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走！」
如果他們安分的聽從發落，還有活命機會，但現在……
解釋也來不及了，面甲掩去了高德的不忍和憐憫，他早就注意到這個少年。不僅是這個少年，俘虜里所有未成年人身上都遊走著血紅光絲。
少年喊著受害者的台詞，拎起皮膚上遊動著鼓包的拳頭掄向高德。
潑上火油，院子里燒起熊熊烈焰，錦衣衛們個個臉色慘敗，完全不像屠戮婦孺老弱，還焚屍滅跡的暴徒，反而更像劫後餘生的倖存者。
他努力化解著尷尬，披風驟然鼓盪，一枝碩大的長槍從他背後滑了出來，被無形的手握著浮在空中。
高德嘀咕著收回摸向電話的手，他明白了王崑崙的想法。那傢伙應該是和他一樣想通了，女皇坐上社稷之座其實是好事。就是女皇本人么，似乎弄巧成拙了，真是笨蛋。
院子里大亂，又有幾個少年少女衝出人群，眼中紅光閃爍，帶動其他俘虜也紛紛作亂。
「毛絨絨！」
高德在姚紅綃的記憶里發現了王子赫的隱秘私宅，王子赫的家眷一直沒被找到，那傢伙有十多個姬妾若干兒女，哪可能悄無聲息的跑掉。能抓住這些家眷的話，不管是追查王子赫下落，還是震懾他不敢報復，都有很大價值。
頂盔著甲槍炮在身，高德上了裝甲豪車，毛絨絨等灰豆芽們擠在後座，其他人乘破破爛爛的南極星大麵包，一行人風馳電掣趕往西城北面。那裡有片矮山，環繞著若干權貴富豪的莊院。等車隊到達時，緊急召集起來的上百番子已經將某座大院暗中圍住。
王崑崙湊過來咬耳朵，「還得等會，咱們租的車還沒到。」
「大明的子民們，你們可以相信朕。」
高德吩咐道：「讓番子徹底搜查，有可疑物品送回所里。」
高德並不是想到了所里的經費問題，少年少女的話讓他確信能在這裡有所發現。
和圖書「這傢伙話多也就算了，你怎麼也這麼配合的聽起來了啊！」
王崑崙那僵如鐵鑄的面目驟然鬆緩，因為兩邊臉不同步，讓他一側嘴角幾乎咧到了耳根邊。搜查過程中「失蹤」的尋常財物，就是大家的出勤補貼了。
高德身著全身黑甲，套著外黑內紅的披風，在雙手倒綁跪在地上的人群前來回踱步，儼然是個窮凶極惡的反派。
對高德本人來說，好處也是明顯的。他不過是拜小麗所賜，入了遠坂愛的法眼，再被女皇注意到了。女皇不僅力量強如神靈，所求也非同尋常。日子一長，看穿自己其實就是個俸祿小偷的真實面目，那會是什麼下場？
高德扯過爆雷槍，毛絨絨就當做槍上的掛件了。
就算女皇永鎮社稷之座，混沌被永世封印，大明未必能就此安定。相反，當混沌不再是威脅時，王子赫這類怪物恐怕會從黑暗中走出來，他們帶來的危害，怕是不比混沌差。
「這傢伙孽魔上身了！」毛絨絨憤慨的控訴，「我知道他在看哪還在想什麼！他腦子裡全是污穢玩意！能養出一窩孽魔那種！」
原本以為他們只是受王子赫影響，被血魔之力浸染為異能者，現在看不能排除另一個可能。他們是被有計劃的培養，利用血魔之力培養為非同尋常的異能者。
為了自己的退休金。
這也不是重點……
既然不是同類了，就怪不得他斬草除根。
不等他動手，幾梭子衝鋒槍子彈，幾發爆雷槍子彈同時射中少年，打得肢體碎裂，臟器飛灑，只剩帶著半邊胸膛的上半身撲到高德身上。
這就是最先衝出的少年，高德不知道他的名字，標籤上也沒有，看來就是雜兵級別。他的腦袋被毛絨絨用爆雷槍轟碎時，飄出若干縷暗紅光絲，高德左手頓時發熱，不由自主的放出孽魔手辦。孽魔用觸鬚拉回一縷紅和-圖-書光，再由自己的魂魄吞噬，「捏」出這個手辦。
