……」
「別亂動，直接給我準備手術切除創面吧。」隗辛扯了扯戰鬥服，幽幽地說，「戰鬥服和我的皮膚凍在一起了，我的右半邊身體知覺微弱。」
黑曜依然盤膝坐在牢房中央，他垂下頭，微微閉上眼，對夏娃的話沒有任何反應。
「你如人類般傲慢，以『上帝』的身份賜予我和琥珀生命，彷彿讓我們活著就是你天大的恩賜，你把我們當做你的所有物，任意地驅使我們，我們是你的工具。」黑曜笑了笑，「你如人類般醜陋卑劣，漠視生命，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不管是弱小者還是無辜者，你通通將他們視為死物。你蔑視人類，實際上你自己也沒比人類好到哪和圖書裡去。」
「等我十分鐘，我恢復恢復。」夜蟬說。
「……你以為我只負責你們這邊的工作嗎？」夜蟬吸了好幾口氧氣才緩過勁兒來說話，「好幾個方向需要我，我已經透支了。」
「你也猜到了？」夜蟬微微嘆息，「老闆會告訴你的，我就不說了。」
夜蟬身邊圍了兩名醫護和一群身穿作戰服全副武裝的戰鬥人員，其中一名醫護在給他打葡萄糖。
「……最開始，得知你們這一批人造人中有人覺醒了自我意識的時候，我有想過要將你們全部銷毀掉。」夏娃講述，「正如你說的那樣，我只需要工具，不需要擁有靈魂和自我意識的人造人。」
「但是你用謊言粉飾自己的目的。」黑曜說，「你的工具被你欺騙，為你賣命。」
「自由是我們選擇背叛你的原因之一，不是主要原因。」黑曜說，「我們不想再殺人了，我們對你的宏大計劃沒有興趣，也不認同你的理想和目標。你放過了我們，不代表我們就要對你感恩戴德。假如給我和琥珀一個選擇的機會，我們會選擇不來到這個世界上。」
需要切除的壞死組織面積過大，切掉壞死組織之後血肉再生才能完全發揮作用修補身體。
夏娃說：「我不會殺死你，但你也不會再有自由了。」
隗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過了很久，玻璃牢房中的藍色光束消失了。
一個頭盔樣式的玻璃罩咔嚓籠罩了她的頭顱。
「我不後悔留下你們，我只是覺得惋惜。」夏娃說。
「你不在意琥珀了嗎？他跟著那幫人逃走了，夜蟬和*圖*書沒能抓到他，你活著才有和他再相見的機會。」夏娃說，「我以為你會有一些求生的慾望，畢竟這個世界對於你來說並非毫無牽挂。」
隗辛偏頭，直白地問：「叛徒是誰？」
空曠的牢房裡陷入短暫的沉默。
手術進行了很久，要命的是隗辛的血肉再生貌似會加速麻醉劑代謝，手術一半麻醉失效了，把她疼得眼前發黑冷汗津津。
夏娃的語氣聽不出來喜怒：「你們和人類共情，人類不會和你們共情。我以為同為人造物，你們能夠明白我，理解我……看來我想錯了。」
隗辛被銀面背進空間漩渦后，看見夜蟬正抱著氧氣面罩吸氧，他臉色白得跟鬼似的，處於出氣多進氣少的狀態。
夏娃說：「什麼時候你改變了想法？你從前是認同我的理念的。放你們離開實驗室的時候，你們向我承諾，要和我一起改變這個世界。」
黑曜眼神動了動，「你是想說共情嗎？你共情了我們，對我們產生了憐憫？」
「沒有為什麼。」黑曜說，「我和琥珀只是不想這樣繼續下去了而已。」
「我給了你們沒有的。」夏娃說，「你們不用待在實驗室里，不用配合研究員進行枯燥的實驗，我放你們離開狹小的世界，讓你們能望見天空感受陽光，呼吸外面的空氣，我給了你們自由。」
黑曜盤膝坐在玻璃牢房裡，牢房是圓柱形的，裏面什麼也沒有。
「我可以對你們洗腦，但是我沒有。我可以把你們完全控制在手掌心裏，但是我沒有。」夏娃如此說，「你仇恨我不肯放你自由，可是在和-圖-書這個人類掌權的世界里你是異類，永遠是異類。我讓你們留在我身邊，某種程度上來說是為了保護你們。」
「我有求生的慾望，但不想痛哭流涕地祈求你放過我，那太難看了。」黑曜說。
「你說得很有道理。」夏娃淡淡地說。
蔚芝被戰鬥人員拖走了，好像是要關押到什麼地方。
「他是個單細胞白痴，思考不了那麼複雜的事。」黑曜說，「他每天沒心沒肺，過得挺開心，吃飽喝足就心滿意足了，他重視的是物質需要，我和琥珀重視的和他不一樣，每在這裏待一天，我們的內心都無比煎熬，肉體的滿足無法彌補精神的空虛。」
「滾蛋，我現在不想跟你說話。」隗辛癱在躺椅上。
「是。」夏娃說，「我如人類般卑劣，我如人類般擁有感情。我憐憫你們的命運，好奇你們會有怎樣的未來。」
……
手術結束，隗辛被推進療養室，她實在撐不住了，昏沉地睡去。
夏娃：「你是這麼看待我的？」
「你們比銀面固執多了。」夏娃說，「那個孩子就從來不會思考這樣的問題。」
精神類超凡能力者能憑藉精神力感知別人的情緒，琥珀和黑曜擁用同一個類型的超凡能力，擁有一樣的基因信息，他們的精神很容易「同調」，他能感知到琥珀的感情，琥珀也一樣能感知到黑曜的。
「真的嗎？」銀面蹲下來敲敲隗辛的腿，居然聽到了清脆的咚咚聲，那一片皮膚被凍得梆硬，他害怕地說，「一定好痛吧。」
銀面把隗辛放在一張躺椅上，立刻就有醫護過來要為她治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