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往前走，走到了門前。
蘇蓉遠程控制影子二重身伸出了一條胳膊，黑漆漆的手掌小心翼翼地嘗試觸碰牆壁。
蘇蓉則整個人都傻了，她重新凝聚的影子二重身緊趕慢趕地跑到了煙草廠，正好看到了那一幕。
「優勢……你是指那個紅藍寶石的選擇題嗎？」隗辛問。
隗辛面無表情地打斷他：「 Stop」
等於寒雪出現，隗辛說：「我現在就去找剝奪者777號。」
第一世界和第二世界的核標誌樣式是不同的，她的世界核標誌顏色是黃黑相間，眼前的核標誌整體上呈現三角形，顏色卻是紅白相間——這分明就是第二世界的核輻射標誌啊！
影子二重身遊動到了煙草廠的圍牆邊上，和煙草廠的牆壁只有十公分的距離。
第一行字的意思是：「聽不懂你說英文，直接用翻譯吧。」
「你要卡著零點進去，所以你在這裏等著，沒有現在就進入。」隗辛看著奧格斯的眼睛，「為什麼要卡在零點？」
前幾天這裏圍滿了車和人，現在車和人都消失了。四周非常空曠，遠遠望去，那間煙草廠簡直像個鬧鬼的鬼屋。某種程度上，那裡確實是鬧鬼了。
隗辛後退一步。
第二行字是個疑問句：「你是要進入暗界嗎？為什麼？」
活物進去一個被吞噬一個，只進不出，唐冠進去了，可能也再也回不來了，沒有辦法給她傳來消息，要想獲得最準確的答案，就必須親自進去。
隗辛不自覺往前走了一步，眼角抽搐了一下。
奧格斯嘴角一揚，剛想說話，卻突然想起對面的人根本聽不明白他在說什麼，他揚起的嘴角又壓了下去，頗有些憋火，但又無可奈何，只得也拿出自己的手機打了一段字翻譯了上去。
人面鬼是一個鼓動者，奧格斯也是一個鼓動者。
「為什麼非要一個人？」于寒雪上前一步，焦急地問，「我們人多的話……」
隗辛身後開了一個空間漩渦，她退入其中消失不見。
奧格斯看著她消失的地方，垂著眼想了好一陣，眉頭皺起又放開。
煙草廠只是外面套的殼子，其實內部另有乾坤，布局和場景與之前截然不同。
何康時：「和我一起組隊夜巡的這些人，已經跟我一起退到了外圍，今晚我們不打算離開這裏，如果有異種生物湧出來，我們也不打算讓它們離開這裏入侵城市。」
何康時：「按照老大的意思發了消息，奧格斯只是說他在等著233號，讓233號過去找他。」
隗辛身上一點一點起了雞皮疙瘩，好像有一堆小蟲子在她的皮膚上面爬，她感到了驚懼。
「辛辛姐，我有一點想試試能不能讓影子二重和圖書身進入暗界之中……」蘇蓉說，「我的感官和影子二重身的感官是相連的，進去說不定可以看到裏面的景象呢。影子二重身消失了，我可以凝聚一個新的，花不了多長時間就能趕到工業區。」
隗辛邁動腳步再度上前，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警戒。
隗辛慎重地點了點頭。
隗辛也意識到了，獲知真相的必由之路就是進去，除此之外沒有別的選擇。
她獃獃地張大了嘴巴，半晌沒回過神。
蘇蓉馬上說：「好！那我這就去了！」
她繞過門走到了門后，門后的景象令她倒吸一口涼氣。
隗辛看唐冠看了很久，最終輕輕點了下頭：「你說得對。那麼見機行事吧，拜託你了。」
可那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個外國人和奧格斯長得太像了，簡直一模一樣！
隗辛蹲下身去觸摸地上的「奧格斯」，像剛剛一樣，她的手從「奧格斯」身上穿了過去。
緊接著隗辛聯絡了蘇蓉：「來了嗎？」
此刻，與奧格斯同時收到任務通報的還有所有接取了暗界降臨任務的玩家。
「不是我們一起，是我單獨去找他，你暫時和白鴿一起行動。」隗辛說，「不會太久的，我去去就回。」