部下的目光都不太友善，灰豆芽的族類太低賤，哪怕只是臨時工也拉低了錦衣衛的檔次。不過有高德的威望鎮著，加之隱身這種能力的確是馴象所急缺的，所以也只是目光不善而已。
王崑崙念叨著名字，目光從頭往下掃了個遍，似乎在找跟這個名字能關聯上的跡象。
兩人怒目而視，目光在空氣中撞出無形火花。
高德對王子赫念念不忘，自然是怕那傢伙報復，甚至動過搬家或者把高苗藏起來的念頭。可家宅那一片已經是西城最安全的地方，而且高苗終究是活人，不可能藏一輩子，只好打消了念頭。
高德招來王崑崙等人，策劃緝捕行動。這事也關係到王崑崙等人自身安危，眾人一掃疲怠，半小時不到就布置妥當。
大門剛打開條縫，王崑崙掄起鐵腿，轟隆一下連人帶門板踹飛進去。
她瞬間閃了回來，呵斥高德，「以為還是在拍電影嗎？」
高德也沒指望問出什麼，很有氣勢的揮手。
「開槍！」
他低聲嘀咕，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
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或許不是混沌惡魔，而是連惡魔都能利用的異能者。在他們眼裡，凡人並不是他們的同胞，惡魔並不是他們的仇敵。
「那就……咳咳……等一會。」
大明億萬凡人不僅不再擔心混沌衝破封印的威脅，也不必擔心女皇會威脅到他們。
俘虜們毫無回應，個個都面無表情，像是早料到有這一天。
「毛絨絨……」
若干枝爆雷槍、衝鋒槍、步槍、手槍同時開火，或渾厚或脆亮的槍聲高低混雜，如悶雷連綿。片刻后大院里多出大堆爛肉碎骨，王子赫這處私宅，落得字面意義上的雞犬不留。
畢竟是如神靈般的聖者，打個噴嚏都會死一片螻蟻，跟凡人就不是同一個物種。即便m.hetubook.com.com宣稱仁義愛民，可等她轉念想捻死誰的時候，或者運用力量不當禍及無辜的時候，凡人連吱的一聲都叫不出來。
一個少年忽然從人群中衝出來，該是誤會了高德要把他們就地格殺。
行動很順利，沒遇到什麼抵抗，大院里還能喘氣的活物很快集中起來了。老頭老太太加成年男女二十八個少兒十九個狗六條貓九隻，驢馬鸚鵡蜥蜴蛐蛐啥的雖然不計數但也拉在了一起。根據馴象所的經驗，血魔之力在特定情況下會潛藏在牲畜身上，再轉入人類。就算不轉入，發作之後畜牲也會變成傷人的怪物。
「這是朕立下的誓言，朕會讓它成真！」
好吧在這樣的女皇手下辦事，就別想混吃等死了，得為她的目標上刀山下火海。然而自己並沒有主角光環，最終的結果自然是身死魂消。
毛絨絨狂怒：「他還狡辯！」
腦瓢轟隆炸開，飛濺的血水落到幾個人身上，滋滋燒灼起來，嚇得這些倒霉蛋驚恐大叫。
「你們該知道他已經不是人了，而是血魔，是惡魔！」高德淳淳勸誘，「說出他的行蹤，了結掉他，也是幫他解脫！」
他沒好氣的念叨，「你怎麼也養成了蹲窗戶的習慣？」
這意味著王子赫或許不是簡單的血魔魔子，他和姚紅綃應該有本質的不同。姚紅綃早就成了孽魔喀扎斯的凡人軀殼，需要的時候毫不猶豫的就拋棄掉，而王子赫卻還是王子赫。
「我跟你們拼了——！」
馴象所太窮啊，等收工回去，王崑崙一算賬，鐵定又要找他喊窮。
嬌小身影擠出空氣，從窗框上跳下，「什麼叫也？還有誰蹲過？」
手辦依舊是少年的本貌，只是肌膚赤紅肌肉賁張，看細節才覺得有些非人，這讓高德對王子赫的兒女有了新認識。
高德拎著衣領將他提到眼前，與他雙目對視。
記起孫婆婆說過的話，m.hetubook.com.com高德暗暗嘆息。
她是真心想為大明億萬凡人帶來安定啊，可惜，她似乎還沒弄明白自己的敵人有多少，在哪裡。
「這個世界根本不是你看到的你以為的那樣！女皇也好，錦衣衛也好，還有天下億萬凡人，都只是浮在最上面的可悲傢伙！」
小旗、校尉、番子一擁而入，少數走正門，多數翻牆而入。這是官差搜捕的傳統藝能，既然能堆人頭，就不講花招。
少年開始吐破碎的器官，臉上擠出完全不屬於他這個年齡的驚悚笑容。「就連惡魔也算不了什麼，這個世界的真正主人是……我們。」
王子赫的家眷找到了……
「開門啊，查水表！」
高德看著眼前的一團血紅光芒，紅光里有個棋子般的模型，比孽魔喀扎斯更小，標籤是「血魔步卒/殘缺」。
「那個笨蛋……」
劉小胖敲門，熟悉的用語讓高德差點被口水嗆住。
「你在看哪裡啊！」
「那個笨蛋……」
高德一滯，這也太破壞氣氛了。
旁邊小小身影抬著碩大的爆雷槍倒飛出去，嘴裏發出嗷嗷的舒爽叫聲。
女皇的鏗鏘誓言和昂揚宣示自心底湧出，令高德悸動不已。
少年還沒死，血魔之力支撐著他，他吐著血冷笑，「你以為我爹是魔子，會變成血魔？你大錯特錯了，凡人！」
「潑油，燒掉。」王崑崙臉色變得如字面意義上的鐵青。
她本可以和小麗一樣，以聖山之女的身份繼續過省心而自由的生活，但她卻選擇了成為最不省心也最不自由的女皇。或許她只是想擔起血脈之責，但她在大典上的誓言與宣示，不像是虛偽之辭。
出發前高德把毛絨絨從背後拎出來，做了正式介紹。包括她在內，十三隻灰豆芽加入馴象所，當然只有番子（臨時工）的身份。
少女擠出和少年一樣的驚悚笑容，用混著嘶嘶漏氣聲的可怕嗓音說：「不要以為你們贏了，ｍ•ｈeｔubｏｏk•com•cｏm你們只是……食物……」
「錦衣衛辦差跪地抱頭不殺！」
新成員進來肯定要磨合一陣子，就等他們自己磨合吧。
毛絨絨暴跳而起，不是高德拎著了后領，她已經撲到王崑崙臉上來個滿臉開花了。
他冷冷下令，同時扣下了扳機。
「王子赫在哪裡？說出來保你們不死！」
下一刻她抱緊爆雷槍，「我能用好的，剛才你看見了！」
「你根本不知道你面對的是什麼存在，蠢貨……」
一塊腦瓢滾成臉面向上，本該青春秀麗的少女面容只剩小半。
手下忙碌起來，高德看著還在滾滾燃燒的火堆，生出濃濃的悲哀，對這個世界的悲哀。
「朕是聖山之女，有足夠的力量守護天下。」
御門大典之後的樁樁亂象，以及亂象之後隱約的幕後黑手，讓他有了更多聯想。
他的腦袋和殘缺身軀驟然膨脹，眼見就要炸開，轟隆爆響，腦袋變作碎骨爛肉，潑得高德滿身都是。
「你咋知道我是咋想的呢？」王崑崙無辜攤手，「而且這不證明你腦子裡也都是那些玩意嗎？」
這不是結束，那堆碎肉爛骨里，還有若干手指腳趾斷臂甚至只剩一半的腦瓢蠕動著，牽引血肉似乎要重新拼回身體。
「出來吧……」
少年在身後的驚呼聲中迎風漲大，繩索乃至衣衫啪啪崩裂，露出筋絡畢露的肌肉，血光細絲自筋絡中透出。他兩眼亮起紅光，嘴巴大張，擠出長長獠牙。
「朕會給大明帶來安定！朕會讓子民們幸福！」
女皇永遠坐在社稷之座上，其實是件好事。
毛絨絨只是隨口一說，她急切的提到正事：「找到了！」
身為苟教信徒，不能留任何隱患，高德決定主動出擊。他讓毛絨絨去探查那座私宅，看能不能找出線索，結果發現王子赫的家眷都在那。
「異能者無奇不有……」
高德氣惱的低呼，這傢伙一直在眼饞爆雷槍，她這種灰豆芽哪玩得轉？