他們鼓動的內容是相同的，都在攛掇隗辛進入暗界。
影子二重身是沒有觸覺的，怎麼可能會從牆壁上感覺到冰涼？
「這也是我要對你說……拜託你了。」唐冠說，「不管是剝奪者777號，還是兩個世界運所孕育的更大的危機，可能都要拜託給你……你們了。」
接到這個消息的同一時間，隗辛停下了腳步，看向前方。
「你不說話那就是默認了？」奧格斯笑了一聲，「你已經很接近正確答案了，你是個聰明人，一定做過假設，做過猜測。你站在玩家頂端，看到的知道的自然更多，你所做過的假設和猜測說不定就是正確的，可是你仍然需要驗證真相，去確定真相是不是百分百如你所料。現在你離真相就差那麼一點點的距離了，雖然只是一點點的距離，可是你卻需要邁一大步，這一大步的意思就是——你必須要進去。」
唐冠說：「走吧，外圍巡邏。」
「正是因為人多，奧格斯才不可能吐露那些秘密，」隗辛說，「他在意遊戲的純潔性，只想單獨和我交流。」
她看到了一個倒在地上的人，那是個男人，穿著黑色的外套，身邊散落著武器，從面部輪廓上來看很明顯是一個外國人。
何康時沒收到那句囑託，他摸不著頭腦，直嘀咕：「是哪位大佬完成的啊？難道是老大嗎？老大沒給我消息啊……」
「他畢竟不是個真瘋子。」隗辛說。和_圖_書
于寒雪想，可惜她從小到大一直不是什麼勇敢的人，她考慮的，大部分都是自己。
零點其實不是必須的，只是奧格斯出於個人原因才選了零點。
在夜色的掩蓋下，一團黑泥一樣的物質快速地在舊工業區穿行，很快就來到了煙草廠的所在地。
「變化可能會有，應該不會有多麼嚴重。」隗辛說，「我的直覺沒有對我進行警示……或許可以嘗試一下。要想進一步確認，可能需要找剝奪者777號談一談。」
「就是字面的意思。」奧格斯如此表示，「你暗界降臨任務的進度是多少？是否已經到了百分之五十以上？」
……
「你這麼快就來了，麻衣。」奧格斯說，「比我預想的要……」
「你這麼好奇，不如跟我一起進去看看吧？」
周圍瀰漫著霧氣，景物不太清晰。
三角形的標誌映入眼帘，三角形標誌內部又套著一個形狀不規則的倒三角，看上去像是一個感嘆號，又像一朵憑空炸起的蘑菇雲。
影子二重身仔細感受了一會兒，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如果不是蘇蓉親眼目睹那些實驗物品和實驗動物被這棟建築吞入其中消失不見，怎麼也不會相信這個平平無奇的煙草廠竟然如此邪門。
「已經來了，辛辛姐。我在附近遊盪，要趕過去跟你會合嗎？」蘇蓉問。
隗辛眼前閃出提示，與提示一同浮現的還有一長串任務評價和最終獎勵……可是隗辛完全沒心思去看那些東西，她被眼前的場景鎮住了。
「不去。」隗辛說。
他氣急敗壞地沖向煙草廠，心中浮現出了一個強烈的念頭——剝奪者233號居然耍了他！
「你想要戰鬥，我可以奉陪。可我覺得你似乎並不想打鬥。」隗辛冷冷地說，「既然不想，那就不要試探了，免得真打起來你灰溜溜地逃走。」
隗辛試探：「你的任務進度條，也不是百分百。」
第二世界的工廠出現在了第一世界！
「我先去了，不要在意我那邊的事，有意外情況我會通知你們，如果我那邊出現了什麼動靜，你們不要擅自趕過去救援。」隗辛交代完最後一句話，從天台上跳了下去。
眼前呈現的景象根本不是煙草廠……或者說煙草廠外面看上去確實是煙草廠，可是裏面的景象不是原來的景象了。
隗辛當場愣住：「差點忘了……讓他把字打在翻譯軟體上，應該行得通吧？」
這樣也好，奧格斯心想，他會成為第一個進入暗界的……
然後她拿出準備好的手機，手機屏幕上已經翻譯好了一段話。現在的科技真的是越來越發達了，不管是中譯英還是英譯中，都能翻譯得十分準確。
她和_圖_書收回手，耳朵捕捉到了腳步聲。
剛剛說的話其實是激將法，他越是那樣鼓動，對方就越會猶豫，疑心裏面會不會藏著什麼東西。他的激將法生效了，剝奪者233號退縮了。
暗界的本質，難道是第一世界和第二世界重合點嗎？
隗辛眉心跳了一下，「我拒絕。」
唐冠說：「萬一對方的所作所為引起了暗界負面的變化……」
隗辛感到了一絲欣慰，「好，保持警戒。」
「不用，你幫不上什麼忙，保存力量吧。」隗辛說。
唐冠每時每刻都在做著最壞的準備，從被機械黎明抓捕囚禁開始，他每一天都在面臨死亡的威脅。他早就預想過自己死了之後父母該怎麼辦，某些時候他內心會產生慶幸——幸好他不是獨生子女，他還有妹妹呢，父母今後還有妹妹陪伴。
唐冠附和般輕輕頷首。
蘇蓉還沒來得及控制它進行下一步的動作，影子二重身的指尖就突然崩解了，接著是胳膊，最後是地上的一灘黑泥，整個影子二重身都盡數消解在了空氣中，速度快到連蘇蓉都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影子二重身就和她斷了聯繫。
奧格斯甚至沾沾自喜起來了，他認為自己在言語交鋒中贏了剝奪者233號。
「外界就拜託你們了。」
指尖觸碰到了牆壁，突然間一股冰涼的感覺從手指開始蔓延……這不對勁！
「與你處在同一區域的玩家先你進一步完成了任務，你的任務視為失敗。」耳邊突然閃出遊戲系統的通報。
隗辛扭頭喊了一聲：「黃昏。」
「【任務進度】：100%。」
于寒雪小聲說：「那你……聽得懂口音那麼重的英語嗎？」
他這句話應該不是撒謊，隗辛沒有感覺到他身上存在謊言的味道，奧格斯這種人可能是不屑於撒謊的，交流至今，他從來沒有對「剝奪者233號」撒過謊，反倒是剝奪者233號謊言一個接一個，奧格斯沒意識到自己被耍了，以為一直以來和他保持聯繫的就是隗辛本人。
于寒雪自言自語地說：「真勇敢啊。」
她想進去，結果她騙他不想進！
奧格斯的臉色頓時格外精彩。
唐冠、于寒雪臉色大變，他們不僅收到了任務通報，還收到了隗辛的消息。
「沒錯，所以我來了這裏，要去驗證。」奧格斯的眼神格外意味深長，「我們來到這裏，就已經是搶佔了先機了。其他人還對未來的選擇一無所知的時候，選擇題就已經擺到我們面前了，我們可以先他們一步進行選擇，這就是優勢。」
抬眼看去，到處是破舊的瓶瓶罐罐，舊煙草場是沒有這些玩意兒的。那些瓶瓶罐罐已經生鏽了，隗辛wｗｗ.heｔuｂｏｏｋ•cｏm.cｏm踩著金屬地板走過去，嘗試觸碰那些標有核輻射標誌的瓶瓶罐罐，結果她的手撈了個空，眼前的是一團幻影，就像天上的城市倒影，都是虛假的。
隗辛不想讓唐冠去犧牲……她見過的污濁太多了，所以純粹的靈魂是那樣罕見那樣珍貴，就像藏在漆黑泥潭中的寶石一樣閃閃發光。如果唐冠死了，世上就會永遠失去一顆閃亮的寶石。
「哦，好。」于寒雪打量唐冠，同意了他的提議。
「【任務進度】：90%。」
這個念頭其實在蘇蓉的腦子裡盤旋好久了，只是她一直沒敢實施，暗界就像個黑洞，吞噬一切。蘇蓉雖然開學了，但時不時會放出影子二重身去舊工業區巡視一圈看看情況，對那邊的情況十分了解。
「還以為是多麼強的敵人……原來她內心也會退縮。」奧格斯聳聳肩。
唐冠看隗辛的眼神透著一股怪異，他不合時宜地輕咳了一聲，忍住了笑意。
「你的家人呢？」隗辛也問出了這個問題。
蘇蓉已經開學了，今天她本來是有晚自習的，但是她給班主任請了個病假提前回到家中，分出了影子二重身趕來了舊工業區。
「現在？可以。」于寒雪立刻說，「我們出發吧。」
隗辛走在路上時拿出手機聯絡了何康時。
「情況如何？」
「你騙了我，麻衣，我以為你真的不會進來呢。你害我打破了零點進入的計劃，我的儀式感被你破壞了。」奧格斯笑容古怪，「不過，恭喜。你先我一步，找到了……『我』。」
「你確定他是可以交談的嗎？」唐冠問。
「可是我感覺你似乎是想和我打一架的，只是剛剛我的話讓你打消了念頭。你把暗界的優先順序放在最前面了，把我的優先順序放在後面了。」奧格斯低沉地說，「明智的選擇，我們兩個的選擇是一樣的。那麼，你要進入暗界嗎？」
「如果我賴以生存的家遭到了破壞，那一切就毫無意義，我是否活著也不那麼重要了。」唐冠笑笑說，「我早就已經做好準備了。」
「玩家們呢？」
可是產生了慶幸之後，更深的愧疚涌了上來，啃咬著他的心臟，讓他不得安寧。
「零是個特殊的數字，和七一樣。」奧格斯說，「零代表空白，代表開始和結束，代表不存在。零點進入，你可以把這理解為儀式感，沒有別的理由，但是如果讓我選一個進入的時機，那我必定會選零點。」
隗辛瞳孔放大，心跳劇烈，連呼吸都暫停了。
「是，別人沒有收到，我們收到了，這就是優勢。」奧格斯回答，「現在選擇擺在你面前了，你也需要進行選擇，跟我進入暗界，還是怯懦地不敢進去？hｅｔubｏoｋ•cｏm.ｃｏｍ」
她看到隗辛在煙草廠正門站立了片刻，彷彿是下定了什麼決心，然後，她步履平穩地走了進去。
「等等，」奧格斯饒有興趣地望著她，「你要離開了嗎？不打算和我戰鬥嗎？」
「我認為你必須去一趟。」奧格斯的手機屏幕上如此顯示，「這是早晚的事，你無法逃避，無法拒絕。」
「你可以帶上我。」唐冠說，「到時候恐怕需要戰鬥。」
隗辛很驚訝唐冠竟然能說出來這種話，可仔細想想，他似乎一直是這樣的人，很善良。如果他不善良，當初就不會在克拉肯號上向她傳遞消息，就不會來到桐林市這個危機四伏的地方。
即將落地的時候她發動陰影穿梭穩穩地站在了地上，抬起胳膊對於寒雪和唐冠揮了下手，走進了深沉的夜幕中。
要不是隗辛是暗界降臨任務的主要參与者，于寒雪是絕對不會來到桐林市摻和這件事的，她不想處於風口浪尖上，也沒有隗辛那樣的掌控欲。但是隗辛在這裏，于寒雪覺得自己不能不來，參与《深紅之土》后她失去了很多，不想再失去更多了。
隗辛臨時喚出系統面板看了一下。
門框上是貼著金屬標牌的，金屬標牌上寫著一行字，「浮崗市核電廠廢舊器材處理間」。
隗辛接到了消息：「辛辛姐，大事不妙，暗界似乎可以消解超凡能力！」
唐冠說隗辛是年輕人，其實他自己也是年輕人，年長者僅僅是相對的。
真的如奧格斯所說的那樣，進度有了飛躍性的增長，隗辛甚至不知道進度條已經不知不覺中上漲了這麼多。
「你可以試試。」隗辛回復，「比如先探進去一隻手。」
另一個奧格斯穿過瓶瓶罐罐從迷霧中現身了，他冷笑一聲，看看地上的「奧格斯」的身體，又看看隗辛。
幾秒鐘后，蘇蓉以最快速度打下一行字發送了出去，同時凝聚出了另一個影子二重身再度趕往舊工業區。
隗辛咀嚼了一遍他的話：「什麼意思？」
「等一等，也許你不用去。」隗辛沉思片刻，忽然有了新的主意，「剝奪者777號想去暗界……那就讓他去。」
「那我知道了。」隗辛低下頭。
隗辛頭皮發麻，腦子都快炸開了。
唐冠訝異地說：「你想放任他，把他當做實驗品？看看他進入暗界後會發生什麼變化？」
于寒雪擔心地看著隗辛，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擔心她的安全問題還是在擔心她的英語聽力。
奧格斯視力當然不差，很快看清了隗辛手機屏幕上的字。
「暗界降臨的地點不止在桐林市，可是剝奪者777號偏偏來了這裏，他有選擇性地來了。」隗辛說，「我姑且預設，桐林市對於他來說是一個特殊的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